熱鬧看完了,算算也差不多到了時辰。段重並沒有理會滿朝大臣的目光,靜靜的候著。過了片刻便聽到有太監扯著嗓子通知諸位大臣可以入殿了,大臣們瞬間便如同潮水一般湧了上去。
皇宮的正殿名為“奉天殿”,便是尋著承奉天明的意思,乃是我們現在這位在朝的梁文帝親筆所書,而想要表達的意思很明顯,便是告訴江北的那個兄弟,這裏才是大梁正統!
隨著眾臣往這奉天殿走去,卻被門口的侍衛給攔了下來。作為外朝的使臣,當然得乖乖的在殿外候著,等皇上下旨召見了,才能入殿麵聖。這是必須走的過場和形式,段重自然是懂的。
在殿外候了小半個時辰,終於聽到了大殿內傳來太監的聲音:“傳大理二皇子殿下入殿麵聖!”
段重整了整衣領,又習慣性的摸了摸鼻子,這才邁開了步子,一步跨過殿門口高高的門檻,向前緊走了十幾步,走過數十位大臣,終於停了下來,單膝跪在地麵之上:“外臣段重見過陛下。”
段重此刻乃是使臣的身份,又是大理的皇子,下跪自然是不必了。而行完禮之後,段重才抬起頭來伺機向這大殿裏打量了一番。
這皇宮自然是沒有前一世的故宮氣派的,但是論金碧輝煌的程度卻要遠遠過之。整個大殿鋪的是從波斯運來的軟毛紅毯,雕龍的立柱上鑲滿了金邊,門窗上部嵌成菱花格紋,下部浮雕雲龍圖案,而殿首一塊燙金的大匾立在正中,上書“啟承天命”四個大字,想必也是這龍椅上的梁文帝親筆所書。
段重抬起了頭,看見了這正坐在耀眼無比的金鑾寶座上的人,梁文帝。誠如段重猜想的那樣,這位梁文帝年歲看起來並不大,隻是臉色顯得極為蒼白,想必是常年臥病所致。整個人給人的感覺便是很虛浮,很虛弱,仿佛風吹即倒一般。然而眼角的一抹厲色卻是遮掩不住,十分駭人。
段重歎了口氣,雖然這梁文帝身子一直孱弱,但是卻並不代表手段的孱弱。這幾年來雖然南梁一直向北梁示弱,但是這不能表明南梁的皇帝無能。恰恰相反,能夠在病入膏肓之時還能保持朝綱不亂,北梁大軍蠢蠢欲動而卻始終沒有發動,足以說明梁文帝是一個很有能力的帝王。不然他憑什麽能夠從自己的兄弟手中搶來半壁江山?
隨即又向旁邊看了一眼,卻是正好看到站在百官之首的丞相大人,段重眨巴眨巴眼睛,意思是:老家夥,我看到你了!不過很顯然朱鎮洋大人並沒有把眼光拋給段重,而咱們大理小皇子不過是在自討沒趣罷了。
這時候,大殿之上的梁文帝終於開了口,聲音不大,但是含著幾許威嚴:“段愛卿遠道而來,一路之上辛苦了。”
段重拱手道:“段重這一路前來遊山玩水,一直在欣賞大梁的人情風物,辛苦談不上,樂趣倒是有許多。”
梁文帝點了點頭,對段重的回答倒是頗為滿意:“段愛卿既然前來大梁,總該通知一聲才是。昔年北平在大理時承蒙照顧,今日愛卿來了大梁卻不告知,反倒是顯得我們大梁不夠義氣了。”
段重連連擺手道:“大理不過是偏安一隅的小國而已,段重前來豈敢叨擾陛下。本來此次出遊便是前來遊學,了解一下大梁的風物,也不至於顯得孤陋寡聞了,其他事宜,倒是並沒有安排。段重此次出遊乃是私遊,自然不能和正是混為一談。承蒙陛下召見,段重已經是受寵若驚了。”
梁文帝哈哈笑了兩聲:“如此說來,要不是我們丞相家的公子鬧了這麽一出,朕便不能見到段愛卿你了?那我可是要好好感謝一下丞相才是。”
而我們的朱鎮洋丞相大人在聽到了天子這一句似煲實貶的“暗喻”之後,臉上刷的一下變得毫無血色。原本便已經慘白的臉上更添一層風霜,跪倒在地:“臣教子不嚴,知最!”
梁文帝揮了揮手,這敲打夠了,總是要給老臣留一點麵子:“這事就到此為止了,以後兩位愛卿可是要相親相愛才是,不要再鬧什麽別扭了。”
朱鎮洋大人連連叩首謝恩,這才戰戰兢兢的站了起來。
梁文帝繼續對著段重道:“不過段愛卿既然來了大梁,做事自然要有些分寸。這打人的事情,以後還是不要做了罷!”教育過了丞相大人,卻也提點了段重一下,這便是做帝王所掌握的分寸。不至於扒了大臣的麵皮,又能夠很好的起到警戒教育作用。這樣的帝王之道,絕非手段平常的皇帝所能掌握的。
段重急忙表示接受了教育。而梁文帝訓斥完了,自然也是要表示一下慰問和關心的。隻見梁文帝向後靠了靠身子:“段愛卿,你此次前來準備帶上多久?”
段重道:“這次前來乃是以遊學為主,應該會呆上兩三年打的時間!”
梁文帝滿意的點了點頭:”也好,我大梁崇尚文風,自然適合你這種董大學士的門生呆著。北平既然和你是師兄弟的關係,便讓他多領著你轉轉,若是什麽時候想要進宮來玩,也絕對沒有人攔著。”
段重急忙謝了恩。而咱們梁文帝會“不經意”的提到董大學士,也完全是在段重的意料之中。所以段重將手伸進懷裏,竟是掏出了一封信來:“這是恩師托弟子帶跟陛下的信,還請陛下過目。”
董大學士會給南梁的皇帝寫信?當然是不可能的。這可是咱們段重小皇子磨了一下午才模仿著董大學士筆跡寫出來的東西,裏麵無非寫著一些對大梁的思念,對故國的懷念,隻是因為身子骨老了,回鄉路途勞頓經不起折磨,決定在大理終老。不過信中依然透漏著一絲信息:我董大學士是站在南梁這邊的,你蕭諧才是天下正統!而隻要這句話,咱們的梁文帝便已經滿足了。因為有了這封信,自己就能夠光明正大的跟天下的仕子說,董大學士是站在南梁一麵的。而且自己隻需要將這封書信拓上一份,差人送到北梁去,自己那位哥哥想必回吐出一升血來。
而站在一旁的蕭北平差點沒憋出內傷來。自己跟著董大學士混了兩年,雖然沒有學到什麽東西,但董大學士說話的語氣還是知道的,而自己的皇帝老子竟然高興地讓首領太監將信件的內容給讀了出來,一聽便知道不是董大學士的口氣。咱們董大學士,什麽時候奉承過人?
所以很明顯,這是偽造的,還是粗製濫造!所以蕭北平對段重這種極端不負責任的造價態度在心裏予以了強烈的譴責。
但是段重想要的效果已經達到了,因為咱們的梁文帝此刻已經出離了高興。哄人開心這種事情,段重可是開心的很。
而梁文帝蒼白的臉上露出了極為燦爛的笑容,在首領太監念完了信件之後開口詢問道:“眾位愛卿以為如何啊?”
接下來自然是一大通的馬屁,段重都已經聽得耳朵出繭了。等到所有大臣恭維了一圈之後,梁文帝這才心滿意足的命人收好了信件,轉而微笑的對段重說道:“煩勞段愛卿為朕送來一封如此重要的信件。若是有什麽要求盡管說來,朕一定滿足。”
段重道:“段重打南梁吃得好睡的香,哪裏有什麽要求。”
梁文帝點了點頭,突然又想到了什麽,開口道:“聽北平說你作畫的風格別具一格,不妨在大殿之上向朕和百官展示一下。”
段重愣了愣,好你個蕭北平,竟然連這等事情也跟你老爹說了,明顯給我找茬不是?不過罷了,反正也是討好你老子,畫便畫吧。
向太監要來了筆墨紙硯,特意要了一柄細頭的小篆,又要了一塊硬板墊著,這才開始作畫起來。而畫的人,自然是梁文帝陛下。
梁文帝對段重作畫打的方式也是極為好奇,竟是命一旁的太監攙扶著自己顫顫巍巍的下了龍椅,走到段重旁邊看了起來。段重第一幅畫的是Q版畫像,三五筆便給勾勒了出來,樣子十分可愛,又十分傳神,直讓梁文帝拍手叫絕,激動了咳嗽了好幾聲。而第二幅段重畫的是肖像畫,所以需要咱們梁文帝擺好了POSE不動,而這個皇帝也是出奇的配合。
時間不長,又是一副素描肖像畫出爐。而我們的梁文帝看了之後又是讚口不絕,極力稱讚董大學士教出來的好徒弟。有名太監拿著兩幅畫在百官中傳閱了一遍,這才心滿意足的命人拿下去給裝裱起來。
段重歎了口氣,這馬屁拍的可是夠到位了。拱了拱手問道:“不知道陛下滿意可否?”
梁文帝連連點頭。卻聽段重繼續道:“此次前來,段重還特意給陛下帶來了一件禮物。”
梁文帝眼睛一亮:“是什麽?”
段重微微一笑:“聽聞陛下身體不適,所以段重此次特意帶來一一件微臣自己發明的物件,希望陛下能夠喜歡!此刻正放在宮外,還請陛下應允給搬進殿來。
梁文帝點了點頭:“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