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沙府的天氣比其他的地方都要熱上許多,這春天才剛過完一半,便已經有人光著膀子在大街上晃悠。雖然南梁崇尚文治禮儀,但任何一個國度都少不了市井流氓和……武夫。
之所以將武夫和市井流氓歸在一起,是因為有的時候這兩種人很難辨認。正如此刻的付幼蘇一樣,此刻他正**的上半身,身上滿是汗水。唯一的區別便是付幼蘇此刻是在自己家的院子中耍著流氓。
付幼蘇來到這裏已經五年了,而五年的時間,足以做出許多事情。起因是大理的小皇子給了自己第二次生命,報了自己的大仇,所以付幼蘇很自然的要為段中肝腦塗地。這是最為簡單的邏輯,也是白人恩怨分明的信條,更是一個武道高手的尊嚴。
所以,付幼蘇欣然的接受了段家小皇子的命令,帶著足夠的銀子離開了大理,來到中原,來到長沙府,來保護一個小皇子命令保護的人,順便開了一家……武館。
付幼蘇是一個武道高手,至於到底有多高,他自己並不在意。但中原之上的武林自有其劃分高手的方法,譬如說東邊海上的那個家夥以及大理段家的怪物,那是宗師級的人物,當然,大梁國也不是沒有宗師級的怪物,隻不過這個大宗師似乎已經很久沒有動靜了,隻是威懾力依然存在著。
而普通的武道高手,自然是有其劃分的方法的。譬如說那些練過一些莊稼把式,能夠將普通人三五下打到在地的,勉強能稱得上九段的武者,若是能夠打得了兩三個人的話,那便是八段的高手了。
而付幼蘇自由跟隨著一個著名的武師練武,據自己的師傅說,他曾經是梁國的皇家侍衛,而皇家侍衛的最起碼要求,便是四段以上的高手,而自己的師傅還是個侍衛頭子,所以自己師傅起碼是個三段的高手。付幼蘇是他師傅最得意的弟子,出山的時候勉勉強強能跟自己的老師打上一個平手。所以,付幼蘇一直覺得自已應該算的上是一個三段的高手了。
而在大梁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便是隻有三段以上的高手,才能開設武館收授徒弟,不然的話被人踢館了,連一點自保的能力都沒有,還怎麽混的下去。
一段、二段的高手大多數不缺銀子,即使缺銀子了也不會用開武館這種收入低、賺錢慢的方式,所以開武館的往往是三段的高手,隻有南梁的京都南京,才會有幾家二段高手開的武館。當然,北梁要比南梁重武,打拳的生意要激烈許多,所以倒是有不少二段的高手在汴京和燕京開了武館。
然而這是南梁,是長沙府。而付幼蘇是三段的高手,所以這武館自然是開的起來的。五年前,付幼蘇懷揣著銀子來到長沙府,第一件事便是踢館。踢得便是長沙府唯一一家武館:勁武團。
付幼蘇此刻依然清楚的記得自己發出了幾百張帖子,竟是連長沙府的郡守也請到了,勁武團的門口擁滿了圍觀的群眾,因為似乎長沙府很久都沒有這麽重大的事情發生了。踢館,一旦成功的話,便有可能意味著一個新的勢力要崛起,而舊的勢力要慢慢衰敗下去。
付幼蘇依然記得自己五年前跟長沙府這位著名的三段高手過招的經曆,雖然自己能夠打贏,但受傷是避免不了的,所以付幼蘇選擇了平局收手。這無疑給對方賣了一個麵子,同時也證明自己有開武館的實力。
經此一役,長沙府所有的百姓都知道了一件事,那便是要開新的武館了。武館的名字叫做“餘生堂”,付幼蘇不知道咱們小皇子為什麽要起這個名字,也大概隻有段重知道,這是自己為了紀念一下在這個世界多餘出的生命而起的名字吧。
在長沙府百姓眼中,餘生堂的堂主是天上掉下來的大善人,不僅收費極低,而且還經常將街頭流浪的孤兒收進館中教授武藝,這五年來,已經培養出了五六位四段的高手,而這幾位四段的高手,無一例外的全部是收進來的孤兒。
付幼蘇時常會讚歎小皇子的眼光與謀略,雖然自己宣誓效忠的時候這個主子隻有十歲。但是小主子的每一項決斷都顯得十分的明智。譬如說這傳授孤兒武藝的事情,似乎段重早就知道,這種無牽無掛的孩子能夠心無旁騖的修煉,以至在極段的時間內獲得很好的成績。而且這種無依無靠的孩子們,你在最關鍵的時候拋出了一記救命的稻草,這份恩情往往便會用自己的性命來回報。所以付幼蘇一直隱隱的覺得,自己小主子的這些命令,或許是在為某些事情培養著什麽。
最為大膽的推測便是,小皇子為了大理皇位,在布置著一張張牌,而這些武藝高強的孤兒,便是底牌之一,不然,為什麽非要跑到梁國境內開設武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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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幼蘇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汗水,將手中的長刀放在了兵器架上。正準備回屋好好的喝上兩口茶,哼支小曲的時候,看見自己大徒弟劉強慌慌張張跑了過來,一臉緊張的喊道:“師傅,不好了,有人來……來踢館了。”
劉強是自己的大徒弟,也是付幼蘇最為滿意的一個徒弟,因為劉強很努力,而且很有天賦。短短幾年的時間,就已經躋身四段高手之列,還有突破之勢。在付幼蘇看來,劉強是自己幾個徒弟中最有可能超越自己,成為二段乃至一段強者的人選。
付幼蘇皺了皺眉頭,踢館這種事情並不是沒有發生過,但是都讓付幼蘇很輕易的對付了過去,畢竟是有實力的人。所以付幼蘇有些惱火,踢館又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事情,至於這麽緊張麽?
然而劉強接下來的話便讓付幼蘇有些驚詫了:勁武團已經被踢了,而且勁武團的師傅是慘敗,被打的毫無還手之力,直接宣布勁武團……關門。
勁武團宣布“倒閉”,長沙府剩下的自然隻有“餘生堂”了。付幼蘇撿起丟在地上還未來得及穿上的衣服,給自己的徒弟定了定心:“急什麽,咱們出去看看。”
餘生堂的的門口早已被長沙府的百姓們圍的水泄不通,因為所有人都知道,勁武團關門了,而在餘生堂,又會有很有趣的事情發生。
付幼蘇歎了口氣,看著大院之中站著的一位趾高氣揚的男子,拱了拱手:“就是閣下前來……踢館?”付幼蘇晃了晃腦袋,覺得眼前這個人有點眼熟,偏偏又記不起來哪裏見過。
這男子點了點頭,很直接的說道:“不錯,要在哪裏打?若是在院中,便可以直接打了。”說話語氣極為狂傲,連抱在胸前的雙手都不曾放下。
付幼蘇顯得有些難堪:“不知道閣下為何前來踢館?”
“手癢了,便想找人打架。”很簡單的理由,讓付幼蘇無法拒絕。所以付幼蘇點了點頭。
這男子將手伸進懷中,拿出一疊……銀票:“五萬兩銀票,若是你打贏了,這銀子便歸你。若是輸了,這武館便不用開了!”
挑釁!絕對是**裸的挑釁。
付幼蘇不缺銀子,可武者的尊嚴告訴自己這一架必須打。所以付幼蘇點了點頭,“閣下用什麽武器?我這裏都有。”
男子擺了擺手:“不用,拳頭即可。你慣用什麽武器,直接使出來便好。”
付幼蘇很無奈,明明自己擅長的是刀,可是對方選擇了拳頭上的硬碰,自己也不好拿別的武器。而這個男子很隨意的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付幼蘇動了,拳頭有如驚雷一般閃電突出,快的幾乎讓人看不清。圍觀的百姓爆發出一陣驚呼,所有人都看得出這一拳的威力,幾乎可以轟塌餘生堂的院牆。
然而這個男子也出拳了,後發而先至,直直的跟付幼蘇硬撼在了一起。
二段高手!
這是付幼蘇的第一個念頭。隨之而來的便是手臂上酥麻疼痛的感覺。所以付幼蘇很聰明的抽拳,俯身,以一個極為狼狽的姿勢卸掉了對麵這一拳的力道。
眼前的男子露出一絲欣賞的眼光:“不錯,比前一家的強。”話音一落,卻又飛衝而至,變拳為抓,直直的向著自己抓來。
付幼蘇又是一個極為狼狽的側身,卻聽到“噗嗤”一聲,剛剛穿上的衣衫被抓破了一個大洞,還在胸前留下了一道極為顯眼的抓痕。
然而,這個男子沒有給付幼蘇喘息的機會。雙手又變爪為掌,向著自己直直的拍了下來。付幼蘇此刻立足未穩,根本沒有躲避的餘地,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這雙掌拍向自己。
付幼蘇咬了咬牙,知道自己這一掌是要挨實了,不過也是下了決心,即便拚著自己重傷,也要給這男子製造一點麻煩。
所以付幼蘇在等這一掌拍下來。然而他並沒有等到。這男子雙掌停在空中,微微笑道:“你輸了,這武館你不用開了。”說罷轉身大笑著離開。
付幼蘇有些發傻,就這麽簡單一切結束了。所以付幼蘇極為憤怒的爬了起來,氣急敗壞的走進的內廳。而所有長沙府的百姓似乎知道了一件事:餘生堂,要關門了。
付幼蘇歎了口氣,關上房門,才想到這武館竟是不能再開了。這可是主子的武館,終於知道自己的決定有些武斷了。不過二段的高手會閑到無聊來踢武館?付幼蘇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
付幼蘇又想起來自己手上還有一張紙條,是打鬥時突然丟到自己手上的。這紙條來的突然,不知道是人群中的誰丟了,分了付幼蘇的心,不然,自己也不會這麽輕易落敗。所以付幼蘇很不甘。
付幼蘇打開紙條,瞳孔不由一縮,這是小主子的筆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