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斷暴行實施的是一名十五六歲光景左右的高大少年。
“啊哈,我還以為是從哪裏又鑽出一條不知死活的臭蟲出來,原來是那個退伍老狗的兒子。”實施毆打行為中的一個青年轉過頭來打量一番來人後,帶著譏諷打趣道。
“喲,又是一個連毛都還沒長齊的可憐蟲。天啊,難道我們公爵大人征召不到像約翰少爺他們這樣的勇士了麽?”旁邊的人也住下手來麵對來人冷嘲熱諷著,但眸子裏帶著獻媚之色的目光卻是投向幾米外的那群貴族少爺們。
一些路過附近的士兵也被這裏的打罵聲吸引過來看熱鬧。查理,約翰以及另外幾名新兵聞言哄笑起來。那少年不是別個,正是在廣場上被一名退伍老兵親切和藹地喚作阿泰的少年。 隻見他毫不費力地擠開了圍觀的人群走進來,大聲朝那幾個暴徒似的新兵大聲喝道:“你…你們怎麽……可以…以欺負自己的夥伴呢?難…那道你們就……”
“哈哈,你們聽到了沒有,這冒失鬼原來是個卡諾奇,噢,這實在是太有趣了。我親愛的朋友查理,請允許我認真地教一下他該如何說話,你說呢?”阿泰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約翰的譏諷給打斷了。
卡諾奇是薩爾茨一帶地區特有的一種鳥兒,酷似結巴的鳴叫是這種鳥與其他鳥類的最明顯的區別。
對於這些平民,尤其是最底層的貧民或是奴隸,約翰和查理這些小貴族們都有一種天生的厭惡感和優越感。在他們的認知裏,當貴族說話或是做某件事情的時候,平民是不應該打斷或者是對他們的決定提出懷疑的。顯然,就連那個一直在詛咒這段不合時宜出現的小插曲盡快結束,好趕去參加狂歡宴會的青年查理,也開始對這些平日裏自己連看上一眼都覺得費勁的賤民感到十分的不悅。因為,這些賤民們正一個接一個的在浪費自己的寶貴時間。神啊,這簡直就是一場陰謀!一場謀殺他查理少爺歡樂時光的陰謀,該死的,簡直就是罪無可恕。 查理麵露慍色,帶著一絲詭異的笑意朝約翰說道:“嗯哼,也許你說的沒錯,約翰。我想我們的確有義務來幫助一下尊敬的傑克大人教訓一下這些不懂規矩的小鬼。”
“嗯我也是這麽想的。”另外一個青年也附和道。
“嗨你們幾個都給本少爺過來,那兩個小可憐蟲就不用管了,反正他們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約翰指著踩在阿倫和胖墩小吉布森身上的五個新兵喊道,隨即又把手指指向了十數米外正站在圍觀人群前的阿泰,一副聲色俱厲目空一切的樣子怒喝道:“喂,那個卑賤的黑鬼給我過來,少爺我今天要你好——好——看——好看——啊——”
在約翰挑釁聲中,阿泰也不多說廢話走了過來。父親教導他的東西,可不是讓他看著自己的夥伴被這些混蛋揉虐時躲起來的。隨著阿泰從人群中逐漸走近到約翰麵前而暴露在篝火火光下時,約翰等人漸漸為自己剛才說出口的那番話感到懊悔,冷汗因不斷加快跳動的心髒而滲出。同時,他們也因為自己的懦弱而感到羞惱。
圍觀的士兵們也在阿泰完全暴露在火光照耀下時響起一連串倒吸空氣的絲絲聲,隨之代替的則是吱吱喳喳的議論聲。
“看到了嗎?主啊,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這麽強壯的人?”一名士兵大力抓著自己本來已經夠淩亂的頭發震驚道。
“你說的一點都沒錯,夥計。恐怕咱們埃倫斯巴伯爵的侍衛長,英勇無比的霍裏先生都要比他矮上半個拳頭。”他跟旁的一名士兵也十分讚同夥伴的說法。他把自己見過的魁梧之士都拿來和眼前這個少年來比較,但似乎沒有一個能夠比那個男孩高大強壯。
“嗨夥計,我敢以偉大戰神的虔誠信徒之名起誓,這個小鬼以後肯定會成為我們帝國最偉大的戰士。”有人開始預言了。
早前認出阿泰的那個青年士兵卻不大以為然。在薩爾茨城裏就沒少和阿倫阿泰他們打過架,雖然心裏對阿泰素來畏懼,但他卻不認為自己這裏十來個人還對付不了這個不知死活的混蛋。
那青年來到約翰等人跟前後,故作輕鬆的攤手說:“勇敢的約翰少爺,您說得實在是太正確了。我們這裏有十幾個人,更何況他隻是一個該死的鐵匠,所以,我們根本不需要害怕些什麽!”
“哦?你的意思是說我們一起上?”聽聞後,約翰和查理等貴族臉皮微微抖動了幾下。這明顯就是一個有失身份的行為。查理的眉頭一皺,口氣頗為不悅地否定道:“這會讓我的臉丟光的,該死的。”
約翰等人也是一臉的不情願,正如查理所說的那樣。雖然自己這些人都隻是一群新兵蛋子,但好歹也是貴族。以多欺少的事總是會讓他們臉上蒙羞,更何況附近還有幾十個或坐或站,打算在一邊看熱鬧的臭家夥。要知道隊伍裏可不僅僅隻有他們薩爾茨人,還有其他城鎮的人。大的不說,光就自己如果做這種事,恐怕不但有失身份,而且日後還會被這些異鄉人拿來當笑話噴死自己也有可能。
“可是先生們,如果我們不這樣,我們的臉恐怕會丟得更大。你們認為呢?”青年眼角的餘光瞥到阿泰越走越近,心中不由得焦急起來。
“這————”查理和約翰等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後,卻發現從對方眼神中反饋回來的信息似乎全是不確定的因素,這可急死人了。
“我來了,你們想怎麽樣?如果你們敢繼續無端毆打我的戰友,我將會把這裏的一切上報給我的長官。”阿泰一臉嚴肅地看著麵前幾個比自己矮上兩三個頭的士兵,有如洪鍾的聲音從他那有規律地震動的喉結上傳出。
作為一個退伍軍人,淳樸老實的鐵匠兒子。阿泰在老鐵匠梅恩年複一年日複一日,孜孜不倦的從軍回憶中就確立下了幾條做人準則。即:不拋棄不放棄。奮勇向前,殺敵報國。
在還沒參軍前,阿泰在薩爾茨城裏白天跟著父親學習鍛造之術,晚上有空暇時就學習格鬥技。平時極少接觸到這些橫行鄉裏的***,甚至連老鐵匠都沒有跟他說過這些。當然,那些高高在上的貴族老爺們也沒心思跟這些自由民找茬。
難道人還會跟狗過不去嗎?在權貴的眼裏,無論是自由民還是那些在莊園裏給老爺們做隸農的——隻是會幹活的畜生之一。
他記得父親說過:“阿泰,我梅恩的好兒子。等你以後長大了,你一定要做一個正直勇敢的人。如果你能夠得到帝國的征召,那麽,你就做一個真正的男人,一名英勇無懼的勇士吧!”
關於正直和勇敢這兩個詞,阿泰從視正義和勇敢為榮耀的父親那裏得到太多的詮釋。而今晚,當他看見自己兩個夥伴被一瓢子士兵圍毆時,正直的使命感和勇敢的心讓他毫不猶豫地就作出了行動——把夥伴從那群兵痞手中解救出來。至於自己是否會因此而得罪這些身份特殊的士兵,對不起,鐵匠老爹可沒有叮囑過他需要注意這方麵的話。
倒插在木屋屋簷下的鬆火和地上築起的篝火輝映下,高大的阿泰更顯高大而深邃。約翰和查理等人在那個越行越近的晃動影子前,漸漸感到自己胸腔的呼吸困難起來。眼前這個少年隻看臉蛋的話年齡不會超過十七歲,但若是放眼過去把身體四肢都考慮進去的話,這簡直不是一個處於少年齡段的正常人可以達到的身材。嗯,也許是個魔鬼,又或許他的體內流淌著一些肮髒的血液,譬如說獸人。
一塊塊如同大理石般結實堅硬的古銅肌肉如怒龍般盤虯在高大的骨架之上。輪廓分明的臉孔猶如刀削斧劈一般利落。除了雙眸和臉龐透射出明顯的肅穆之氣外,大部分人在未知他的身份之前都會理所當然地認為這小子一定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看到這些人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似乎沒有理會自己的意思後,阿泰也不生事,按照自己秉承的正義和道德思想徑直地朝阿倫兩人走去,打算扶起他們離開這裏。
忽然,一股大力從他身後猛然撞來,那感覺就像是被人在自己的P股上重重地踹了一腳似的。事實上,他的確被人在P股上狠狠地踹了一腳。隨後,如同那個偷襲者意料中的一樣,阿泰向前幾個趔趄試圖穩住劇烈晃動的身形從而不讓自己摔倒,但顯然沒有任何防備的他並沒能夠在如此倉促之間調集起足夠的力量去維持自己身體的平衡。
啪——
幾個趔趄之後,阿泰就在一片哄笑聲和尖銳的口哨聲中狼狽地摔倒在地。當他用力吐了幾口濺射到嘴巴上的濕泥後,準備爬起來教訓那個該死的卑鄙混蛋時,他看見了離自己不足半米的地方是兩個男孩裸露在不甘寂寞的空氣中早已淤青一片的P股。
“吼,你這個卑鄙的家夥和那些斯洛伐尼亞人有什麽區別?”阿泰生氣地站了起來,猛地轉過高大的身軀指著後麵那幾個被他確定為嫌疑犯之一的混蛋吼道。
“那麽小子,我們來一場公平的決鬥吧,讓我看看你有什麽了不起的本事。噢,你該不會隻是一個隻長橫肉不長腦袋的蠢材吧,啊?哈哈——”回應他的是那個認出他來曆的青年。 原本,這青年隻是想豁出去給這個十六歲少年一個下馬威的,也好讓一邊的幾個貴族少爺們能夠多看重幾分自己。以後在軍隊裏自己還有許多地方需要多多仰仗對方的家族關係。既然如此,那麽自己隻有比其他抱著同樣目的的競爭者多出幾個“與眾不同的閃光點”,自己才能夠突圍而出。自己的前程才有可能不像自己家中的長輩那樣,錢再多也摘不掉自由民身份,蛆蟲雜碎的帽子。
讓他感到激動的是,經過剛才的一擊,雖然是不光彩的偷襲,卻也讓他大概摸清了阿泰的實力。這小鬼的身材雖然看起來十分恐怖,但十六歲就是十六歲,比自己足足小了九歲,力量也不至於高過自己太多。從個頭上來說也就比自己高上一個頭,對上他自己也不會吃虧,因為自己可是練過的。更何況讓他現在信心滿滿的是旁邊還有幾個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夥計呢,這還有什麽可怕的呢?
年少氣盛的阿泰聽到對方說出公平決鬥這些話來,氣不打一出來,不善言語的他二話不說就揮起銅錘似的拳頭衝了上去。老鐵匠交給他的格鬥技雖然隻是帝國軍隊裏最基礎的閃躲、格擋、出擊那一套組合技。但自打小就練到現在的阿泰,運用起來比起老兵也不輸多少,一樣的虎虎生威。若是一定要在這個年僅十六歲的少年身上挑瑕疵的話,那可能就是沒有什麽實戰經驗和那種讓人感覺到危險的殺氣。
伴隨著一陣急促尖銳的嘯聲,阿泰雙拳中規中矩地轟出,毫無花俏在裏麵,這正是帝國軍隊裏最普遍也是最基礎的格鬥技巧“潘斯藍瑟”,相傳起源於阿拉岡帝國的開國王朝,凱爾特人王朝第一任皇帝拉裏-伯德陛下所創。
正欲再說上幾句冠冕堂皇之話為自己呆會提高點含金量的青年此刻眼目欲裂,他驚駭地看到阿泰的雙拳迅速逼近,帶起絲絲作響的破空聲眨眼之間就遮住了自己的視野。緊接著還沒容許他作出反應的下一刻,他隻覺得自己的眼前一黑,一股巨力將自己一下子擊倒在地。
啊————
隨著青年嘶聲裂肺的慘叫,以及因巨力導致濺射而出的鼻血和唾液一下子就把周圍之人震撼得不知所措。
生氣的阿泰無疑是危險的,從他接下來的舉動就可以看出。阿泰黑著臉,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到青年身邊,然後抬起他那長滿曲卷棕黃色腳毛的左腳狠狠地往那倒趴在地麵上的青年背脊上猛踩下去。踩了一下還不止,第二下,第三下,六下…………接踵而下。最後,當他腳底下的那個青年再沒有掙紮時,阿泰這才轉過身來走到昏闕得有點迷迷糊糊的阿倫及小吉布森兩人跟前,一手扶起一個往森林邊上走去。
顯然,平民泥腿子應有的那股子與生俱來的思想念頭,仿佛並沒有在這個剛及成年的小夥身上留下多少痕跡。否則,以他一個鐵匠的身份背景,給個天他做膽也不敢對趴在地上的那個貴族走狗出言不遜抑或是動粗了。
痛打落水狗,每個人都會毫不猶豫地衝上去。但要自己當出頭鳥,可沒幾個傻子去做這樣的英雄。
約翰及查理用難以置信的目光呆呆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腦袋裏絲毫生不出一絲追上去把那三個家夥攔下來的念頭。
當然,這麽大的動靜是不可能沒人報告給上頭的長官。很快,在阿泰三個男孩離開不久,幾個在火光和陰影下閃爍的身影沒幾下就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