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六月是個多雨的季節,從小在上海長大的夏夏,卻對潮濕的上海不習慣起來,她受不了牆壁上掛著細細的水珠,伸手一摸會濕一大片;她受不了一直幹不了的地麵,踩得鞋底很髒;她更受不了一個星期見不到太陽,洗了衣服隻能等它慢慢陰幹。
夏夏看了日曆,居然已經回到上海四個月了,如果寶寶還在,也有七個月了,七個月的胎兒什麽都長好了,就等著攢足力氣從媽媽肚子裏蹦出來。每每想到這裏,她都會不知不覺地摸著自己的小腹,對著窗外發呆。
“又想什麽呢…”郭維輕拍夏夏的肩膀,“合同準備好了嗎?”
“嗯,好了,隨時都可以出發!”夏夏又恢複了幹勁,拿起文件夾在郭維眼前揮了揮,“萬事俱備,隻欠簽約。”
郭維滿意地一笑,“忙了兩個月就為了這一天!”她又轉身對所有人喊,“今天簽約完回來,我們去KTV慶祝,誰有事跟家楠請假!”
“好~”大家拍手叫好。
夏夏跟著郭維走出了公司,她們已經跟對方接洽了一個多月,終於達成了合作意向,這筆生意所帶來的盈利是公司平時一個季度的盈利,所以郭維親自出馬。今天就是去簽合同的,她就帶上了夏夏。
“夏夏?!”有人輕呼她,似乎不是很確定。
夏夏抬頭一看,“李鳴泉?”她瞪大了雙眼看著簽約的代表,“你…什麽時候回上海的?”
李鳴泉一扶眼睛,他是回來之後才戴上的眼睛,他怕夏夏看得不習慣,“早就回來了,啟泰被天韓收購的時候,我就回來了!你怎麽也在上海?”
“我…我也回來了啊!”夏夏低下頭不再繼續說。
“世界真小,我們怎麽樣都能碰麵,”想起曾經的過往,李鳴泉有點無地自容,“這也算緣分,過去的事就過去吧,怎麽樣?”
夏夏也正是這麽想的,她跟李鳴泉本來也是朋友,“嗬嗬,我…早就不記得了!”
郭維見兩人認識,而夏夏又有點不知所措,她連忙插話進來,“李經理,我們辦正事,先簽約吧!”早知道他們認識,一開始就應該把寧夏拉出來,說不定這時候已經賺到錢了!
“好…”李鳴泉接過合同簽上名字,又敲上公司章。
他把合同還給夏夏,“有機會一起聚聚吧…”
夏夏尷尬地看看他,“好的。”
“好了,搞定!”郭維終於鬆了一口氣,“李經理,我們公司今晚去KTV,也算是慶祝這次合作成功,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一起?!”
“好啊,我求之不得,那我也當慶祝!”
告別了李鳴泉,郭維載著夏夏回公司。一路上,夏夏一直望著窗外沉默著,見到了故人總是會回想起某些事情。
郭維不是一個探聽別人隱私的女人,但是看夏夏今年精神狀態不佳,作為老板也作為朋友關心一下是理所當然,她找了個話題問,“李鳴泉是半年前從澳洲回來的空降軍,你們認識?”
“嗯,”夏夏的視線回到車內,“我們以前做過同事。”
“難怪了,看你們都這麽能幹!”郭維誇著。
夏夏不好意思了,“不,他是有能力沒錯,我隻是去混混的,後來遇到了一個人…教我這教我那的。”
“誰?”
夏夏一愣,“我…未婚夫。”她是第一次向郭維吐露這個信息。上一次喝醉酒也向陳逸恒說過,第二天就被家楠追問著全說了,所以麵對郭維也沒什麽好隱瞞的,她知道郭維不是愛講是非的人。
“哦~”郭維一看她神情就不再追問什麽,她一個人回上海,肯定是跟未婚夫吹了,“你想聽我的故事嗎?”
“你想說我就聽。”
“我曾經也有一個未婚夫,他也教會我很多東西,我們一起創業一起奮鬥,後來也算小有所成。但是錢多了,地位高了,人的欲望也高了,他隻知道往上爬。我們的矛盾也越來越多…後來就分手了。”因為郭維開著車,也沒有細說,但簡單的隻字片語卻飽含了一個女人青春的傷痕。
“維姐…”夏夏沒有什麽驚訝的,她一直知道郭維有自己的故事,隻是替郭維的青春可惜,“維姐,忘了過去,找個人好好過吧。”
郭維笑著說,“嗬嗬,你這句話真實在,好,我會采納!”
夏夏知道郭維是放不開的,這麽說隻是在安慰自己而已,她忽然很欽佩郭維,願意愛一個男人愛這麽久,可能她會一直愛下去,為她的未婚夫獨守這份感情。從事業上說,郭維是成功的,自己開公司當老板,還要養活一個二十幾個人的團隊;但是從感情上說,她是失敗的,三十五歲的年紀還在婚姻的城門外的小道上徘徊,連城門都不敢靠近。也許上天還是公平的,給了女人轟轟烈烈的事業,卻不能同時給予平平淡淡的愛情。
離開這麽久,夏夏感覺自己越來越想念周韓了,想他就跟呼吸一樣成了生命的必須,周韓,你過得還好嗎,會不會已經把我忘了?…
晚上的聚會隻去了一半人,有家室的同事要顧家自然就請假沒去了,但是這完全不影響大家的狂歡。KTV大包廂裏,大家爭先恐後地搶著麥克風飆歌,平時工作壓力大,現在就是發泄的好時機。李鳴泉是中場時候來的,開始還有點拘束,後來大家喝酒劃拳的,也無所謂認識不認識。
狂歡,是一群人的孤單,這句話說得一點都沒錯。看看身邊的人都喝得醉醺醺的,再看看家楠,霸占著麥克風在那裏亂吼。
她本來預備五一跟陳逸恒修成正果的,夏夏還開玩笑說要穿性感的伴娘禮服搶走新娘的風采,可是人算不如天算,陳逸恒就在結婚前一星期的飯局上,喝醉了摟著別的女人開了房,那個女人賴上了陳逸恒,還到公司裏找家楠理論。婚事吹了,兩個人的關係也吹了。
看著家楠一邊哭一邊在那唱歌,唱得要多難聽就有多難聽,可是誰也不敢打斷。家楠吼完,擦擦眼淚咳咳嗓子,“好累哦,寧夏夏,該你了,別一直躲在角落裏,你給我來一首!”
家楠好不容易願意放下麥克風,大家求之不得,起哄著把夏夏推到了前麵。家楠點好了歌,把麥塞到夏夏手裏,“好好唱啊,拿出當年咱們參加校隊歌唱比賽的水平,別給我丟臉了~”她明顯已經醉了。
夏夏看著液晶屏幕,該死的家楠,什麽歌不好點,偏偏點這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