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越踱到案前,審視了下筆、墨、紙、硯,見所有東西都已準備妥當,他伸手在眾人目光的注視下,輕輕提起筆,放到硯中,蘸了些許的濃黑墨濃,腦海略作沉忖,轉爾提筆運腕,速度之快,宛若紫電破空。轉眼,尚不等人們將目光挪到紙上,雷越遊走的手臂已然是將整張畫紙遮擋的嚴嚴實實。
……
紀曉風覺得雷越這次玩的有些大了……;埃維森不僅是使者,更是位身懷修為的幻師。並且,埃維森這個英格曼帝國的子爵已經不是第一次來到蘭京了。因此就很難說他在這座京城內有沒有屬於自已的勢力。就算雷越吉人天相。最後勝了埃維森,拿走他的一條手臂。那估計雷越的性命也就堪危了。
想到這一層層互為因果的關係,紀曉風不由讓自已驚出一身的冷汗,此時他甚至有些後悔將雷越請來,後悔把雷越精通水、‘水墨心念意道’畫派的技法告訴小太子楓丹了。
楓丹此時對雷越也很關心,但與紀曉風的惜才不同,楓丹關心的是雷越的修為……;憑心而論,當初在大蒼江的時候,楓丹刻間隱瞞修為,為的就是能夠麻痹住自已的哥哥。那時候楓丹的幻師修為正處於師階後期境界。他靠的是一件蓬萊七島的奇物來收斂體內的氣血、術元。給人造成一種自已不識幻師功法的假象。到了京城,麵見父親,楓丹又憑借吞食奇藥,培養氣血,現在他的境界已經大有突破到聖階的苗頭。但今天,楓丹發現自已居然看不透雷越的修為了……
難道說這個少年遭遇了什麽變故,讓身上的修為憑空消失了?又或者,他遇到某種奇遇,讓自已的修為一日千裏,精進到自已無法窺探的境界?”自忖間,楓丹愈發覺得後一種的可能性要大些。倘若真的是那樣,楓丹在擔心、擔心雷越會投靠玄星、夏候淵、諸葛劍。那樣的話,這個年紀輕輕的越絕公子,將會是一位潛在的、極大的威脅!
而此刻,當憂心忡忡的楓丹再將目光投到會場中央時,雷越已經收住飛舞的筆勢……
……
筆勢一停,雷越丟筆收身,步子向外輕移數丈。隨即,會場那些早已等的迫不及待的人一個個紛紛站起身,拉長了脖子,瞪圓眼睛,將目光死死落在書案那幅完成的畫上。
畫麵上––
日輪、蒼海、怒濤、礁石、群山……
一切、一切都與剛剛被埃維森毀去的那幅‘日照乾坤生紫氣’毫厘不差,甚至就連山穀裏那飄蕩的一縷縷雲霧,都與原畫完全的一致。
雷越臨摩的如此之像、頓時讓在場眾人目瞪口呆。這種巨大的震撼,以致於讓眾人以為雷越是佑天王的靈身轉世。因為,縱使雷越有天大的本事,他也沒辦法能在短短的時間裏,將整幅畫臨摩的如此相像啊!
此時場內所有人都不知道。雷越之所以會將這幅畫臨摩的如此之像,皆是因為,他在佑天王留下來的經書典籍裏,曾經找到過一篇文章,那篇文章是朱綸親筆所書,寫的便是有關‘日照乾坤生紫氣’這幅畫的創作經過。
讀過那篇文章,今天又親眼目睹了這幅畫。雷越自然就能夠心念通達,將這幅經典的傳世之作,重新再現。
……
埃維森子爵目光呆呆地盯住那幅畫,隨之他猛地搖了搖頭,厲聲喊道:“年輕人!你輸了!雖然你將原畫臨摹的絲毫不差。但是、你的畫裏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心念意力!它、它隻不過是一幅死氣沉沉的作品!沒有心念、沒有靈性!”
豈料埃維森話音剛落,突然有人在會場座席上喊道:“快看!那幅畫!它、它上麵怎麽散發出一道道的輝光!”
眾人忙睜大眼睛去仔細查看。果真,畫麵上除了山穀上方有一道道氳氤彌漫的淡淡紫氣,在日輪、山峰、和蒼莽大地之間,隱隱有一條條淡淡的流光在來回的轉動。更令人驚奇的是、那一條條流轉的輝光,它不像浮於整幅畫的表麵,更像是深藏其中,由此就帶來一種視覺上的錯覺。仿佛這張鋪在書案上的畫它根本就不是畫,而是一扇被打開的窗戶,透過窗子,可以清晰看到一個紫氣叢生、乾坤浩蕩的恢弘世界!
人們驚呆了……
甚至就連摘星台上的慕容妃煙、夏候歸鶴、玄星、楓丹兩位太子,都被這畫中呈現的奇異景象完全的吸引住;然而,倘若這就是雷越畫功表現出的極致。但未免但對不起他這段時間在佑天王府的艱苦修行了。
就在眾人被畫中的紫氣、流光完全吸引,心念倍覺震撼的瞬間。突然,天空仿佛下了一場雨般,潑灑下一粒粒宛若水滴的輝芒。那些輝芒徐徐撒落,待降至摘星台上方的虛空時,仿佛被一道強大的力量吸引,猛地落到了雷越剛剛完成的那幅畫上!
唰!
眾人隻覺得輝光熠熠,華彩奪目。頃刻之間,在自天而降的輝芒落到畫上的時候。整幅畫竟騰空而起!宛如一道淡著流光華彩的煙塵,漸漸向上,最終懸停在了半空。
隻見空中流光淡淡,各色的華彩層層迭出。縱眼望去,日輪紅耀、海水碧藍、蒼莽青翠、群峰疊嶂。而在座座山穀之中,更是紫氣橫生,飄逸飛舞,直攀九霄雲天之外。
這幅畫!它本是一幅以黑色水墨繪就的畫作。可是現在、它居然帶著逼真的色彩,躍至半空活起來!
再仰望蒼穹,隻是天空中,繁星點點,化為輝芒,直墜而下。道道月華更是凝結成束,直射在空中舞蕩的流彩之中。頃刻間,眾人有識貨的幻師終於明白雷越注入畫中的什麽心念了。那是天威!是難以撼動的天威!隻有畫中心念暗含天道,蘊藏天威。才可以引得蒼穹之上的星輝月華墜落,才能讓這幅畫,活生生躍到空中,轉為流光華彩,呈現在眾人麵前!
……
雷越方才在畫中注入的的確是天威心念,雖然那道心念很少,隻有微不足道的一絲而已。但卻足以勾下星輝月華,來成就這幅轟動蘭京的驚世之作了。至於那絲天威的來源,當然就是雷越在佑天王府參悟出的––北鬥舞、蒼穹斬!
隨時間推移,那道懸停半空的流彩畫作愈來愈大,直至覆蓋住整個摘星台。此時此刻,整座蘭京城任何一個角落裏的人,倘若仰首向摘星閣的方向觀看。都能夠見到這幅氣勢恢弘的曠世畫作。因此,僅過了半柱香的時間,整個蘭京就轟動了!
蘭京城裏的大街小巷擠滿了人,眾人仰首,紛紛用驚訝和崇拜的目光觀望雲霧峰上的這道奇景。更有甚者,索性就將原本打算供俸圓月的祭台,挪轉方向,朝向雲霧峰,再擺上果品鮮蔬,領著全家老小,叩首跪拜!
……
蘭京城、太師府內、一個身材高大的華服中年人正佇立庭院,仰首向雲霧峰觀望。少許,他收斂目光,環視圍在身後二十個挺直站立的勁裝漢子。沉聲說道:“銅獅隊聽令!”
“屬下在!”二十人齊齊拱手回答。
“雲霧峰、摘星閣今晚出了位高手啊!歸鶴他身邊沒帶什麽人,所以,你們速速領令前去,接應公子,明白了嗎?”
“屬下明白!”
庭院再次響起整齊的回答,隨之二十個勁裝漢子,飛一般速度離開了院落。
待那些人走後,突然從華服中年人身體左側的廂房內響起一道冰冷的聲音;“這麽長時間了,我可是很少見你如此緊張啊。”
語調清冷,聽上去對方像是一個年齡不大的女孩子。
冷冷一笑,華服中年人沉聲道:“非常時期,不得不提高警惕。諸葛臥雲這次從雲霄積雷山請來不少幫手。看上去,他似乎也多少知道些關於‘帝王心念’的事。所以,這個時候,一切意外,都不能等閑視之。”說到這兒,華服中年人似想起什麽般,轉身又對廂房內的人說道:“最近一段時間,你的‘死靈心念’進展的怎麽樣了?”
“哼!虧你還關心我,問我修為的進展。”廂房裏的人語氣一轉,聲音裏摻雜了無盡的妖嬈嬌媚。
“我最近修為正處在緊要關頭,不能親近女色,這點你是知道的。”華服中年人當下沉聲回答著說。
“唉……算了,不跟你糾纏了。我的‘死靈心念’還差一些火候,尚且需要幾具師階幻師的骸骨來引出死之冥意。一旦成功,就能夠正式邁入聖階的境界了。”
略作沉忖,華服中年人說道:“過段時間生死門的門主會過來幫我。助我來奪‘帝王心念’。估計現在他還沒有動身,不如讓我修書一封,命人火速送去,讓那個老家夥替你找幾副上好的骸骨怎麽樣?”
“如此當然好了。不過……你得空的時候,還要常陪陪我才是。人家、人家想你嘛。”
“哈哈哈!”華服中年人對空爆出一串長笑,隨即朗聲道:“好、好!等我將順逆八相破滅拳的順、逆兩相互相融合。哼!到時我就天天陪著你!直到把你那小身子骨給折騰散了!”
“咯咯……那當然好啊!我在這兒先等著了。”
耳聽到廂房內嬌聲不斷,華服中年人怕自已守不住心念,被對方勾進房裏去,那這段時間的修為可就全都落空了。當下他深吸口氣,冷冷朝廂房道了聲別,隨後邁步走出了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