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冷一笑,埃維森目光掠過淡若處子的楓丹,轉爾用生硬的語言說道:“大桓的國粹的確令人震撼。但我在英格曼帝國的時候,曾聽說大桓的諸多國粹中,惟有書畫一派,自成氣候,獨傲光武。巧的是,我手上恰好有一幅畫。傳聞是當年開國佑天王親筆所畫。今天我剛好將它帶到了會場,想與諸位大人們一睹這幅畫的神韻風采。”
在場人頓時感覺埃維森的舉動有些奇怪。很多人都知道,西夏使團是打算借這個機會來挫一挫大桓的國粹文化。但讓眾人不解的是,埃維森為什麽在這個關鍵時刻要拿出一幅前朝佑天王書畫作品讓大家欣賞呢?這個家夥,葫蘆裏賣的究竟是什麽藥呢?
此時埃維森在臉上泛出陰冷的笑容。他徐徐離開座位,走到會場中央,將畫軸置在會場寬大的書案上,隨之緩緩展開了這幅畫。
畫一展開!
頃刻間,一道渾然天成的恢弘氣勢,唰地一下子就在這塊摘星閣頂的平台上擴散開來。
那是胸懷天地的浩然正氣!是蕩滌乾坤的正道心念!
眾人被這道由畫麵散發出的強大心念氣勢震撼,紛紛直起身,朝會場中央的書案觀望。
畫麵上,初升的太陽,淡著一股孕育萬物的磅礴生機,徐徐從海麵上騰空躍起。大海、波濤洶湧、巨浪排空。海岸、礁石林立,危崖叢生。遠處、蒼莽浩蕩,群山起伏,更令人驚奇的是,在起伏的群山裏,一道道幽深的空穀內部,有一條淡淡的紫氣,在空穀深處氳氤而生,繼而撥開雲霧,直衝九霄雲天。
整幅畫,均是以‘水墨心念意道’技法繪畫而成。此外,佑天王當年在繪製這幅畫的時候,注入了他自身的心念意力。正因如此,這幅畫在展開的刹那,才能迸發出強烈的浩然心念。隻是因為歲月侵蝕,畫內蘊含的心念也流失了不少。否則,以埃維森的修為,他根本就沒有任何能力就打開這幅畫,更不用說將其留在身邊了。
……
“這畫,是父親當年親手所畫的‘日照乾坤生紫氣’。”小七看清整幅畫,隨之壓低聲音在雷越耳畔道出了畫的名稱。
果真,雷越在小七說出畫名沒多久,就從畫麵左下角處,找到了一行龍飛鳳舞的蠅頭小字––‘日照乾坤生紫氣’。末了,便是佑天王朱綸蓋上印有他名謂的印章了。
這是一幅佑天王的真跡,埃維森把它拿出來,究竟是什麽用意呢?雷越靜下心念,與小七一道拭目以待。
……
埃維森佇立案旁等候些許,見在場的人均已被畫中彰顯的超絕畫功和心念意力所震撼。便冷冷一笑,高聲道:“諸位,這幅畫作是你們國家的開國佑天王所著。我是在很偶然的一個機會下,從一位財主家花高價購買到手。之後不久,這幅畫,就被定為英格曼帝國的國家珍品。不過,可惜的是,堂堂大桓國人,再沒有一位具備佑天王那樣的畫功。同樣,也沒有任何一個人的畫作能夠超越此畫。”說完,埃維森突然轉身,一把抓起那幅畫,然後當著在場所有人的麵,提起心念,凝聚成火,讓掌心淡出的高溫火之心念,將整幅畫,燒成了灰燼!
“你!”
“你……你幹什麽!”
赫連秋水高聲厲喝。與此同時,在座有不少保持中立的京城權貴紛紛起身喝斥!
埃維森身為使者,竟然當著大桓國蘭京權貴,甚至是二位太子的麵,將開國佑天王留下的畫作公然燒毀。這樣的行徑,換作平時,殺他一百遍,也不足以抵罪!
……
朱小七見這人燒了父親的畫,心念一動,纖纖素手禁不住就抓緊了懷裏的長條形包裹。她要殺人!要殺了這個埃維森……;關鍵時刻,雷越察覺到小七的異樣,忙屈起食指,在旁人未曾發覺的前提下,將一點混天洗髓元彈入小七的眉心。
當‘混天洗髓元’的清涼和沁香彌漫到全身的時候,小七的嗜殺心念終於緩解下來。不過,冷靜後的小七仍舊對埃維森恨之入骨。她附首在雷越耳畔道:“越哥!以後假如有機會!我一定要將此人斬首、剝皮、抽筋、銼骨!”
如此凶狠的話在小七這樣美若天人、恬淡幽靜的少女嘴裏說出來。委實是天大的反差,倘若有不明白其中原由的人聽到這番話,當真是要被小七這番駭人的表現給嚇的退避三舍,惟恐一個不小心惹怒了對方,等到自已腦袋掉了,還不知是怎麽回事。
……
埃維森見手上拎住的那幅‘日照乾坤生紫氣’漸漸化成一縷飛灰。他冷冷一笑,揚聲道:“想必諸位已經見過這幅畫裏表現的恢弘氣勢了,尤其是畫中彰顯的繪畫技法,更是堪稱獨步光武,是你們大桓國獨有的國粹。現在,我將這幅畫燒了,這享譽大桓的國粹,想必也跟隨畫一起變成了灰燼吧。嗬嗬……”冷笑兩聲,埃維森見眾人沒有反應,當下又道:“如果今天在座的諸位中,有人能夠以他精湛的畫藝重新繪製出一幅‘日照乾坤生紫氣’。我埃維森願意將此次前往大桓國所帶來的三百塊紫金磚送給那位才藝過人的先生。”
話音一落,埃維森朝坐席上擺了擺手。頃刻間,有兩名跟行的護衛站起身,彎腰抬起一個大鐵箱,幾步走到會場中央,砰的一聲將鐵箱重重放在地上。埃維森見此微微一笑,俯身取出柄足有手掌長的鑰匙,探入鐵箱上的鎖孔,轉動幾圈,打開箱蓋,坦露出一整箱散發著淡紫色光澤的金磚出來!
黃金在光武大陸因礦源和煉製方法的不同,有幾數個不同的種類。其中,獨以紫金為最貴。並且,紫金因其獨特的品性,一直以來就是光武大陸各洲不同帝國間,比拚國力財富的重要標誌。一個國家是富、是貧、完全是以紫金的儲備數量來進行衡量的。
之所以會如此貴重,是因為紫金除了光澤高貴,產量稀少。更難得的是,將高溫融化後的紫金摻入武器中,可以把兵刃的鋒利程度提升十倍有餘。若將其溶入鎧甲。那就意味著一套刀、槍不入的名貴鎧甲誕生了。
光武大陸雖說是以幻師為尊。但國與國之間的爭戰,討伐,最終比拚的還是軍隊的作戰能力。所以說,紫金這種稀缺金屬,在諸國國王的眼裏,就成為一種比珠寶美玉還要珍貴稀少的存在!
埃維森命人搬出的這一箱紫金嚴格上說並非是他自家所擁有。倘若有人仔細觀察,就會在鐵箱那堆碼的整整齊齊的紫金磚上看到一個很明顯的玫瑰標誌。那個盛開的玫瑰,就是西夏駝州,朱庇特家族所獨有的家族族徽。
正在此時,雷越看到; 西夏使團中的那位老者麵露慍色,似乎對埃維森的這種做法非常不滿。不過念及身在會場,老者並沒讓自已過於失態,當眾起身,指責對方。他隻是憤憤地盯了埃維森一眼,隨之垂下眼簾,靜心思索回到英格曼帝國,如何處置這位不聽話的子爵。
瞧見這一幕,雷越在心底笑了。如果自已估計沒錯,這個西夏使團內部存在著很大的分歧。倘若個那老者是朱庇特家族的管家。他們來到大桓國是真的想做生意,尋求生意上的合作夥伴。而埃維森,身上擔負的應該是英格曼帝國皇室的命令,意在挫敗大桓國粹,張揚他英格曼帝國的國威。至於太師和他的公子夏候歸鶴則意在討好英格曼皇室,以求巴結上西夏駝州這支實力最強勢的帝國!
看清幾個人心裏不同的打算,雷越自然可以把握住自已的方向。此刻,埃維森張揚無比地守著一鐵箱紫金磚,站在那裏,而會場中那些個京城權貴們雖說目露貪婪,可掂量自身份量,卻無一敢下場應試;淡然一笑,雷越徐徐起身,挪動步子,一點點走進了凝聚了所有人目光的會場中央。
雷越剛剛現身,整個會場的目光唰地一下子就聚焦在他身上。是的,除了幾位對雷越稍有了解的人,更多的人對雷越這副青秀書生少年的模樣,非常、非常的陌生。
麵帶微笑,雷越站在會場中央,徐徐巡視。他在看每一個人臉上的表情,這些人當中,最多的表情是驚訝、少許嘲諷、還有一些是迷惑。至於說憤怒……他從與夏候歸鶴有一丈之隔的諸葛劍臉上看到了……
不知出於什麽樣的原因,諸葛劍身為宰相公子,他今天遲到了。這樣的事,換作正常朝廷議會,是要被推出去殺頭問罪的。但念在今天的日子特殊,是慶祝中秋月圓節的賞月會。因此就沒人去問諸葛劍的罪了。
剛一進入會場,找到個位子坐下,尚且還不等他搞清楚發生了什麽。諸葛劍就看見雷越麵帶微笑,步入了會場。
經曆了一連串的變故,倘若諸葛劍還認為雷越是出於好心才將‘雷空九瞬’贈送給他。那這位宰相公子恐怕就是個天生的癡呆兒了。
回到蘭京,將經書交給父親沒多久。諸葛臥雲就告訴兒子;這部經書,的確是‘雷空九瞬’的真經。但、假如找不到書寫經文的雷軒庭本人。皮卷上寫成的東西,根本就毫無任何的價值。倘若在不知根底的情況下,錯誤修行,其結果就是術元錯亂,氣血逆行,最終筋斷骨裂,口吐鮮血而死!
獲知這張皮卷的真相,再聯想從羅浮山到秦江驛館裏發生的一幕幕。諸葛劍隻恨的是咬牙切齒,此時倘若這不是有多位政要權貴參加的中秋賞月會。諸葛劍定會撲到雷越麵前,與他拚個你死我活!
……
雷越望著諸葛劍一臉激憤的模樣,淡淡一笑,隨之走到埃維森麵前,沉聲說道:“這位先生,你開出的賭局非常有意思。不過,倘若拿這些紫金磚來做賭注,未免就顯的有些無趣了。”
埃維森聽雷越這樣問,神情一楞,隨即道:“那這位年輕的先生打算拿什麽來賭呢?”
略忖些許,雷越目光搭在埃維森那隻曾經散發出高溫火焰心念的手上,他溫文一笑,用十分和緩的語氣說:“先生,假如你不介意,我想讓你搭上這隻手臂。不知先生您是否會覺得困難呢?”
狠狠盯了雷越足有十個喘息的時間,埃維森突然放聲大笑道:“好啊!年輕的先生,你的提議非常有趣。我可以答應你的條件,但既然你提出了自已的要求,我也想在這個要求上,添加四個小小要求。”
“請說。”雷越淡淡回應道。
埃維森當下冷笑道:“第一、你的作品可以不與那幅‘日照乾坤生紫氣’完全一致,絲毫不差。但作品上必須包含能夠令人心生佩服的心念!第二、作品完成,不管成功與否,它的所有權必需歸我。第三、假如我輸了,我的手臂你可以拿去,但是請記住,你不能請求他人的任何幫助!第四、倘若你的畫作裏體現不出讓人佩服的心念,做為失敗者,我可是要取走你的一條手臂。以上是這四點要求,現在你明白了嗎?”
當埃維森的四點看似合理,實則蠻橫的要求提出來後,頓時讓會場陷入一片嘩然。盡管,這裏的許多人對雷越很陌生,盡管他們在今後有可能會是朋友、也有可能會是敵人。但不得不說的是;埃維森焚燒佑天王作品的行徑,徹底激怒了在場的大部份人。這等於是在羞辱大桓的國粹、羞辱大桓的開國先人!因此,場中的形勢,就在這種同仇敵愾的氣氛影響下,漸漸呈現出一邊倒的局麵。雷越、雖然他讓人很陌生,可他在這個時候站出來,無疑就讓大部份人把複仇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所以,這四點要求,讓許多人不爽到了極點!
雷越對著埃維森玩味一笑,淡淡道:“雖然你的要求很多,但你是客、我們是主、做為尊重和禮貌,我同意你的四點要求。假若閣下再沒別的要求了,我們現在就開始好嗎?”
陰險一笑,埃維森道:“很好、很好……年輕人,你可以開始了……”;做為一名師階的幻師,埃維森有理由讓自已相信雷越隻是個精通繪畫藝術的狂妄少年。他認為這場賭局自已穩賺不賠。因為對方不是幻師,所以作品裏就無法呈現出那種令人歎服的心念意力。同樣,不是幻師的人,也無法從自已身上奪走一條手臂;此時,埃維森告訴自已;他要看一出好戲了,然後,他會讓自已親自出手,砍掉對方的一條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