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剃發令到嘉興,百姓聞而奮起,殺清朝府尹胡之臣,剃發令到嘉定,遠近鄉兵不約而起,逐走縣令張維熙,城中百姓亦與清軍李成棟部相拒,最後為清兵所殺者不計其數,剃發令到江陰,人民高呼,“頭可斷,發不可去!”與清軍相持八十三天,亦被屠城。其他如常州、無錫、宜興、常熟、昆山、鬆江、紹興等地,都有各階層人民起來反對剃發,一些明朝的忠臣義士如陳子龍、夏允彝、吳勝兆、盧象觀、金聲、江天一、吳應箕等紛紛打出恢複大明天下的旗號,在鬆江、茅山、徽州等地先後起義,掀起轟轟烈烈的反清高潮。見《鹿樵紀聞》,《嘉定屠城紀略》,錢肅擱《南忠記》等。
發令的下達是多爾袞一係列政策中的一大失誤,一大弊政。有人將滿腹辛酸瀉於試卷之上:“滿洲衣帽滿洲頭,滿麵威風滿麵羞。滿眼幹戈滿眼淚,滿腔忠憤滿腔愁。”談遷:《棗林雜俎》,“和集”“逸詩”中華書局,2006年4月,第632頁。有人則作詩自嘲,嬉笑之中見悲愴:“吾生適值鼎將遷,卅載頭毛未許全。四角不妨芟似草,中央何必小於錢。偶然梳篦誠為贅,時複搔爬也覺便。此後蕭蕭人莫笑,黑頭搖落到華顛。”吳祖修:《柳塘詩集》2,轉引自鄧之誠《清詩紀事初編》卷1,吳祖修,第67頁。這樣一種心情體現在行動上,勢必給清軍的統治形成巨大的阻力。次年年初,浙江道監察禦史吳達不顧多爾袞的嚴禁,舍命上書,以為“一年之間,中原歸順比風還快,而以後卻到處受阻,朝廷隻看見人心叵測,應該誅殺,不知道百姓再傻也不會自己找死,實在是因為政府對民情調理不夠,最初就是剃發一事。順治元年皇叔父攝政王下發令,已經是大拂民願,絕對不是以文教治天下的意思。……等到這次剃發詔書一下,全國人民都飲痛悲泣,住城市的忍死曲從,住鄉村的抱頭竄匿,一些人就以此為號召,發動人民起義,所以沒有寇來卻有許多人上城抵抗。……見去年六月以前,傾心歸順者何其多!以後則形勢一變。由此而言,危機災禍之始,實自上麵而開,並非由百姓而來”。順治三年三月初一日到浙江道監察禦史吳達謹揭為天心必不可拂,民命必不可輕,傲臣不辭斧,痛哭直陳時事之兩大失,以祈天聽轉圜事。原件藏第一曆史檔案館。
在漫長的時代裏,一種民族對另一民族的征服和統治,特別是文化比較落後的民族對文化比較發達的民族進行統治,往往是以強行推行其風俗習慣為標誌的,多爾袞也絕不會因為人民的反抗、漢官的異議而停止發,特別是他已完全占據了中原,打過了長江,又有許多明朝降官降將為其鷹犬,使他下定決心要用武力來掃平一切抗上的力量。“匿於山者焚其穀,入於湖者竭其澤,不求所以安之,但求所以勝之”。有的道士按規矩沒有剃頭,有的瘋子披頭散發,都被砍頭,順治四年八月三日到刑部尚書吳達海為違製不剃頭發犯人事,順治五年三月三十日湖廣四川總督羅繡錦為違製蓄發事。原件藏第一曆史檔案館。甚至有人說後來剃頭挑子上的旗杆,就是當時若不剃頭,當即砍下頭來掛在杆子上示眾的遺址。但多爾袞無論如何沒有想到,反剃發鬥爭竟成為二十年抗清鬥爭的導火索,直到他死,這場鬥爭還風起雲湧,一浪高過一浪,使他東奔西走,忙於應付。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五、抗清烽火燃遍全國。
多爾袞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犯下的錯誤。
順治二年閏六月甲申,阿濟格的捷報到京,說李自成,劉宗敏及其妻妾家屬全部被殺,一些人被活捉,俘獲大量船隻、駝馬。此後,又得左夢庚率部歸降,得兵十萬,船四萬。於是多爾袞更意驕誌滿,認為河南、湖廣、江西、江南等處盡皆歸順,大事已定。《清世祖實錄》卷18.
兩天後,多爾袞召見內院大學士,問:
“金陵已經平定,其餘各省是否應該馬上派人帶詔書去招撫啊?”
大學士們認為應讓當地撫按官親自去招撫,因為這是他們自己的責任,所以一定處置得很細。
過了幾天,多爾袞接見六部和都察院的臣僚時又提起這事,說:
“江南平定了,人心歸附,若不乘這個機會一統天下,豈不要坐失機會?你們一定要同心協力,共建大功。”
吏部侍郎陳名夏和都察院副都禦史劉漢儒連忙說:
“應天府、江西、湖廣已經屬於我們,應該快些派撫按官前去安撫,早去一天,百姓早受一天好處。”
多爾袞道:
“沒有平定的地方,應用大臣先去招撫,跟著再設撫按。”
劉漢儒又說招撫者必須是能力非常強的人,陳名夏則毛遂自薦,認為自己對江南很熟悉,願意充當此任。但此時內院已決定讓洪承疇去招撫江南,多爾袞遂說:“我也見他做得來,諸王也推薦說他好,所以令他南去。”以上均見《多爾袞攝政日記》。
果然,第二天(十三日癸巳)就正式宣布,令內院大學士、太子太保、兵部尚書兼都察院右副都禦史洪承疇以原官總督軍務,招撫江南各省。《清世祖實錄》卷18,順治二年閏六月癸巳。十天後,又命恭順侯吳惟華為太子太保兼都察院右副都禦史總督軍務,招撫廣東,禮部左侍郎孫之獬以同樣官階招撫江西,尚寶寺卿黃熙允招撫福建;原大同巡撫江禹緒招撫湖廣,刑部郎中丁之龍招撫雲貴。《清世祖實錄》卷18,順治二年閏六月癸卯。七月丙辰,又以都督同知謝弘儀招撫廣西。《清世祖實錄》卷19,順治二年七月丙辰。顯然,多爾袞的如意算盤是企圖不費一.兵一卒,使長江以南各省傳檄而定。
該多爾袞自嚐自釀的苦酒了。順治二年閏六月,明大學士錢肅樂約總兵王之仁、黃斌卿、張名振的軍隊在鄞縣起事,隨後奉明太祖第十世孫魯王朱以海監國於紹興,頗有複興的氣象,並在十月連戰十天,給清軍以重創。時人評論說:“清兵南下,至兗、至豫、至淮揚,以及入金陵、下蘇杭,所至逃降,莫敢以一矢相抗者。至是而始與之戰,戰而且捷,真三十年來未有之事。”計六奇:《明季南略》卷5,“清兵大敗”,第288頁。當時曾目睹這一切的一個外國教士記述道:“韃靼人……可以同樣容易地占領浙江南部的所有城鎮,但是,當他們宣布了發令之後,士兵和老百姓都拿起了武器,為保衛他們的頭發拚死鬥爭,比為皇帝和國家戰鬥得更英勇。……但他們沒有繼續發展勝利,隻滿足於保住了自己的頭發,在南岸設置防線同韃靼軍隊對壘。韃靼遠征軍就這樣被阻擋了整整一年。”衛匡國:《韃靼戰紀》。
大致比魯王監國早十天,從長江上逃出來的鄭鴻逵、鄭彩把唐王朱聿鍵接到福州,與鄭芝龍、黃道周等共立他為帝,改元隆武。唐王權利建立之初,也頗想有所作為,在仙霞嶺一線一百七十處設兵把守,以十萬兵守,十萬兵攻,決定於第二年春天自浙東、江西而出。計六奇:《明季南略》卷7,“鄭芝龍議戰守”,第305頁。
但是可憐得很,這些權利都把握在一些手握重兵的軍閥手中,他們的抗清又往往是為了自己的某種目的。如魯王權利的方國安尤其橫暴,與其他將領爭餉,全祖望:《鮚?亭集》,卷七,明故兵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贈太保吏部尚書諡忠介錢公神道第二碑銘商務印書館,87-88頁。一些守江將領打了勝仗之後又每天飲酒聽戲,吹拉彈唱的聲音傳出百裏之外。李寄:《介立詩鈔》2,“西施山戲占”,轉引自鄧之誠《清詩紀事初編》卷1,李寄,第48頁。如唐王權利的鄭芝龍原係海盜出身,他以缺餉為名,到處搜刮民財,甚至讓官員出俸祿助餉,還賣官鬻爵。民間紛紛傳言:“清兵如何來得這麽遲!”計六奇:《明季南略》卷7,“鄭芝龍議助餉”,第311頁。除此之外,兩個權利還為爭奪正統而發生矛盾,福建向紹興發下詔書,紹興則派兵征閩,大敵當前而同室操戈,失敗還不是必然的麽?順治三年六月,清兵趁天旱水淺,渡過錢塘江,方國安投降,魯王逃入大海。鄭芝龍得此訊後,借口去征剿海寇,率兵揚帆而去。清兵從容越過仙霞嶺,朱聿鍵企圖逃往江西附何騰蛟,被清兵追上殺掉。
當年十一月聿鍵的弟弟聿在廣州建立的紹武權利就更短命了,存在了不到四十天。十月在肇慶建立的桂王永曆權利也是先天不足,建立不久就被清軍追得東奔西跑,要不是一些抗清比較堅決的明朝將領和農民軍餘部的支持,恐怕也早就壽終正寢了。
南明諸權利隻不過是全國抗清鬥爭中的一杆旗幟,其他抗清的重要力量還有農民軍餘部和各支地方武裝及明朝遺民組織的隊伍。李自成犧牲後,大順軍餘部進入湖南,李過、高一功、郝搖旗等以合營的方式與南明何騰蛟、堵胤錫等部聯合抗清,這才掀開抗清鬥爭新的一頁。當年年末,招撫江西之孫之獬即向多爾袞匯報,說聯軍“一隻虎、黃朝宣等甚狠甚橫,佟督敗過一陣,折去萬人,未知曾報皇叔父否?”順治二年十二月欽命招撫江西孫之獬謹揭明小疏惰悃仰求敷陳睿聽事。原件藏第一曆史檔案館。湖北巡撫馬兆也飛章告急,說皇上要不急發大兵救援,恐怕已經安定的疆土,又不是朝廷所有了。《明清史料》丙編第6本,第514頁,“湖北巡按馬兆揭帖”。於是,多爾袞急令到江南代替多鐸的平南大將軍勒克德渾率兵征剿,何騰蛟、郝搖旗等率部與其激戰於嶽州、藤溪、湘陰一帶,取得大捷。順治四年到五年;李過,高一功等的忠貞營、馬進忠、牛萬才等的忠武營分別奮戰,連克常德、辰州、湘潭、衡州、郴州等地,瞿式耜飛報“恢複大捷”,永曆帝也下詔褒獎“李赤心、高必正等雄冠諸軍”,讓他們繼續恢複江西,然後“鼓行東下”。[明]瞿式撰:《瞿忠宣公集》卷4,清光緒13年(1887)本,恢複大捷疏”,卷6,“報中興機會事”。就在這時,傳來降清將領金聲桓、王得仁在江西,李成棟在廣東倒戈的消息,降清明臣錢謙益也在江浙暗中籌劃,與永曆權利書信往還,企圖裏應外合。《瞿忠宣公集》卷4,“恢複大捷疏”,卷6,“報中興機會事”。這一連串的勝利和形勢的變化,使抗清鬥爭一度進入高潮。而多爾袞則大出意外,連忙使出渾身解數來對付這迫在眉睫的危險。但是,正如當時一個外國傳教士所看到的:“盡管韃靼人謹慎地戒備著,他們的帝國仍然不穩定,經常的叛亂威脅著他們。衛匡國:《韃靼戰紀》。順治三年正月,多爾袞在屢次招降不果後,便命肅親王豪格率兵征討張獻忠,後兩軍在四川西充鳳凰山相遇,張獻忠不幸犧牲,但其餘部卻在孫可望、李定國、白文選、艾能奇四將軍統領下迅速振作起來,經貴州進入雲南,其劉文秀部不久回師四川。他們後來也與南明永曆權利聯營,接連掀起抗清高潮。
除南明權利與農民軍餘部的抗清鬥爭需要多爾袞認真對付之外,遍布全國的地方起義也使他頗費周折。順治二年九月,他發現近來一段“土賊竊發”,下令在直隸順德府、山東濟南府、德州、臨清州、江北徐州、山西潞安府、平陽府、蒲州八處派駐重兵防守。《清世祖實錄》卷20,順治二年九月己巳。其中山東榆園軍從順治四年起,連克十餘州縣,大敗清軍。同時,山西農民軍又在交城、盂縣、五台一帶暴動,後繼續堅持於呂梁山區。南方人民的起義更是風起雲湧。自多爾袞讓勒克德渾、葉臣和洪承疇在江南代替多鐸之後,他們幾乎一直忙於打壓反清鬥爭。洪承疇到任不久,就發現“沿海逆黨尚多,又常州、鎮江與江寧地方接壤,湖中賊眾勾合土賊,登岸焚劫。發兵馳剿則駕舟入湖,難以窮搜,兵回則所在肆搶,防禦甚難”,《明清史料》丙編第2本,第103頁,“江南招撫洪承疇題本”。開始叫苦連天。他就任江南招撫才一年半,就因為事務冗繁,雙眼模糊,“看字十分艱難”。《明清史料》丙編第2本,第11l頁,“江南招撫洪承疇揭帖”根據《清世祖實錄》的不完全統計,從順治二年七月起到五年七月止的三年中,關於反清鬥爭及清兵打壓的記錄就達一百二十條左右,而官書未載的小規模造反更是不計其數,。其中除了南明權利及農民軍餘部的鬥爭外,還有朱姓子孫、地方藩王的個別反抗,其中遭到打壓的有死於淮安的新昌王,起於太湖的樊山王朱常,山東的寧陽王朱翊、死於金華一帶的蜀王朱盛濃、樂安王朱誼石、反於湖南的榮王之子朱鬆,貴溪王朱長標、在貴州及廣西的南威王朱寅衛,長沙王朱由櫛等多人。另外,湖南、廣西、貴州的苗民、瑤民也都紛紛參加了反清起義,特別是甘肅、寧夏的回族人民起義,聲勢浩大,當地官軍無法彈壓,多爾袞隻得派固山貝子吞齊為平西大將軍,率軍前去征剿。當時滿洲貴族中除豪格、勒克德渾等經常在外作戰以外,又先後派出多羅貝勒博洛,固山額真圖賴、譚泰、何洛會以及孔有德等高級將領出征福建、江西、兩廣等地,南北馳驅,縱橫萬裏,一時剿不勝剿,防不勝防。
到這個地步,多爾袞隻得繼續采取他的高壓政策――堅決打壓。他曾在江寧巡撫土國寶的奏章上批道:“強賊當陣擒獲的,許立即正法。其餘罪應決不待時的,但不待秋審,仍著馳奏請旨。順治三年九月初三日江寧巡撫土國寶為大盜斃獄並陳正法緣由仰祈聖鑒事。原件藏第一曆史檔案館。死於嘉定守城之戰的江南名士侯峒曾之子侯玄潛與叔叔侯歧曾的親家顧鹹正,以及夏完淳、謝堯文等人密謀聯合南明總兵黃斌卿起義反清,不幸事泄,多爾袞當即批示,“顧鹹正等三十四名著即就彼處斬”。順治四年八月二十二日刑部尚書吳達海為傳奉事。原件藏第一曆史檔案館。山西反清首領劉遷被清軍殺害後,妻子投崖身死,侄兒侄媳或被殺或自縊,隻剩一個幼子五小子。多爾袞見報告後即下令:“劉遷幼子五小子即就彼正法,該部知道。”順治七年二月宣大山西總督佟養量為塘報官兵得獲賊寨蕩平餘黨事。原件藏第一曆史檔案館。為了斬草除根,竟連小孩子都不放過!
對大小官員在打壓反抗的過程中是否盡職,多爾袞也要求十分嚴格。天津巡撫曾向他報告鹽山縣一次打敗起義軍的功績,多爾袞一眼就看出報告中的破綻,朱筆批道:“報告中說賊有四百人,如今隻抓到幾人,就敢侈言立功?著察奏。該部知道。”順治四年天津巡撫張忻為申解誅獲大盜事(殘本)。原件藏第一曆史檔案館。順治四年九月,淮安一帶義軍攻占廟灣,遊擊潘延吉、同知耿嘉樂棄城逃跑,被多爾袞下令革職提問。《清世祖實錄》卷34,順治四年九月辛亥。順治五年二月,因農民軍攻克貴溪、弋陽兩縣,江西湖東分守道成大業遭到降二級的處分。同時,因對“降賊”不注意管束,革山東巡撫張儒秀職,降霸州道劉有道一級。《清世祖實錄》卷36,順治五年二月己巳。甚至一個滿洲將官在征剿四川時,因為經常跋山涉水而口出怨言,就遭到挨一百皮鞭、革職、罰款的處分。《清世祖實錄》卷36,順治五年二月丁亥。
京城之外烽火連天,多爾袞連發大兵四下征剿,都下必然空虛,他怕降清明官與外麵造反的裏應外合,因此也對跟前十分防範。據說江北四鎮之一的劉澤清投降後住在北京,多爾袞賜給他自己用的侍女三人,劉澤清非常喜愛,凡事也不避著她們。後他與李化鯨約好起事,被多爾袞安插的這幾個女間諜揭發出來,不僅李化鯨曹縣起義立即被打壓,劉澤清自己也被淩遲處死。談遷:《北遊錄》,“紀遊下”,《明清史料》丙編第7本,第698頁,“刑部殘題本”。但是,不管多爾袞怎麽防範,如何打壓,各地起事總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閩浙總督陳錦曾哀歎:“我兵分頭攻剿,必然造成力量單薄,我兵如果聚集一處,又必然顧此失彼。”順治五年四月浙閩總督陳錦為閩省遍地皆賊,城野焚掠將空事。原件藏第一曆史檔案館。而且士兵都是由全國各地抽調而來,時間一長,未免想家,所以逃亡不斷。順治五年六月浙閩總督陳錦為鎮臣統馭無方,兵丁逃失將半事。原件藏第一曆史檔案館。因此,直到多爾袞離開人世,他也沒能看到一個他所希望的“太平”天下。
六、三員降將的再反。
(一)金聲桓、李成棟的反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