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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追討叛汗統一回疆(3)

  又次,做好長期大舉征剿的充分準備。乾隆帝諭令有關部門和官員,迅速調遣士卒,趕運糧草器械,籌撥軍需銀兩。除了兆惠、富德所領八千餘名滿、蒙兵丁以外,增派綠旗兵一萬,使軍營有兵近兩萬名。二月初二日甘肅巡撫明德奏稱,已辦好運往軍前之馬二萬三千餘匹、牛四千餘頭、羊五萬餘隻。不久,陝甘總督吳達善等又購買羊二十六萬餘隻,可供大軍二萬名兵士七個月的食用。他撥國庫存銀供應軍需,兩淮鹽商又捐銀一百萬兩,長蘆山東鹽商捐銀三十萬兩,以供“軍需屯務”之用。有關部、省遵照帝旨,趕運大量槍支彈藥刀槍箭矢。五月二十日乾隆帝根據前方送來“霍集占於葉爾羌附近耕種”的消息,又諭軍機大臣:據此,霍集占等人“尚無遠遁之意”,因為他們認為,我兵前去,“不過攻圍數月,未能持久,俟撤兵便可無事”,著即傳諭兆惠等於進兵之時,“加意備辦攻城器具”,現在陝甘總督吳達善正在肅州造送牌,又鑄造大炮,製作雲梯等器械,“足以突陣衝堅”。運送前線的十一門大神威炮,“實為攻城利器”,鋒鏑甚銳。《清高宗實錄》卷587,頁13,卷601,頁31.

  複次,乾隆帝諭令兆惠、富德收複和闐諸城。當正月十四日兆惠與富德會合解圍時,乾隆帝就一再下諭,責令他們前往和闐,支援當地被圍的清兵和鄂對伯克等人。和闐,乃漢朝時的於闐國,為新疆的西北地區,南接西藏,東界青海。和闐地區東西二千餘裏,南北一千餘裏。此時,和闐有六回城,維吾爾族有一萬八千六百餘戶七萬二千餘人,“米糧甚多”,距葉爾羌很近,可以作為進攻霍集占的重要基地。兆惠於二十三年九月遣侍衛齊淩紮布與鄂對伯克往撫,和闐及其所屬哈喇哈什、玉隴哈什、塔克、齊爾拉、克勒底雅等五城伯克阿什默特、阿布都哈裏克等歸順,將六城大小伯克職名、戶口、糧食、牲畜數目開單呈報,乾隆帝聞訊,下諭獎其“誠敬可嘉”,賞給二人三品職銜,戴孔雀翎,賜各伯克大荷包各一個。霍集占在圍困兆惠的同時,曾遣少數士卒往取和闐,被齊淩紮布、鄂對率眾伯克擊退。解圍後,霍集占派兵六百進攻,破克勒底雅城,額裏齊、哈喇哈什二城兵少力弱,抵擋不住,十分危急。兆惠也許由於長期被困,人馬皆乏,出圍之後,急需休整,因而與富德領軍返回阿克蘇,實際上,從葉爾羌到和闐,比到阿克蘇將近近一半,其所以不去和闐,恐與其不願立即再戰有關。

  乾隆帝對兆惠、富德此舉,甚為不滿,雖念其久被圍困,未予懲處,但多次下諭指責其非。就在二十四年二月十八日大封富德等人的同一天,他諭軍機大臣:和闐離葉爾羌頗近,霍集占攻和闐,齊淩紮布請兵往援,“看來和闐之得失,惟視我與賊到彼之先後,倘為賊所據,則我侍衛、官兵及伯克鄂對等,豈不可惜。且各城伯克所積資糧,皆為賊用,再行攻取,更屬煩費”,將軍、大臣應當會議發兵應援。立諭參讚大臣巴祿領兵數百前往駐紮。《清高宗實錄》卷581,頁14.過了九天,二月二十七日兆惠、富德等將軍、大臣的奏折送到了京師,兆惠等人說:應援和闐,自不可緩,但現在馬力疲乏,先派瑚爾起等將領兵數百前往,沿途偵察,若和闐已失,則收兵等候,待機再進。乾隆帝看過此奏後,十分惱怒,諭責兆惠待人救出即行撤回是“不知愧奮”,不援和闐將為“霍集斯伯克所笑”,遣瑚爾起前往是“塞責而已”,憤怒宣布,“每念及此,殊增憤懣”,令領隊大臣們據實奏報將軍、參讚大臣在此事上各自的意見。又責令統率另一支軍隊的參讚大臣巴祿“明白回奏”為什麽不去支援和闐。緊接著,乾隆帝連續下諭,斥責兆惠等人未即前援和闐之錯,責令他們迅速帶兵往援。兆惠、富德遵照帝旨,調遣軍隊,由富德親自帶領前去,途中聞已失二城,火速進軍,擊敗回兵,收複了二城。《清高宗實錄》卷581,頁29、34,卷582,頁11、12、13、20,卷583,頁1、2、16.和闐六城歸清所有,與阿克蘇、烏什的清軍連成一片,從北麵、東麵和東南麵包圍了大、小和卓占據的葉爾羌和喀什噶爾,對即將發起的圍殲霍集占弟兄的大戰,提供了十分有利的條件。

  另一件大事,是重用回城伯克參與征撫,但又防其攬權生變。乾隆帝從一開始用兵便采取了重用回部和卓、伯克的政策。因吐魯番額敏和卓及哈密玉素布在平準戰爭中忠於朝廷立下功勳,故乾隆帝在征討霍集占的過程中,對他們寄以重任,一再晉爵。二十二年五月霍集占起兵後,貝子額敏和卓於八月奏請於明年四月進兵,願領所部,“從軍自效”,帝獎其“奮勉可嘉”,命派兵一百名,“在前鋒行走”,授其為領隊大臣。二十三年正月哈密貝子玉素布呈請帶回兵百名,“隨營效力”,帝以其係“回部望族”,“情願帶兵效力”,“深可嘉獎”,允其所請,厚賜錢糧。同月在任命雅爾哈善為靖逆將軍時,他授額敏和卓為參讚大臣、玉素布為領隊大臣,不久晉額敏和卓為貝勒,仍以參讚大臣職銜,“同將軍等辦理軍務”,並因伊犁屯田駐兵,“關係甚重”,命額敏和卓於平回後駐伊犁,“同將軍大臣等管束屯田兵丁”,俟一切就緒後再返回吐魯番。《清高宗實錄》卷544,頁26、27,卷555,頁10、27,卷560,頁26.

  額敏和卓與玉素布雖然都是“回部望族”,皆擁護清朝中央政府,十分可靠,但他倆畢竟不是天山南路回城的伯克,影響終歸有限,因此乾隆帝積極吸收南疆有影響的伯克參加統一回部的工作,主要是著重使用和招撫鄂對、霍集斯等人。鄂對是庫車伯克,乾隆二十年清軍入準時,偕烏什伯克色提巴勒氏、噶岱默特等人來歸。二十三年正月,帝命北路軍營將鄂對等伯克送至額敏和卓處,“令其招降舊部”,不久,帝以三人“俱係回人頭目,懇請效力軍前,甚屬可嘉”,授鄂對為散秩大臣,賞色提巴勒氏、噶岱默特三品頂戴,俱戴孔雀翎,並諭告三人,“若能招降各城回人”,即照舊令其管轄所屬,仍加恩封賞。後因鄂對等效勞立功,封晉爵職:鄂對先晉內大臣,賜公品級,隨又封固山貝子,晉貝勒品級。色提巴勒氏晉至輔國公,賜貝子品級,世襲罔替;噶岱默特賜公品級。《清高宗實錄》卷555,頁12,卷557,頁28,卷596,頁6;《清史稿》卷51,《藩部世表三》。

  乾隆帝吸取了厄魯特四部“雙親王”阿睦爾撒納、綽羅斯汗噶勒藏多爾濟、輝特汗巴雅爾等人降後爭權複叛的深刻教訓,在招撫和使用各回城伯克來歸時,非常警惕,盡力防止他們包攬大權,稱霸割據,特別反對一人總管回部的任何活動與打算。這在對霍集斯的安排上,表現得十分清楚。霍集斯原係吐魯番阿奇木伯克,後率子侄分居烏什、阿克蘇等四城,部民眾多,勢力強大,在回部各城裏名望甚高,影響很大。霍集斯於乾隆二十年六月遵照當時擔任清定邊左副將軍的阿睦爾撒納的檄文,將達瓦齊擒獲送獻清軍,立下了大功,本應受到朝廷重獎,但是,阿睦爾撒納隨即反叛,定北將軍班第於七月向帝奏報,霍集斯在送俘之時,曾“陰求阿睦爾撒納,俟招降葉爾羌、喀什噶爾後,令其總統各部,心殊叵測”,因此封賞之事暫時擱置下來。霍集占起兵後,乾隆帝又想起霍集斯來,多次諭告軍機大臣和前方將軍、大臣遣使往招。二十三年正月初三日,諭令靖逆將軍雅爾哈善派人訪問霍集斯下落,勸其來歸,必將“施恩賞賚”,使其“永受恩澤”。三月初五日,將軍雅爾哈善與參讚大臣議定後,奏請於吐魯番霍集斯的舊日屬下,選幾人前往烏什四城,招撫霍集斯,帝允其請,嘉其如此辦事“頗合機宜”。《清高宗實錄》卷554,頁7、8,卷556,頁6,卷558,頁6.九月二十六日定邊將軍兆惠的奏疏送到北京,疏中說道:霍集斯於和闐率眾“歸誠”,並“麵陳追擒霍集占之策”,又請讓其諸子分居各城。乾隆帝一方麵對其來歸予以嘉獎,言其“有擒獻達瓦齊之功,今又歸誠劃策,深為嘉悅”,封為公爵,賞戴雙眼孔雀翎、寶石帽頂,天馬褂、荷包、鼻眼壺,“用示優眷”,命兆惠立即“傳旨撫慰”;但另一方麵,又對其抱有很大的戒心,諭示兆惠說:“霍集斯有伊子分居各城之語,似非長策,兆惠宜留心體察”,令其諸子同居一城,如“伊微覺含怨,即令其入覲”。《清高宗實錄》卷571,頁17、18.乾隆帝如此對待霍集斯,原因不難理解,這位大伯克,人多勢大,頗有智謀,號召力強,除去大、小和卓,任何伯克都無力超越於他之上,故他敢於向清定邊左副將軍阿睦爾撒納要求讓其“總統各部”,此人能為清用,必對平定回部起到很大作用,但如其抱有野心,恐又會成為第二個阿睦爾撒納。因此,乾隆帝明智地、警惕地對待這位伯克,既施與恩寵,晉封崇爵,授予協助將軍用兵之權,又內懷戒心,時刻防備,嚴令將軍暗中監視,觀其動靜,限製其勢力的擴張,並在必要時將其除掉。

  二十四年五月初三日,乾隆帝看過兆惠呈報霍集斯言烏什一路行走艱難不宜由此進軍的奏疏後,諭軍機大臣:“朕詳察霍集斯情形,似以擒獲霍集占等後,回酋無出其右者,意在總統回部,曾密諭兆惠等留心防範”。但霍集斯雖不可信,從前曾擒獻達瓦齊,此次歸順,又隨將軍在葉爾羌效力,若驟行究治,“回人未免驚疑”。著再密諭兆惠等人:霍集斯此時“如情形叵測,不得姑息從事”,若其僅係“恃功率意”,即暫行包容,平亂後令其來京,“照達瓦齊之例安置”。“兆惠等宜加意縝密,以合機宜”。《清高宗實錄》卷586,頁8、9.既用其力,戡平回部,從優封賞,又不許其僭越獨主回部,以杜絕亂事,這就是乾隆帝對霍集斯以及鄂對等來歸的回城伯克的基本方針。六月,以和闐係霍集斯舊屬,授其為管和闐六城的阿奇木伯克。八月,以其在征戰中“奮勉自效”,兄弟子侄多為霍集占殺戮,晉為貝勒,後大功告成,晉霍集斯為郡王,令其率領子侄入居京師。乾隆帝的這些措施,既鼓勵、促使霍集斯、鄂對等回城伯克紛紛來歸,率部從征,為加速平定回部,起了較大的作用,又防止了再生大變。

  在乾隆帝親自調度和嚴厲督促下,各方麵的準備工作皆已完畢,到二十四年五月,大軍二萬,馬三萬匹、駝一萬頭皆集於阿克蘇,又以布向維吾爾族易換大量粟米,省運費三十餘萬兩。萬事俱備,定邊將軍兆惠、副將軍富德遵循帝旨,定於六月出發,開始了第二次征討霍集占弟兄的戰爭。

  二、清軍獲勝霍集占敗死巴達克山。

  乾隆二十四年六月初二日,定邊右副將軍富德率軍從和闐出發,和闐六城伯克帶“回兵”六百五十名從軍效力,進攻小和卓霍集占所據葉爾羌城,十一日定邊將軍兆惠統兵由烏什出發,往取大和卓布拉呢敦駐紮的喀什噶爾城。兩路大軍共一萬餘人。喀什噶爾地居西北,距肅州嘉峪關六千餘裏,東界烏什、阿克蘇,西界安集延、布嚕特,南接葉爾羌,總計大小十城和七村莊,有人一萬六千餘戶數十萬口,葉爾羌所屬二十七城村,三萬戶,十萬餘口。喀什噶爾與葉爾羌是“回部著名之地”,在回疆各城中處於舉足輕重的地位,是大、小和卓及其先祖長期駐紮的根本基地。霍集占憑借其教主的有利條件,將兩大城及其所屬城、村的數十萬人動員起來,再加上其他城莊投來的“回戶”,據城堅守,清軍遠道而來,以少擊多,以勞對逸,是不大容易破敵取城的。上一年幾千人的庫車城,尚能堅守三月之久,葉爾羌、喀什噶爾自然更難攻克。因此,清軍做好了打硬仗、打大仗、打長期攻堅仗的準備,乾隆帝還專門諭示親外侄侍郎、參讚大臣、一等公明瑞“臨陣須當慎重”,深怕重蹈輕敵冒進遇險的覆轍。《清高宗實錄》卷593,頁12,卷595,頁8,卷597,頁35.所以,兩位將軍行軍之時,十分謹慎,按序而行,不敢輕裝冒進。富德還“沿途息養馬力”,待收到兆惠進兵信息後,才“相機辦理”。兆惠又以西安滿兵二千名“不習勞苦”,隨軍前行,無益有害,拖累他人,將其留下,分發台站和防守阿克蘇、烏什等處,以保證軍隊的戰鬥力。

  烏什與喀什噶爾連界,距離不太遠,若策馬奔馳,不過六七日即可到達,而兆惠從六月十一日離開烏什後,走了二十來天,閏六月初三日才到達伊克斯哈喇。這時,前隊參讚大臣明瑞送來六名騎馬的回人,稱係喀什噶爾眾伯克遣來投降的使者,奉上降順之書。其書說:

  “喀什噶爾大小人等謹呈阿克蘇等處駐紮將軍大人、伯克霍集斯:今布拉呢敦將喀什噶爾男婦驅逐出城至哈喇克爾,我等仰慕大皇帝仁化,複回城中看守。布拉呢敦同其親信人等至提斯袞暫住,我等馬匹牲隻皆為所掠,無力追奪,且河水難渡,懇大兵速來救援,庶布拉呢敦不致遠,布嚕特不來搶掠。”《清高宗實錄》卷591,頁14、15.

  兆惠懷疑其係偽飾降人,狡詞謊騙,誘引清軍“輕裝前進”,以設伏圍襲,便再三盤問。來使阿琿和濟默爾伯克和沙勒等人詳細回答說:“布拉呢敦去年在葉爾羌打仗時身中槍矢,曾遣人與霍集占商議投降,小和卓不允,遂分途通使巴達克山、霍罕額爾德尼等處,巴達克山已有回信。聽說霍集占於四月內即將家口行裝移住葉爾羌迤西羌呼靳之赫色勒塔克,若大兵複來,則逃往巴達克山。布拉呢敦早就索取糧馬等物,於六月初十日以前陸續運至塔勒巴楚克河,僅與親信在城居住。六月十五日布嚕特百餘人來掠,布拉呢敦遣兵往拒,失敗,自此,“每日作為出兵之狀”,向喀什噶爾各伯克及城民“湊集貲裝”,二十七日“突將我等兵器奪去”,將男婦帶至提斯袞,奪其衣服而去。本城所屬的汗額哩吉衣城、雅普爾古城、烏什哈喇城和牌租阿巴特城,皆各自保守,“不肯從賊”。本城的阿奇木伯克墨墨氏敏、伯克阿布都爾番俱被布拉呢敦帶走,城內街市俱焚,城門亦毀,伯克托喀等正在修理。②《清高宗實錄》卷591,頁14、15,18、19.

  在此之前,六月十八日、十九日定邊右副將軍富德詢問了剛從葉爾羌逃來降順的郭爾拜默特等回人,他們回答說:“聞大兵到和闐之信,葉爾羌人等驚動”,“霍集占將家口輜重移往赫色勒塔克”。②。

  兩處降人的報告,完全出乎兆惠、富德等將軍、大臣意料,為什麽號稱驍勇多智桀難馴的小和卓霍集占竟不戰而走棄城他奔?這可是兩位和卓的“老巢”,他倆怎能如此輕易地拋棄了世代相傳的祖業?實實令人費解。其實,說難解也並不難,霍集占並非甘心情願地離此他往,而完全是迫於形勢不得已出走。

  當霍集占弟兄自伊犁返回時,以其家世為教主,回疆數十萬回戶對他倆熱烈歡迎,爭相擁戴。因此霍集占一發難,大多數回城、回莊的伯克、和卓、阿渾及居民都起而響應,很快他就威行大半個回疆,自稱巴圖爾汗。然而,由於霍集占的倒行逆施,局麵迅速急轉直下。霍集占不相信葉爾羌等城的土著人民,僅僅依靠先前隨他倆墾種伊犁後又一道返歸的幾千戶維吾爾族及新投的厄魯特士卒,厚待這些親兵,而對回疆數十萬“回戶”則“厚斂淫刑”,“虐用其民”,使廣大“回人”從原來“念其先世,推戴恐後”,轉變為離心離德紛欲叛逃。《清高宗實錄》卷593,頁12,卷595,頁8;《嘯亭雜錄》卷6,《平定回部本末》;《聖武記》卷4,《乾隆戡定回疆記》。自身的基地動蕩不穩,已經使霍集占坐臥不安,而二十三年六月的庫車之戰和十月開始的黑水營之戰,更使他感到清軍之可畏。盡管由於庸帥雅爾哈善的指揮失妥,影響了官兵的銳氣,但領隊大臣、副都統愛隆阿卻率部以少擊眾,大敗霍集占應援庫車的八千“最精巴拉”鳥槍兵,打得他落花流水,率殘兵八百逃入城內。尤其是黑水營之戰,兆惠僅帶四百餘騎衝過木橋,就敢於與霍集占、布拉呢敦一萬餘士卒拚死廝殺,後又以三千疲兵傷卒牢守大營,堅拒二萬餘兵回軍於營外,“掘井得水,掘窖得粟,三月不困”,使圍營的回軍大驚,“駭為神”。既然區區三千之軍都無法應付,又怎能抵擋號稱數萬的雄師?何況,在乾隆帝正確指揮下,三軍勇往直前,軍威遠揚,大部分回城已降順於清,喀什噶爾、葉爾羌處於三麵包圍之中。內外交困,局勢險惡,大、小和卓隻好率領二萬人口,在清軍進攻之前,逃往巴達克山,企圖暫避一時,待清軍糧盡撤兵時,伺機返回,重據舊地。

  兆惠、富德雖然不知道二和卓的詳細情形,但根據降使和逃人提供的消息,均分別作出了前往受降和征撫的結論。兆惠向帝呈報了喀什噶爾眾伯克遣來使人求降之事後,奏稱:

  “臣等議先攻喀什噶爾,原欲斷其逃竄,今約計趲送和闐馬,閏六月初十間可到,阿裏袞、巴祿之兵亦可抵巴爾楚克,葉爾羌、喀什噶爾既差人分途迎降,想富德等自必聞知,速往追襲。現在來投人等,雖無可疑,而受降如受敵,自應倍加謹慎,不必輕騎先進,即領現在馬兵三千名,前往安撫。一麵偵賊蹤跡,若果赴巴達克山,即直入其境,宣示軍威,曉以利害,相機索取擒拿。”②《清高宗實錄》卷591,頁17,19.

  兆惠想必記取了前兩次輕兵前進遭敵圍困的沉痛教訓,這次采取了“受降如受敵”須“倍加謹慎”的態度,不輕騎前進,而率馬兵三千開往喀什噶爾受降和安撫,準備應付突然事變。富德卻與兆惠不同,處事簡單得多,他僅僅得知“脫出回人”的供述,就立即向帝奏稱,於閏六月初旬,即領現在馬兵一千二百餘名和綠旗步兵一千二百餘名,“空趕馬匹,徑行戈壁”,向固?薩納珠前進,與兆惠約期會剿,無馬之兵八百餘名,待參讚大臣阿桂送馬到達時,與其所帶牧馬之兵七百餘名一道隨後趕來。②。

  兆惠與富德的上述奏折,於二十四年閏六月二十六日同時送到乾隆帝麵前,他立即下諭說:令兆惠留阿裏袞駐於喀什噶爾,其本人前往撫定葉爾羌,富德、額敏和卓、明瑞迅速領兵偵察霍集占逃竄之路,“窮追務獲”。此兵丁必須挑選兩路軍隊的“健銳者”,每名兵士給馬三匹,並多備口糧。如天氣寒冷,難以前進,即暫於葉爾羌過冬,明年再辦理,“總以務獲逆賊兄弟,始可告成功。若僅取二城,則事仍未竣”。霍集斯與鄂對,俱熟悉回部情形,追擒霍集占時,須令其中一人隨同前去。將來兩軍會合時,“毋論賊為誰獲,皆同功一體,務宜和衷集事,不可稍分彼此。”《清高宗實錄》卷592,頁20、21.

  乾隆帝的這道諭旨,大體上確定了下一階段進軍的基本方針和策略,一為進軍目標,一定要擒獲大、小和卓,不達此目的,決不罷休,今年辦不到,明年繼續用兵,不能以收降喀什噶爾、葉爾羌便潦草結束,收兵還朝。二為用兵方法,立即於兩路軍隊中挑選精兵,多帶戰馬,備足口糧,以便迅速前進,抓住霍集占弟兄,並讓霍集斯或鄂對隨軍行走。三為將帥分工,令兆惠留駐葉爾羌,安撫二城及所屬小城村莊,命勇將富德偕額敏和卓與明瑞率軍追剿。四為告誡諸將要和衷共濟,不許分彼此互相推托,擒獲和卓,兩軍皆有功。這些安排是相當妥善的,正確地吸取了一征金川、兩平準部的經驗教訓:訥親與張廣泗各懷私意,將帥不和,貽誤了軍機;阿睦爾撒納久未捕獲,很多厄魯特台吉、宰桑因而受其影響降後複叛。所以乾隆帝特別強調一定要擊斃或擒獲霍集占,一定要同心協力不分彼此,一定要遣派回部大伯克隨軍征撫。後來的事實證明,乾隆帝的這些要求,對迅速獲勝起了很大作用。

  七月初一日,兆惠的奏折到京,呈報軍情說:從聽到喀什噶爾來投之人報告的消息以後,即領兵前進,先遣額敏和卓之子茂薩等馳往安撫城堡,查明地畝。喀什噶爾所屬牌租阿巴特城伯克呢雅斯遣人來報:六月間,霍集占派人告訴布拉呢敦,將葉爾羌、喀什噶爾城堡焚毀,令回人遷往巴達克山,“我即閉城據守”。同日到達的參讚大臣阿裏袞的奏折說:據俘獲的回人默特供稱:霍集占弟兄商議,“欲從巴達克山路往痕都斯坦。”②《清高宗實錄》卷592,頁1、2,2.乾隆帝諭告軍機大臣,再次強調必擒二和卓,指示臣下說:“二城即定,而逆賊兄弟未擒,難雲竣事。兆惠、富德自應窮追務獲”。②第二日,他諭告軍機大臣,進一步具體指出擒捉霍集占的辦法。主要是三條,一是“追襲最為緊要”,要緊急追襲。霍集占攜帶上萬人口,夾雜有婦女兒童,行走不便,我軍“馬力有餘”,容易追上。如果派兵堵截,迂回攔堵,要繞很多道路,將“徒疲馬力”。二是“恩威並用”。逃人人多雜亂,“易生變亂”,我軍前進時,遣人招撫,或施用離間,逃人“必自潰散”,“或有擒獻者”。三是諭令巴達克山獻送。巴達克山是一小部落,“斷不能收養如許逋逃”,也不肯“自招罪累”。最後,他督促兆惠、富德“悉心奮勉,以奏朕功”。《清高宗實錄》卷592,頁3、4.

  兆惠、富德、阿裏袞、明瑞等遵照帝旨,迅速前進,受到維吾爾族人員熱烈歡迎,“經過村莊”,“沿途回人扶老攜幼,道左跪迎”,“獻牛酒果餌,情詞恭順”。閏六月十四日,兆惠率馬兵三千名進入喀什噶爾,十八日富德領馬步兵二千餘名至葉爾羌,“各回人皆具鼓吹進羊酒迎以入”。兩位將軍“入城撫慰回眾,令各安生業”,然後兆惠留駐葉爾羌,富德、明瑞等領兵追剿。②《清高宗實錄》卷594,頁1、2、22;《嘯亭雜記》卷6,《平定回部本末》;《聖武記》卷4,《乾隆戡定回疆記》。

  明瑞於六月下旬率兵九百名追至霍斯庫魯克嶺,霍集占軍六千餘人“負隅固守”,清軍不顧敵眾己寡,“整陣奮勇鏖戰”,長達三個時辰。回軍大敗,越嶺撤退,死五百餘人,“受傷遁走者無算”。隨即富德與明瑞、阿裏袞三隊官兵會合,揀選四千人往追,七月初七日趕到阿爾楚山,霍集占將輜重婦女藏於安全地方,以精銳六千埋伏於穀口,而以疲弱兵士前來引誘清軍。乾隆帝早就諭示明瑞“臨陣須當慎重”,因此,清軍“嚴陣為備”,富德以火器、健銳營居中,明瑞、阿桂(工部侍郎、副都統)為左翼,阿裏袞、巴祿為右翼,別派奇兵、援兵各二隊,“且以兵殿,如牆而進”。奇兵先奪取回軍所據的左右兩山,從上往下俯衝,回軍“陣動”。清軍三麵進攻,再次以少勝多,追擊二十餘裏,“斬敵一千餘人,獲炮纛器械牲口無算。”②

  富德領兵乘勢追剿,七月初十日行至葉什勒庫勒諾爾,此係巴達克山界,山足有路,僅能容一騎通行,過一大嶺,名叫和什珠克嶺,兩涯皆山。大和卓將家屬安排在河西嶺,戰局不利即撤走。小和卓領兵萬餘據北山及迤東諸峰,準備決一死戰。富德尾隨回軍,乘其未進入其他部落,先行分路堵截。富德先令阿裏袞等由南岸趨西嶺,自擊東峰回兵,仰攻逾時未克,便選銃手數十名,緣山北嶺往下俯擊,阿裏袞軍亦從南岸山上以火器遙擊山北回兵。山麓狹窄,回兵輜重家口擁擠堵塞,去路又被清軍截斷,無法逃走,人心惶惶。富德等將一麵督軍猛攻,―麵命霍集斯、鄂對豎回纛大呼招降,“降者蔽山而下,聲如奔雷”,霍集占竭力攔阻,嚴禁部下投降,甚至手刃降者,仍無法阻止,“而降者益多”。清軍共收獲降人一萬二千餘名、軍器二千餘件,駝、騾、牛、羊一萬餘隻(匹、頭),兩和卓隻好攜帶家眷和舊部四五百人匆忙逃往巴達克山。富德令阿裏袞帶兵追趕,自己隨後策應,未能追上,遂遣使曉諭巴達克山部落獻送大、小和卓。《清高宗實錄》卷595,頁7;《聖武記》卷4,《乾隆戡定回疆記》。

  乾隆帝得悉捷音後,既予以嘉獎,自將軍到領隊大臣,均交部從優議敘,侍衛、官兵及陣亡受傷人員,俱送部議敘議恤,又責備富德未立即揀選精兵數百騎快馬,窮追深入,致使二和卓逃入巴達克山。他嚴令富德行文曉諭巴達克山部落縛送二和卓,如若不獻,即遣兵索取,一定要“剿絕根株”,天如寒冷,來年再行進征,並諭告軍機大臣和有關臣僚,備辦軍需諸物及馬匹,以供支用。不久,富德奏報:巴達克山部部長素勒坦沙已遵將軍之諭,擊斃霍集占,生擒布拉呢敦,“但回部信奉經典,從無自擒族類轉送予人之例”,如果將其擒獻天朝,恐其他部落“必來滋事”,請求免送。乾隆帝不從其請,命兆惠、富德“克期勒兵向索”,如若該部違命,來年大舉征剿,並於九月三十日、十月初十日兩次敕諭巴達克山汗素勒坦沙,嘉其擒拿大、小和卓,“慕化歸誠”,“具見恭順”,“深用嘉悅”,講述送獻與否的利害關係,勸其“將霍集占兄弟俘以獻”,定當賜以殊恩,使其“永荷無疆之福”。《清高宗實錄》卷594,頁22,卷595,頁9―11,卷596,頁3、9、10、18,卷597,頁34、39,卷598,頁22.

  乾隆二十四年十月二十三日富德的奏折至京,呈報巴達克山汗素勒坦沙送獻“霍集占首級,全部納款捷音”。《清高宗實錄》卷599,頁23.霍集占、布拉呢敦弟兄掀起的大亂,終於被乾隆帝派遣的清軍削平了,廣大回疆重新安定下來。

  第三節總結準、回之役積極建設新疆。

  一、《禦製開惑論》與《告成太學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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