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是與雪紫函談崩了,在留下一句“怎麽做回真正的自己之後”,雪紫函飄然而去,留下了默然不語的蕭文淩。
“下山吧。”蕭文淩幽幽的歎了一口氣,眼裏閃過一絲複雜之意,按理來說,以他的心智本不會為著些瑣事糾結的,習慣了孤獨冷漠的他,理應對他人的事不再感興趣,可是在經曆了軍營之事以後,他發現了其實他也是有所牽掛的。
活著,能有兄弟,能有親情,能有愛情,這是他前世沒有想過的,突然有一天,這些東西擺在了他的麵前,被打的措手不及的他,想到的不是怎麽利用這些資源去弄到前世盼望的東西,從軍營出來的刹那,他應該是想到的,他守護的東西就是他得來的感情,溫暖卻讓他畏懼的東西。
嗬嗬,從一開始不就改變了初衷麽?徐海鬆隻有一個叔叔,而蕭文淩卻擁有一個大家庭,有時候連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在畏懼什麽,漸漸接受了蕭文淩的身份,卻占用了徐海鬆的記憶,強烈的反差感一度讓他迷失。
“蓉兒。”蕭文淩的腳步微微一頓,臉色卻是堅定了下來,“我想,有些東西我要快些決定了,不能一味的總是逃避。”
“呃?”柳秀蓉微微一愣,看著蕭文淩的眼神有些詫異,隨即又噗哧笑道:“蕭文淩,你不要突然這麽正經好不,這個樣子真不像你,哈哈,你真的是蕭文淩麽?怎麽這麽像是傻瓜。”
“一邊玩泥巴去。”蕭文淩白了她一眼,自己也跟著笑了起來,籠罩的心頭的迷霧也消失了大半。
一路向山下行去,水稻田裏卻是出奇的寂靜,行了許久竟是一個出外幹活的人也沒有,有些不對勁啊,蕭文淩心裏突然生起了一種不好的預感,這裏的平民大多勤快,今日一大早出來的時候,就見不少人已經下地幹活,怎麽可能一個人都沒有?
“快走。”蕭文淩喊了一聲,加快了步伐,腦子裏閃現出那一家三口的樣子,飛快的向前跑去。
千萬不要有事啊,蕭文淩心裏默念一聲,心有有種莫名的急躁之感,雖然隻相處了短短一日,這一家三口便已在他家裏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即便是蕭文淩,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心性與他們想比起來,差的太遠。
一路飛奔,卻見幾個官差模樣的人正在大娘家門口,臉色微微一變,人卻先冷靜了下來,拉過柳秀蓉的小手,在一旁停下,既然是官差的話,貿貿然的衝上去反而不好,先看看他們要幹什麽才是。
“喂,你幹嘛!”柳秀蓉滿臉不解的看著蕭文淩,一路跑下來,她還有些緩不過氣來,小臉有些暈紅,鼻尖溢著點點汗滴,眼睛卻是盯著那群官差不放,隱隱覺得他們來者不善。
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這群官差的一舉一動清清楚楚的落在他們視線裏。
“你們,你們究竟要幹什麽?”聽著聲音,蕭文淩這才注意到,大娘一個人站在門邊,將這群官差攔在門外。
“已經過了一個月了,為何還不交稅?”帶頭的官差冷冷的道:“那幾戶人家都給了,你們也快給吧。”
“什麽稅?”大娘有些驚訝的看著官差道:“朝廷不是說了,以後不征取我們這些貧民的稅收嗎?”
“那種謠言你也相信?”眾官差一同嘲諷的笑了起來,看著大娘道:“人家蕭公子乃是蕭丞相之子,平步青雲指日可待,幹嘛為你們這群平民做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人家做生意虧的錢,自然還是要從你們這些平民身上扣了,想免稅?天下哪有這麽好的事?哼哼,我勸你快些交出稅錢,我們也不會再來尋你麻煩。”
“你——”後麵的柳秀蓉剛想斥責,卻見蕭文淩一張臉鐵青一片,隻好閉上嘴不再說話,看來這群官差定是借著蕭文淩的名義征收稅收,不由小聲道:“蕭文淩,我們去揭穿他。”
“再等等。”蕭文淩微微搖了搖頭,眼裏卻是冰冷一片,顯然已是怒極。
“這怎麽可能。”大娘一臉驚慌的連連搖頭,攔在他們麵前道:“你們也是知道啊,孩子他爹病重,聽說不要交稅,我們的剩下的銀子全給孩子他爹抓藥了,沒有錢交稅了,幾位官爺就寬限一下吧。”
“沒銀子?”那官差瞪起了眼睛道:“我們哪來為你們辦事的精力,快些交出銀子來,上麵怪罪下來,你們找我們哭訴也沒有用,我勸你們還是老老實實交出來,沒讓我們這些弟兄難做。”
“這...這...”大娘臉上有些怯弱,卻是仍不肯退後一步,慌忙的搖了搖頭道:“幾位官爺,求求你們寬宏大量吧,我們真沒銀子了,若是蕭公子的話,我相信他絕對不會幹出這種事來。”
“哎呀,他不會幹出這種事來,那意思就是說我們兄弟幾個是做這種事的人了?”後麵一個官差上前幾步,一把便將大娘推到在地,大聲嗬斥道:“老東西,給臉不要臉,沒錢?沒錢好辦,我們就將你們家值錢的東西搬走!”
“好!”幾個官差連聲附和,繞過大娘竟是衝了進去,哪裏還有官差的樣子,簡直像個土匪。
“你們..你們不能這樣...”大娘忍著疼痛,伸手便拉著一個官差的小腿道:“我們家真的沒錢。”
這一拉之下,那官差差點沒有摔倒在地,惱怒的一腳將大娘蹬開,口裏發出一陣冷笑道:“沒錢?有沒錢不是你說的算,哼,若是每個人都像你這般哭訴沒錢,你叫我們兄弟怎麽過活?”
一聲悶哼,大娘被官差踢開,眼淚順著眼眶便掉了下來,看到此情此景的蕭文淩再也忍不住,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飛快的上前幾步,一下子便將還想進屋的官差拖了出來。
“你想幹什麽?”那官差還未反應過來,一手便欲去抓腰刀,另一邊卻在大聲朝著裏麵喊著,意圖想要求救。
“想幹什麽?”蕭文淩臉上露出一絲冷冷的笑意,另一手卻是飛快的舉起石頭砸在他的頭上,“我隻想讓你給我跪下!”
啪的一聲,鮮血飛濺,連一聲慘叫也沒來得及喊,這個官差已是眼睛泛白,身子一軟,半跪在地上,將他拖到大娘麵前,往地上一跪,抓起他的頭使勁磕在地上,登的一聲,發出一絲脆響,血卻是汩汩流在地上,握緊了手,他冷冷的看著已經不知死活的官差道:“不用感謝我,雖然我這是為你積德。”
“你...你...”大娘哪曾見過這樣的場麵,嚇得蠟黃的臉色都有些發白,靠在門上,語無倫次的道:“殺...殺人了...”
“如果沒意外的話,應該隻是昏過去了吧。”蕭文淩臉色鐵青的看了軟軟跪在地上的官差,對大娘的聲音略微放柔了一些道:“大娘,你莫急,我這就對將這群人揪出來,你先歇一會。”
“啊,阿生,孩子他爹。”經蕭文淩這一說,大娘如夢初醒,連殺人的事也不管了,連忙向屋裏跑去。
柳秀蓉厭惡的踢了這個官差一腳,也跟著跑了進去,還沒進內屋,便已聽到一陣雜亂的聲響,來不及多想,蕭文淩便衝了進去,裏麵的情景有著實讓蕭文淩震撼了一把,年紀小小的阿生伸開雙手攔在阿爹前麵,膽怯而固執臉蛋與大娘先前如出一轍,大聲道:“你們不是官差,官差才不會做這種壞事,蕭公子也不會讓你們這群壞人做這些壞事,不準欺負阿爹。”
他童稚的聲音,此刻聽起來說不出的堅定,裏頭還有五個官差,聽到有人闖進來的時候先是一愣,一個官差臉色一變,大聲道:“你們是什麽人?”
“某個遊俠吧。”蕭文淩打個了哈哈,不經意的露出了還帶著血漬的手。
眾官差臉色頓時一變,這才發現還少了一個人,先前那官差頓時厲聲道:“你將我們兄弟怎麽樣了?”
“哦?”蕭文淩微微向門外看了一眼,將滿是血漬的雙手一灘,露出一絲微笑道:“正如你們所見,如果你們兄弟身子骨還結實一些的話,現在應該還是在磕頭認錯呢。”
“你——”那帶頭官差臉色劇變,憤憤指著蕭文淩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襲擊官差,你的眼中還有沒有王法?”
“王法?”蕭文淩望著幾個官差的眼神滿是嘲諷之色,忍不住竟是笑了起來道:“我還以為諸位不懂王法為何物呢,像你們這群比土匪還土匪的官差突然跑到我麵前大叫一通懂不懂王法,我就覺得和尚抓起光頭,大喊頭上有虱子那麽滑稽可笑,拜托你們,不要問這麽可笑的問題好不?”
“混賬!”那官差冷聲道:“毆打官差,侮辱朝廷官員,還滿口胡言亂語,罪加一等,兄弟們給我拿下!”
幾個官差正欲拔刀抓人,卻傳來一聲微弱的聲音道:“眾位官差,那位公子乃是來自京城的商人,如若想要動他,可要先想想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