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西,像是沒有根的浮萍,不知道會飄到哪去,值得慶幸的是,車夫怨言倒是不多,因為便在這幾日的時候,他足足賺夠了一年的雇車錢,雖然這些日子過的比平常都要累些,但也心滿意足了。
無論的崎嶇的山路,又或是繞開的水道,還有鄰近的村鎮,看著一片綠茵茵的森林,清澈的溪水,呼吸著京城沒有的清新空氣,感受著微風流淌,又或是仰頭朝天,看著藍藍的天,漂浮著雲,他心中生起了一種莫名的感覺。
幾日的顛簸,坐馬車的滋味也並不好受,還好有馬夫去置辦的幹糧,不過這些倒沒什麽,靜靜的感受著自然帶給人的清爽,比起京城的生活,像是卸下重擔,蟲鳴鳥叫之聲,仿佛整顆心都靜了下來。
拉上了車簾,蕭文淩突然回頭看了一眼柳秀蓉道:“你這麽不聲不響跑出去,這樣好嗎?”
“有什麽好不好的,我心情低落的時候,你不是也不厭其煩的在我身邊開解我嗎?”柳秀蓉此刻說話倒真像是一個溫婉的女子,看來多多少少是遺傳到她母親的心性了,又露出一絲微笑道:“傻瓜,你還好意思問我,倒是你,身為蕭丞相之子,好像又牽扯到皇家了,就這麽不聲不響跑出去,你不擔心朝廷局勢嗎?”
“神經病,朝廷局勢與我何幹?”蕭文淩沒好氣的架起了腿,嘿嘿笑道:“我不過是一介平民,他們鬧死鬧活,我還巴不得呢,看好戲這種事我最願意幹了。”
馬車之上幽幽傳來一聲輕歎,這些日子,他與柳秀蓉的對話,雪紫函可是聽的一清二楚,這個男人將那些事情深深隱藏在心裏之後,換來的是逃避的代價,他說他向往著是平平淡淡的生活,可他一路行下去後,他又會做出如何的選擇呢。
雪紫函她不知道,蕭文淩也不知道,馬車還得繼續行下去,直到他的心穩定下來,該走到哪便是哪了。
雪紫函對蕭文淩頗為頭痛,柳秀蓉又何嚐不是呢,這個永遠也讓人看不透的男人,他心裏隱藏了多少的事,怕是到死的一刻也不會說說出來,他不願與別人一起分擔,倒像是一隻孤獨的狼,即使跟在狼群之中,受傷了隻會靜靜的找個地方舔著傷口,這是他自身的驕傲,不容踐踏的驕傲。
那雙明亮的眼睛永遠閃著戲虐的笑意,再也看不出半點悲傷,究竟需要多少傷心事,才能夠將自己封閉的如此完美?
有時柳秀蓉覺得,比起蕭文淩來說,她成長的痛楚,像是再也算不上什麽,靜靜的看著車窗,他的表情很是安詳。
這樣的日子又過了幾天,到了一個很美的地方,蕭文淩看的眼睛微微一亮,這裏沒有市集的熱鬧,沒有京城的繁華,但風景秀麗,山山水水,最重要的是,這裏的人都很樸實。
下了馬車,在與車夫約好十日後再見之後,馬車獨自離去了,隻剩下蕭文淩與柳秀蓉,眼前一片青綠之色,都是種植的水稻,這便是古代的江南水鄉麽?遠遠看去,尚能看到幾隻水牛拉著犁耙,這個地方叫做禾城。
對於突然來的一男一女,辛勤耕種的農民時不時的會偷偷看上幾眼,一般的富家子弟又如何會閑的無事來這地方,突然看到兩個衣著華服的兩人,顯然有些好奇。
“嘿嘿,真不錯。”蕭文淩伸了個懶腰,大口吸了一口空氣,又雙手仰著頭,看了柳秀蓉道:“小妞,這地方如何?要不我們就此尋個地方去,生幾個孩子,過上這種日子也不錯啊。”
“你去死!”柳秀蓉小臉通紅,這人一刻不調戲她,便渾身不自在似的,凶巴巴的瞪著他道:“混蛋,做你的白日夢去吧,想讓姑奶奶跟你生孩子,沒門。”
“我不進門,我爬窗總行了吧。”蕭文淩對著柳秀蓉眨了眨眼,又一臉古怪的看著她道:“我說柳大小姐,生孩子乃是人倫道德之事,作為一個女子你可不能拒絕的哦,即便你不想要,孔老大也想著抱外孫吧。”
“你管我,反正姑奶奶不會跟你生孩子。”柳秀蓉又羞又惱,突然麵色一變,使勁在他軟腰掐了一把道:“死東西,你故意誆我,我跟你又不是——,去死吧,我怎麽會說這樣的話,我不管,都怪你!”
羞惱之下,她竟有些語無倫次了,又狠狠的白了蕭文淩一眼,邁起小蓮步,朝前麵跑去。
“喲,小妞,害羞了,來給大爺調戲一個。”蕭文淩嘿嘿一笑,追了上去道:“小妞,打個商量嘛,我們以後找個地方隱居下來,商量一下我們幹的活計,那個你養孩子,喂奶,洗衣做飯。”
“蕭文淩,你怎麽不去死。”柳秀蓉差點沒一跤摔在地上,這樣的話他怎麽好意思說出口,世上怎會有臉皮厚成這樣的男人,停下了腳步,狠狠的瞪了蕭文淩一眼道:“我做這些,那你是不是要出去種田,賺錢養家?”
她本是賭氣的一問,卻見蕭文淩一臉古怪的搖了搖頭道:“不,不,不,我要做的很簡單啊,看著你就行了。”
“看著我?”柳秀蓉有一霎那的失神,蕭文淩這話說的她心中微微一跳,臉色迅速飛過了一絲緋紅。
“是啊。”蕭文淩理所當然的道:“我看著你洗衣做飯,喂養孩子,然後再看你種田養家,這小日子過的多幸福。”
“混蛋!”柳秀蓉差點沒拿撿起石頭扔他臉上去,這種混賬思想也太齷齪了一些吧,竟然讓我一個嬌滴滴女人一個人幹活,他腦子被驢踢了嗎?
“哈哈哈。”看著柳秀蓉滿是惱怒的小臉,蕭文淩笑了起來,又沒好氣的白了柳秀蓉一眼道:“你這小妞也太自以為是了一些,讓你柳大小姐種田,我還怕顆粒無收,坐等餓死呢,虧你還會相信,哈哈,笑死我了。”
他一說完,也不等柳秀蓉發飆,一溜煙的便朝前麵跑去。
“站住,你這個混蛋說什麽?停下,給姑奶奶好好解釋清楚。”她也追了上去。
笑鬧之中,柳秀蓉嘴角卻是掛著一絲安心的笑意,並不像她口頭上的那麽惱怒。
兩人很快跑著上了一條山路,休息了片刻,兩人默契的向山上行去,行了一半山路的時候,蕭文淩微微停下了腳步道:“蓉兒,你後悔跟我出來嗎?”
已經不是第一次聽他喚自己蓉兒了,可每當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柳秀蓉心中都是微微一顫,小臉浮上了一絲紅暈,嬌嗔道:“都跟出來了,你還問我,不覺得太晚了一些嗎?還有,不準叫我蓉兒。”
“好的,蓉兒。”蕭文淩輕輕點了點頭,柳秀蓉一陣無語,這個臭家夥真會忽略別人的意見。
“真的不後悔?”像是試探的,蕭文淩臉上有些猶豫,又問了一句。
“你這家夥煩不煩啊,都說了不後悔了,非得讓姑奶奶說出來啊。”柳秀蓉氣哼哼的瞪著他道:“再說了,像你這種傻瓜受到了刺激,萬一死了姑奶奶以後找誰出氣去?還有孔良偉那破事,你還沒給姑奶奶善後呢。”
她說到後麵,又小聲的嘀咕了一句道:“不過你這臭小子可不要自作多情,姑奶奶可不是因為擔心你。”
她畫蛇添足似的多添了一句,蕭文淩聽的微微一愣,仔仔細細的打量了柳秀蓉一眼,卻見她沒有往日那種彪悍的模樣,溫婉起來的時候比起凝月也不遑多讓,美眸裏雖是一片不在乎的神情,卻隱隱能看到一絲擔憂。
嗬嗬,真是個口是心非的女人啊,蕭文淩輕佻的衝她一笑:“喂,柳大小姐,你還挺可愛的嘛。”
“啊...”柳秀蓉小臉更紅,有些慌亂道:“你胡說什麽,你...你這個大傻瓜!”
她連忙快步向上行去,蕭文淩看著他嬌俏的背影,臉上的笑意漸漸的褪去,突然輕聲喃喃道:“謝謝...你。”
蕭文淩並不是一個適合道謝的人,即便他經常對別人說謝謝,不過這種詞匯對他來說,不過是一種禮貌用詞,真正的感謝,他反而不怎麽會掛在嘴邊。
天色有些微暗,蕭文淩連忙也追了上去,並肩與柳秀蓉走在一起,又朝她一笑道:“小妞,確定不要大爺調戲嗎?”
“不要。”柳秀蓉嬌嗔的瞪了他一眼,正欲加快腳步,小手卻是被一隻大手所牽,腳步不由微微一頓。
“啊哈哈。”蕭文淩打個哈哈,老臉竟是微微紅了一紅,當牽起柳秀蓉小手的同時,他竟有種很久未出現的尷尬,心在亂跳,如同前世的純情男生一般,雖然前世他未曾牽過一個女人的手,不過,他也曾想過,若是就這樣牽起一個女孩子手的時候,就是這種感覺的吧。
一直以為這種心情再也不會有過,可是真當他牽起柳秀蓉的手的時候,那種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覺讓他第一次有了前世純情男生的心理,拉著也有些**的柳秀蓉,他臉上露出了一個微笑:“蓉兒,我帶你去看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