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聽你的解釋!”蕭文淩猛的一掌拍在桌子上,震的桌子上的菜肴酒水灑了一桌,巨響讓在場之人噤若寒蟬,便連趙青皓也是心頭一震,難怪會發生那種軍營之事,別看蕭文淩文文弱弱,他的雷霆之怒一發下來,比起他老爹也不遑多讓。
“文淩...”趙修若眼神之中閃過一絲複雜,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說什麽話好。
“你囂張個什麽勁,我哥哥又不是有意要隱瞞你的,你這人——”
“住嘴,女人!”蕭文淩冷聲打斷了趙玉燕的話,一陣沉默,他的手心汩汩流出鮮血,那是剛才大力之下砸傷的,仿佛沒有痛覺一般,與桌上酒水混在一起,鮮紅的很是刺人眼球。
果然是這樣的反應,趙青皓眼裏閃過一絲明了,這個時候也不插嘴,隻是默默的觀察著。
“蕭文淩,你手出血了。”柳秀蓉輕呼一聲,便去抓蕭文淩的手,蕭文淩任她抓著,隻是剛碰到他手的一刹那,柳秀蓉小臉微微一愣,有些微瘦的大手此刻緊繃著像塊石頭,青筋鼓起加速了血液的迸發。
他是真的傷心了,柳秀蓉心裏閃過這個念頭,臉上的神情也鬆緩了下來,一聲不吭的從口袋掏出手帕,給蕭文淩緩緩纏上,一圈又一圈,雪白的手帕很快便被染得通紅。
“為什麽...”蕭文淩似是夢囈一般輕聲問道,“為什麽...連你也是這樣的人。”
聲音雖小,卻仿佛問在眾人心上一般,趙修若臉色有些蒼白,他當真有些無言以對,雖然他一直當蕭文淩當作兄弟一般對待,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卻也一直很在意他的才華,想著如何將他拉入朝廷,當官為民,從另一種說法上,他確實有利用蕭文淩的嫌疑。
蕭文淩這些日子的表現任誰也看的明白,這人根本便不願做官,更不願攪入哪個勢力,也難怪他會如此暴躁。
蕭文淩是將自己當兄弟的,從不願攪入勢力的時候,疲憊的應付著一個又一個陰謀,突然知道他的兄弟竟會是當今太子,一下子所有的壓力都化為傷感與憤怒,這種仿佛是被出賣的感覺,對於他這種重情的人應當是致命的吧。
趙玉燕本想替大哥頂兩句嘴,卻看到蕭文淩那張冷漠的似乎沒有一絲情感的臉,心中也是微微一顫,這個蕭文淩從與她見麵起,就一直是吵吵鬧鬧沒有停歇過,可蕭文淩現在的樣子卻是失去了靈魂一般,無一絲感**彩的眼神讓她心中竟是生起了一絲荒涼之意,她竟是隱隱有些心痛。
“嗬嗬嗬嗬。”蕭文淩突然自個一人笑了起來,“不是早便知道世上沒有真正的朋友麽?不是早便不再輕易相信人了麽?沒想到啊沒想到,我蕭文淩聰明一世,竟再次被人開涮了。”
他眼睛似有晶瑩閃動,倒讓在場氣氛一下子凍結起來,那是一種什麽樣的心境啊,充滿了淒涼與孤獨。
“我今天揀了一個易拉罐,換了一個竹蜻蜓。”男孩晃動的手上的竹蜻蜓,他麵對的是一雙雙不屑而童稚的眼神。
“借給我玩玩好嗎?”另一個小男孩湊了過來。
“好。”男孩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看著這個男孩,心中閃過了一絲喜意,終於有人肯陪我玩了。
過了一會,那個男孩紅著臉跑了過來道:“對不起啊,那竹蜻蜓我給弄不見了。”
“沒事,沒事。”男孩毫不在意的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笑意,竹蜻蜓沒見了,還能揀易拉罐換,但有了一個朋友,這是用多少個竹蜻蜓都換不來的。
“哈哈哈,傻瓜。”突然有人滿是嘲諷的笑了,“瞧瞧那個傻瓜,被人騙了還傻笑呢。”
“怎麽,你不信?”那人走了過來,又一把拉住另外一個想走的男孩,一下子便從他身上搜出了竹蜻蜓,在他麵前晃了晃道:“嘿,這是什麽?”
那個男孩臉色有些變了,連忙笑著對著男孩道:“我不過是跟你開個玩笑。”
“呃?”男孩摸了摸後腦,突然傻傻笑了,笑的很是僵硬,眸子之中彌漫上了一絲冷漠而又蒼涼的眼神。
重疊了嗎?蕭文淩喃喃自語,眼前的趙修若仿佛與那個男孩重疊了起來,他的手抓的更緊了。
早已被冷漠的眼光看了無數遍,蕭文淩對此已經麻木,他可以無視別人的冷漠,卻不能容忍他兄弟的出賣,選擇他一條本不願走的路,在爾虞我詐之中,他本就有些疲累,不管是各個勢力的糾纏,他都能從容應對,無論是二皇子還是三皇子,他都可以繼續玩下去,可是突然出現的一個太子,竟是他當作兄弟的那人,他的心徹底亂了,傷了。
現在的趙修若,給他的感覺,就好像是那個陪著笑臉說著,“我不過是跟你開個玩笑。”
從聚情樓到花滿樓,一切的一切,都是趙修若幫他打點的,憑什麽他為無緣無故的幫你,還有那些大人物一直惦記的趙修若身份,蕭文淩一直不願去想,沒想到還是一記當頭棒喝一般將他打醒了。
“趙修若。”連名帶姓的,蕭文淩喊了出來,他的眼神之中帶著一絲複雜,反倒像是他眼中的最後一絲生機一般,緩緩的道:“我問你最後一個問題,當你幫我的那一刻起,可曾想過要我幫你治理天下?”
這是一個尖銳的問題,直接開門見山了,眾人皆是一愣,趙修若也是麵色一呆,臉色一陣變幻之後,這才麵色沉重的輕輕點了點頭,他是一個不善於說謊的人。
“嗬嗬。”蕭文淩突然笑了,笑聲之中抑製不住的蒼涼,眼神之中複雜至極,有傷感,憤怒,更多的則是自嘲。
看來想當然的我,還是如此的天真啊,他一個人笑著,靜寂的三樓隻有他一個人的笑聲,柳秀蓉連忙握緊了他的手,臉色有些發白,小聲道:“蕭文淩,你不要這樣,你這樣我好害怕,求求你。”
相比這些人,柳秀蓉明顯更能體會蕭文淩的心思,從小便獨立的人,吆喝著眾多兄弟,對於母親的死耿耿於懷,厭惡父親的她,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也是孤獨的,看到蕭文淩這個樣子,她心裏也疼的厲害。
“文淩——”趙修若猛然站了起來,“我當真沒有故意利用你的意思,那時我也不知道你是蕭丞相之子,不可否認的是,我雖然那時便看重了你的才華,是希望你為大龍朝做事,可若你不願意的話,我也不會強逼你。”
“我的好哥哥,你這樣說是在遮掩你的罪行嗎?”趙青皓在旁似乎漫不經心的說道:“據我所知,你可沒有一天沒再打蕭公子的主意呢,現在說這些,會不會太晚了一些。”
“趙青皓你給我住口。”趙玉燕瞪著眼睛怒聲道:“你這個混蛋果然沒有安好心,今日來就是打這個主意嗎?”
“不不,如你所見,我隻是不希望蕭公子被人蒙在鼓裏。”趙青皓擺了擺手道:“我可不像你們,帶著某種目的與他相交,卻是在利用他,我對蕭公子可一直都是真誠的呢,至少我就不會騙他,不是嗎?”
“對不起啊,那竹蜻蜓我給弄不見了。”
“哈哈哈,傻瓜。瞧瞧那個傻瓜,被人騙了還傻笑呢。”
“我不過是跟你開個玩笑。”
這些塵封的記憶像是潮水一般湧入蕭文淩的大腦,依稀還能見到那人嘲諷的眼神,可笑,可笑,即便不是再一個孤兒,不再受人冷漠,卻始終逃脫不了被人傷害的命運,天啊,我究竟在逃避些什麽?!
血溢出手帕,滴在地下,再也看不出它原來的一絲顏色,鮮紅,鮮紅的,流出的仿佛是蕭文淩心頭的血。
“從今天開始!”蕭文淩猛然站了起來,眼神之中閃過一絲決絕之色,“我宣布退出你們皇家的兄弟之爭,而且我即日起便會離開京城,你們自己好自為之!”
他最後看了一眼趙修若,頭也不回的朝門走去,空蕩蕩的三樓隻留下他一人的腳步之聲。
“蕭文淩!”柳秀蓉慌忙追了上去,離開京城?這個混蛋不是蕭丞相之子嗎?離開京城他能上哪去?
“蕭文淩,你給我站住!”趙玉燕急忙站起來嗬斥道:“你怎麽就信他的一麵之詞?”
“可不是一麵之詞哦。”趙青皓微微笑道:“大哥他自己也承認了呢,蕭公子,他不真誠帶你不礙,我可是對你熱心的很呢,要不來幫我如何?”
“我——”蕭文淩微微一頓腳步,頭卻未回道:“追求的始終是那平平淡淡的生活。”
拉開了門,蕭文淩走了,留下了人有些愣神,這時趙青皓卻是露出了一個微笑,又轉過頭去道:“逍遙派的弟子,你們打算——嗯?”
先前還坐著雪紫函的位子竟是空空無也,那個白衣似雪的仙女,仿佛像是從未出現過一般,從頭到尾她一直沉默著,即便是蕭文淩走了,她也走了,這麽說,她該是還未對蕭文淩沒死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