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語靈聽的微微一愣,蕭文淩這話沒有聽出絲毫怒氣,反倒聽出了一股子的憐憫與諷刺的味道,這倒是稀奇了,這個無賴此刻的模樣,倒好像他才是看透了一切的高人一般。
雪紫函也是微覺詫異的看了蕭文淩一眼,裏麵的諷刺之意她又如何會聽不出來?微微一頓,點了點頭道:“蕭公子嚴重了,我雖向往天道,但也不是說我的言行能代表天道,蕭公子是誤解我了。”
“哦?”蕭文淩自行端起了一杯茶道:“那我便不解了,雪小姐張口天道,閉口天道,我還以為天道是你家弄的呢?雪小姐突然這麽來一句我的言行不能代表天道,對此我隻能說,我實在不懂雪小姐語中的含義,可能我太過愚鈍吧。”
“蕭公子不必出言譏諷。”雪紫函輕輕搖了搖頭道:“是非天道,在我等之中也有個度,凡是有利於眾生者乃為天道,我等清心寡欲,便是尋著天道而來,能正確看清自己,看清芸芸眾生,從而得至升華,此乃天道,而非誑語,至於蕭公子提的異議,我隻能說,天道顯然不是我能隨便說說的,隻不過這是吸取了不少前人的智慧理念,才有這一說法。”
“那我便不解了。”蕭文淩一攤手道:“既然天道像你所說那般清心寡欲,那你跑出大喊一聲,我是為了天下蒼生而來,這難道不是表明了你強烈的為國為民的欲望感嘛?如果這也是你所謂的天道,豈不與你那些宗旨不符?”
“蕭公子,這點你怕是誤解了。”雪紫函看了他一眼道:“無論是哪個人,即便是再超脫塵世,他心中始終還是向善,多少大師能圓寂成佛,便是行善積德所致,清心寡欲不代表是絕情絕意,更何況心係天下雖然有雜念之嫌,但卻無半點欲望在其中,行善積德與天道之說法並無不符之處。”
這妞被洗腦之後,做起洗腦工作也是一套一套的啊,蕭文淩不屑的笑道:“原來雪小姐還知道你是個人啊。”
雪紫函有些古怪的看了蕭文淩一眼,不知他這話是何意思,卻聽蕭文淩冷笑道:“既然是人,心中定有七情六欲,所謂天道不是就要將你的七情六欲全部扼殺在搖籃之中麽?當你修煉到了這個地步,你還是人麽?一個沒有欲望的人,一個超脫與塵世的人,在我麵前居然大談天下蒼生,你不覺得可笑麽?”
“可笑至極!”他看著雪紫函的臉色充滿了憐憫,“好好的一個人不當,偏偏要去追求虛無縹緲的天道,雪小姐,我不知道這是天下的悲哀,還是逍遙派的悲哀,在我看來,若是世上真有一個沒有七情六欲之人,他真能算神仙嗎?”
“那蕭公子又是什麽見地?”雪紫函也不動怒,緩緩的問道。
“神仙之所以被成為神仙,不是因為他們有通天徹底之能,而是他們有著一顆仁慈的心,當然那些邪神你要跟我計較我也無話可說。”蕭文淩輕抿了一口茶,點了點頭道:“沒有七情六欲的神仙那算什麽?他不會關心百姓的死活,什麽事情也與他無關,自私麽?嗬,一個沒有七情六欲的神仙,怕是連自私的這種情緒也沒有,我隻想問問,倘若真有這樣的存在,那麽請雪小姐告訴我,他的存在究竟有什麽意義?”
“這——”一向對何事都毫不在意的雪紫函愣住了,徹徹底底的愣住了,她從小到大,一直灌輸著天道的想法,從未改變過,也未質疑過,但真當蕭文淩將這一番大逆不道的話說出來,她竟不知道如何反駁了。
“每個人生下來都應該有自己的感情,別說人,便連動物也有。”蕭文淩搖了搖頭道:“我真的不理解,很不理解,一個人為了所謂的天道,他可以將自己所有的感情所泯滅,這是剝奪了一個人的本能,喜怒哀樂這便是人的生存法則,佛說人一生下來便是受苦,可又未嚐沒有快樂可言,將人性完全的摒除,這便成神仙了麽?老實說,這我真的不懂。”
“好了。”雪紫函多年的道心在蕭文淩的一番話下,隱隱有些鬆動,但隨後又平定了下來,歎了一口氣道:“蕭公子,這些東西我不需要你來理解,總之我剛才說的那些話才是作數,我知道你那些話是開玩笑之言,不過也算是給你一個警告吧,我相信蕭公子是一心向著百姓的,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從本心來講,我是並不希望與蕭公子為敵的。”
蕭文淩這次並沒有說話,談到這裏,也沒什麽好爭論下去,這是覺得可惜了,一個女子被洗腦的如此嚴重,蕭文淩雖說想自己想改造百姓生活環境,可從未將過自己當作什麽救世主,他一直覺得,自己不過與他們一樣,是個普通的老百姓,能幫一點便幫一點,可雪紫函給他的感覺,就好像她一句話便能決定百姓的好壞,還強加上天道的名頭,這讓他很不舒服。
魏語靈也沒想到兩人竟會起了爭執,蕭文淩似乎還占了些上風,現在想來,當初自己與雪紫函似乎頗有相似之處,莫非是蕭文淩根本不喜歡類似她們這種性子的女人,想起蕭文淩那時對她冷淡,仿佛就和現在一般。
一陣沉默,便在這時,施成樂硬著頭皮走了進來,原本打死他也不願出現在這裏的,任誰一看此地都火藥味甚濃,隻是那個人非逼著自己來不可,若是不來,以後定沒好日子過,長痛不如短痛,於是他來了。
“表哥,嫂子,還有這位小姐。”看到這種不似塵世中的仙子,施成樂也不禁微微愣了神,隨即苦著臉道:“表哥,有人要見你,你快些去吧。”
“又是誰啊?”蕭文淩現在還真沒見誰的心情,顯得頗為無聊。
“是趙二公子。”說這話的時候,施成樂打了個哆嗦,想起趙玉燕在自己麵前大聲嗬斥,又大聲嚷嚷自己是趙二公子的態度,天知道表哥這人怎麽在這件事上反應這麽差,竟還真將公主當男人了,天知道接下去還會發生什麽事,想想表哥以後會發生的悲慘遭遇,施成樂隻能暗暗替表哥默哀了。
表哥不是我不講義氣啊,實在是你表弟我自身都小命難保。
“趙二公子?”蕭文淩的臉色古怪起來,“趙玉燕?”
“正是。”施成樂深怕表哥有所懷疑,然後連累到自己,連忙道:“其實我與趙二公子很早便認識,他聽說你在我家裏,像是有了些急事一樣要見你一麵,表哥,你看?”
“我能不見不?”蕭文淩摸了摸頭,顯得很無奈,這個趙二公子也不是個什麽省油的燈,這裏已經夠讓他頭痛了,這個趙玉燕又來搗什麽亂?
“怕是不行。”施成樂雖然很想救表哥於水火之中,但無奈為了自己的生活,隻得將表哥出賣了,連連搖頭道:“剛才我在門外還說了你在屋裏,你若是不出去見他,以他的個性,說不定又要鬧上一鬧了。”
“呃,好吧。”蕭文淩摸了摸鼻子,本欲出去迎接,還未走幾步,卻聽一聲大喝傳來:“蕭文淩你這混蛋,本公子要見你一麵怎麽這麽難?莫非你還想閉門不見不成?”
看著趙玉燕風風火火的衝了上來,蕭文淩不禁白了他一眼道:“我說趙二公子,你這廝難道不懂禮數為何物嗎?首先,這裏不是我家,其次你作為客人,也不需要主人通傳一聲,便這麽大搖大擺跑進來,你是土匪啊。”
“你,你才是土匪呢!”趙玉燕登時瞪大了眼睛,堂堂一個金枝玉葉,怎麽到蕭文淩口中便成了土匪,這廝說話實在讓人氣悶。
“豬八戒倒打一耙說的便是你這種人吧。”蕭文淩沒好氣的哼了一聲道:“沒經允許,自闖他人宅子視為盜也,你不是土匪誰是土匪?”
趙玉燕被他一番話說的臉色青白交加,氣哼哼的瞪了他一眼道:“我問你,你是不是去了二皇子那裏?”
蕭文淩微微一愣,沒想到連趙玉燕也知道了這件事,看他這副樣子倒像是來興師問罪,還是老老實實點了點頭道:“不錯。”
“你為何要去?”趙玉燕瞪著蕭文淩,眼睛一眨不眨。
“他邀請我去的。”蕭文淩理所當然的道:“二皇子好心來邀我前去,我怎麽好意思拒絕,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這麽不懂禮數?我可是斯文人,別將我與你這種不知斯文為何物的人相提並論。”
“你——”趙玉燕瞪大了眼睛,咬了咬嘴唇,瞪著他道:“不準你再去。”
“嗯?”蕭文淩有些茫然,古怪的看了她一眼道:“是何意思?”
“總之你不準去便是!”
趙玉燕也不能說他哥哥便是當今的太子,此刻顯得很刁蠻,這時魏語靈緩緩走出來,待看到趙玉燕的時候頓時一愣,沒想到那個所謂的趙二公子竟會是當今公主,看著蕭文淩的眼神不禁怪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