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了馬車之後,眾位官員也各自散了,陶公公跟了皇上四十餘年,並不像其他太監那樣畏畏縮縮,深得皇上心意的他自是能與皇上同坐一輛馬車,上馬車的時候,他微微愣了一下,先前還是一臉怒氣的皇上竟是露出了一絲笑容。
“小陶子,你跟朕也不少年頭了吧?”皇上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淡淡的問了一聲。
陶公公微微一愣,還是點了點頭道:“回皇上,奴才跟著皇上已有四十餘年。”
“是啊,四十餘年。”皇上眼裏閃過了一絲迷離,摸了摸山羊胡子,又搖了搖頭道:“這麽快便四十餘年了,回想昔日在先皇照顧之下,你陪伴在朕身邊的開心日子仿佛還是曆曆在目,當真歲月不饒人啊。”
“皇上——”陶公公誠惶誠恐的道:“皇上如今身體尚是老當益壯,莫要想那些事了。”
“嗬嗬,起來吧,朕不過是有所感概而已。”皇上笑著端起了一杯茶,輕呷了一口道:“朕老了朕是有自知之明的,以你的眼光難道會看不出來嗎?朕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國家大事也越來越繁重,朕的這把老骨頭扛的很是吃力。”
陶公公臉色一變,卻不敢插嘴,他現在也不知道皇上究竟是什麽意思。
“三個皇子之間,你最看好哪個?”皇上突然問道。
“這——”陶公公那胖乎乎的臉上哪還有一絲笑意,慌忙搖搖頭道:“三個皇子各有所長,奴才也不知道。”
“不知道?”皇上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道:“是嗎?以你的精明,也看出哪個更適合接替朕的位子嗎?”
“奴才惶恐。”陶公公一下跪了下來,苦著一張臉道:“恕奴才愚鈍,奴才並沒有跟皇子有過什麽接觸,所以奴才真的什麽都不知道,還請皇上恕罪。”
“起來吧。”良久皇上的手指在桌上敲打幾下,出聲道:“如此也好,皇子那邊的事還是交與朕自行處理吧。”
“謝皇上。”陶公公抹去頭上冷汗,緩緩的站了起來,伴君如伴虎,他自是知道皇上是什麽意思,便是警告自己不要與三個皇子之間有什麽接觸。
“對於蕭文淩的處理,你有什麽意見?”皇上又輕呷了一口茶,看不出是什麽表情。
“皇上定有自己的打算。”陶公公說話淺嚐而止,又點了點頭道:“相信皇上心裏定是有數了。”
“嗬嗬,你倒是圓滑,朕就不信你一點都看不出來。”皇上又是歎了一口氣,“如今朝廷表麵平靜,其實暗地裏已是波濤洶湧,朕又下不了狠心,索性便讓他們自己處理吧,朕也老了,到頭來連個知心人也沒有,不過還好有個你,平常也隻有你能說說心裏話了,你便老實告訴朕,蕭文淩此人如何?”
“這——”陶公公哪會不知道皇上是攤開了說話,隻有點了點頭道:“蕭公子確實是個人才,從民間得來的消息,還有在軍營裏的出色表現,似乎除了少許,幾乎算是個全才了,文韜武略樣樣精通,又很善於隱藏自己,心機深沉怕是沒人能看的透他,從他與地位和與太子的交情來看,確實不適合在軍營裏呆下去。”
“朕便知道你明白的。”皇上微微笑了笑道:“還有所保留吧?其實不必故意隱瞞的。”
“他兩次出軍營,兩次受到了襲擊,第一次據查是——”皇上頓了一頓,又搖頭道:“朕原本以為將他放在軍營之中,那些人便暫時不會去尋他麻煩,沒想到還是讓他們惦記上了,其實今日朕也是臨時起意。”
“我本來當真是想封蕭文淩為神機將軍的。”皇上又苦笑著道:“他的出色讓我又喜又憂,以他的才華完全能使大龍朝國富民強,可也正是因為他的才華,可能會讓那些人更想接近他,這對於所有人來說,都是一個不好的結果。”
“所以皇上才趁著此事,在眾人麵前作出雷霆大怒的樣子,並降罪與他,便是做給他們看的?”陶公公小心翼翼的問道。
“確實如此。”皇上笑了笑道:“如今的蕭文淩太搶眼,得壓一壓,此人是柄雙刃劍,就看怎麽用了,相信這樣一來,至少可以降低他不少風險,而且蕭文淩本人也有一定的覺悟,相信他會選好自己的路子。”
馬車一路疾行,漸漸的消失在山道之中,於此同時,一間大廳之中——
“他練兵真是如此厲害?!”說話的年輕人赫然便是衣著華服的三公子,此刻他臉色滿是驚訝之色。
“當是如此,而且他在軍營之中還有很高的威望。”徐若川臉色帶著幾分凝重道:“他兩個月訓練出來的不死鳥小隊,在兵種不利的情況下,對抗三百重甲兵的情況下,竟是沒有受傷一人,甚至在隨後士兵與陳將軍的決鬥之中,出人意料的戰贏了,最讓人意外的是,在蕭文淩當場格殺陳將軍之後,幾乎所有的士兵都出來保他,威望可見不一般。”
“不過——”他頓了一頓,露出一個笑容道:“這樣不但沒有勸住皇上,反而讓皇上更加大發雷霆,更是在一怒之下撤去他的軍職,貶為庶民,三公子你大可放心,皇上怕是日後也不會重用他了,一個在皇上麵前都不知收斂的男人,絕對是不會有什麽大作為的。”
“哦?”三公子微微沉吟一下,又緩緩的搖了搖頭道:“我那笨哥哥的把戲似乎是被魏語靈看透了,怎麽那個狀元郎倒現在還沒能見到她一麵嗎?”
“呃...”徐若川苦笑著道:“不但魏小姐不肯見他,便是魏尚書差點沒出來攆人,看來魏家對這門親事看的很重啊。”
“倒也不出所料。”三公子點了點頭,又道:“聽你這麽說,這個蕭文淩倒是個性情中人,怎麽會與情報差這麽多?從以往來看,他都隻是一個頗有才氣的無賴才是,當真是稀奇了,一個人竟有這麽多種性格不成?”
徐若川也頗為不解,想想被他敲詐的銀子,與這軍隊裏的形象簡直是判若兩人了。
“有意思,有意思。”三公子微微一笑,“好久沒遇到這麽有意思的人了,皇上究竟是怎麽想的還不好說,別看他此刻被貶為庶民,沒準哪日便受到重用了。”
“三公子,你的意思是——”徐若川瞪大了眼睛,心裏也是猜到了幾分。
“不錯。”三公子點了點頭道:“看來我也要找個時間接觸下他,以往在軍營裏還真不好碰麵,這下倒有絕好的借口了。”
李家大宅,此刻的蕭文淩百無聊奈的坐在長椅上,他的心情很好,因為剛剛得到俞佩那小子平安無事的消息。
“少爺——”二貴可憐巴巴的看著少爺,心裏說不出的鬱悶,什麽時候少爺竟也是如此的清心寡欲了,竟是一連幾天也未出去一趟,莫非是想修道升仙?
“又有何事?”蕭文淩懶懶洋洋的應了一聲,離開軍營幾日,竟是有些記掛那裏的兄弟們了,人生便是如此的矛盾,當他千方百計想從軍營跑出來的時候,他出不來,等他真正跑出來了,他又想念的要緊。
“花滿樓~~”這聲音拖的滿是怨念啊,蕭文淩打了個哆嗦,哼哼道:“花滿樓你已經說了幾十遍了,我來問你,你腦子裏除了花滿樓還有什麽?”
“小翠~~”
“shit,你去死吧。”蕭文淩差點沒一腳把這個腦子裏不知道裝著什麽齷齪思想的二貴踢開,看到他那滿是怨念的一張臉,終是點了點頭道:“好吧,我們這便就去,先說好,不是我想去的,是你磨著我去的,其實是我自己不想去的。”
少爺究竟想說什麽?二貴也不管那麽多,去找小翠才是個正緊,心急火燎的跑到屋裏一番裝扮,騷包著穿著家丁服飾出來,眉清目秀的倒也是那麽一回事。
“誒誒誒。”崔依依看到一主一仆一溜煙的就往外跑,急忙喊道:“大哥哥,你們上哪兒去?”
“花滿樓。”蕭文淩頭也不回的衝刺著。
“花—滿—樓?”崔依依臉色驀然古怪起來,頓了頓腳道:“哎呀,大哥哥真是討厭死了。”
京城依舊繁華,走在大街之上,蕭文淩手上一把紙扇,啪的一下打開,啪的一下關上,硬是不扇一下,臉上樣子有多騷包便有多騷包。
粉紅色一片,這是蕭文淩站在這條街道的唯一感覺,不時還能聽到絲竹之樂的聲音,來來往往,人流不斷,路上再無流鶯之類的女人,抬頭一看,招牌上赫然是花滿樓三字。
“到了,到了。”二貴摩拳擦掌的,表現很是猴急。
當真是改成了娛樂一條街,蕭文淩紙扇啪的一下打開,加上他那清秀的容貌,緩緩搖著扇子,看起來當真是風流才子的形象。
“二貴,我們走,尋靈感去。”他當先朝前走去,二貴連忙跟上,嘿嘿笑道:“尋小翠去,哦不,尋靈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