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又一聲嬌斥,哐當一聲也不知道又砸了什麽瓷器,蕭文淩很沒麵子的摸了摸鼻子,苦笑不已。
便在這時,一個不明飛行物又飛了出來,蕭文淩覺一個黑影晃過,身子慌忙一閃,隻是仍是難以幸免,被飛散出來花朵草葉淋得滿身都是,別提有多狼狽了。
“快跟我滾出這裏,我不想再見到你!”柳秀蓉俏臉在窗子邊曇花一現,猛地關上了窗戶。
這個小娘皮還真倔,忿忿吐掉口中雜草,蕭文淩將身上的也拍了個幹淨,望了屋子一眼,再不說話,轉身離去。
軍營生活無聊透頂,莫柳霞與魏語靈天天給他吃閉門羹,幾乎連句正常話也不會說,至於小蝶雖然是想與蕭公子在一起,隻不過魏語靈卻像時時刻刻防著他一般,凡是有他出現的場合,魏語靈便會不動聲色的將小蝶支開,使得蕭文淩無比的鬱悶。
長槍尚在製作之中,還有幾日閑時,想起那日柳秀蓉的掩麵離去,心裏不由生出一種負疚之感,與柳秀蓉說的話都是真真假假,按真實來說,他卻是個貨真價實的孤兒,可他在這世他能說他是孤兒嗎?對於這個單純的女孩,他實在無法解釋。
算了,等她靜一會兒吧,蕭文淩撇了撇嘴,剛一回頭,卻猛地發現背後已是站這一人,微微一愣,果然是孔良偉。
“又被趕出來了?”孔良偉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似乎是的。”蕭文淩苦笑著摸了摸鼻子,這個孔良偉倒也有意思,自從幾天前與李元天到了這裏,他便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絲毫沒將他放在眼裏,沒有以前那般言語威脅,也沒有得知身份後的惶恐,倒將他當陌生人了一般。
便在已經完全被忽略的蕭文淩想要撤退的時候,偏偏又來個小廝叫住他們,還給他們安排了住所,倒讓蕭文淩一直到現在還是莫名其妙,至於虎煞幫的修整工作,手下人都已經著手去辦了。
“是不是還在想進門時的尷尬情況?”像是看透了蕭文淩的想法,孔良偉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上前幾步道:“你跟我來。”
除去被大炮轟掉的一部分,虎煞幫老巢的後麵倒是完好無損,繞過幾條小道,是個小亭子,上麵擺好了瓜果美酒,孔良偉自顧自的坐下,蕭文淩卻也不含糊,坐在他的對麵。
自己斟上一杯,孔良偉呷了一口,這才緩緩道:“說吧,認識我家蓉兒有多久了?”
這架式有些不對啊,蕭文淩心裏有些發虛,臉上卻是不動聲色,抓起一個葡萄塞進口裏,嘿嘿笑道:“也不是很久嘛,就是幾個月的時間。”
“幾個月?”孔良偉點了點頭,突然瞪了蕭文淩一眼,冷哼一聲道:“你可有欺負她?”
“呃?”蕭文淩隻覺背上冷汗直流,打了個哈哈道:“老大你要這麽激動嘛,蛋定,蛋定,你也知道柳小姐向來都是以男兒裝行走江湖,比起男人也不遑多讓,稍微有些肢體上的衝動似乎也不是什麽大事,老大你就不要介懷了。”
“你說的是輕鬆!”孔良偉把杯子重重一放,黑著臉湊了上去,“即便她個性再像男兒,可她也是黃花大閨女,你對她動手動腳,豈不是毀她清白,斷她名節,日後她還能嫁於何人?”
這丫的越來越有逼婚的跡象,望著對麵越來越近的那張咄咄逼人的黑臉,蕭文淩差點被他逼的坐到地上去,好不容易穩定了坐姿,他索性古怪的道:“孔幫主想說什麽便明說吧,你有什麽意見可以明說,我全當沒聽見。”
“喲,你小子還倔上了?”孔良偉架起了二郎腿,輕哼一聲道:“你們年輕人的事自己去處理,我便不加與幹涉,但是站在她父親的立場上,我希望你老欺負於她,若是我再看到她因你而哭,便是你位高權重我也要與你好好理論。”
他神情嚴肅,頗有些不容置疑的味道,蕭文淩看的微微一愣,才苦笑道:“孔幫主,你又不是沒看到,柳小姐現在連門都不讓我進了,便是我道歉她也不肯接受,更別提惹她哭了,我看你的擔心很多餘。”
“這還不是你害的!”孔良偉倒了一杯酒,一口氣喝個精光,這才緩緩道:“那日我真想宰了你,可一想你又救了虎煞幫,這才容忍了下來,你可知道,從她十二歲起,我便沒有見她哭過,她如今竟是在眾人麵前控製不住情緒,可見你傷她傷的有多深,你啊你——”
他一副怒其不爭的模樣,指著蕭文淩的手又垂了下來,哼了一聲道:“你自己看著辦,趕緊把她給我哄好了,還有上次你答應我的事你還沒辦妥呢,如今蓉兒還是對我愛理不理的,你看看怎麽處理吧。”
他不提還好,一提蕭文淩也一肚子火,猛地站了起來,指著孔良偉道:“你這廝也不厚道,憑什麽你自己造的孽還要我來幫你償還,我一提這事,柳秀蓉那丫頭就跟我急,你丫的叫我怎麽開口。”
麵對這樣近乎指責的話,孔良偉出奇的沒有發怒,臉色卻要黯然的許多,倒下一杯酒一口氣咽了下去,感覺到口裏火辣辣的感覺,心中聚著的悶氣似乎也消散了不少,良久才開口道:“蓉兒是怎麽說的。”
看著他有些疲憊的麵孔,蕭文淩心中微微一軟,也自斟了一杯,小小一抿,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道:“她說你整日忙於幫派之事,從未想過她娘的感受,最後竟是被你逼死了,這些過錯都是你造成的。”
“哦。”孔良偉分明有些精神不佳,接二連三的倒了幾杯,沒有繼續說下去,反而陷入了沉默之中。
“這便是事實嗎?”蕭文淩淡淡的看了孔良偉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她說是事實便是事實吧。”孔良偉顯然不願多提,正欲繼續倒酒,卻被蕭文淩反手將酒瓶拍飛,啪的一聲摔在地上,碎成幾塊,酒水灑了一地。
“你這是做什麽?”孔良偉怒道,拳頭捏的緊緊的,當幫主這麽多年來,還未誰在他麵前如此的放肆。
“酒瓶碎了?”蕭文淩絲毫不將孔良偉的怒氣放在心上,反而淡淡的問了一句。
孔良偉被他問的一愣,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麽,卻聽蕭文淩淡淡道:“孔幫主,你是虎煞幫的幫主,就好像這酒瓶,而被你一直關照的柳小姐便像是酒瓶裏的酒,酒瓶若是碎了,酒很快便會幹的。”
“你到底想說什麽?”孔良偉不明所以的望著他,心裏卻是隱隱猜到了一些。
“她需要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在你的羽翼下生長。”蕭文淩淡淡道:“你這樣放縱她,寬容她,她隻會覺得你是在償還她母親的債,隻會讓她更恨你,她在虎煞幫看似橫行霸道,可又何嚐不是讓你給逼的,正如你逼死她娘親一樣——”
“你胡——”
他的話嘎然而止,蕭文淩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道:“是胡說吧,怎麽了,觸及你心中那隱藏的痛楚了?可是你有沒想過,正是因為你的隱瞞,才將你們的父女關係搞的更僵,難道你不想與她重歸與好?”
“不要你管。”孔良偉煩躁的本欲伸手去拿酒瓶,卻抓了一個空,這才想起酒瓶已是被蕭文淩打破了,隻得憤憤伸回了手道:“你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你根本就不懂!”
“廢話!”蕭文淩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我要是不知道發生了何事便懂了,我還會坐你身邊與你談心?早改行當神棍了,多有前途的一份工作。”
見他默不作聲的樣子,蕭文淩正色的搖了搖頭道:“無論發生了什麽,柳秀蓉她是你的女兒,她有權知道真相,而不是像你這樣一力隱瞞,這樣長期下去,對誰都沒有好結果。”
“不要再說了。”孔良偉臉色一陣變化,似有痛苦,似有不甘,還有一絲落寞。
一陣沉默,半晌之後,孔良偉淡淡道:“你在未搞清楚這件事之前,很難勸服她麽?”
“怎麽勸服?”蕭文淩苦笑著道:“我說老大,你不要這麽耍我好不,柳小姐一聽我提及你,她便不願與我說話了,你叫我如何去說?她的倔性相信你比我還要清楚。”
“也是啊。”孔良偉歎了一口氣,低下了頭去,過了一會才抬起頭來,他的眼裏竟是充滿了血絲,顯然被這事糾纏了不少年了,嘶啞著聲音道:“她的確有權知道,可我更怕告訴她這件事的始末之後,她會更加的難過,現在她還是隻恨我一個,我不知道她聽過之後,會如何看待我們,這都是冤孽啊。”
他額頭青筋隱隱暴露,看的蕭文淩也不由一陣心軟,看來這其中故事曲折錯綜,定是還有柳秀蓉不肯接受的事,他正待說話,卻見孔良偉將桌子邊緣抓的緊緊的,咬著牙道:“我恨她。”
“恨她?”蕭文淩看著孔良偉有些猙獰的麵孔,倒有些茫然了,愛的多深,恨便有多深,這便是孔良偉對他夫人的感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