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蕭文淩似乎與那蠻牛喝了一個晚上,不省人事醒過來之後,又聽到蠻牛挨了一百軍棍的消息,當即也不知是什麽想法,本來心裏有些歉意的,但轉念一想,他早已皮粗肉厚,將把軍棍當作家常便飯,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果然那日中午,牛浩秋又齜牙咧嘴的跑來看他,看他依舊矯健的步伐便知他丫的依然生龍活虎。
倒是除了小蝶會經常來照顧蕭文淩以外,魏語靈卻是經常將自己關在房裏,大門不出,倒有將蕭文淩拒之門外之勢,不過為此蕭文淩還是鬆了一口氣,不管她如何都行,不要跑回魏家打小報告就好。
至於那日負氣而去的莫柳霞,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依然很努力的完成訓練,眼神卻比起以前更為堅毅,對待蕭文淩完全沒有以往的熟悉,如同是第一日認識蕭文淩的那種感覺,完全將自己與蕭文淩的關係定性為長官與下級的關係。
也許比起以前還要冷漠的多,除了關於訓練的事情,她一概無視蕭文淩的存在,幾天下來,蕭文淩討了一個無趣,索性也不再去管她,她正在氣頭上,怎麽勸也聽不進去,還不如讓她冷靜幾天。
這一日他又無聊的找一個陰暗處坐著,專門請木匠製造的靠椅坐起來確實舒服,二貴與李元天都去操練場了,他便一個人在這裏偷懶,乘乘涼風,也省得出現在莫柳霞的視線裏。
終究是無聊透頂,無所事事的他產生了回李家大院的想法,反正軍營之中,大事已經不用他來出手處理,這夥人自覺性都挺強,眾位將軍對他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反正莫將軍都不主動去插手不死鳥小隊之事,便任他去了。
在軍營之中,他也算的上是自由人了,早上不要集合,操練場也可以不用去,而且蕭丞相更是與莫將軍打好了招呼,蕭文淩應該是可以隨時出入軍營的。
一路朝軍營大門行去,兩名哨兵看的出來的人是蕭監軍,也是微微一怔,不過他們顯然也是聽過蕭監軍的事跡的,一人拱手道:“原來是蕭監軍,我這就打開大門。”
竟然沒有要求出入令牌之類的,蕭文淩很快便明白了,敢情自己在軍營已屬於特殊人等,便如魏語靈那樣,可以自由出入軍營,這兩個士兵肯定也是早就受過莫將軍的示意。
他心中竊喜,看來以後不會那麽無聊了,隻不過他才走不遠,便一下子傻了眼,他與莫將軍來軍營的時候是坐著馬車來的,他現在徒步走出去,根本不認得路才對,望著不遠處一個分叉口,他有種一頭撞死的衝動。
還是回去找二貴吧,蕭文淩頭痛的抓了抓了頭發,便在這時,一陣馬蹄聲傳了過來,隱隱之間還能聽到輪子滾動的聲音,絕對是一輛馬車。
他心思活絡了起來,這是軍營重地,來這裏馬車無外乎將軍與官員,平民是絕對不敢靠近這裏的,最近老頭子他們也有一陣子沒來,沒準真是他們的馬車也不說不定,索性坐在這等,能搭個順風車最好不過。
沒過多久,前麵揚起一陣塵土,一輛馬車果然出現在蕭文淩的視線之中,眼看越來越近,蕭文淩正欲厚著臉皮大喊,卻見那輛馬車不知為何停了下來,車夫一下子便從馬上躍下,徑直走到蕭文淩身邊道:“少爺,是老爺派我來接你的。”
“接我?”蕭文淩愣了愣神,仔仔細細的打量了眼前這人,隻見他眉清目秀,穿著的確實是蕭家家丁的衣服,隻是眼生的很,不過蕭家家丁眾多,有幾個不認識的也純屬正常,最關鍵的是,老頭子什麽時候也成神棍了?
似是看出了少爺的疑惑,那馬夫拱了拱手道:“是這樣的,蕭丞相就是擔心你思家心切,又不認識回去的路,這才讓一個家丁日日夜夜在軍營門口守著,這不,我一接著消息,立馬駕著馬車趕過來了。”
門口看到我,就直接能把話傳到蕭家?飛鴿傳書也沒這麽快才對!他眼神微微一頓,適才想起似乎有爆竹的聲音,先前還不在意,現在想來,極有可能是一種傳訊方式,加上馬車趕過來的時間,這一切也算說的通了。
“那好吧,多謝你了,你叫什麽名字?”蕭文淩拉開車簾,隨口一問。
“小的叫三順。”馬夫恭聲說道,這時蕭文淩已經進了馬車,他便也騎上了馬。
很快馬車飛速朝著一邊岔路前行,蕭文淩坐在馬車裏,看著窗外景色飛速倒退,不知為何,隱隱約約有種不詳的預感。
他突然覺得自己似乎有些魯莽了,這幾日心情煩躁,許多事都不願去想,便連這個來曆不明的車夫他竟然才幾句話便輕言相信了,猛地甩了甩頭,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回想起馬夫的話語,確實疑點甚多。
首先,軍營裏有二貴和李元天相陪,沒有理由在軍營門口派人監視才對,再說了,即使是想找個人照應著,大可以把他安置在哨兵那一處,何必躲躲藏藏暗中放訊號?
其次,這馬車也趕的太快了一些,想想那日與莫將軍從京城趕到這裏,起碼也花了半個時辰,這才沒走多遠呢,他臉色微微一變,如此說來,時間也對不上了。
“我說三順啊。”蕭文淩突然嘿嘿笑道:“你覺得我少爺為人怎樣?”
那車夫的身子微微一頓,顯然是沒想到蕭文淩會問這個問題,微微沉默了一下,點點頭道:”少爺機智聰慧,現在又深得皇上大用,他日說不定還能趕超老爺呢。”
這人說話倒是滴水不露,絕對不是一般人,蕭文淩更為肯定了先前自己的想法,又點了點頭道:“你倒是了解我,其實我的優點還有很多,比如急公好義,樂善好施等等。”
馬夫絲毫沒有反應,像是沒有聽到一般,蕭文淩又漫不經心的說道:“三順,你知道我這人向來文化出眾,在蕭家總喜歡念一首詩,可我在軍營裏呆的太久,一時之間卻又想不起那首詩了,可我又懷念的緊,不知道三順能不能提點我一二呢?”
“這——”三順臉色微微一變,不知道這句話究竟是何意思,莫非當真被他看出了不妥,背後的簾子突然沒有掀開,但他似乎已能感覺到裏麵之人那銳利的目光,他突然想起主子的一句話,千萬莫要小看此人。
他眼珠連轉,尷尬的笑道:“少爺,你也知道,小的才疏學淺,這詩詞這麽深奧的東西,我怎麽會記得住?少爺你就饒了我吧。”
“哦?”蕭文淩傳來一聲驚疑,古怪的道:“三順,你當真不記得了嗎?這詩我可真是常常念的,你便連一點點的印象也沒?”
“是的少爺。”三順苦笑的搖了搖頭道:“少爺大才,作的詩順口易懂,可我這人實在太笨,根本就記不住。”
“哦,原來如此。”蕭文淩突然嘿嘿一笑,“這便對了,好吧,三順你就將你背後的主子說出來吧,想邀請我去聚聚便明說嘛,何必如此藏頭露尾的,倒叫人心中不快活了。”
三順身子微微一顫,隨即恢複正常,淡淡道:“少爺,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的主子就是老爺,少爺何出此言?”
“好了,你就不要裝了。”蕭文淩輕哼了一聲道:“本少爺雖然才華出眾,可從來就沒有賣弄過,我隻是隨便試探一下,你便露出了馬腳,心裏素質也太差了一些,我看你還是老老實實交代了吧,拐彎抹角可就不好玩了。”
“......”
馬車外麵一陣沉默,馬車依然還在駕駛著,良久,除了馬車的聲音,再也聽不到其他。
蕭文淩本來欲從馬車上跳下去的,隻是這馬夫倒也精明,不但行駛的飛快,走的路也碎石子小路,若是這麽跳下去,不死也得重傷,更別說逃了。
不過他心裏早有打算,這麽近的距離拉上匕首便行,倒沒有必要浪費子彈了,他剛剛將手扶在簾子上,突然前麵傳來一聲慘叫,馬更是嘶鳴了一聲,隨即馬車一下子飛了起來,蕭文淩隻覺得天翻地覆的感覺襲來,隻顧抓著一邊的窗子,身子仿佛騰雲駕霧一般,待落到地上時,全身一陣劇痛,幾處地方都磕青了。
哎喲一聲,他從破舊的馬車裏爬了出來,回頭望了一眼,馬的脖子上一道血痕,汩汩的噴出鮮血,馬車也是在劇烈的震蕩之下摔的支離破碎。
該死,是誰?蕭文淩有些茫然,揉揉酸痛的胳膊,勉勉強強的站了起來,卻見自稱三順的馬夫倒在前麵。
他一瘸一拐的向前行去,卻見三順身上已是一灘血跡,把他翻過來一看,整張臉都血肉模糊,哪來看的出原先那清秀的模樣,用手一探,已是沒氣了。
又是一劍封喉,蕭文淩臉色驟變,這是哪來的武林高手,竟能在如此高速行駛的馬車上斬殺人和馬,莫非便是這人背後的主子,一發現不對,便先下手為強,若真是這樣,那這個主子也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