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陣哄堂大笑,蕭文淩臉色微微變了變,從口袋中取出了一個袋子,從裏麵掏出幾錠銀子,周剛再也忍不住,一把抓住他的手道:“你這是幹什麽?這些混帳東西純粹是耍你玩呢?你號稱京城奇才,不會連這一點都看不透吧,還不將銀子收起來!”
蕭文淩搖搖頭,一把推開了周剛,那幾個才子眼睛一亮,他們本來就隻是戲言耍耍這個殘疾,卻沒想到此人竟如此上道,他手中的可是真的白花花的銀子啊,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沒想到還真讓他們碰上了,幾人相視一眼,貪婪的大手就伸了出去。
“胡鬧!”一陣香風襲來,一個成熟而不失美麗的身影插了進來,蕭文淩手中的白銀已被她全部抓在手裏,她瞪著眼睛,嬌斥道:“周剛,你去收了他們飯錢,快些將他們趕出去!”
周剛早就被這幾個才子氣的七竅生煙,要不是被蕭文淩攔著,早衝上去報以老拳了,如今老板娘都讓他趕人,自然欣然領命,牛眼一瞪,哼了一聲,凶神惡煞的衝了上去。
“不要!”蕭文淩還想再攔,周剛微微一頓,求救似的看了老板娘一眼。
鍾碧蓮狠狠瞪了他一眼,怒聲道:“周剛,我是老板還是他是老板?你還不快去?”
那幾個才子本來就文弱的很,隻是看到蕭文淩滿身繃帶是個傷殘人士,這才出言譏諷,其實都是欺善怕惡的主,看到周剛不懷好意的目光,幾人哪還坐的住,慌忙丟下幾兩銀子向外逃去,哪還有半點剛才的囂張氣焰,倒像是被追殺的喪家之犬。
這望江樓的一樓本就隻有這一桌才子們在吃吃喝喝,現在人也被趕了,更是顯得冷清不已,蕭文淩看著空蕩蕩的一樓,苦笑一聲道:“鍾碧蓮,你這又是何苦呢?”
一聲鍾碧蓮瞬間拉遠了兩人的距離,鍾碧蓮隻覺心中一酸,這個該死的冤家,怎麽就這麽絕情呢?她強忍著心中酸意,怒聲道:“蕭文淩,我不要你的同情,便是我望江樓就此關門大吉,也不要你假惺惺的犧牲尊嚴去幫我,這樣隻會讓我更討厭你!”
周剛微微一愣,想起蕭文淩剛才三番四次的忍氣吞聲,甚至還自掏腰包的將銀子送給侮辱他的人,原本還以為他隻是懦弱不堪,現在想來真是好笑,像他這種肯為老板連性命都肯放棄的真漢子,又豈會懼怕幾個才子?他定是看到望江樓的冷清,不想趕走這裏的客源。
周剛很慚愧,自己的衝動與蕭公子的冷靜相比,高低一眼可判,蕭公子身為被攻擊的對象都能心平氣和的隱忍下來,便是連銀子也好不吝嗇的掏出,卻是維護望江樓的形象,倒是自己動不動就要動手,一點也沒曾為望江樓想過。
討厭你?這三個字如刀刻一般,在蕭文淩心裏狠狠劃下,他臉皮微微抽動一下,搖頭道:“鍾小姐,你也太過高看自己了,我蕭文淩有了聚情樓,為何還要為你的望江樓著想?我隻是不想跟這幾個小人物一般見識,銀子我也有的是,給他們又有什麽不可以?”
他這一番說的太沒水平,便是周剛也是聽出裏麵破綻百出,根本便是牽強附會,鍾碧蓮臉色煞白,深深的望了他一眼,輕聲道:“蕭文淩,你又想學上次一樣騙我嗎?”
她的眼眶紅了,晶瑩的淚珠紛紛落下,透過那晶瑩剔透的露水,蕭文淩仿佛看到了自己朝著她大吼大叫,吐出那一句令兩人心傷話語,他的身子微微顫抖著。
“你別忘了是我要謀奪你的家產,我用那摻了蒙汗藥的咖啡,想要把你們全部迷倒,我老實跟你們說吧,我早就對你們老板娘覬覦已久,我不但想要望江樓的財產,我還想要你們老板娘做我的禁臠——”
冷冷的話語回蕩在兩人之間,那日男人的心痛決絕,女人的悲傷柔腸,繪成了一幅絕美的圖畫,也是在那一次,蕭文淩才發覺,原來說謊的時候竟也能讓人如此的心痛!
兩人都沉默下來,周剛卻不知何時退了下去,空蕩蕩的一樓就站著蕭文淩與鍾碧蓮一男一女兩人,他們卻不知道,黑暗處有一雙怨毒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兩人。
“鍾小姐,你認為我騙你,那隻是你一廂情願的看法。”蕭文淩淡淡說道:“人生就是這樣,說話都是真真假假的,當你認為它是真的,它便是假的也會成真的,同理,當你認為它的假的,它便是真的也會變成假的。”
他一番話說的不緊不慢,看似淡淡,其中卻包含著太多深意,當日在望江樓時蕭文淩曾問過鍾碧蓮你相不相信我,而鍾碧蓮的回答卻是你讓我如何相信你!
鍾碧蓮不知道有沒有聯想到這一層,她嘴唇輕咬,臉色時白時紅,卻沒有說話。
蕭文淩心中微微一寒,搖頭冷笑道:“鍾小姐,答不出來了吧?你既然認為我那日說的是假話,用來激怒你,那麽我用咖啡迷倒你們一事,你們認為是真的,還是假的?”
鍾碧蓮一愣,下意識的道:“那件事你不親口承認了麽?”
你既然可以在那日看出我在說假話,為何又斷定我在煮咖啡時說的氣話是真話?說來說去,她還是不相信自己!蕭文淩心下索然,連反駁之心都升不起,深深的看她一眼,朝門外走去。
“你,你要上哪兒去?”鍾碧蓮也急了,大聲問道。
蕭文淩頭也不回的道:“我曾經立下誓言,此生不再踏入望江樓方圓一裏之內,此刻違反是事出有因,如今我已醒來,自然沒了再留下來的理由,還是早早走了為好。”
鍾碧蓮心中一酸,這人還真是如此固執,若是他不是被人追殺,恐怕一輩子也不會再在望江樓附近了,他難道不知道我早已原諒了他麽?隻要他肯改過自新,我便是沒了望江樓又如何?她心中酸苦,想要留下他,卻不知道找什麽理由,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門口,在陽光的照耀下,他的背影依然顯得是那麽蕭索……
這個狠心的人兒,鍾碧蓮眼圈一陣發紅,強忍著淚水不掉下來,就欲朝房內走去。
“老板!”周剛的聲音遠遠的傳來,他的眼神有些飄忽,心裏也在為老板與蕭公子所難受,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一男一女,男的高傲,女的倔強,竟被那一件事糾纏這麽久。
“怎麽了?”鍾碧蓮小心抹去眼眶淚水,勉強笑了笑,顯得異常的淒美。
周剛吐了一口悶氣,搖搖頭道:“老板,你真的認為那件事是蕭公子所做嗎?”
鍾碧蓮一愣,蕭文淩問了這個問題,怎麽連周剛這耿直的漢子也這麽問了?她有些迷糊,蕭文淩說話就像在打著什麽謎題,可周剛問這個問題又是什麽意思呢?
她幽幽歎了一口氣,道:“我也不知道……”
周剛看了老板一眼,沉聲道:“我認為蕭公子不像是做哪種事的人,雖然我和他的接觸沒有幾天,可他的行為我都看在眼裏,為了讓你脫離危險,他肯用謊言將你激怒,你為他擋箭,他卻又為你擋箭,還有今日,高傲的他竟也肯低下頭顱,隻為不趕走望江樓的客源,這份用心良苦,便是我也能感覺的到,試問,像他這樣一個人,怎麽會做出那種禽獸不如之事?”
鍾碧蓮麵色慘白,周剛的話像一把尖刀刺進她的心裏,她先入為主一直認為蕭文淩便是在咖啡裏下了蒙汗藥,現在想來,蕭文淩曾多次問了自己相不相信他,都是有原因的。
若是我也三番四次遭到別人的不信任,我會不會與他一樣幹脆不說或者幹脆承認算了?一想到這裏,她的臉色更加蒼白,將心比心,那麽蕭文淩的心情她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鍾碧蓮正在心亂如麻之際,忽然看到周剛,眼睛猛然一亮,向是看到救命根草一般大聲道:“你,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告訴我!”
周剛微微苦笑,老板這麽聰明的一個人,怎麽在沾上了蕭公子之後,便變的如此盲目了?他輕聲道:“其實那是搬石磨的時候,王達華曾經來過,當時便傳來一陣胡椒粉的味道,我也沒在意,隻以為王達華身上不小心沾了些胡椒粉,後來想想,總覺的其中有什麽蹊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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