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魏扒皮從外地找來的,都是些地痞流氓。”老頭走到於駿身旁咬牙切齒的說。
“魏扒皮?”謝青一怔。
“老大爺說的是魏朝安吧?”林嫵微笑著問道。
老頭嗯了聲說:“這方圓數十裏都是一號礦區,魏朝安在這裏做了十五年,把這周邊的山上的樹都砍了個精光,他扒的不是我們村裏人的皮,是這些山的皮。”
說到這個於駿倒是注意到,除去趕過來時的兩座荒山,附近隆起的山丘,哪怕隻是個小山包,山頭都連一根像樣的樹都沒有,大多都是些小樹丫了,或者是些不多的雜草,但要說成片成片的綠色,那是一點都看不到。
被老頭這一說,於駿倒是好奇起來:“老人家,這魏朝安來這裏是采礦,要這些樹做什麽?”
“天曉得呢,天寒的時候用柴禾取曖吧?”老頭苦澀的說,“我記得小的時候,這附近都是大樹,到了夏天還能看到野豬下山來啃禾苗,到現在……唉。”
砍掉周邊山上的樹未必光是為了取曖這樣簡單的事,或許起先魏朝安隻想弄些小錢,把樹伐了運到山外去賣,也是一樁好營生,要按老頭說的話,那十多年前,木材正是短缺的時候,好的山木,像這樣大片的山,少說也得上百萬了。
九零年代初的上百萬,可不是小數目,這還都是無本買賣,金貴礦業在金河縣,乃至虻南都是納稅大戶,創GDP大戶,當地的村官什麽的,還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是想要上訪說什麽的,怕都給方劍鴻走通路子,在信訪局大門外都堵上了。
於駿謂然一聲,低頭瞧著山下那看似零散,其實每個環節都顧到的糾察隊。
沒想到魏朝安敢安排這樣多的隊伍來保障這裏的私采,而留著這兩塊山的樹不砍,自是用來擋住視線的,想要偷偷的跑到這一頭來,可不是那樣簡單的事。
一般人怕是連礦區裏都進不來。
無論怎樣,擁有私人武裝都是件踩了紅線的大事,光憑這一點,於駿都能讓方劍鴻、程大同、魏朝安一幹人吃不了兜著走,隻是證據怎麽拿出來?
要是跟溫伯仁、曹體行提的話,怕是還沒來到這三號井處都收到消息了,而於駿雖說帶了相機,可沒帶長焦鏡頭,這樣遠的地方,加上天黑,隻能拍個模糊的影像,拿出去說的話,那也是隻能說魏朝安私開礦井,想要扳倒方劍鴻這幹人,可不容易,事情大可推到魏朝安一人的身上。
說到底還是由於這裏是貴北的緣故,要是在嶺西,倒不用這樣費手腳了。
“老大爺,您再給我說說這裏的事吧。”林嫵柔聲說道。
老頭瞧了靈氣逼人的林嫵,點頭說:“那老頭子就給你說說。”
老頭想都不用多想,張嘴就說:“這個井道是五年前變成這樣的,原先聽人說這裏是富礦,後來呢,不知咋的,白天就不作業了,隻有晚上才作業,還特意的在西麵收了條土路,讓那些想要來拉鐵礦的車子,從西邊進來,每天夜裏拉了就走。這裏管得非常嚴,前頭那個村子裏有個小夥走夜道,闖到裏麵,被打了一頓慘的,在家裏足足躺了半年才下床,後來就沒人敢私自過來了,這裏不單是那些拿槍的都是外地人,連礦工都是外地人,聽人說都是嶺西林玉那邊的人,也有湖南的。我沒打過交道就不大清楚。”
白天不開工自是怕礦區裏的職工發現蹊蹺的地方,並非人人都是被魏朝安喊到徐道乾跟前的那些老實頭,要萬一有個聰明人就不好辦了。
畢竟礦區裏其它礦井大多都是正式職工,說不定裏頭有個腦瓜機靈些,平日裏魏朝安對人了又不咋的,想要報複的,那就有得瞧了。
方劍鴻、程大同搞不到,魏朝安卻是要吃批落的,就此送檢也都有可能。
至於用外地人,自然是要欺這些外地人人生地不熟,想跑都沒法跑。
林嫵能想到的,於駿都想得到,看她那水靈靈的眼睛瞧過來就將手裏的相機放下說:“你想怎麽辦?”
在林嫵的眼中,於駿瞧見了些怒氣,從小含著金鑰匙長大,又在大都會裏生活受教育的她,無法看到社會的陰暗麵,就算蕭近楠、齊佑國對她玩陰的。
那一個是紈絝子弟玩得過火了些,一個是家裏涉黑,都不像這種親眼目睹來得震撼。
“這樣的人怎麽能做主任還一做就十五年?負責整整一個大礦區?”林嫵氣道。
她生起氣來喜歡抿著嘴唇,那讓菲薄的嘴唇更是像一條線一樣,手緊緊的攥,用力得指甲和手掌上的肉都在發白。
“比他更腐敗的人都有可能在一個位子上坐上二三十年,”官場上不大可能,但是國企就不一樣了,“算了,看了就看了,你也別在心裏憋氣,我拍了些照片,等拿回去,讓溫伯仁瞧瞧,要是他肯暗地裏派人過來查就好了。”
溫伯仁、曹體行要是有整頓金貴礦業的決心就好辦,不過,就簡單的接觸來看,他們對整頓私礦盜采方麵決心很大,但動自己的企業就未必會有決心了。
畢竟事情要曝光的話,那給市委市府帶來的影響也不好。
倒也不是沒有辦法給兩人施壓,手裏控製著雷霆在線和BX中國兩大平台不是說笑的。
於駿剛給謝青打了個手勢,準備離開,謝青突然道:“等等!”他說著,手往下麵一指。
於駿拿起望遠鏡看去,就見十多名持槍糾察隊招呼著往山上過來。
“怎麽會發現我們的?”於駿皺眉道。
雖說有謝青為首的五名退役特種兵保鏢在,但人家手裏有槍,打起來還是未知之數。
“可能是上山的時候手電筒的光讓他們看到了。”謝青眉毛蹙在一起,苦笑道。
盡量把戰光手電的光調到最低,而上山的時候又走的背麵,但旁邊的小道裏還是有昏黃的白熾燈,下頭有人在走來走去的巡邏,這裏的樹木雖高,也不見得就能擋到所有的光線。
肯定是旁邊的人告訴了三號井裏的糾察隊,他們才打算上來搜山看看。
“謝科,左右兩麵和後山上也有人上來了。”在旁邊觀察著的保鏢跑過來說。
情勢雖凶險,這些老練的特種偵察兵還是沒露出一丁點的怯意,對於在槍林彈雨中走過來的他們來說,這實在不算什麽。
比起在邊境配合打擊毒販時候的那種槍聲不絕於耳的險境,這就好像過家家一樣。
“他們不敢開槍,要是驚動在礦區裏睡覺的礦工就不好收場,”謝青沉穩的說,“這裏的環境又比較好隱蔽,駿少,林小姐,跟我來。”
謝青打了個手勢給手下,示意他們分頭埋伏起來,能解決一個是一個,最好能把槍拿在手上,他們不方便開槍,謝青這些人倒是不會怕。
謝青帶著於駿、林嫵,還有老頭走到一處低窪的地帶,說道:“你們在這裏等著,我先把這批人全都解決了再說。”
等謝青想要轉身的時候,老頭說:“這裏不安全,前頭那裏有個山洞,裏頭大約有上千平米,很隱蔽,外頭都是一個多高的茅草,不是老上山來的,都找不到。”
於駿和謝青交換了個眼色,都點頭。
“老人家,你帶路。”
於駿握著林嫵的手跟在老頭後麵,謝青在最後。
林嫵的手在微微的發抖,於駿以為她是怕的,就笑道:“別擔心,有謝青他們在,這些人隻要不用槍,來一百個都是白搭。”
“我不怕。”林嫵搖搖頭,小臉兒漲紅。
這是於駿才意識到,她這是興奮的,不禁一陣感觸,將門虎女啊,林海潮可是參加過對越反擊戰的,林老更不用說了,當年那可真是一刀一槍爭來的功名,不帶半點虛的。
就是後來主政一方,政績也極為顯赫,要不然怎會被調到中央主持中顧委的工作。
林嫵倒是看起來柔弱,其實內心超級堅強的女孩了。
老頭帶著三人來到個半懸在空中的平台處,然後像猿猴似的雙手吊在空中,往下一蕩,路到了平台下的平地上。
有牽引繩和掛勾,好辦得很,謝青拉著,於駿先垂下去,接著是林嫵,再是謝青。
下麵是一塊極為幹燥的地方,像個青蛙張大的嘴,外頭就像老頭說的一樣,有著一大片一人多高快兩人高的茅草,別說是在夜裏用肉眼看了,就是拿著手電都不一定能照到裏頭的兩三米處。
謝青拿出對講機扔給於駿,沒了手機這東西是用來短距離通訊最好的法子。
接著他將開山刀也留給了於駿,翻身上了平台,拿著備用的對講機,邊喊話邊往手下分站著的地方躡腳摸去。
於駿看林嫵興奮不已的在裏頭來回的走動著,這個山洞裏到處都是碎石,還有幾塊稍大些的石頭,倒是免了於駿去砍些茅草墊在地上,才能坐下的麻煩。
老頭焦躁不安的來回走動著,他自是沒想到夜裏出來砍些柴會出這樣大的事。
於駿正想安慰他兩句,就聽到頭頂上槍響了。
很刺耳的一聲,打破了夜空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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