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本地人把金河鎮叫金河鎮或金河子外,外地人統一就叫金貴,這就足以瞧出金貴在金河的重要性了,外頭蹲著路邊壓馬路的大貨司機,看著程大同陪著於駿出來,沒了方劍鴻,膽大些就腆著臉上去。
“程總,再來一車吧?我這要拉不完貨的話,回去沒辦法交代。”
“走開走開,要貨去裏頭按規矩辦,找我也沒用。”程大同一臉的大公無私。
於駿想笑,就那四川漢子說的,要能搭上程大同的線可能才能拉到一兩車,他現在裝這模樣給自己和小張看,就真當所有人的眼睛都瞎了。
規矩,是國家訂的規矩還是你程大同訂的規矩?
林嫵很膩味這程大同,特別是在得知這是個表裏不一的蛀蟲後,她從小接受林老的愛國主義思想,對這種損公肥私的官員打心眼裏忿恨。
不是要顧忌著於駿整合虻南所有重稀土礦業的大計,她早就忍不住要斥責這個陰瘦的中年男人了。
程大同的車是輛奔馳S500,前置發動機,8缸引擎,多點電噴,絕對的好車。
以他的身份是不夠資格開的,可他硬就是開上了,可見他在金河鎮裏倒是一點避諱都沒有,也不怕於駿這外來戶拿車的事說事,他背後可有的是兜裏不幹淨的官員才撐著腰。
於駿、林嫵、徐道乾還是坐邁巴赫62,謝青親自開車,跟在奔馳S500後麵,小張坐保鏢坐的那輛別克商務,三輛車快速的駛出金河鎮就直接上了二級公路。
這裏的路比起虻南市區的環城道路而言,更加的慘烈。
讓於駿極度後悔,早知道就該弄輛奔馳越野過來了,邁巴赫62在平坦的道路上開著自然是充滿了駕駛趣味,可在這種跟山道差不多的二級路上,都快讓人把髒器都顛簸出來了。
程大同肯定是習慣了,指不定走這道都十多年二十年了,就算給他輛拖拉機,他都顛得舒服,倒是苦了後麵跟著於駿等人。
林嫵被拋得胃裏極不舒服,她抓著車上的抱枕,指甲都陷到了抱枕裏,就於駿看來,再要開一段路,她鐵定能將這抱枕整個撕爛。
她那張淨白的俏臉現在隻能說是慘白了,靠著於駿抓著抱枕,倒是沒讓謝青停下車靠邊吐一吐,隻是在強撐著。
於駿伸出手撫著她的背脊說:“你要實在忍不住我就讓謝青把車靠邊,你吐一下就好了。”
說著,他衝徐道乾打了個手勢,老徐在車裏翻出個塑料袋遞了上去,林嫵一接住,將嘴套住就哇地一聲,吐了出來。
中午跟王冰、唐可馨在東輝吃的河鮮大餐,全都吐到了裏麵,還能看出花花綠綠的河蟹肉,讓於駿跟著也是胃裏一陣痙攣。
好在吐過後林嫵就沒覺得咋樣了,但那套嘔吐物還掛在車裏,實在讓人受不了,不顧林嫵的愛護環境的反對,於駿拎起打開車窗就扔到了路邊。
這車窗外都是公路旁的排水溝,扔過去也沒什麽的。
開了大約兩個小時,到下午四點多才轉到鄉道上。
路上都能看到寫著金貴礦業名稱的大貨車在進進出出,這裏更加的難走,要說前頭還是正常的顛簸,這裏就跟走在魔鬼的肌膚上一樣,要是十米之內不拋兩下,這都不叫路。
別說於駿、林嫵、徐道乾了,就連謝青這種硬漢都拋得頭都暈了。
不得已靠邊了兩三次,吐了個舒服,五點半的時候才來到一號礦區。
礦區的黨組書記兼礦區主任再兼方劍鴻妹夫的魏朝安笑吟吟的等了有陣時間了,看到神色自如程大同下車,再看看後頭一臉慘白的於駿、林嫵和徐道乾,就隱隱的想笑。
接著想到方劍鴻之前的電話,這笑容就自然的消失了。
“程總。”魏朝安跟程大同握了下手,就熱情洋溢的與於駿、林嫵、徐道乾握手。
“現在時間差不多了,要不吃個飯?”魏朝安問道。
於駿擺手,現在他肚子基本上是空的,要依著魏朝安這大腹便便的模樣,和基層裏的這些小領導的習性,他休想活著走下飯桌了,想要再找些工人單獨的談些事,根本就不可能。
“車裏有火腿,方便麵,隨便吃一些就行了,魏主任不用太客氣。”
魏朝安也不堅持,這些人是來考察金貴,換言之,就是來奪走他姐夫方劍鴻的權力,再往深了說,就是要令他沒飯吃的家夥。
他的客氣就隻保持在麵上。
在柳江的礦區裏待過兩日的於駿看到這個一號礦區裏的建築還是搖頭。
這裏用來做住房的平房都還是紅磚裸牆,連一層白灰都舍不得抹上,到處顯得異常的簡陋,自來水倒是通的,要不然礦區用水還要引附近的山泉水,手機信號一格都沒有,肯定聯通和移動還來不及照顧這偏遠的礦區。
在徐道乾那些了解到,一號礦區共有十二處礦井,其中一、三、七號是廢井。
聽到廢井倒是讓於駿想起了小飯店裏四川漢子說的話,說不得夜裏還要去一趟瞧瞧,要真拿到真憑實據的話,倒也有些籌碼讓方劍鴻讓步。
現在他隻想跟普通的礦工,正式職工聊一聊。
聽了於駿的要求,魏朝安眉頭皺成了川字,衝程大同瞧過去,看他沒有任何的表情,再聽小張那狐假虎威的一通言辭,他心裏冷哼了聲,臉上堆笑,將於駿、林嫵、徐道乾請到一間稍為幹淨整潔些的屋子裏說:“我去將工人請過來,於董、徐總稍等。”
走出屋子,魏朝安皺眉同程大同說:“方總是什麽意思?”
程大同往屋裏瞟了眼,拉著他走出幾步說:“方總也是無可奈何,你先應付著幾天,等這些人走了,就照舊做就好了,市裏我讓人去找關係了,金貴死活不能落在他們手中。”
魏朝安讚同的點頭,要讓柳水稀土入主金貴,那這錢景就沒了,翻出舊賬,大家還吃不了兜著走,誰都害怕擔上這份風險。
“盡量順著他來,要是他不知難而退的話,”程大同臉色一陰,“哼,你自己看著辦。”
魏朝安身子一震,瞧著向奔馳S500走去的程大同,一咬牙揮手叫過跟班:“去找幾個老實頭過來,讓他們進去說些該說的話。”
“是,主任。”
於駿瞧著讓謝青穿著帳篷睡袋在房間裏支起來的林嫵,好笑的說:“你要覺得太髒的話,讓謝青連夜送你回虻南?”
“不髒,”林嫵口是心非的回了句,又說,“我想陪著你。”
於駿撫著小妮子白淨的臉頰,心疼的掐了下,轉身對假意在看資料的徐道乾說:“跟魏朝安說一聲,怎地叫些人過來,慢成這樣。”
“哎,”徐道乾剛要起身門就開了,看到魏朝安領著四五個四五十歲的礦工走進來,就說:“魏主任,這些都是礦區裏的正式職工?”
“嗯,都是。”魏朝安點點頭,朝著林嫵抱歉道:“林助理,我們這裏條件艱苦了些,你就委屈一晚吧。”
“沒事,小林沒那樣嬌氣。”於駿笑著說道。
魏朝安深深的瞅了於駿一眼,才留下幾個看著老實巴交,多半都是雙職工,連孩子都在金貴的子弟學校裏讀書的職工,轉身離開了房間。
徐道乾天馬行空的提著問題,於駿捧著熱茶,跟謝青站在旁邊看著。
一連問了數個,屁都打不出來一聲響的。
這些人大概是受到了魏朝安的威脅,或許連威脅都算不上,打聲招呼就夠了,誰願意把工作給丟了,就算是正式職工,這高管想折騰還不是可勁的折騰嗎?
“你們先走吧。”看到連員工持股會的事都問不出來,於駿揮手讓這些礦工都先離開房間。
“還是要拿廢井的事做文章,”於駿半眯著眼說,“謝青,等到夜裏,你跟我去一趟,三號井。”
徐道乾猶豫道:“駿少,要是冒然過去的話,我怕魏朝安會挺而走險……”
“挺而走險?那不是更好嗎?”於駿輕笑道,“他要敢犯上刑事案,多的是法子讓他死都沒法死。”
這倒是確實的,要是民事案、經濟案,他背後的官員還敢幫他說說話,刑事案就麻煩了。
於駿也不指望跟上回一樣在礦區裏找到一車的棄屍,隻要能抓住方劍鴻指使魏朝安以報廢井的名義,私自開挖的證據就夠了。
“我也要去。”林嫵在帳篷裏爬出來,露著腦袋說。
於駿也不勸她,隻說了句:“套件衣服,我記得你帶了運動衣的。”
淩晨,於駿偷偷摸摸的帶上林嫵、謝青及四名保鏢,按徐道乾問魏朝安拿到的礦區圖指示,往兩座山外的礦區走去,留下兩名保鏢和徐道乾在這裏做接應。
圖上的兩座山都沒有任何的名字,是十足的荒山,走出房間也不敢打手電,四周除了兩三盞昏黃的白熾燈,倒也照不大亮。
到了第一座山下,於駿才讓謝青拿出強光手電打了起來。
順著附近山民砍柴踩出的道路往山上走去,要在天亮前趕回來,可需要些腳力,保鏢們不說,於駿的體力還不錯,就是林嫵也時常鍛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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