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杜靖低沉的聲音讓正準備起身推門而出的杜楓身子一震,隨即默不作聲的坐在沙發上拿起度數極高的洋酒往嘴裏灌。
杜漸坐在角落裏偷眼去瞧被數落過了的三哥,心中卻一絲想要取笑的意思都沒有,反而湧起了同仇敵愾的想法。
青蓮集團旗下的網吧業務發展緩慢,畢竟整個集團的投入有限,而直營官會涉及到人才、貨源、溝通等各方麵的限製,步子想快都快不得,兩個月來,僅在上海、杭州、蘇州等地開設了二十家店麵。
而更為重要的是管理上的問題,杜楓那頭的網吧管理軟件始終達不到方劍的需求,用他的話說,相比風雲網絡的管理軟件真是天差地別了。
換言之,如今的青蓮集團的網吧業務已經陷入了瓶頸中,而令杜漸心憂的是風雲網絡的千機店展開的速度絲毫未慢,而有越來越快的勢頭。
可想而知,如今杜漸身上的壓力有多大。
而自從金山軟件的正版風暴活動發布後,整個青蓮集團的軟件業務也受到了一定的衝擊,特別是同樣屬於辭典類的軟件。
根據青蓮集團參股的全國最大的連鎖軟件銷售公司連邦軟件的回饋信息,短短三日,金山軟件的WPS97、金山詞霸就攀上了銷售榜單的前兩位,並且完全脫銷。
預計在月末,光是全國的連邦軟件專賣店就將售出高達一百萬份的WPS97和金山詞霸,這對青蓮集團的軟件業務而言絕對不是件好事。
金山軟件被風雲網絡整體收購時杜靖就說過讓杜楓要小心,果不其然,僅僅十餘日,金山軟件就鬧出了這麽大的動靜。
可怕是杜靖就是之前都猜不到於駿的出手會這般的狠辣。
"辦公軟件集團內並未涉及,辭典類軟件所占的份額也不多,現下金山的遊戲類軟件還不知會不會加入到正版風暴中,"杜靖沉著的說道,"這件事怪不得你,何況對整個集團內的IT業務的衝擊還不算要緊,你要密切留意金山的下一步動作。"
杜楓無奈的點頭,被動還擊可不是二哥的習慣,主動權若是不掌握在自己手中,那何談能做大軟件業務?
"最令我奇怪的是……"杜靖摸著酒杯說,"按照之前的分析,這個於駿可是無利不起早的家夥,正版風暴大大的降低了軟件價格,利潤率自是隨之降低,他怎麽會做出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
"或許是他腦子發瘋了呢?為了搶占市場份額而不擇手段?"杜漸靠上來說道。
他是極為痛恨這個叫於駿的家夥,如若不是杜靖一直壓著,怕是他早就連同三哥做出些出格的事了,就算他和林家的關係再硬又怎樣,林家人總不會為了個死人而和杜家撕破臉的。
"不,不,絕對沒有那麽簡單。"杜靖搖著頭說,"你去買一份WPS97和金山詞霸給我。"
"還想讓他們的銷售額再往上一步嗎?"杜楓苦笑著起身說,"好吧,就一份,他們能賺的也不多的。"
杜靖瞧著杜楓離開包廂,就閉著眼深思,越想便越覺得那個少年不可思議,嘴角便揚起了些不易讓人察覺的笑意,或許是許多年未遇到對手了吧,總算有些意思了。
杜楓將軟件買回來,杜靖打開筆記本電腦,將兩個軟件都安裝上麵,並且運行程序後,又打開之前的WPS97和金山詞霸,凝視了一會兒,突然眼睛一亮,指著控製框右側的動態廣告說:"這裏,老三,注意到了嗎?"
杜楓湊過頭去瞧,看清後亦是一怔:"軟件廣告?"
"是新浪和網易的,還有這個。"杜漸拿起風雲網絡的宣傳單說,"夾帶這種廣告的事,怕隻有那小子能做出來。"
"如果按每張軟件裝機率為五台算,那廣告效果的達到率就超過了一百五十萬人,"杜楓驚歎著說,"而且指向性極強,至少保重了每個廣告的接收者都是擁有電腦的用戶……"
"就不知金山靠這些廣告賺了多少錢了,"杜靖歎道,"這樣一來,軟件的售價降低,分給銷售商的利潤再高就也有限,而依靠廣告賺得的利潤又無須分配給銷售商,真是一舉兩得啊。"
杜靖說著就搖頭,怕是連他都想象不出這樣的商業模式。
"不過就市場的反應來瞧,非常的熱烈,但是業內的反應就不怎麽樣了。"杜楓皺眉說道。
杜靖眉目間的愁憂緩緩展開,他微笑著說:"既然行業內對金山的正版風暴不以為然,那麽我們可以再在這上頭澆一把火,總不能讓他把這錢賺得太輕鬆了。"
杜楓微微一愣就反應過來,笑著說道:"還是二哥有辦法。"
杜靖聳了聳肩,抓起手邊的酒杯喝了口說:"你看著安排吧。"
……
於駿坐在寶馬車中,手旁放著一份《電腦報》,上頭發表的是一位軟件業內名望極高的專家的文章,他在文章中痛斥了金山的作法,說這是嘩眾取寵、不負責任的銷售手段,更是帶給了整個行業難以估量的傷害。
這些空泛之辭倒是得到了極大的反響,接二連三就有各大軟件公司,特別是應用軟件方麵和與金山有業務競爭關係的公司出麵指責金山的銷售策略。
對此,金山並沒有任何的表示,銷售計劃依舊在按方案進行。
但於駿也不會讓漫天的指責擾亂視聽,已然安排了洛飛去找馬岩,以馬岩在學界、業界的身份,他的發言應當有極高的可信性和影響力。
而金山的新聞發布會也在組織當中,在發言稿中已經做了足夠的解說,讓利於民的說法至少會在占據道德高點,讓某些人無話可說。
總是不能說上百元的軟件就是暴利了吧?
"到了,駿少。"謝青停下車,說道。
於駿瞧了外頭的建築一眼,這是一排紅磚砌成的六層宿舍,總共有五排,於駿要去的地方就是第二棟。下了車,謝青將於駿買來的營養品提上跟在後麵。
這棟宿舍外牆上爬滿了爬山虎和青藤,灰色的水泥在紅磚交接處能看得清晰,陽台上都是同樣的水泥顏色,由於年代久遠的關係,都已然變了色,顯得髒兮兮的。
寶馬車引起了一些小孩的注意,都在往這邊看過來,就是些在樓下的葡萄架子下乘涼的上了年歲的大人都朝這麵指指點點。
於駿在第一個樓梯口上樓到了三樓的二號室,瞧著米黃色的木門,猶豫了片刻,還是敲響了門。
過得半晌,才聽到屋裏傳來個有氣無力的聲音:"誰啊?"
"二舅,是我,於駿。"於駿說道。
林建國喊道:"我不想見你,你走吧。"
"二舅,算是為了林宇好,你也該見一見我。"於駿說著轉身對謝青說,"一分鍾之內,他不開門的話,就把門踹開。"
謝青點頭,就聽到裏頭傳來下床的聲音,隔了大約十餘秒,門緩緩的拉開,露出林建國那張滿是皺紋的臉,仿佛幾日的時間他就老了許多一樣。
"二舅!"於駿說了聲就推開門走了進去,謝青緊隨其後。
"你來瞧你二舅的笑話嗎?還嫌二舅不夠慘嗎?"林建國說了句,臉色淒惶的轉過身走到木製的沙發上坐下。
"林宇被抓對他而言是一件好事,"於駿思索許久才決定過來一趟,自不會在意林建國的冷嘲熱諷,示意讓謝青將東西放下後說,"林宇不思上進,即便我爸想法子將他撈出來,那他要再犯的話,怎麽辦?救得了他一回,能救得了他一世嗎?"
林建國沉默不語,於駿話中的道理他自是清楚,可畢竟林宇是他的親生骨肉,而做出這種事後,整個雨膠廠的同事都在他背後議論紛紛,而說的話,自不會是好話。
林建國幾乎感覺連頭都抬不起來了,那個小姑娘才十九歲啊,林宇真是個畜生。
"唉,事已至此,你二舅也沒什麽話好說的,隻是林宇那孩子在牢裏……"
"我已經安排好了,盡量讓他在裏頭少受罪,不過……"於駿說道,"要不讓他吃些苦,怕是他這毛病是改不過來的。"
"唉,我知道,都怪他媽走得早,而我又沒能教好他,才讓他走錯了路,我這……"林建國說著懊惱的把頭埋在手掌裏,竟爾斷斷續續的哭了起來。
這讓心腸還不夠鐵的於駿心中也有些難受,林宇是一回事,二舅自是另一回事了,不能把林宇犯的錯都算在林建國的身上。
於駿想著掏出早在臨來前就準備好的信封遞了林建國:"二舅,這是十萬塊錢,要是你不願在雨膠廠再呆下去的話,就出去做個小生意吧……"
"這錢……"林建國拿著錢的手都在打抖,好半天才放聲大哭:"我這每天被人指著脊梁骨說閑話,我這心裏難受啊……"
於駿歎了口氣,拍了拍林建國的肩膀,帶著謝青離開了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