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行天下

第一章 東走西顧

跟飛鳥走獸一樣逃散。



《漢書•李陵傳》：“今無兵複戰，天明坐受縛矣！各鳥獸散，猶有得脫歸報天子者。”





※ ※ ※



“老大，我們已經過了沉屍河，前麵就是魔界的地境了。”楊晃說道，神情之中難掩其憂慮之色。



楊戕已經感知到楊晃的神色，說道：“怎麽，魔界讓你感到很害怕嗎？”



“隻要仙界中人談及魔界，無人不會變色的。”楊晃道，“尋常的百姓，從來沒有人膽敢靠近沉屍河。仙魔兩界曾經多次再此地交戰，以至橫屍遍野，沉入這江中的屍骨，隻怕已經數之不清了。聽說這江中的魚兒，都被屍體養得肥肥的，比牛馬還要大個……”



“原來是這樣。”楊戕若無其事地說道，“看來來魔界總算是對了，因為仙界的人大概是不會過來的。”



“但是老大，隻怕我們可能會沒命的。”楊晃擔心道，“魔界的人不僅很凶悍，而且喜歡拚命。隻要讓他們發現我們不是魔界的人，一定會想方設法的弄死我們。”



楊戕平靜地說道：“既然你這麽怕，那就回仙界去吧。”



楊晃終於不再說話，因為他知道現在如果不跟在楊戕左右，那麽死得一定會難看的。



人生才虛度幾十年光陰，楊晃如何願意葬身在著滾滾的浪濤之下呢？



“這裏就是魔界的地境了。”楊晃指了指前麵那陰異的山峰。



魔界的山峰跟仙界的果然截然不同，從雲層之中聳立出來，黑色的光禿禿的山峰，顯得異常的猙獰。



山峰很高也很尖，一群接一群的從雲從中冒出來，就如同魔鬼的獠牙一般。



楊晃道：“老大，要不我們還是到地麵吧，總覺得前麵鬼氣森森的。”



楊戕冷冷道：“隻怕到地麵的情形比這上麵更差。”



說著，楊戕已經帶著幾人飛降而下，落在了一座大山麵前。



山壁幾乎是筆直而上，大有直上九天的味道。



而山壁之間，僅僅有一條丈許寬的縫隙能夠通過，不過由於山壁太高太陡，竟然連陽光也不能照入半點，裏麵漆黑一片，看起來就如同通向地獄的黃泉路一般。



楊戕大步向那縫隙中走去，對楊晃道：“跟緊點。”



“老大，這地方能進去嗎……等等我啊。”楊晃叫嚷著，連忙跟在楊戕的身後，心中惶恐不已。



“早就說過了，地上的路未必有天上的好走。”楊戕淡淡地說道，似乎早就預見了這通向魔界的路似乎並不太好走的。



“那還是從天上飛過去吧。”楊晃擔憂地說道，但是並未聽見楊戕的回應，隻得就此作罷。



黑暗的縫隙一直延伸到魔界地境，楊戕知道此處乃是當年遠古神魔為了隔離仙魔兩界而造的山脈，稱、之為絕跡山。當年神魔為了防止仙魔兩界重演在人間界的爭鬥，曾經下令兩界之人都不得隨意經過此山，不過後來遠古神魔沉寂之後，仙魔兩界的爭端又再次開始，而且一直到現在也未曾停止。



近來兩界之所以相安無事，乃是因為寂滅之地翼人的出現，讓他們的注意力暫時轉移到了楊戕身上。



因為兩界的人都很清楚，彼此間的爭鬥並非一朝一夕就會結束，但是眼下卻必須全力找尋楊戕的下落，否則寂滅之地的那些翼人可不好惹，何況老對頭隨時都在一旁虎視眈眈。



絕跡山下的縫隙足足有幾十裏長，這段路並不好走，尋常的人更是連走進去的勇氣也沒有。



但是對於楊戕來說，此間跟其餘的地方，也並太大的差別，反正即使沒有半點陽光，也並不會影響他的視線。



另外，讓楊戕選擇走這條路的理由，是因為在獸神的記憶中，此處還有一樣楊戕非常需要的東西，到達人間界所需要的顯神石。



自從諸神建立了天外天之後，為了防止仙魔兩界的人隨意到人間界，諸神封閉了通向人間界的通道，隻有在仙界的淩霄城還有寂滅之地中，才留有到人間界的傳送陣法，但是卻必須以顯神石才能開啟。而這神魔交界處的絕跡山，才是出產顯神石的地方。



寂滅之地因為有翼人把手，無論是仙魔兩界，都不敢輕易進入。除了妖界中人曾經利用寂滅之地的傳送陣法，將楊戕帶到了萬妖森林，幾乎從未有其餘的人利用過那個陣法，因為顯神石得來不易，而且並沒有多少人知道絕跡山出產顯神石。



傳送陣法在仙界，而顯神石出產之地卻在魔界，幾乎就讓所有的人斷絕了到人間界的念頭，這正是當年神魔的最初想法。



一旦能夠自由出入天外天，諸神又何必花費如此多的神力來建立這天外天呢。



走了一陣之後，楊戕已經知道自己來到了顯神石出產的地方。



這絕跡山之大，卻唯有這縫隙之中才能采集到顯神石。隻因為這縫隙的出現並非偶然，乃是諸神當年蓄意而為。顯神石乃是這絕跡山的石之精華，經過常年的山勢變遷，吸食天地靈氣，最後在山勢的擠壓下形成，從山中的縫隙絕壁上冒出。



楊戕並不想任何人知道顯神石的事情，所以他讓楊晃和七個翼人留了下來，單獨沿著絕壁飛身而上。



足足到了千丈之高，楊戕才發現了顯神石的蹤跡。



獸神的記憶並沒有偏差，這縫隙絕壁之上，果然有顯神石出現。



楊戕細看了一下，此處的顯神石竟然有百數之多。不過這顯神石出產並不容易，形成一枚就得用數萬年之久，這裏既然有數百之多，定然是沒有人發現這個秘密罷了。



楊戕從中取了幾個，放入了背後的行囊之中，準備日後回人間界所用。



隨後，楊戕也未曾久留，返回了原來的地方。



一行人在黑暗中穿梭了好一陣，楊晃終於看見了出口的亮光，被黑暗壓抑了太久，他搶先衝了出去。



但是還未到出口，楊晃又立即跑了回來，對楊戕道：“老大，還是你先走吧。”



楊戕淡淡地說道：“出口處一群人在拚鬥，是吧？”



“老大果真是眼光四方，耳聽八方，連洞外的事情都是一清二楚。不錯，外麵一群人正在那裏拚命廝殺呢。”



“把你的氣勢拿出一點吧。”楊戕漫不經心地說道，似乎並不擔心洞口外的事情，“還是跟在仙界一樣，你繼續裝著是神界來的神仙，不要露出什麽馬腳來，否則在魔界的安全，就沒有人為你操心了。”



楊晃已經多次被楊戕威脅，連忙道：“老大放心，隻要你能保我安全，我就不會出紕漏的。”



洞外，兩方人馬正殺得天昏地暗。



忽然看見洞口中走出幾個人，這兩方人馬竟然立即停止了打鬥，向楊戕和楊晃一行人衝了過來。



先誅外敵，在殺內敵，這幾乎是魔界的一個不成文的規則。而楊戕等人從絕跡山過來，自然是來自仙界的人了，所以這些人的矛頭立即指向了楊戕等人。



“嗷！~”



楊戕忽然猛地開口大吼，聲音猶若奔雷一般，震得人兩耳生疼。



聲音回響在山間，並且越來越響，山上的山石也被楊戕的嘯聲震落，一路翻滾了下來。



同時，楊戕身後的翅膀猛地張開，將那些翻滾而下的石頭拍了開去。



“翼人！~”



原本撲向楊戕的一群人忽然退了下去。



魔界之中講究弱肉強食，誰的力量大，誰的話就是規矩。這些人原來都是一群狂妄之徒，一向都是目中無人，但是寂滅之地的翼人卻讓這些魔界中人感到畏懼，因為每一次交戰，魔界都隻能慘敗而歸。



看著這些魔界的人漸漸退後，楊晃開始得意了，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說道：“本神乃是神界的九天混沌虛無神，今日前來魔界，乃是要讓你等都知道，神界就要重新統治天外天了，你等若是識相，就趕緊歸屬神界之下，發誓效忠於本神。如若不然，用不了多久，本神就會親帥神界大軍就會蕩平魔界的。”



這兩方人馬彼此交換了一下眼色，顯然都已經萌生了懼意，也不想再爭鬥下去了。



其中一人上前對楊晃說道：“原來你們都是神界之人，那就純粹是誤會了。我們見你們從絕跡山過來，還以為你們是仙界的呢。先前有所得罪的地方，還請見諒，這就告辭了。”



說完，這兩方人馬竟然向溜之大吉。



楊戕冷冷地說道：“你等除非發誓效忠於神界，否則明年今日就是你們的忌辰。”



話音一落，其餘的七個翼人已經占據了兩方人馬打算逃走的方位。



速度之快，直追鬼魅。



“你休要逼人太甚！”又有一人道，“雖然你等從神界而來，但是此處我們魔界中人確有百數之多，莫非我們還怕了你們不成？”



“那為何你不試一試呢？”楊戕隨手一拍，地麵上一塊高約三丈，重達數萬斤的岩石飛天而起，向說話那人砸了過去。



那人臉色大變，正要施展身法避開這小山一般的巨石，忽然發現幾道細微如同銀針一般的劍氣點中了他身上的幾個穴道，讓他的身體竟然沒辦法移動半寸，隻能眼睜睜看著那巨石當頭壓下。



那人暗罵自己倒黴，竟然惹上了這麽一個煞神，早就聽說翼人手段毒辣，下手不容情，今日卻偏偏惹上了他們，這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那人全身都不能動彈，隻能閉目待死。



楊戕卻忽然身影一閃，落在了那人旁邊，左手一拳擊在了那巨岩的下麵。



左手凹凸不平的手背上冒出了一團黃光，強大的力量從拳頭從狂湧而出，那巨石忽地由內而外爆出無數道亮光，然後變成了漫天飛濺的碎石。



楊晃在一旁道：“看見了吧，本神的衛士的修為已經如此了，何況是本神呢。如果你等再不發誓效忠本神的話，就休怪本神下手無情了。”



這些人不過是魔界的小嘍羅，早已經被楊戕的這一手嚇得魂不附體，為了保全性命，紛紛發誓日後效忠神界，效忠眼前這個九天混沌虛無神。



楊戕當然知道這些人並非真的會有什麽忠心，但是卻一定能夠將神界的“野心”宣揚出去，那樣的話，楊戕也就達到了目的。



這群人宣誓之後，竟然沒有溜走的意思，反而真的要跟著楊晃了。



魔界的一切秩序都建立在實力的基礎上，這些人見楊晃的來頭遠遠比自己的門主、幫主要厲害，稍微猶豫了一下，立即就準備投入楊晃的門下了。



但是這一群烏合之眾自然不會有什麽大用處，而且反而會將楊戕和楊晃一群人的行蹤暴露無疑，楊戕正要出言提醒楊晃，卻聽見楊晃道：“你等棄暗投明，本神自然是既往不咎，從今以後，你們就歸屬於本神的門下了。不過，從今日起，你們就要去各地宣揚本神在魔界現身的事情，凡是盡心盡力者，本神一定會給以獎賞的。”



楊戕不禁鬆了一口氣。這楊晃雖然有時候瘋瘋癲癲，但是關鍵時候頭腦畢竟還不會犯糊塗的。



待那一群烏合之眾離開之後，楊戕道：“隨意走走看吧，反正魔界大家都不熟悉。不過你得裝得凶狠一點，在魔界之人的眼中，他們的神都是很凶狠的。”



楊晃點了點頭，收起了以前那幅“慈悲”的嘴臉。



這魔界之中，跟仙界的景象又截然不同，充滿了殘殺眾生的血腥味道。



觸目所見，都是蕭條之景，隻有殘破的房屋和田地，還有周圍之人的冷狠目光。



楊戕和楊晃這一行人，總顯得跟周圍的人格格不入，這讓楊戕不禁有點擔心以後該如何隱藏行蹤。



正在猶豫以後該如何行動的時候，耳畔忽的傳來了一聲尖銳的兵器破空之聲。



那聲音很快就到了麵前，楊戕看也不看，聽風辨形抓住了那東西。



飛來的一隻短刀，刀柄是一個黑色的骷髏，然後刀身上刻有三個字“骷髏門”。



楊戕知道這大概是魔門的一個門派的標誌，正要找人詢問一下，卻見周圍的那些貧民已經逃離了此間。



楊戕並不知道，對於這些貧民來說，手中的黑色骷髏簡直就是夢魘。



“老大，看來你真是有人緣啊。”楊晃笑道，“不僅鳳溪境的女人對你另眼相看，就連魔界中也有人巴巴的趕來給你送東西呢，這骷髏刀的做工看起來很不錯啊。”



楊戕淡淡的說道：“那你就拿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