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稱為苟桑的向導叫苟春才,原本是莫力達瓦旗駐諾敏屯的稅務官員,抗聯來之前就逃出山外,如今被深掘貴之這支部隊征為向導,也是等待深掘貴之率隊驅逐抗聯後,第一批前去光複區“接收”政權的“政府人員”。
苟春才一年之中總有幾次出山辦事,當然知道這裏的地名,見深掘貴之發問,忙不迭回道:“回太君,這裏就是九曲十八彎,您指的這個山頭名叫鋼盔山,不過以前老百姓管它叫尿盆兒山,嗨!山裏人沒文化看見山頭像什麽就起名叫什麽,這鋼盔山的名字還是最近兩年才改過來的。”
深掘貴之瞟了一眼正賣力解釋的苟春才,暗中哼了一聲。
改什麽改?不知哪個酸臭不堪的漢奸學究改的名字,還不如不改,現在叫鋼盔山好像是好聽了點,但肯定讓人想起這座山原來的名字,尿盆山改叫鋼盔山,皇軍的鋼盔像尿盆嗎?
“還有別的路繞過這九曲十八彎嗎?”
苟春才搔了搔頭皮想到,繞過去幹嘛?你不是想打抗聯嗎?現在抗聯就在眼前啊,上去打啊,把他們消滅不就可以通過了嗎。
不過他不敢說這話,苟春才想了想遲疑著給出答案,不走九曲十八彎也能過去,那些打獵的采藥的都在山裏晃蕩,他們能走想必我們也能走,但是騾馬什麽的就費勁了。
“嗯……”深掘貴之轉著眼珠子琢磨。
抗聯主動挑戰什麽意思?會不會前麵頂住我,然後他們趁機調動大軍打我的包圍?剛才這個苟桑也說了,除了山路可以通行人馬外,這附近的山嶺也可運動輕兵,不可不防,現在聯隊成長蛇陣,薄弱的地方比比皆是,抗聯偷襲的機會是很多的。
想到有這種可能,深掘貴之立刻傳令。
“命令部隊立即搶占附近山嶺,以行軍隊列中央的三大隊為圓心,部署一個半徑為500米的圓形防禦陣地。”
先立足於不被偷襲,然後才應該考慮如何消滅當麵之敵,穩打穩紮步步推進。
命令傳下去後,十五聯隊整整忙亂了一個小時才部署好了防禦陣地,附近4個山頭也控製在手中,現在他們不擔心抗聯從另外的地方出現偷襲他們了。
深掘貴之自以為自己小心謹慎無懈可擊,殊不知抗聯根本就沒打算在此地打什麽大仗,這才第一天哪到哪呀?敵兵遠沒有疲憊,尚能保持高度警覺,尚能保持較強的戰鬥力,現在硬打隻能打成硬碰硬的爛仗,會損失大量精銳戰士,馬遷安才不那麽傻,大規模圍殲戰的態勢尚未形成,不能打!
現在要做的就是不斷襲擾,丟幾個硬骨頭讓深掘貴之啃啃,保持適當的接觸強度,拖你累你疲憊你。
好幾個小時過去了,除了當麵山頭上的抗聯,其餘方向上的抗聯左等不來右等也不來,深掘貴之派出三麵搜索的斥候也紛紛回報,方圓十公裏內未發現抗聯活動。
待頭頂上的偵察機又偵查一遍後,深掘貴之總算放下心來。
啊!原來附近沒有抗聯的大部隊,隻有對麵一小支抗聯。
吆西!吃掉它!
尿盆山上的抗聯是十二支隊四大隊第十五中隊,中隊長徐揚,指導員展明,帶領一百一十二名幹部戰士守在此處。這個中隊是步兵中隊,沒有參加圍殲鬼子十五聯隊一大隊的戰鬥,包括徐揚都很有意見,耿副司令不給肉吃,連湯也不給一口,咋地?俺是後娘養的?
他們當然不是後娘養的,非但不是,這個中隊的班長以上軍官有很多還是十支隊的老人兒,是跟著吳耀祖劃歸到十二支隊的。展明甚至是馬遷安的親信,他曾經在兩年半前隨馬遷安一同乘機跳傘到楊靖宇的密營,他是那幾個新兵之一。徐揚則是趙尚誌老三軍的戰士,兩人都是上邊有人的人,不給他們任務,兩人都暗地裏直罵。
不過打完十五聯隊一大隊之後,徐揚馬上收到了耿殿君的電報,指派他率領十五中隊堅守尿盆山,這才讓徐揚有了點笑模樣。
不過也僅僅是有一點笑模樣而已,耿殿君給他們的任務是堅守到天黑即可,天黑後可趁黑夜突圍,接下來的任務由他身後兩座山頭之外的饅頭山守軍來打。
即可這兩個字讓徐揚琢磨了老半天,他悄悄征求過展明的意見,詢問這兩個字的含義。
即可是不是說也可以再打下去?也沒說必須今天夜間就突圍啊。
兩人驚人的達成一致意見,如果堅守到天黑後損失不大,尚可再戰的情況下,我們不必撤離戰場回到後方,怎麽地也要再撿點便宜再說,根據情況或堅守尿盆山,或放棄尿盆山後給鬼子們玩點邪地,讓他們見識一下抗聯的智慧。
此刻的徐揚和展明都趴在掩體裏納悶的看著山腳下蠕動的鬼子,這幫玩意隻放冷槍,偶爾打上一炮,好幾個小時過去了,還不進攻,這是玩哪樣啊這是?
鬼子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謙謙君子了,想當年抗聯實力弱時,那些鬼子討伐隊遇到抗聯,哪個不是立刻就瘋狂的追擊?一點都不給抗聯容空兒就上來了,現在?磨蹭什麽?
你不打?那我打!
這座山頭南麵正對鬼子來路,山路在山的西麵拐個彎沿山腳向北延伸,東麵則是陡坡,易守難攻,至於北麵則連接另一座山頭的山脊,也是展明選定的撤退道路。
鬼子的進攻有可能是四麵八方一同開始,但如果他們不同時投入上千人的話,就等著吃屎吧。
十五中隊可謂渾身長滿了刺兒的豪豬,他們的近戰武器極為優良,絕大多數戰士配備衝鋒槍,彈藥量充足,耿殿君更是給他們補充了一千二百枚手榴彈,加上他們原攜帶的四百餘枚,一千六百枚手榴彈就夠鬼子們喝一大壺的。
“老徐,打一炮試試?”展明舉著望遠鏡,對旁邊的徐揚飄來一句話。
徐揚正有此意,不打仗閑的難受,眼瞧著下午都過去一半兒了,鬼子要再不打今天就過去了。
徐揚點點頭,對不遠處一個地方喊:“嗨,張連義,給你個任務,你把五百米外的那個膏藥旗給我轟了,順便把那個指手畫腳的家夥也轟了。”
炮手張連義歡喜的叫了一聲,“哎!”
張連義的六零炮早就瞄著那個膏藥旗,膏藥旗邊必有大魚。
剛才為隱藏實力,中隊長駁了好幾回自己的請戰要求,現在終於開竅了。
深掘貴之終於布置好自己的防禦並得到確切消息,確認自己無後顧之憂後,發出了攻擊尿盆山的命令。
蹲在膏藥旗旁邊的是二大隊二中隊中隊長倉井信夫,他正神態嚴肅在聽傳令兵傳達的命令,大隊長要求他馬上開始攻擊。
倉井聽完命令站起身來低頭接受命令:“明白了!馬上進攻!”
“噓……”尖銳的炮彈破空聲由遠及近。
倉井沒有害怕,新兵才怕炮聲,我可是老兵,況且這地兒這麽大,我才不信抗聯的第一炮就能把我放翻,他們有那個準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