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1日,日本國銷量第5大的報紙《買賣新聞》頭版頭條刊登了米米丸沉沒的消息,主筆的副總編八道糊四郎以及其高調的態度,以及其辛辣的筆鋒給大家揭開了事件的“真相”,文中說,據英勇無畏衝破俄國鬼畜破冰船襲擾負傷回來的“尖蕊丸”上船長描述,此次沉船事件完全是北極熊有針對有預謀的對日本國打臉的行為,一夥冒充漁民的武裝暴徒滑天下之大稽眾目睽睽之下尋隙鬧事,不僅智商低下到令人鄙視的程度,其殘暴亦是聞所未聞。
麵對北極熊以幼稚的理由,無理攔截公海上航行的我油輪的挑釁行為,我米米丸船長江源衡二以其凜然正氣,以其有理有據又不失良好素質的態度對其進行了不卑不亢的反擊,在暴徒借口米米丸撞死了他們一個人,從而蜂擁爬上米米丸之後,江源衡二船長依然保持了理智,在他最後發出的電文中,我們了解了當時的情況,暴徒們首先登船衝擊船長室,我無畏的船員們為保衛船長生命安全,為保衛帝國財產不受損失,被迫赤手空拳排成人牆阻攔暴徒,暴徒們在打傷我多人之後,奸計依然不能得逞,暴徒們惱羞成怒之下,竟然動用了槍支,慘無人道的殺害了米米丸上的大副,江源衡二船長目睹自己親密的夥伴被暴徒槍殺,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怒火,他留下了一句名言:“血債要用血來還”,毅然決然命令反擊,在一場實力懸殊的混戰中,江源衡二船長身負重傷,但船長沒有倒下,他掙紮著拖動著傷重的身體,親自操舵,以驚天地泣鬼神的大無畏武士精神,猛烈撞擊冰層,與敵人同歸於盡。電文最後一句,記錄了沉船一瞬間的情況,“船已傾瀉30°,我與殘存的船員們鄙視著驚慌四處逃竄妄想逃下油輪的暴徒,哈哈大笑,在這一刻,暴徒們露出了膽小怯懦貪生怕死的本質,我們勝利了!永別了,我的親人們!天皇板載!”
20萬份報紙在一個小時之內被搶購一空,無數的“郎們”和無數的“櫻子們”熱淚漣漣的看完報導,哀悼江源衡二船長的同時,心中無不湧起一股氣炸胸膛的感覺,戰意衝天,紛紛自發的走上街頭,舉行示威活動,看到不順眼的高鼻深目的家夥不由分說就是一頓暴打,俄國大使館周圍裏三層外三層圍滿了憤怒的人群,磚頭瓦塊爛蘿卜臭雞蛋雨點般的敲打著這座鶴立雞群的建築物,一時間將俄國大使館這座漂亮的小樓打的千瘡百孔,碎玻璃灑滿一地。
坐在家中的外相鬆崗洋佑憤怒的連砸了好幾個從中國搶來的青花瓷,依然止不住自己的怒火,他不是為沉船這件事而惱怒,他是為這件事被捅出來而大發雷霆。
他知道,所謂的油輪被截案不是一件孤立的事情,這是伊萬大叔在試探日本國的底線,也是看看自己所主張的蘇日同盟共同對付美國的政策在日本有多大市場,自己是不是能左右日本政府,史大嶺極其狡猾,在自己與莫洛托夫緊鑼密鼓商談同盟條約的時刻來了這麽一手,就是要在談判中壓服自己,以獲得對他們有利的談判結果,或者僅僅是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不過史大嶺無論哪種意圖,都是給自己施加一個巨大的壓力。
但極具“戰略眼光”的鬆崗也明白,相對於與SL不結盟成敵對狀態,即使在談判中稍微損失一些利益而將俄國人拉入德意日三國同盟中來,對將來的戰略好處也是具有決定性的意義。
當時自己一力推崇與德意組成三國同盟就遭到了不少人的質疑,那個伏見宮蠢貨竟然還毫不客氣的指責,被自己頂了回去。他懂什麽?結成德意日三國同盟哪裏會是表麵上看到的那樣簡單,自己結成三國同盟不僅可以調節日蘇關係,而且可以有效的對抗英美。好友齋藤良衛博士也曾經問過自己原因,他記得當時是這樣答複的,我想與之握手的真正對象,不是德國而是SL,與德國握手隻不過是為了與史大嶺握手創造條件,自德蘇簽訂互不侵犯條約以來,兩國關係極為友好,所以通過德國的斡旋,日蘇關係調整有了可能,若與德蘇為友,任他什麽美國、英國的,必不敢與日本開戰,就算是開戰,我們也能取得強援打敗米國鬼畜不是嗎?
鬆崗對自己的判斷深信不疑,他一步一步的接近了自己的目標。
在鬆崗的思維體係中,美國一直是一個夢魘,日本想要建立自己鼓吹的大東亞共榮圈,勢必觸犯美國利益,隻有拉住SL加入自己一方,才有可能阻止美國人參戰,即使與美一戰不可避免,也可借助SL人後援從而打贏與美國的戰爭,所以與SL應該不遺餘力的搞好關係,SL熊對東南亞的興趣沒有美國人那麽大,現在世界形勢也沒有有利的條件讓SL人參與到東亞的爭奪當中,所以史大嶺絕對是一個可以爭取的對象,即使“忍辱負重”也要說服史大嶺加入到自己這一方。
油輪被劫案背後的目的很深遠,鬆崗相信隻有自己能夠想明白,那些腦袋裏沒有幾條紋路的內閣成員能理解這個深意的可以說幾乎沒有,他們有的隻是本能的反應,這與那些飛禽走獸有什麽區別?
首先近衛文麽這家夥就總是左右搖擺,拿不定個主意,一會兒讚同南下一會讚同北上,內閣開會時哪個家夥爭論的聲音大,他就偏向哪邊,猶豫不定這怎麽能行呢?
這個油田出現的時機真是太不合時宜了,一塊巨大的肥肉突然出現在麵前,利令智昏的內閣果然像惡狗一樣撲了上去,全然不顧身邊這個巨大的鄰居內心的感受,連利益均沾這條顛補不破的真理也忘記了嗎?在人家門口采油,雖說是公海,但挨著人家領海那麽近也讓人心裏不舒服不是嗎?不應該先與對方溝通分配好利益之後再行開采嗎?但自己的“正確主張”在內閣會議上被直接否決,終於惹出禍端,俄國人很快找出了理由,說這個油田在海底是相通的,亦是屬於他們的,日方不能無視“事實”自行開采,這件事給蘇日同盟談判增加了極大的變數。
毫無疑問,油輪沉沒的事件被報紙捅了出去,肯定又是近衛首相頭腦一熱上了那些那些北進派的當了,頭腦狂熱的少壯派軍官又該鬧事了,這批少壯派少不更事,以為這個世界就武士道厲害,鼓吹皇國天下,誰都不放在眼裏,壞事就壞在他們手裏,怎麽能聽他們的呢?
鬆崗想起了當時近衛文麽組閣時對自己的承諾,信心又恢複了一點,近衛曾答應自己擁有外交政策的決策權,隻要近衛還遵守那個約定,自己就能挽回這次事件的不利影響,再對史大嶺讓一點步,完成兩國的同盟條約。
想到這裏,鬆崗馬上給日本駐蘇大使建川美次打了一個電報,讓他試探莫洛托夫或史大嶺的口風,如果需要自己將馬上出使SL進行消氣之旅並“順便”與史大嶺締結同盟條約。
至於那個油田,愛咋咋地吧,如果能結成同盟,還擔心史大嶺不給自己石油使?就算要分成給俄國人,他也不會不讓我們開采。
外麵的街道愈來愈亂,成群結隊的“皇民們”興高采烈的參與打砸搶,口號聲打擾了鬆崗的靜思,氣得他對著門房大喊了一聲,“角川備車,我要去見近衛文麽。”
近衛文麽滿臉尷尬的接待了怒氣衝衝而來的鬆崗洋佑,心裏有愧啊,明明答應了鬆崗不將沉船事件鬧大,不讓民眾知曉,但架不住自己前後左右一片亂哄哄的“大人物”吵吵嚷嚷,鬆了口,事情就這樣了。
今天是一個星期天,包括近衛在內的很多官員都沒有到辦公地點,但上午發生了這麽大一件事,還是令很多內閣成員神情緊張的爬出了被窩,趕到了首相官邸商討對策。
近衛站在首相官邸的門口迎接了鬆崗洋佑,給了鬆崗洋佑非常大的麵子,對這位代表日本國牛氣哄哄退出國聯的日本平民式英雄,近衛還是很尊敬他的。
鬆崗下了氣車,緩步走上台階在近衛麵前站定,收斂了一下臉上的怨氣,心中五味雜陳,用酸楚的聲調輕聲問道:“首相大人,難道你又改變主意了嗎?要知道,我付出了如此巨大的努力就是為了要拉史大嶺入夥,難道僅僅因為一條船,幾十條人命的小衝突就要終結了嗎?”
近衛搓了搓手,麵帶羞愧,嘖了一聲說道:“你知道,民心不可違啊!聖意更是難斷,有人把這件事捅到天皇他老人家那裏去了,陛下可能睡迷糊了,發下玉音要求給史大嶺一點難堪看看,他不發話倒好,他老人家一旦發話,誰又能攔得住呢?”
媽的!好無恥的理由,你就不會以剖腹相威脅嗎?看樣子你根本就沒把我的計劃放在眼裏,還抬出陛下糊弄我,陛下糊塗,你作為首相也糊塗?要不然,你下來我上去,別在那屍位素餐競瞎搞,沒有個自己的主見。
鬆崗聽到近衛蹩腳的解釋,心中有氣,猶豫半天才勉強伸出右手,淺淺的搭了一下近衛老早就伸出來的右手,不滿之情溢於言表。
旁邊一同出來迎接的外務次官大橋一郎驚詫的看到了這一幕,內心忽然湧上了一個“荒唐”的念頭,完鳥!首相和外相產生了隔膜,兩人原有的信賴感和尊敬感突然消失鳥,彼此不信任和輕蔑油然而生,在今後的政治生涯中,這兩個人隻能活一個,不是他死就是他亡!
大橋一郎不忍再看,轉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