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遷安出神的望著幾處草叢,那裏鬼子自爆的巨響剛剛消逝,心中哂笑了一聲,省得補槍了,若不然重傷員也活不了。以慘烈的方式自殺,妄想以其悲壯以宣示戰鬥到底永不屈服的精神,隻能對一些不了解戰爭的日本傻帽起鼓舞作用,馬遷安心中卻絕無半點“震撼與崇敬”。
“你,帶著你的人仔細檢查一遍,看看還有活的沒?”馬遷安踢了踢蹲在自己腳下的太田次郎,這個人就是那個會漢語的日本青年。
太田順從的站了起來,對著同伴嘀咕了幾句日語,一群人慢慢騰騰趟著草地向前方搜索。日本人隻要是屈服了,內心的轉變是極為迅速的,太田馬上就開始盡職盡責的的為不久前的死敵,現如今強大的新主人服務,他領著人在前,馬遷安派出的戰士隨後,對一些傷重未死或者震暈過去的鬼子補槍,馬遷安嚴令,但凡能喘氣的不表示投降的,一律補槍,當然他未說對那些隻能喘氣已經說不出話來的傷員怎麽處理,戰士們很默契的理解為對方幹嘎巴嘴不說話,那就是不投降。
一個“邪惡的”小隊長從地上拾起一支南部十四式手槍,卸掉彈夾,將剩餘幾粒子彈卸光,又重新安上一粒子彈,將彈匣裝回槍柄,抽拉了一下槍栓,哢嚓上膛,解開太田手腕上的繩索,將槍交到他的手裏。
“你,幹掉這個!”麵無表情的小隊長指了指躺在太田腳邊,口裏吐著血沫,嘴巴一張一翕艱難吞咽著空氣的日本人。
日本人還能說話,由於恐懼扭曲著麵孔,斷斷續續哀求太田,“太田君……救我……”
太田認識地上的日本人,這人是與他一個膠園裏出來的,平時關係還不錯,現在那個中國人竟然要他親手殺掉這個同伴,太田腦中嗡的一聲,眼前一片空白。
“快點!你這個畜生!你們沒少幹這種事,逼著父親強奸女兒,逼著兒子強奸母親,血債累累,罪惡滔天,老子今天便宜你,讓你體會一下他們當時的心情。”
“不是我幹的。”太田不甘心被扣上大帽子,辯解道。
見太田遲遲不動,小隊長猛的用槍口頂住了太田的後背,“我數一二三,你不做幹掉你,看見他們啦嗎?有的是人做。”小隊長指了一下周圍的半裸體動物。
太田求援似地將臉扭向十幾米外的馬遷安,期望馬遷安阻止這個不人道的羞辱,不巧正看到馬遷安正坐在一具屍體上,“仔細”研究對方腦部的彈洞,還不嫌惡心的將手指伸進去比量。
太田哇的一下就吐了,這個惡魔要是殺到東京,指不定要玩一次千人斬。南京百人斬比賽這件事太田是知道的。
“二!”小隊長不緊不慢的聲音像催命符一樣重重敲擊在太田的腦海中,太田猛的舉起手槍,將槍口對準自己的頭顱,渾身哆嗦,語不成調,“求求你,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馬遷安低低的哼了一聲,繼續“看不見”。媽的腿的,這個小隊長太對我的脾氣了,我自己不能幹,你來幹。
太田崩潰,尋求周圍夥伴給他解圍。周圍的同伴一律低頭,其中一個竟然斜著眼瞟著他,竟是滿臉的“鼓勵”。
太田“完全讀懂”同伴的意思,看那意思是說,你幹吧!要不然就得我們幹,你幹了,我們就解脫了。太田得到了同胞“認可”,不再猶豫,哆嗦著將手槍從自己太陽穴拿開,對準滿臉驚詫哀求的熟悉的麵孔,扣動了扳機,砰的一槍將腳邊的傷員打死。
“吆西!”小隊長“讚賞”的拍了拍太田的肩頭,“跟著我們殺鬼子吧!你合格了。”
遺憾的是太田雖然得到中國人的誇獎,卻沒有得到同是俘虜的同伴們的認可,一群鬼子嘰嘰喳喳咒罵加鄙視太田。
羞憤交加的太田指著其中一個嚎叫了一聲,“是你,你是同意的,你剛才還用表情讚同了。”
“我沒有!”被指到的鬼子一梗脖子,“不屑”的反駁了一句,死不承認。慌亂中誰也確認不了被俘的鬼子到底有沒有暗示同意,或許同意了或許是太田精神恍惚誤以為同意,但不爭的事實是:太田親手“殺害了”戰友,成了抵賴不掉的汙點。
擺在太田麵前的隻有一條路,死心塌地當日奸。
“戲”演完了,馬遷安才像一個姍姍來遲的警察一樣,很不耐煩的驅趕圍成一堆的戰士與俘虜,“不像話,打掃完戰場了嗎?嗯?聚在一起開會呐?”
小隊長一貓腰想從旁邊溜走,被馬遷安一眼盯住,“你,帶人支援展政委,搜索個把鬼子還這麽慢,真讓人操心,我說小六子啊……”
沒等馬遷安嘮叨完,小隊長噌的一下竄出老遠,揮揮手帶領本隊人馬向還響著槍聲的地方奔去,奔出20多米,才回頭笑嘻嘻回了一嘴,“我不叫小六子,我叫沙戈。”
幾個方向的指揮官在搜索殘敵的工作進行時,就已經分出一部分人馬支援展銳。展銳帶領的3中隊還在與宮本率領的特工隊戰鬥,雙方打的不可開交。
鬼子特工配備的槍支比較精良,擁有彈匣式湯姆遜衝鋒槍和毛瑟衝鋒手槍,至於南部十四式這種老破玩意很少有人喜歡,即使是國產的也不行。這部分鬼子的單兵配置不弱於包圍他的展銳的隊伍,而單兵素質優於3中隊,這也是展銳遲遲拿不下宮本的原因。
赤鬆已經負傷,捂著腹部仰躺在一棵大樹的根部,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睜著血紅的眼睛尋找著目標,手中握著一把駁殼槍,不時放上一槍。
透過縫隙,赤鬆看到一個人影在20多米外的一顆樹冠上一閃,赤鬆立即毫不猶豫揮手一槍,人影發出一聲吼叫,從樹冠跌落。
赤鬆的槍法極準,一個老牌特工,不僅他的技戰術出色,他的這些部下與宮本的直屬各個都有一兩手絕活。雖隻有30餘人,但在整體火力弱於對方的情況下硬生生扛住了100餘人的進攻。
還是撕不破對方的包圍啊!躲在另一顆大樹後麵的宮本偷眼瞄著前邊陰森森的密林,有些絕望,連續朝一點猛衝了兩次,丟下了8具屍體,隻前進了十幾米,就又被鎖住了。
形勢越來越不利了,空場上猛如爆豆般的機槍聲,滾雷般的爆炸聲基本停歇。對方已經消滅了自己扔在空場上的“大部隊”,馬上就會增援,天知道他們會布置幾道封鎖。
自己的“大部隊”很不爭氣,沒有堅持到天黑,原本打算的趁天黑掩護再行潛逃的計劃無法實現,幹脆拚了吧!不管能不能行一分鍾之內必須發起最後一次攻擊,擊破當麵封鎖,魚死網破也認了,求生的欲望使宮本再一次亢奮起來,躲過一枚手榴彈爆炸出來的氣浪,宮本飛快的爬到赤鬆隱藏的樹根底部。
“赤鬆君,我要突圍了,你還行不行?”宮本掏出自己的止血藥包撕開,然後拿開赤鬆捂在傷口上的左手,幫他撒在傷口上。
看到宮本流露出一絲善意,赤鬆緊繃的神經忽然鬆懈下來,立刻感覺到自己身體的力量在快速流走。赤鬆艱難的舉起右手,向密林裏某處地方開了一槍,隨後鬆軟無力的手臂頹然垂下,吐出一口血沫,睜著無神的眼睛定定的看著宮本:“你走吧,任務完敗,回去必受處罰,我就死在這裏吧!”
宮本神色複雜的看著赤鬆,終於低下了曾經“高昂的”頭顱,含著羞愧與歉意對赤鬆告別,“赤鬆君,那天我真不該與你爭指揮官的位置啊,對不起,保重!”
宮本離開了,大聲召集還在殘存的隊伍,發出命令準備進行最後一搏。
赤鬆再也無力舉槍,意識逐漸模糊,嘴裏吐出了囈語,“那又有什麽關係呢?還不是一樣……”
增援的部隊越來越多,宮本也越來越瘋狂,密林中彈流交織,手榴彈爆炸聲也越來越密集,彈頭彈片帶著堅強的力量紮向一切障礙物,樹屑紛飛,樹葉茅草四處飛揚。
宮本付出了一大半人馬的代價,終於突破了正南方的包圍,越過了幾具被手雷炸得殘缺不全隱藏在樹後的中國人屍體,宮本帶著還剩下的三個人玩命的奔跑。
追擊的子彈打得身邊樹幹啾啾作響,顧不上回頭反擊,宮本所有的意誌力都在催促自己的雙腿,腎上腺素高速分泌,他飛飆的速度竟然連自己都感到驚訝。
恍惚中感覺到自己身後的部下一個接一個摔倒在地,自己的身後再沒有熟悉的日語鄉音,有的隻是嘈雜一片的叫喊,恐懼驅使著宮本更快,雙腿呼呼,不時進行騰躍,雙腳一錯步,平時很難越過去的一米高低的灌木叢竟然被他嗖嗖飛過。跑啊,跑啊,身上的零碎越丟越多,手槍、子彈、手雷、望遠鏡一件件丟棄,褲子早被樹枝灌木撕破,雙腿血肉模糊鮮血淋漓,但宮本完全感覺不到痛。後麵的聲音一會近一會遠,緊追不舍,直到其中一個巨大的嗓門在他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在耳邊炸響,這場跨欄兼鐵人十項運動才告結束。
“草泥馬的,中了兩槍還能跑這麽快!把兩條腿卸下來做實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