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家詫異、敬佩、羨慕、嫉妒、懷疑的眼神中,馬遷安成了眾矢之的。眾人目光有如實質般的射了過來,滿含著壓力。
為什麽要我說?馬遷安心頭鬱悶,這麽大個球兒說拋過來就拋過來,彭總的“氣力”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馬遷安急速的轉著腦筋,分析著幾位老帥原本的意圖。剛才彭總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是他要打而劉師長鄧政委要休整,至於未來大將級別的陳旅長看情況顯然站到劉師長那邊,而另一個大將級別的左副參謀長屬於棄權狀態,不過要是彭總非得逼他表態,那他會同意彭總意見。
而為什麽將球踢給我?難道說我說什麽都可以?打也可以不打也可以?這是什麽邏輯嘛?剛才彭總將左副參謀長拉出門外“談心”10分鍾的細節忽然跳入了馬遷安的腦海。彭總一回來就宣布結束打啞謎的狀態,有很大的可能是被左副參謀長說服,但自己又不好意思當著劉師長的麵“認輸”。還有自己剛才不參與討論,不發表見解,而聽到劉師長與左副參謀長用俄語交談時卻表現出莫大的興趣,相信自己的神態已經被明察秋毫不斷觀察眾人的彭總看在眼裏,彭總心裏應該預判出自己傾向於撤退休整這一觀點。那麽彭總的意思也就呼之欲出了,好吧!那我就實話實說了吧。
說心裏話,馬遷安確實不想參與這種計劃討論,他不是這兒的人,也沒有感同身受的感覺。
馬遷安又一次站了起來,走到前邊,清了清嗓子開口道:“哦同誌們……”
“請等一下,馬同誌。”一個長的敦敦實實的團政委也站起來,伸手阻止馬遷安往下談,“馬同誌,你知道,我們都是軍人,都是血裏火裏爬出來的,在戰爭的狀態下,我們軍人是最敬重戰功赫赫、真材實料的戰將,所以我們對這種人物所說的話深信不疑,我們也樂於接受這種人物給我們的建議,但是”
馬遷安一直注視這位團政委的表情,見到他果然來了個轉折,說了個但是,心中突然沒來由的暗笑了一下,看來是彭總把自己誇的太狠了,引起反彈,引起了這位同誌對自己戰績的懷疑。
“但是,如果某位同誌沒有證明自己是這樣的人物,我們也可以不用把他的話當回事的,你說是不是這麽個理兒?馬同誌?我想知道的是,你消滅的800多人在當時是不是手無寸鐵的狀態呢?或者說是穿了日軍軍服的偽軍呢?要知道,我們這裏任何一個人都可以用一個團輕鬆消滅800偽軍,所以說要是那種狀況,我並不認為這是一個多麽了不起的戰績,指揮這場戰鬥的指揮官也並不能說比我們高明多少,我們為什麽要聽他的呢?”
這位發難的同誌是主張不打的,馬遷安雖說剛才在假寐,但還是聽到了這位政委的主張,聲音能對上號。
這是一個“聰明的”同誌啊,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拋出一個難點,馬遷安稍微轉了一下腦筋就明白了,自己是彭總點名推薦出來的,在這個政委的思維中當然是要代表彭總說話,為了不讓馬遷安說出不利於自己一方的話語,他“挺身而出”要打掉馬遷安的話語權,要打掉話語權,首先就要打掉彭總給他加到腦袋上的“光環”,真是一個有頭有腦的“好同誌”!
馬遷安笑了,他想明白這位政委同誌的意圖後,非但不生氣,反而感到很“欣慰”,這是一個不畏“強權”的同誌,在自己獲得的有限的權利範圍內拚死保衛自己的“想法”。
其餘的同誌也都饒有興致的盯著這兩個人,沒有硝煙的戰鬥也是戰鬥,雙方要比拚智力,也是很有意思的事情嘛!
包括彭總在內的已經得到簡訊的高級將領對這個問題也表現出了興趣,畢竟簡訊上對馬支隊的事情是寥寥幾語,並未詳細解釋戰鬥全程,有很多細節是他們所不了解的。
彭總也仰起脖子,意味深長的盯住站在自己旁邊的馬遷安側臉,心中暗道,如果馬遷安同誌的戰績不是那麽“輝煌”,從而不被在座的團長們所尊重,說出的話達不到“權威”的效果,那又有什麽關係,我老彭也不是放不下這個臉麵,再找個人說嘛!
挑戰我的“權威”?馬遷安笑的更歡了,好呀!正好給這些沒有見識過在擁有“強大火力”條件下作戰經驗的團長政委們上上課,也好在他們心裏留下一個印象,讓他們意識到自己的戰法戰鬥模式不是最先進的,這世界上還有更加高級更加凶猛恐怖的戰鬥模式。馬遷安知道八路軍善於學習,善於向他們的對手學習,可鬼子的戰術水平實在不敢恭維,鬼子陸軍的戰術模式是落後的,還處在一戰水平,向這樣的對手能學到什麽?日軍反複練習刺殺、步槍射擊、肉彈衝鋒、赤身肉搏,雖頑強而冷靜,但過於強調個人勇猛,不注重武器的升級換代,整體陸軍作戰水平是不高的,當然這是與蘇美德這樣的國家比,與中國這個更落後的國家比,鬼子的這種“勇猛頑強”適合克製武器水平比他們還落後的中國軍隊。
但是這種頑強勇敢,戰術呆板不太強調技術兵器的模式最終會被淘汰,先進的總會代替落後的,這是鐵的規則!
雖然依八路軍現在的條件,也不可能將自己的軍隊水平提高到二戰德國的戰鬥水平,但是聽一聽沒什麽壞處,總能給他們留下一些印象。待時機成熟,真的有幸擁有了先進武器後能少走彎路,很快就有新模式下的作戰思維。
馬遷安很快整理完自己的思路,一串數據出了口,這是他的驕傲,怎麽可能忘記?“我可以負責任的說,我們支隊消滅的是日軍136旅團精銳部隊,當時他們乘坐軍車處於戰鬥行進狀態,他們的番號是,136旅團第2獨立大隊22、23、24中隊,一個行李小隊,一個彈藥輸送小隊,兩個炮兵分隊及136旅團部直屬一個小隊及參謀,共1千餘人,分乘60輛軍車,領頭的是參謀長今村智勇大佐,這支部隊基本上被我們全殲,隻逃出百餘人,畢竟我們支隊也是經驗不足,嗬嗬!”
底下眾人臉上一片不相信的表情。有些事情就是怕較真,怕刨根問底,他們剛才聽彭總說馬遷安消滅了鬼子800多人,心中還沒細想這個事,現在見有人跳出來質疑,心眼就多轉了幾轉,細想之下越發覺得那個政委質疑的有理。自己在太行山好幾年了,經常是2、3千人圍打鬼子一個中隊,還有時不能完全消滅鬼子。而對稍大規模的鬼子集團,隻要鬼子過了500人以上,我方就非得出動上萬人才能啃骨頭,這馬遷安與日軍人數差不多竟然能基本全殲?吹呢吧?
“說說咋打的?”又有一個人“跳”了出來。
謔謔謔!這“敵人”越來越多啊,這會變味了,眼見得開成質疑批判大會了。彭總坐不住,站起身要阻止這種情況的發生。
馬遷安扭頭對彭總說:“彭總,不用,沒關係的,要是大家真有興趣,我可以在10分鍾內講解清楚。”
為了能讓諸位不服氣的戰友看明白,馬遷安委托一個參謀上外麵快速的挖來幾鍬黃土,幾分鍾之內,一個粗糙的但活靈活現的沙盤出現在眾人麵前。
“這是當時的戰場勢態圖,我們打了他們一個包圍,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兩個半小時結束戰鬥。”馬遷安拍了拍手。
這是一個簡單有效地包圍圈,不稀奇!在座的都打過這種仗。眾人心裏不以為然,不肯相信這麽一個口袋陣能死死困住頑強的鬼子,無他,馬支隊人太少,口袋太薄。
但馬遷安接下來的一句話卻將他們徹底震驚。
馬遷安說:“人少是吧?困不住是吧?不是那樣的,我們支隊戰時火力投放量是鬼子的十倍,而且在一開始階段我們就用地雷和炮擊毀掉了鬼子一半兒的戰鬥力。也就是說,按火力密度,我們八百多人相當於鬼子八千多人,當然相當於在座的各位所領導的八路軍,那麽數據還要大。”馬遷安沒客氣的對著敦敦實實的政委說道。
“本次戰鬥,我軍共消耗子彈15萬發,炮彈及火箭彈760枚,地雷20餘枚,手榴彈2千4百枚。”
劉師長與鄧政委交換了一下眼神,心頭都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平型關、雁宿崖、黃土嶺戰鬥,這幾次戰鬥都是八路軍在險要地段設伏,集中火力與兵力的全勝戰例,少則消滅500,多則消滅上千的戰鬥,馬遷安與這幾次戰鬥的部署與戰果差不多,但是什麽武器擁有這麽強大的火力?以至於可以使戰場火力強於鬼子這麽多?
兩個人心中都有數,這次關家堖圍攻戰,己方1萬餘人從淩晨3時打到下午3時,打了整整一天消耗的子彈恐怕都不超過10萬發,炮彈就更別提了,絕不會超過50枚,要是算上黃崖洞支援的火箭彈的話,大概能超過200枚。而這馬支隊這麽少的人2個多小時就打出這麽多彈藥,這火力密度確實夠強大。
敦敦實實的政委驚訝的睜大眼睛,滿臉不相信,他再一次“頑強”的指責馬遷安,“你吹牛,步槍怎麽可能在這麽短時間內打出這麽多子彈?難道你們裝備的都是機槍?我不信!”
馬遷安無奈的解釋了自己支隊的裝備情況,他的話語又引起大家一陣陣驚歎。
什麽?200多花機關?彈鼓供彈,每彈鼓71發子彈,哦,差不多相當於4個捷克式彈匣裝彈量了。
什麽?80挺輕重機?德普轉盤機槍?
什麽?400多條那個叫半自動步槍的,10粒彈匣,不用打一槍一拉栓?
還有什麽火箭筒、迫擊炮,炮彈充足,最可氣的是馬遷安竟然說自己還有4門蘇聯1938型76.2MM山炮,因為攜帶不便未投入戰場,成為一大憾事,要不然自己傷亡還能減小。
羨慕死我了!馬遷安瞧得清楚,鄭團長在偷偷地擦口水。
馬遷安好像故意饞那個政委似的,惡作劇般炫耀了一番,“你見過狙擊步槍嗎?那種帶望遠瞄準鏡的?瞄準鏡比鬼子九二重機上的瞄準鏡倍數還高,指哪打哪,我們有10支。”
得!這會又開成馬遷安的武器裝備吹噓大會了,當時我就在想,這是他有意這麽做的,饞我們,好讓我們意識到戰鬥也是可以這麽打的,可以這麽敗家的。我旁邊的鄭中將很沒有水平的流了口水,我?我沒有,我比他強,我的口水含在嘴裏沒流出來。(據開國中將某老將軍回憶錄所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