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務團團長歐致富登上了關家堖堖頂,見黑壓壓的戰士都聚集在各個坑道洞口,七嘴八舌的“出謀獻策”,遲遲解決不了戰鬥,不禁大怒。
“你,你!”歐團長點了自己後麵的兩個人,“上炸藥包,那種最大的。”
後麵的幾個戰士明顯是特務團的人馬,其中一個苦著臉匯報道:“團長,沒了。”
“沒了?”歐致富不相信。
“真沒了!就發了倆,剛才還用它炸窯洞了。”後麵人極其認真的辯解。
馬遷安正在人群後麵與769團鄭團長“竊竊私語”,兩人也在犯愁,不知道如何解決躲在洞中的鬼子,剛才戰士們衝進洞中殺敵,傷亡很大,不少戰士沒出來。向裏扔手榴彈不行,火箭筒打進去效果也不大,打了幾枚,戰士們心疼彈藥,不肯再打。用煙熏這個辦法不見效,也使大家知道了裏麵是相通的,裏麵肯定形成了一個嚴密的防守體係,貿然進洞,代價一定極其高昂。
猛然聽到有人在叫上炸藥包,定睛一看,不認識!上炸藥包確實可以解決問題,一枚20公斤炸藥包相當於戰列艦主炮炮彈彈頭裝藥量了,估計這種土洞頂不住重炮一擊,肯定坍塌。但是,還有大個炸藥包嗎?誰知道?馬遷安記得自己從黃崖洞出發時隻帶了6枚這種大炸藥包,用完了也說不定。
鄭團長認識歐致富,連忙迎上去,笑嘻嘻的打招呼,“老歐,你也沒貨了?本來我還想指望你呢,看來不行啊!你窮人一個。”
“你富,你富行了吧?”歐致富白了鄭團長一眼。想了想接著問:“你們最先攻上的堖頂,首功歸你了,咋弄的嘛?說來聽聽讓我也學習學習。”
鄭團長得意的一笑,拍了拍旁邊的馬遷安,對歐致富道:“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抗聯的馬遷安支隊長,就是他建議我們師長挖洞的,我們從洞裏攻上去的,首功應該歸馬老弟。”
馬遷安連忙“謙虛”的搖了一下手,“嗨!不值一提,僥幸為之。”
歐致富上下打量了一下馬遷安,隨即熱情的與他握了握手,雖然他不知道馬遷安為什麽出現在這裏,但這不是主要問題。幾分鍾後,三人的注意力又轉向了如何消滅洞中鬼子這個撓頭的問題上了。
一會兒的功夫,772團郭團長也上來了,加入了他們的討論。
見湧上堖頂的部隊越來越多,為防止鬼子飛機再來轟炸,馬遷安趕緊提醒幾個團長注意這個問題。
一番整頓後,堖頂除了留一支小部隊打掃戰場,三個團各出一個連繼續監視高台中的鬼子外,其餘部隊陸續下了堖頂,開始歸建。
戰鬥已進入尾聲,下麵傳來命令,除留772團團長在堖頂繼續指揮作戰外,其餘團級軍官馬上到師指開會,安排部署下一步作戰計劃。
馬遷安跟隨幾個人從南坡上下來,看到絡繹不絕的擔架行進在下山的小路上,沉默不語,雖說戰鬥進程比原曆史上縮短了一天,戰果也可喜,也減少了犧牲,但八路軍戰士的傷亡依然巨大,16團團長依然未能幸免,戰死在衝鋒路線上。
下到山底,看到賈永根也正在整隊,他的傷亡比較小,鬼子搶攻柳樹堖和飛機轟炸隻給新三團造成30幾人死傷。
路過新三團的時候,戰士們一個個精神抖擻的向馬遷安問好,對這個安排他們選擇了正確陣地的年輕首長表現了足夠敬意。
賈永根看到馬遷安走過來,馬上拽住他問:“李大彪這個東西呢?你讓我給你送點手榴彈,我派他去的,咋還不回來?正需要他呢。”
馬遷安眼睛向右一掃,沒有搭腔,隻是深深歎了口氣。賈永根明白了。
“咋死的?”賈永根與李大彪情誼深厚,下意識問了一句。
“拎著大刀直接衝洞裏去了,沒出來。”馬遷安悶悶的答了一句,當時李大彪太勇猛了,完全置生死於度外,自己一把沒拉住就衝進高台鬼子坑道裏去了。
剛聽完這個噩耗,賈永根眼睛立刻就紅了。轉身就向關家堖上走,邊走邊命令跟在身後麵的警衛員,“去,別藏著掖著的了,把剩下的小炸藥包捆成大個的,都給我抬到關家堖頂上去。”
李大彪死了,死在小鬼子洞裏邊了,賈永根怒火升騰,他要給這個感情深厚的兄弟報仇。
得到開會消息的陳旅長打馬經過,看到一堆團長和殺氣騰騰的領著一隊戰士向上跑的賈永根,大喝一聲,“賈永根你往上跑什麽?”
不知道是沒聽見還是故意裝作沒聽見,賈永根沒理會陳旅長的喝問,連頭都沒回,一溜煙似地往上爬。
“這個兔崽子,連老子的話都不聽。”陳旅長笑罵了一句,再不理會賈永根的行動,不用問,這家夥肯定是上去拚命去了。
轉頭看見鄭團長、歐致富和馬遷安,陳旅長第一次見馬遷安,並不認識,但見他與自己的主要幹將站在一起,不卑不亢不像是他們的部下,問了一句。問過之後才知道了姓名。陳旅長問他們,“幹嘛?都走呀,呆在這裏幹嘛?”
歐致富嘻嘻一笑回道:“看老賈唱戲,銅錘花臉,火燒紅蓮寺!”
狗屁!什麽銅錘花臉?那是甘聯珠女俠大破紅蓮寺地穴的故事,騙我沒看過是怎麽的?陳賡瞪了一眼“沒知識的”歐致富,扭頭打馬離去,離開前又催促一遍行動遲緩的幾個人快走。
當幾個人磨蹭了一會兒後,聯袂到達師指門口的時候,就聽到堖頂傳來連續的悶雷般的爆炸聲,夾雜著一浪一浪的歡呼聲,看到了山頂升起了幾條巨大的煙柱,心中都明白,老賈得手了,“私藏炸藥包”的家夥最終還是把炸藥包拿出來用了。
彭總來到129師師指揮部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彭總主動來到下屬的指揮所,這個動作就已經說明問題。他也向劉師長當麵表達了歉意,自責自己上午時刻對劉師長的態度不好,兩個老戰友重新把手言歡。打了大勝仗,一切不愉快都成為過去,勝利者是不應該受到指責的。
會議還沒有開,但幾個主要領導者已經先行進行了溝通。彭總因為有剛才發脾氣的經曆,此時也不再想用強硬的命令式語氣說話,他建議乘勝再打個大勝仗,將武鄉來的正被新10旅阻擋在15華裏外的鬼子援軍吃掉。
是商量建議而不是命令,而且彭總也指出鬼子援軍所處地方沒有高山,隻是平緩的山丘,這樣也就不會再打成像關家堖這樣的殘酷攻堅戰。
劉師長沉默著沒有吱聲,他在考慮部隊連續作戰帶來的戰後疲勞症。百團大戰已經打了兩個多月,在大量殺傷敵人的同時,自己的傷亡也不小,而且必須考慮到彈藥消耗程度及急速擴軍所帶來的影響,從今天這場惡戰來看,戰士們勇則勇已,但技戰術與單兵裝備還是與鬼子有較大的差距,黃崖洞支援的彈藥也不是很多,打鬼子援軍?即使在雙方都不占地利的情況下,己方也要付出巨大代價。
彭總對劉師長的態度不以為意,兩個人作戰風格不同,劉師長屬於謀略先行而後動的作戰思維,不把他逼急眼了,劉師長在鬼子麵前向來是穩如泰山的,不打無把握之仗。
“這樣吧,我就不問你了,等一會兒那些幹部們都來開會,我們先聽聽他們的意見,他們都是基層主官,對自己的部隊了解的比我們透徹。”彭總先在地圖前看了一會圖,見自己的建議沒有得到劉師長與鄧政委的正麵回複,扭頭說了一句。
陪著彭總看地圖的鄧政委微微笑了一下,接口道:“好的,我同意彭總這個提議,先問問下麵的主官,不過我還有一個要求。”
“哦?”彭總微笑著把臉轉向旁邊的鄧政委,“xiaoping有什麽好提議?”
這個鄧政委可不是省油的燈,雖話語不多,但睿智聰穎,往往出人意料。
“彭總,你能不能先不說打援軍的想法是你自己的?等會開會時候,我們誰也不提這個茬,讓他們自己設想,觀察一下他們真實想法好不好?”
“你怕我以勢壓人?強行命令他們不得不同意我這個想法?”彭總乜了鄧政委一眼。
“我沒說。”鄧政委聰明的踱到桌旁,拿起一個鐵缸子喝水。
“你?”彭總哭笑不得的用手指指著躲到一邊的鄧政委,拿他沒辦法。
“這水很燙啊!”鄧政委若有所思的望著手中的鐵缸子。
彭總又順著話音瞧了一眼鄧政委手中的水杯,見上麵一絲熱氣都沒有,哪裏很燙?這分明是委婉的暗示嘛!
彭總看了看劉師長,又看了看鄧政委,見兩位主將都不同意自己再打一仗的想法,隻好回到桌旁坐下來。關家堖戰鬥已經達到了戰前預想,兩位主將想休整一下部隊,暫時撤離,這個觀點也不是不對。
看著鄧政委神態輕鬆的點上一支煙,不吸煙的彭總隻好躲開,挪到了同樣不吸煙的劉師長那邊,開玩笑似地說了一句,“他這是故意在我麵前吸煙,我聽說他結婚那天就用這招把人趕出洞房的。”
彭總剛說完,站在外麵的左副參謀長跨步進屋,聽到尾音,接了一句,“對啊!我也聽說了,那天怎麽那麽早就都出來了,沒鬧成洞房。還有當天結婚的有兩對,孔原喝醉了,被他老婆批了,鄧政委咋沒醉?難道是千杯不醉?”
眾人一聽,哈哈大笑,大家都知道鄧政委沒醉的原因是因為他喝得不是酒,是白開水。左副參謀長這是在開鄧政委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