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處黃崖洞兵工廠的八路軍軍工部長劉頂來電。言請將馬遷安同誌、張元同誌以及他們帶來的機槍、火箭筒圖紙即刻送往黃崖洞兵工廠。意思是這麽個意思,語氣則很客氣與委婉,特別是對馬遷安,劉頂電文還特意詢問他現在有空否?
劉頂,四川南溪人。1902年出生。浙江高等工業學校電機科肄業。著名的軍工與機械工業專家。1924年赴德國勤工儉學,經孫炳文、朱D介紹轉為中國共產黨。1926年轉赴蘇深造。1929年奉調回國,先後幹過很多工作,還曾經擔任過特科的領導人。現任八路軍總部軍工部部長。這是個牛人,曾經深度參與西安事變,與張雪良很熟。本人還是神炮手、神槍手、會開飛機。“八一式”步馬槍設計者。他設計的這種槍現在正在黃崖洞兵工廠生產。
劉頂一貫重視技術幹部的培養,如在延安就先後創辦摩托學校和抗大特科大隊。1940年,彭DH委任劉頂籌備兵工學校,1941年5月,太行業工業學校成立,劉頂任校長,北洋大學畢業的冶金專家劉治中任副校長,為根據地培養了400多名管理幹部和初、中級技術幹部。彭為此致電毛ZD:“在太行山已經有了一個小規模的軍事工業學校”,毛ZD聽了高興地說:“太好了,你們一定要珍惜這個機會,為我軍培訓出一批軍事管理人才和軍工技術人才,這對我們贏得最後地勝利十分有利。”太行兵工學校被譽為“中國兵工第一校”,後來發展成為華北工學院.
劉頂除了在6月末回到安塞指導安裝毛瑟線,呆了一個月外,其餘時間都在黃崖洞,那裏的情況比較複雜,生產緊張。近一個月來,被百團大戰打暈了頭的鬼子反應過來,開始反撲,反掃蕩戰鬥日趨激烈,大量的消耗槍支彈藥,彈藥生產任務極為沉重。作為軍工部長,他有義務身處第一線指導並領導前線兵工廠的工作,正感到吃力的時候,知道了抗聯送來了技術人員和圖紙,大喜。劉頂早就想見見這個帶來火箭筒技術的馬遷安了。
麵對劉頂的邀請,馬遷安出神的思索了10分鍾,又在草紙上畫了一個簡單的日曆,默默的計算了一會兒,才找到何德秋,在得到可以攜帶一部電台的許諾後,答應了。
何德秋鬼,特意飛馬去通知了魏拯民,取得了魏拯民的同意後才著手準備放馬遷安和張元走。魏拯民正在到處參觀學習,忙的一塌糊塗,沒時間管馬遷安的去向。
同時任BS也得到了馬遷安要去黃崖洞兵工廠的消息,這個兵工廠處在根據地腹地,原本很安全,但現在已經身處前線。他沉思半晌,最終沒有表態。他很難表態,從心裏說,他不想讓馬遷安去,鬼子正在進行大掃蕩,太行山根據地被打了個亂糟糟,到處都是鬼子的掃蕩部隊。他擔心萬一馬遷安出點什麽意外,再見到楊靖宇時,自己有些張不開口,馬遷安是楊靖宇的愛將,又是立過大功的人,是一個難得的人才,尤其是看了馬遷安帶給他的材料後,他知道了那位著名的女抗聯趙一曼就是自己的嫂子,自己心理也迅速的與抗聯拉近。這次人家帶了大量的支援來延安,功不可沒,P股還沒坐熱就讓人家上戰場,情理上有點說不過去。
但是,任BS也知道,戰爭不能講私人感情,不能因為前線緊張危險就照顧自己人,這不符合以解放天下為己任的精神與責任,越是關鍵時刻就越不能徇私。十幾年來,多少功勳卓著的先烈都毫不猶豫的聽從召喚,獻出了自己的生命,在他們在天之靈的注視下,任何人都沒有權利為私情規避風險,龜縮不前。
左思右想之後,任BS還是稍稍加強了一下安全問題,他找到了朱D,將情況說明,朱D很爽快的將中央警衛團一支硬骨頭連隊抽調出來,護送馬遷安、張元及一部分剛出廠的武器彈藥送到八路軍總部彭DH那裏去。到了八路軍總部就好說了,那裏離黃崖洞兵工廠不遠。
這支響當當的戰功卓著的連隊是騎兵,連隊主官直至班長級別的軍官一色的老紅軍,立場堅定,鬥誌昂揚,技戰術精湛,是延安留守部隊中為數不多的精兵。
一大早,連長胡搏與指導員武必九就帶隊前來,雄赳赳氣昂昂的在鋼廠門口列隊,人人一支黃崖洞兵工廠出產的“八一式“馬槍,一柄寬背薄刃刀身細長線條流暢的馬刀。
馬遷安領著眾人牽著十幾匹馱馬趕出大門與騎兵連會合。馬遷安依然牽著那匹已經被他收服了的“倔馬”,迎向等在那裏的騎兵連兩位主官,兩個軍官一絲不苟的向馬遷安敬禮,沒有因為自己是“近衛軍”而對抗聯的同誌們有絲毫的怠慢。
兩人挺起胸膛,準備按慣例大聲通報自己的姓名,馬遷安阻止兩人進一步動作,雙手向下一壓,微笑著說道:“不要說名字,我來猜猜誰是誰。”
胡搏與武必九相視一眼,內心都樂了。兩個人長的很有欺騙性,指導員身材粗大,麵孔凶惡卻滿肚子學問,做起思想工作來一套一套,按知識量來說,算的上知識分子了。而作為軍事主官的胡搏卻長了個儒雅的麵孔,凶狠悍勇全藏在骨子裏。
看著胡搏與武必九擠眉弄眼,馬遷安笑了,“這個長得很凶的一定是指導員了。而你呢。”馬遷安指著胡搏,“這麽英俊瀟灑常山趙子龍似的,一定是連長嘍!”
胡搏與武必九沒有中到“大獎”,張大嘴巴驚奇的咦了一聲,“馬支隊長,你咋知道?”
“這不奇怪,我們抗聯都這樣,你看我,穿上長衫就是秀才。”馬遷安用手指虛點了自己一下。
秀才?抗聯的首長真會開玩笑,嗯,秀才,好粗壯的秀才。
看到兩人愈發掩飾不住的驚訝神情,馬遷安忽然一樂,“開玩笑的,有人都告訴我了,我已經了解過你們了。”
路途這麽遙遠,天氣這麽炎熱,身體這麽疲乏,無聊找個樂子不行嗎?馬遷安幾句玩笑話一個動作就給大家留下了平易近人的形象。這是“見麵禮”,他想迅速拉近與戰士們的距離,首先就要開點玩笑。
認識之後,武必九走到一群馱馬跟前,認真檢查了一遍馱馬的質量,滿意的點點頭,馱馬若是不夠強壯的話,怕跟不上騎兵的速度。
2百支新出廠的槍支及十幾箱子彈都已整齊的搭在了十幾匹馬馬背上。
“這是啥?怎麽這麽多槍管?”武必九拍著一匹健馬身上的“噴霧器”。
站在旁邊的段寶岩帶著戀戀不舍的神情答道:“小子,這是機槍。”昨天,馬遷安已經給大家演示過“噴霧器”,強大的威力,瘋狂的彈雨給段寶岩留下了深刻的震撼。前方正在打仗,更需要這架機槍,他隻能忍痛讓馬遷安把“噴霧器”帶走。
告別了安塞鋼廠的同誌們,馬遷安、張元、李鳳山在騎兵連的護送下一路東行,傍晚即在八路軍河防部隊的幫助下渡過了黃河,上岸後進入了敵我犬牙交錯地帶,騎兵連並不解鞍休息,繼續在向導的帶領下連夜疾進,到了後半夜,胡搏終於揚手止住了行軍,大聲命令部隊休息。
部隊已經走到了一個相對安全的所在,進入了一塊小小的根據地。
武必九叫過一個神情歡欣的小戰士吩咐道:“李鐵牛,叫上一個人,你們倆先去偵察一下,通知一下前麵的村子,讓村長準備一下馬料和幹糧,我們一會就到。”
胡搏在旁邊低聲給馬遷安解釋,“前麵的村子叫龍川村,是我們八路軍的堡壘村,村民都是鐵杆擁護我們的,李鐵牛就是本村人。”
“哦!”馬遷安哦了一聲沒有說話,其實他內心很羨慕八路軍有根據地的,在根據地裏走到哪裏都有人管飯吃,不像抗聯出動一次還得自己帶足給養。
半個小時的功夫,派去偵查通報的戰士回來了,奇怪的是隻回來一個。武必九一把抓住剛剛翻鞍離馬的戰士,急切的問了一句,“小程,怎麽隻回來你一個,鐵牛呢?”
“指導員”姓程的戰士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斷斷續續哽咽著,“龍川村沒了,都叫鬼子燒光了,殺光了。”
轟的一聲,小戰士的話像一瓢水投進油鍋裏一樣,將周圍戰士們的情緒一下子引爆。
“什麽?殺光了?報仇!”
“連長,我們要報仇!快下命令吧!”
清朗的月光下,馬遷安看到了胡搏扭曲的麵容,滿臉的殺氣。
所幸,武必九還沒有喪失理智,報仇?上哪裏?還要不要完成自己的任務了?他低聲請示馬遷安,“馬支隊長,我們要不要去看看?”
“你下命令吧!”馬遷安痛苦的閉了一下眼睛。
村子裏到處都是斷壁殘垣,有的廢墟之中還冒著時有時無的青煙,村子裏的各處聯通道路上,殘缺不全的屍體隨處可見,屍體最集中的地方是打穀場,足足三百多具屍體縱橫交錯,疊壓在一起,不分男女老幼一概被屠殺殆盡。還有幾具屍體是被綁在樹上的,焦黑一片,顯然是村幹部的身份,是被最先燒死的。
天色漸漸明朗,李鐵牛也從村尾一處燒塌了架的屋子裏出來,攙扶著被煙熏得灶王爺一般的一個老人,老人是躲到了一處隱秘的地窖裏才逃過了一劫。
胡搏看到李鐵牛,搶先發問,“鐵牛,你家人呢?”
“他們……”李鐵牛哽住了。
老人掙開李鐵牛,顫顫巍巍走到武必九近前,先一眼看到戰士們正在屍堆旁邊挖掘大坑,冷眼盯了半天,忽然毫無征兆轉頭指著武必九大叫一聲,“鬼子來啦!”嚇了武必九一大跳。
近旁的李鐵牛急忙安慰老人,“七大爺,他不是鬼子,是我們八路軍。”隨即又局促的向武必九解釋,“我七大爺嚇壞了,全村就剩他一個了,我找到他時,他都喊了半天了。”
老頭半張著嘴,全然不顧嘴角流下的涎水,扭轉頭盯了一眼李鐵牛,看到他身上的軍裝,好像想起了什麽,“八路軍?八路軍在哪裏?全是鬼子,全是鬼子……”老頭口水越來越多,猛然又指著武必九高聲叫了起來,“鄉親們快跑啊!鬼子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