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委在楊村西頭的一片四合院落裏,搖著破舊的芭蕉扇,驅趕著伊拉克二零零三年的天空不明國籍的轟炸機群一樣瘋狂密集的蚊子,欣賞著淡淡的月色,以及破碎的地上樹影,古老的瓦房上那青黑色的簷角,心裏一陣陣清涼,雖然炎熱的空氣還在四處侵襲著周圍的環境,甚至還隱隱約約能嗅到殘存的槍彈爆炸彌漫的硝煙,可是,並不能阻止政委愉悅心情的潛滋暗長。第一階段的談判雖然沒有得到什麽目的,數天的唇槍舌劍的結局流於胡鬧,還是充分展示了中國新軍強大的,最起碼不輸於八國聯軍的外交軟實力。列強代表的氣勢洶洶已經蕩然無存,這讓趙政委頗有成就感。
兩天時間,是中間的休息,新的談判地點和代表駐紮地已經調整妥當。政委白天和幾個部下商量了一天,還和栗雲龍,龍飛等人進行了密切地溝通,對新的談判形成了更加清晰的腹案,所以,他開始享受這難得的休閑時光。甚至,當前工業化那湛藍色的夜空深邃而幽靜,夢幻一般呈現在他麵前的時候,他的心中湧起的是詩意的衝動。
他很想寫詩,盡管詩人在現代象大熊貓一樣珍貴和沒有實際價值,幾乎是一個貶義形象,完全脫離了民眾視野的階層,政委還是滿懷豪情。世俗的年代沒有激情燃燒,沒有詩人生長的田野,隻有死亡和戰爭,才能使人的思維逼近永恒和崇高的境界。
於是,政委走出院子來,警衛員要跟隨,被他製止了,浪漫和飛揚的思緒使他選擇了獨處靜思。
月光朦朧,鳥聲朦朧。田野和村莊朦朧,一切都象一副大寫意的中國山水畫,政委感到自己脫胎換骨,遁入空靈的嶄新世界。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他感到背後有輕微的草葉碰撞的瑣碎的聲音,好象一隻勤勞的田鼠在儲備糧食,或者一條蛇向自己的美餐滑去,生於南方的政委當然習慣於幼年鄉村那熟悉的情景和故事。一切都象回到了童年時代。
“嗨!”一個尖銳短促的聲音在他耳邊悄悄地喝道。接著,他嗅到了一股芬芳清雅的香氣,那是戀愛時期,“妻子”經常玩弄的小把戲,並且,淡雅的芳香氣息也很相似,他在轉回腦袋觀看之前,腦海裏幾乎驚喜地意識,是妻子來看他了。妻子優美的身段,令陶醉的芬芳,纏綿的氣質,在刹那間就能使他的萬裏長城坍塌成碎片。
不過,政委很快就愣住了,因為在他的麵前,站立著一個黑影兒,身材玲瓏,一色黑衣,包裹著麵孔和頭發,完全的古代夜行人打扮。就在政委懷疑這個古代俠客的幻覺中,他看到了月光輝映下,這人手裏的匕首和烏黑的手槍。
匕首頂到了自己的胸前,手槍也打開了機頭,瞄準了自己的眉心。
“你是誰?”
詭異的場麵使政委本能地向腰間摸去,卻驚訝地發現,自己沒有帶槍。
“我是誰並不重要,但是,你得告訴我,你們的主子在哪裏?”那人的聲音盡管壓抑著,卻優美清亮,而配上她的身材和舉止,力馬就整合出一個女子的嬌媚形象。
“你問誰?”政委倒沒有多少驚恐,他懷疑這女子是前義和團的女戰士,或許暗戀他,趁著夜色來戲弄,製造接近的契機。當然,也可能是附近布置的潛伏哨卡。
“你們的主子,政委趙陽剛!”她的聲音裏,一股邪惡陰寒的氣息這次才被清晰地感覺了。同時,她的手晃動了幾下。
趙政委感到肩膀上寒光閃爍,立刻,疼痛就洶湧而至。
“說!”
政委強忍著疼痛,迅速地判斷了情勢。
不用再說,這是個敵人,而且,她略顯得生硬的口語,似乎和普通的義和團中紅燈照的姐妹們有很大的區別,帶著一股很媚很柔的腔調,與爽朗潑辣的女戰士迥然不同。聯想到此前北京城裏出現的青木機關事件,政委敏銳地確定了她的身份。
他不由得有些痛苦。如果在村子邊緣就被敵人混進來的間諜悄無聲息地幹掉,實在顯得中國新軍太無能了,他堂堂一個軍政委的輕率和詩意,付出的代價也太大了,如果他真的掛掉了,將來的談判。。。。。。
“你還不肯?”那人的手槍又飛過來,政委想躲避卻不能不擔憂胸前的匕首。其實,他的右肩膀上至少四處傷口已經痛到麻木,使他本能的反抗計劃被迫擱淺。
政委的太陽穴上遭到了攻擊,眼前冒出了無數星星,幾乎使他昏倒。
“我說!”
“好,你說!”
政委趁著緩兵之計的短暫效果,使神智和體力得到了休整,他判斷出,這個敵人的特工肯定先到了他的住所,搜索了一通沒有發現目標,不得不潛伏回來,想要抓個舌頭。也就是說,她根本沒有意識到,她抓獲的就是真正目標。
政委有些慶幸,同時也感到擔憂。他判斷敵方特工的工作不是來殺人就是抓獲中國新軍的高級將領,以作為談判桌上的籌碼,或者單單是顯示力量來震懾中國代表。
“那裏,對,就是那個四合院子,不,不是那個,往前拐兩個彎,再走五十米,再拐彎,再走三十米,有一顆大槐樹,不是那個,而是緊接著的那一個院子。”政委繞口令般飛快地說了一遍。
“你再說一遍!”那女子威嚴地吼道。
政委又重複了一遍,同時,在戰戰兢兢地舉起雙手回答的時候,也做出了最後反抗的準備。他覺得,一旦敵人掌握了正確情報,最佳的處理手段就是殺死俘虜,毀滅痕跡。麵對她可能的屠殺,政委決心突然反擊,於絕地自救。
政委雖然是政工幹部,好歹也是軍人,還是多年的老兵,沒有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走,對待危機情況下的戰鬥很有經驗。如果那特工將手勁兒一吐要刺殺他的胸膛要害部位的話,他會將身體翻轉,使敵特的匕首隨著他身體的翻轉而滑動,這樣可以使自己受到的傷害達到最小,同時,右臂抬起,用堅硬的肘部格鬥,一方麵使敵特的匕首更加偏離對自己要害目標的威脅,二來可以攻擊敵人。如果有幸能搗擊到敵特的左勒,雖然不能象訓練有素的偵察兵那樣攪斷敵特的胳膊,最少也可以使他們的武器脫落。或者肋部受到重創。
就在政委高度戒備,做出拚命一搏的架勢時,那名女特工卻悄然向後退卻幾步,沉思默想著:“前麵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