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帝

第五章 教皇安排

俅迪光明大神殿。

這個坐落在洛雅海岸旁邊的神聖之地，將艾雅大陸東邊的這一角點綴的栩栩如生。它雖是萬年亙古不變的死物，但卻如臥睡於人間的神靈般有靈氣。

但如果沒有綠黃柳鶯般的洛雅海岸相互襯，此處也不見得會是如此。

遊吟詩人們常常會爭論，究竟是大神殿成就了洛雅，還是洛雅成就了大神殿。而答案就和世上究竟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差不多。

此刻在大神殿的最深處，一柱白光衝天而起。白光之中，一張白玉鑲金的大椅懸浮其中。在椅子上，坐在一個肥胖的老人。他雙手十分自然的放在扶手上，微閉著眼睛。大椅仿佛感受不到他的重量，並沒有下降哪怕一絲。

“尊敬的教皇大人，事情就是如此。”

教皇薩奧明依然閉著眼睛，聽著沃伏托簡明扼要的用一分鍾將所有需要主動匯報的事情交代完了。

沃伏托原本就對薩奧明畢恭畢敬，此刻他又以這種居高臨下的方式俯視眾生，這讓沃伏托連頭都抬不起來。

“教皇大人，你看如何？”

薩奧明並沒有回答沃伏托，而是道：“他們都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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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伏托道：“該來的都來了。各大樞機主教已在大神殿周圍駐守，部分大長老們已前往離大神殿最近的分神殿。三位大主教也以在大神殿外了。”

“請大主教們進來。”

三位大主教兩男一女高矮相差不多，肥胖各異，但和大胖子教皇比起來他們三個就要瘦的多了。他們身襲正宗的白色大主教袍，行走起來十分飄逸。

神殿大門離教皇處有近千米，他們邁出的步子很小，但每一步仿佛都跨越了幾十米一般。隻是十幾小步，大主教們便來到了教皇的麵前。

三柱白光從天而降，迅速的降臨在三位大主教的頭頂，然後將他們的身體牢牢的裹在白光之中。大主教們並不痛苦，相反，他們臉上流露出的興奮之色幾乎使他們的臉部表情扭曲。

薩奧明坐在懸空的椅子上，雙手向上歡呼似的展開，道：“幸運的大主教們，你們剛踏入光明大神殿，便接受到了光明神的容光！”

“勞德裏洛斯！仆西瑪！埃盧達達克！感謝光明神的關懷！同時參見教皇大人！”大主教們向教皇行光明教廷傳統禮儀，然後用一副最虔誠的樣子抬頭禱告。

薩奧明雙手又放在扶手上，在他的支配下，懸浮大椅徐徐的落了下來。

“你們是最虔誠的教徒，偉大的神當然要關懷你們！隻是……”教皇的聲音低沉了一些，“現在那些卑微的黑暗生物居然褻瀆我們的神靈，還要將我們從這個大陸上趕出去，甚至是毀滅。”

勞德裏洛斯年紀在三位大主教中最為老邁，他單手撫胸，最先說道：“神說過，黑暗，敵不過光明。我預感到，在聖光束繞的俅迪大神殿，這個曾經誕生出五個大教皇的地方，黑暗必將化為烏有。”

仆西瑪是大主教中唯一的女人，她身材嬌小，體態十分蒼老。但那張臉，卻猶如是含苞待放般的年輕。以至於她那滄桑低沉的聲音和那張臉完全不符，“教皇大人，神賜予我力量，便是讓我誅滅黑暗！”

埃盧達達克體型高大威猛，那張仿佛雕刻的臉嚴峻冷漠，神殿的眾人中他略微年輕一些。他每說一句話，仿佛整個神殿都要產生幾陣回音，洪亮而悠揚。

“五萬光明武士已在大神殿外集結！”

此刻，薩奧明已安全著陸。他緩緩的站起身子，仿佛那肥胖的身軀讓他十分吃力一般。他臉上浮現出淡淡微笑，道：“有你們在，卑微的黑暗生物們必將接受神對他們最為嚴厲的處罰。”

無論什麽話從教皇的嘴裏說出來，仿佛都十分的平淡。他似乎隻會用那種淡淡的語氣來說話。但他的話語仿佛直接在人的靈魂深處奏響一般，雖然沒有感情的跌宕起伏，卻又讓人記憶深刻。

“埃盧達達克，抽調一萬五千光明武士，編製為反黑暗突擊軍。這支突擊軍將換上全身的水晶附魔鎧甲，具體的戰鬥方式……”教皇偏過頭，目光落在沃伏托的身上，道：“沃伏托，你比較了解，待會和埃盧大主教細談吧。”

“是。”

薩奧明負手而立，慈眉善目在白光的籠罩中更顯神聖。

仆西瑪道：“輝明多斯現在已經是大主教了，為何不見他來呢？”

薩奧明有些失落，道：“他沒來，也許是來不了了。”

勞德裏洛斯驚道：“你是說，他和阿喀卡喀一樣，被害了？”

“或許，從一開始我就低估他們的實力了。”

仆西瑪那和外表極度不符的聲音又響起，“既然如此，把酷赤圖召回來吧！”

大神殿內突然間沉默下來。每個人都不出聲，等待著教皇作出決定。

教皇並沒有思考太久，淡道：“他並不是光明教廷的人，我又如何召得動他？”

仆西瑪道：“作為艾雅大陸第一聖殿騎士，抵禦黑暗與邪惡是他的職責。而且酷赤圖這個人，不是一直以來以此自詡嗎？”

勞德裏洛斯點頭道：“兩年前愛櫻城的那一戰，他為了正義差點丟掉性命。如果不是輝明多斯，他恐怕已經死了。”

薩奧明仰起頭，道：“難道你們已經忘記，大教皇修科文曾經招撫過他。但他回絕了大教皇。回絕大教皇，就意味著回絕了神喻。他崇尚光明，但未必就對光明神信仰。大主教們，他來，則來了；不來，則不來。”

勞德裏洛斯歎息道：“希望他不會是個愚蠢的人。如果光明教廷毀滅，整個艾雅大陸便會淪為一片黑暗。隻有和我們聯手，才是真正的崇尚光明啊！”

仆西瑪的聲音陰冷了許多，道：“許多人都不明白這個道理。”

薩奧明突然輕輕一笑。

大主教們頓時疑惑起來，在他們麵前教皇可是不經常笑的。就算是在背後，他們也相信教皇並不愛笑。

大主教們安靜下來，他們知道教皇有話要說。

薩奧明仰起頭，那籠罩在四人身上的白色光柱正在逐漸消散。“有一個人明白這個道理。並且，他願意提供一萬精兵的相助。”

大主教們略顯詫異，但依然沉默不語。

“你們一定很好奇這個人是誰吧？究竟是誰，居然往這趟渾水裏跳。”

薩奧明淡淡一笑，道：“我告訴你們，這個人十分年輕，他便是愛櫻王國的國王，炎。”

“是他。”勞德裏洛斯抬起頭，嘴唇微微蠕動，“原來是他。”

薩奧明道：“勞德大主教，你認識他？”

勞德裏洛斯道：“我並不認識，但我卻知道這個人。古烈斯秋脾氣極怪，卻把他收為唯一的徒弟，輝明多斯年紀比他大上許多，卻和他稱兄道弟。短短三年不到的時間，他從一個無名小卒當上愛櫻城主，東征北伐，擴疆拓土，建立愛櫻王國。現在，又和地精族、矮人族交情深厚。是艾雅大陸近年來影響力頗為深遠的人物。”

薩奧明道：“看來你對這個人很關注。”

勞德裏洛斯仿佛想起了誰，臉上掠過一絲陰霾，道：“被輝明多斯稱為老弟的人，我自然要多加留意一下。這個人年紀輕輕但手段毒辣、頗為城府、又懂得的用人之道。實不相瞞，我手下那自稱教廷四巨頭的幾個大長老曾經就受過他的恩惠，幫他辦過事。”

“你是說抓捕暗黑魔盜的那件事吧？”

勞德裏洛斯點點頭，道：“而且就在前不久，雲天戰役中也有他們的份。”

薩奧明道：“不簡單呐！光明教廷的大長老都敢收買……”

沃伏托麵不改色，隻是心微微一跳。

大長老算什麽，連樞機主教，即將榮升大主教的沃伏托大人，他也敢……

此刻，那籠罩在眾人身上的光柱已消散。勞德裏洛斯做了個禱告，向前微微邁出一步，道：“依我看，此人的遠大目光已經讓他感受到了艾雅大陸的危機。他來幫助我們，其實也是在幫助他自己。他很清楚，黑暗勢力現在的敵人是光明教廷，但光明教廷一旦垮了，所有被光明籠罩的地方都將成為黑暗勢力的攻擊目標。到那時候，他辛苦打下來的江山就會最先被摧毀。”

薩奧明道：“你的意思是，你同意愛櫻王國的幫助？”

勞德裏洛斯點頭道：“我同意。”

勞德裏洛斯同意的爽快，但另外倆個大主教卻沒有跟著附和，看來三人的意見並不一致。

薩奧明沒有說話，隻是向仆西瑪望去。

“我不同意。炎既然是如此狡猾狠毒的人，我們就不能不防備他。他派軍隊進駐光明教廷，如果是有什麽圖謀呢？”

勞德裏洛斯大概是沒想到仆西瑪會反對他，轉過身疑惑的看著她，道：“他能有什麽圖謀？黑暗勢力是我們共同的敵人，他圖謀什麽呢？”

仆西瑪冷道：“如果說，他和黑暗勢力連成一氣，將光明教廷當作是共同的敵人呢？”

仿佛一陣陰冷的寒風掠過千米的大神殿，突然間一陣死寂。

勞德裏洛斯呆滯的看著仆西瑪，頓了許久，才冷笑道：“仆西瑪，我真懷疑你的邏輯究竟是什麽樣子的？愛櫻王國和黑暗勢力勾結？人類和亡靈聯盟？是你說錯了嗎？還是我聽錯了？”

“仆西瑪大主教，我認為這是我聽見的最好笑的笑話！”

沃伏托朝表情逐漸嚴肅的教皇看了一眼，向大主教們湊近幾步，道：“我想……這也的確不可能。”

仆西瑪淡道：“我隻是在打個比方。總之，讓他們的軍隊進駐光明教廷，我覺得這是不妥的。幾百年來，還從沒有誰的軍隊，就是君王的近衛隊，也不允許進入大神殿。”

埃盧達達克聲音洪亮，和仆西瑪比起來。他是在大喊，仆西瑪就是在說悄悄話。“那些卑微的黑暗生物靠我們就夠了！仆西瑪的一萬光明法師和勞德裏洛斯的兩萬光明牧師隻需要幾天的路程就趕到了。加上俅迪光明大神殿和附近分神殿的兵力，我們的兵力總和已達到了十萬！十萬光明大軍，難道會害怕卑微肮髒的黑暗軍團嗎？不死生物的數量雖然多，但就算他們有百萬軍隊，在俅迪光明大神殿，光明神榮光的照耀下，我們的十萬大軍也足以抵禦他們！”

仆西瑪朝埃盧達達克道：“看來，我們的意見一致。”

薩奧明轉過身，並沒有下結論，而是一步一步艱難的向教皇寶座上走去。沃伏托急忙大步走過去，攙扶著教皇讓他輕輕的坐下。

薩奧明的聲音突然沙啞起來，“現在，是二比一啊！”

“教皇大人。”沃伏托突然喊道。

薩奧明抬起頭，看著離自己最近的沃伏托，問道：“沃伏托，你和炎交往的最多，我想聽聽你的意思。”

沃伏托微微一個恭身，道：“炎國王的虔誠經常讓我感動！在他的心目中，幾乎把光明神當成了一切。他常常和我說，如果沒有光明，人類便會滅亡。他很信賴光明教廷，他現在最大的願望便是能見教皇大人一麵。”

“見我？”對於炎這個願望，教皇有些驚訝。

“對。他說教皇大人就是光明神在艾雅大陸的代言人。如果能見到您，就等於是一睹神顏！他希望能為光明教廷也為艾雅大陸出一份力，同時和光明教廷建永世之好。”

薩奧明淡道：“他果然是人才，借著這個光明教廷最為危難的時候，主動把自己獻出來讓我們利用他。等到我們的危難解除了，他就要想辦法利用我們了。有光明教廷的支持，他的那些敵人們又敢輕舉妄動嗎？”他微微一笑，道：“沃伏托，我說的沒錯吧！”

沃伏托感覺背後有些發熱，道：“教皇英明，我也這樣認為。”

“那麽，他的這些真實想法和你說過嗎？”

“這……這，這當然沒有。如果他敢這樣說，我是斷然不會為他轉達的啊！”沃伏托急忙低下頭。

薩奧明拍拍沃伏托的後背，道：“不必慌張，就算他和你說了這也沒什麽。有時候，往往最聰明的人，慣用的利器便是直接。”

“教皇大人！”勞德裏洛斯道：“所有的同盟都是需要利益來聯係的。我們既然知道了炎的想法，那麽就不必懼怕了！”

薩奧明揮揮手，示意他不必再說下去。

勞德裏洛斯很識趣的退了下去，和大主教們站在一排。

“沃伏托，用你和他的聯絡方式通知他吧！我預感到，黑暗力量與我們越發的近了。恐怕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光明和黑暗的大戰就會到來。”

沃伏托心上一喜，麵上嚴肅道：“是！”

仆西瑪驚道：“教……”

薩奧明再次揮揮手，仆西瑪也不敢再多說下去。教皇的決定，往往代表著神的氣息，決定前可以商量，決定後是不容置疑的。

頓了許久，教皇的聲音在大神殿內響起。

聲音中，夾雜著些許蒼老和滄桑。

還有些惋惜。

“阿喀卡喀、輝明多斯。他們倆人，誰也不會比我們當中哪一個差啊！”教皇這番話自然是謙虛，他們的實力再強，也是比不上教皇的。他這樣說，隻是在拿阿喀卡喀和輝明多斯與大主教們比較。“可是他們，卻沒有誰安全回來，哪怕是全然不顧的逃命，回來向我報告下黑暗軍團的勢力和情報他們都沒有做到。大主教們，我已經明白了自己所犯的錯誤。我不能重蹈修科文的覆轍啊！”

“當年修科文低估萬年火嬰的實力，導致生靈塗炭，無數人類的城市和獸人村莊被毀。最後不得不和它同歸於盡，還拉上了自己的六個兄弟。艾雅大陸，光明教廷最強大的七個人就這個和萬年火嬰一共毀滅了！這雖然拯救了艾雅大陸，但對我們光明教廷來說是多大的損失？”

頓了一下，薩奧明又道：“修科文成就了自己的美名，卻讓光明神的榮光黯淡了。我……我不能這樣做啊！”

勞德裏洛斯道：“教皇大人，你是在數落大教皇嗎？”

薩奧明道：“不，當然不！哪怕再虔誠的信者，也會有犯錯的時候。我再評論大教皇修科文過失的同時，也是在自省呐！”下一刻，他在沒有沃伏托攙扶的情況下，突然站了起來，道：“光明教廷，將在艾雅大陸上永存！光明神的榮光，將在所有空間傳播！”

薩奧明呈擁抱狀將雙手展開，大神殿的牆壁上突然閃爍出一陣陣白光。

三位大主教和樞機主教紛紛跪下，默默的閉上眼睛。

“光明教廷，將在艾雅大陸永存！光明神的榮光，將在所有空間傳播！”

每一個音符，仿佛都蘊涵深邃的神聖力量。

埃盧達達克虔誠的跪在地上，抬頭道：“教皇大人，以大教皇的名義出戰吧！這份榮耀應該屬於你！”

勞德裏洛斯和仆西瑪垂著頭，並沒有跟著附和。

薩奧明朝仆西瑪看了一眼，淡道：“大戰還未來臨，我何來的榮耀。讓黑暗勢力迅速的擴散，多少光明神殿被摧毀，多少光明教徒離塵世而去。我有罪過，又何來的榮耀。”

埃盧達達克依然道：“大教皇才代表了光明神在這個大陸的最高力量。這樣，對於黑暗勢力也是更強大的威懾啊！”

薩奧明搖搖頭，道：“大教皇是需要神喻的。也許，等這一戰勝利，光明教廷將黑暗勢力一網打盡的那一刻。光明神的神喻便會降臨吧！在那個時候，我也才有資格成為大教皇。從而選拔出新的教皇來。”

“教皇聖明！”勞德裏洛斯和仆西瑪這次回答的倒快。

見勸說無用，埃盧達達克也不再多言。

薩奧明負手在後，向前小渡幾步，他那銳利的目光此刻仿佛飛躍了幾千萬米的距離，將那些變為廢墟的光明神殿盡收眼底。

黑暗在他擔任教皇的年代裏猛然擴張，究竟是他的不辛，還是他的萬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