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嗒!
水珠順著樹枝的身軀滑向樹葉,在葉尖聚成一團晶瑩剔透的珍珠,滴落在樹下的泥土上,充滿了對樹葉的不舍。
亡靈法師已經在這片陰暗的森林中穿行一個多月了。當然,在這迷宮似的地方,他並不知道時間以多麽快的速度在流逝,他隻是依稀的記得,自己將多少魔獸的巢穴便成了廢墟。
不過,他已經不在乎時間了。
吞噬了骨龍的黑暗靈魂,花多長的時間都值。
他一路上都在摧毀著,他覺得沒有什麽不對。現在的他,隻為了走出這片森林,向另一個目標走去。
他終於等到了這一天,向目標邁進的一天。
亡靈法師的臉上有龜紋似的裂紋,孤身一人在這片充斥著黑暗能量的森林穿行,骨甲沒完全被擊碎已經很幸運了。
盡管他對任何事物都不畏懼,但他很清楚,戰勝那隻骨龍有著多方麵的僥幸。如果讓骨龍手下的大軍,那些死亡騎士追來,自己恐怕就永遠也走不出去了。
骨甲還需要幾天時間的恢複,並且還是在不能受到任何攻擊的前提下。
亡靈法師不怕死,但他有自己的理想和願望,這願望是如此深刻的印在他的腦中,以至於從他出生時就記得這樣一段記憶。
喀!哢嚓!
枯枝在踐踏下化為粉碎,亡靈法師望向前方,感覺有些刺眼。
他臉上的表情突然釋然了許久,但馬上,便又詭異的堅定下來。
那些龜紋漸漸的融合,但卻不是真正的治愈,隻是在表麵,多了一層灰白色的薄膜。
一道聲音在亡靈法師的心間響起。
“奧瑪科,我的孩子,你就要成功了!”
……
劍則的上空晴空萬裏,強烈的太陽光讓那些實力頗低的人不敢抬頭仰望。
但在此刻,每個人的雙眼之中仿佛飄蕩著濃烈的硝煙。天是灰的,雲是黑的,在雲中穿梭的黑煙緩緩飄蕩,那黑煙背後的女子瘋狂的搖著腦袋,承受著長鞭對她的鞭打。
她的嘴被牢牢的貼住,隻能發出“嗚嗚”的悶叫聲。
整齊的長發早已在她搖擺腦袋的時候變成了一堆亂草,向前方揚去,在她的眼前零亂的散落,遮住了原本在遠處就看不清楚的臉部。
啪!
啊!
又是一鞭甩了過去,女人緊接著一聲悶叫,那堵在嘴邊的鮮血將那遮嘴布染成了紅色。久而久之,已是暗紅。
大將軍蒙奇何能手力,一個女人又怎麽能承受得了他的攻擊?
盡管是娜曼姿,也不可能在他長期的折磨下活下去。
哈哈哈哈哈!
狂龍等人心痛難受,卻又無能無力。原本就已如此矛盾,可在劍則上空還伴隨著在灰蒙思佳領導下發出的嘲笑聲。
“狗日的,我要垛了你們!”
盡管有凡迪科的壓製,但狂龍的長刀卻根本沒有收回去。娜曼姿受到的如此遭遇,他早就忍不下去了。
蒙奇的長鞭那麽實在的打在娜曼姿的身上,但卻仿佛是打在他身體上一樣。
娜曼姿的肌膚每露出一塊,狂龍就感覺自己的皮膚已被抽開。
他向前縱馬一躍,身後和他同樣憤怒的士兵也跟著他前進了幾步。
凡迪科迅速攔在了狂龍的前方,雙目緊緊的盯著他。
狂龍怒了,“凡迪科,給老子讓開!”
凡迪科平靜的如一座雕像,看了狂龍許久,才說道:“你不能過去。”
狂龍揮著長刀,朝半空中的娜曼姿指了過去,道:“我再不過去,娜曼姿她就死了!”
“就算你過去了,也救不了她。”
“你到底讓不讓?”
凡迪科堅定的說道:“不讓。”
狂龍將長刀指向凡迪科,喝道:“你別逼老子!”
凡迪科仰起頭,在跟隨狂龍的那些士兵臉上掃過,道:“老狂,你難道忘記城主的命令了嗎?你不是一直以來最聽你老大的話,怎麽,你就忘記他的交代了?”
對狂龍搬出趙炎果然奏效,狂龍頓時愣在了那裏。
狂龍朝衣裳零亂的娜曼姿望去,不忍的看著她大腿上,肩上,腹部上的許多肌膚都袒露出來。但那些肌膚並不是潔白的,而是鮮紅的。
狂龍無比心痛,眼裏幾乎泛出了淚,聲音也降低了許多,道:“凡迪科,你不明白,娜曼姿和我們有多麽深厚的感情啊!就算是老大在這裏,也絕對不忍心看見她這樣的……”
“不。”凡迪科斬釘截鐵的搖搖頭,說道:“如果城主在這裏,一定會以大局為重。如果我們現在衝過去救娜曼姿,不但救不了她,還會讓我們自己失敗。”
呼!
凡迪科深呼口氣,朝狂龍靠近了一些,將手搭在狂龍的身上,淡道:“你難道忘記城主和你說過的話了嗎?我們這是戰爭,戰爭就一定有犧牲!戰爭就一定要以大局為重,絕對不能因小失大!”
狂龍並沒有回答凡迪科,隻是轉過身,落寞的向回走去,不在多看娜曼姿一眼。
壓製住狂龍,凡迪科放下心來,他知道他那個火爆脾氣,如果讓他衝出去,不知道會損失多少。
劍則城樓,蒙奇看著底下的變化,道:“城主,看來炎是不會出來啊!”
灰蒙思佳笑道:“我根本就沒想著炎能出來,用娜曼姿換炎這隻是一個借口而已。我真正要做的,是讓他們自己亂起來。隻要他們軍心亂到一定程度,我們就算主動出擊,也能將他們打的全軍潰敗。”
蒙奇道:“可是,那個狂龍似乎被凡迪科給說服了。”
哼哼!
灰蒙思佳道:“這一切才隻是剛剛開始而已……”
灰蒙思佳給蒙奇使了個眼色,蒙奇臉上頓時掠過一道烏雲,轉過身扔下長鞭。
灰蒙思佳的嘴角,揚起一陣陰笑。
狂龍不想再看下去,強忍著痛苦帶著同樣憤怒的士兵向回撤去。待狂龍的人撤回後,凡迪科自然也不會讓自己的人還呆著這樣增生怒火。
凡迪科沒有狂龍和娜曼姿那種深厚的友誼,為人也比狂龍要精明,他早就猜到了灰蒙思佳打的什麽主意。
雖然他不知道這女人不是真正的娜曼姿,但他知道灰蒙思佳隻是想愛櫻軍混亂罷了。
對於他而言,娜曼姿落在敵人手中已是事實,犧牲她已是沒有辦法的事了。
“狂龍將軍,你看!”
一聲呼喊,將狂龍的視線抓了回去,狂龍那原本通紅的眼眶,更是熱淚滾滾。
“娜曼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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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龍聲嘶力竭的大喊,伸出手去抓視線中的娜曼姿。但一切已經太遲,就算不遲,他也不能將她抓住。
幾柄長槍被蒙奇拿在手中,毫不客氣的釘在了娜曼姿的身上。但蒙奇又不像讓她輕易的死去,於是恰到好處的隻是將槍尖釘了進去。鮮血從皮肉裏冒出,順著長槍流了下來,蒙奇的手中已是通紅。
而娜曼姿,隻是仰著頭,嘴前抹著一層布,就算是喊叫也不能如願。
狂龍看不清娜曼姿的樣子,但卻能想像到她的表情一定無比痛苦。
想起與娜曼姿往日的種種,共同遊戲,並肩作戰的樣子,狂龍再也忍不住了。
轉過身,揚起長刀,朝劍則奔了過去。
“狗日的!”
伴隨著狂龍一聲呐喊,那身後的士兵通通湧了出去,每個人的雙眼,都已通紅。
狂龍的手臂在半空中一揚,頓時創造出一道弧形的紅光。紅光隻是一閃,便讓凡迪科覺得一陣刺眼,短暫功夫,狂龍等人便躍過凡迪科,踏進劍則麵前的河流。
“殺!”
狂龍等人如財狼猛獸一般,呼嘯著朝劍則湧去。
麵對如此凶猛的敵人,灰蒙思佳沒有一絲驚慌,相反,臉上還升起了淡淡笑意。
他揚起手,劍則城牆上的孔眼頓時被充實。
凡迪科眉頭緊皺,急忙向上一步,大喝道:“不要過去,有陷阱!”
狂龍絲毫不理會,依然鞭馬揚刀,率領幾百人,怒吼道:“衝!殺光這種畜生!”
狂龍!
啊!
狂龍在河流中拉緊馬韁,回過頭,岸上的凡迪科已經從馬上摔了下來。頓時圍繞著他的士兵們紛紛圍了上去。
狂龍長刀揚起,命令兄弟們停下來。
“凡迪科,你怎麽了?”
凡迪科和狂龍之間,那些圍繞著他的士兵們分開,狂龍漸漸的看見凡迪科的樣子。他的胸前,一柄匕首插了進去,狂龍清晰的看到,那把匕首離心髒的位置,隻是差那麽一點點而已。
狂龍怒了,喝道:“凡迪科,你發什麽神經!”
凡迪科麵色蒼白,反而還綻放出一絲微笑,道:“老狂,我不是發神經,我是不想你白白犧牲。”
狂龍將長刀在空中虛空一砍,道:“我死了算什麽!為了救娜曼姿,救戰友,我死了又如何!”
凡迪科道:“你死了是不算什麽,但為了救娜曼姿一個人,你會害死多少兄弟你想過嗎?娜曼姿是你的戰友,難道你身邊的這些兄弟就不是你的戰友嗎?”
頓了一下,凡迪科又道:“這是灰蒙思佳的計謀,他是要用娜曼姿一個人,讓我們軍心大亂呐!”
凡迪科的自殘,讓狂龍清醒了許多。
狂龍抬起頭,望起半空中的娜曼姿,又環顧四周,看著這些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咬咬牙,狠狠的捏緊拳頭,撤了回來。
咳!咳!
凡迪科一陣咳嗽,人又挪了下去幾分。
狂龍急忙湊近凡迪科,喝道:“凡迪科你個狗日的,就算你要阻止我也用不著這樣吧!你是參謀,你當著敵人的麵自殘,就不怕他們趁勢襲擊我們嗎?”
狂龍跳下馬,凡迪科立馬抓住他的胳膊,微笑道:“隻要老狂你還在,他們這些狗日的就不敢亂來的,嗬……嗬……”
凡迪科說著說著,聲音越加疲憊了。
狂龍眼睛越加的酸楚,小聲念叨,“你狗日的,居然學我說話。”
狂龍突然站了起來,大聲喝道:“迅速送凡迪科參謀回營治療!全軍撤回軍營!”
看著眾人逐漸離去的背影,和城樓上身形錯愣的灰蒙思佳等人。狂龍在娜曼姿的身上再次望了一眼,深深的吐出口氣,轉身離去。
殘陽如血,在天際化成一條暗紅。
……
連續幾天,灰蒙思佳依然用著同樣的方法來激將愛櫻軍,但不知凡迪科等人下達了什麽死命令,除了在河對岸巡視的斥候和哨兵以外,無論天軍的動靜鬧的多大,灰蒙思佳和蒙奇笑的多麽大聲,愛櫻軍依然沒有任何反應。
並沒有任何愛櫻軍前來充當觀眾,任由灰蒙思佳獨自的表演。
灰蒙思佳搶過蒙奇手中的鞭子,在女人身上狠狠的抽了一把,嘴唇幾乎咬出血來。他暗暗的罵著趙炎,沒想到他也是如此狠心之人。
娜曼姿不是他的相好嗎?他怎麽無動於衷?
他卻不知道,這女人早已經被蒙奇活活的抽死了。
事情鬧成這個樣子,灰蒙思佳如瘋了一般,派人將假娜曼姿肢解,並將她的部分身軀派人送進愛櫻軍營中。
那送“貨”之人哪有那個膽量,在河對岸便把那對手腳向愛櫻軍的斥候拋去,自己便灰溜溜的退回劍則了。
受到了灰蒙思佳的“貨物”,狂龍和眾將士都差點操著家夥衝出去,但好在杉科也回來了,凡迪科的傷勢也恢複了一些,才將他製止住了。
狂龍接受了這個事實,他強忍住自己的怒火,隻等待著那一個機會,將灰蒙思佳打入十八層地獄。
灰蒙思佳不以為然,他深知自己結仇已經很多,無論敵人多麽憤怒他也不在乎。心情雖然不怎麽樣樣,但雙手在身邊的女人身體上遊手,試圖淫樂一番到讓自己的心情稍許舒暢了一些。
灰蒙思佳有些納悶,為什麽趙炎會看著娜曼姿受罪而無動於衷,甚至是連出來都不願意。他試探性的派出斥候,卻根本走不出劍則,他不明白為何愛櫻軍突然之間多了許多在兩翼徘徊的盜賊。別說是人,就是一隻蒼蠅,也休想從劍則飛出去。
他派人回天城,詢問喬爾的情況,如果方便的話,該是叫自己這個強大的父親來劍則助陣了。
他相信,隻要喬爾來到劍則了,軍心不穩、士氣低落的愛櫻軍決計不是自己第對手。
他等待著愛櫻軍潰敗的那一天,他要占領愛櫻城,成為一方的霸主。
灰蒙思佳在劍則享樂的同時,喬爾正在天成城堡內處理事務。他對哈坦迪思的辦事能力很是不屑。查閱以前的紀錄,找到了很多漏洞。
對於管理經驗豐富的喬爾來說,天城實在是太腐敗了。
喬爾是何等的精明,他才不會急著去整頓,甚至說,如果拿下了天城,這裏整不整頓也無所謂了。
天城的城庫並沒有多少錢,甚至連喬爾的掠奪欲望都無法勾起。
喬爾雙眼緊緊的盯著桌上的茶杯,想起以前在愛櫻城積累下的財富,茶杯“砰咚”一聲砸成碎片。
他小聲的念道:“炎,這次,我一定不會輕易的放過你!”
“喬爾大人!”
喬爾思索時,一天城官員走了進來。
“什麽事?”喬爾換了個姿勢,雙目平視著他。
官員雙手將信遞上,道:“這是城主從前線送來的信,請過目。”
喬爾接過信,向官員揮揮手,道:“恩,你下去吧。”
“是。”
官員走了很久,喬爾才放下信,沉思了一會,搖頭自語道:“佳兒,你真是傻啊!炎已經離開劍則了,難道這點你都沒發現嗎?”
但下一刻,誰也沒有發現,他嘴角露出一絲嗜血的笑容。
“隻要有我在,你是玩不出什麽花招的!”
夜幕降臨,在喬爾的臨時命令下,天城的布防緊張了許多。四道城門口原本隻有半隊士兵的駐守現在換成了全隊,這樣下來,落在每人身上的輪休時間就少了很多。
喬爾並不擔心趙炎會神鬼莫測的出現在天城,他這樣做,隻是謹慎一點,不想學半年前在愛櫻城那樣,在最後的關頭失敗。
前線的情況讓他很是滿意,灰蒙思佳雖然比他差了許多,但這仗還算打的漂亮。在他突發其想的戰術下,愛櫻軍的軍心受到了很大的影響。他需要的就是這種效果,一支士氣低落的軍隊是沒有戰鬥力可言的。
喬爾判斷的不錯,灰蒙思佳做的也不錯,但他們並不知道,愛櫻軍的士氣是低落,但他們每個人的心裏,都壓著一股怒火。
隻等待那最恰當的一刻,傾然爆發。
深夜,城裏城外安靜的出奇。
似乎在意味著,在猛烈暴風雨的前夕,總是寧靜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