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接近晌午,光照無遮無攔的披散下來,能量也是蓄足了,就這樣肆無忌憚的撒在人的身上、背上,雖不曾覺得燥熱,也是暖洋洋的讓人犯懶。
山頂上的溫度還是比市區的溫度差上了許多,此時若身在市區的話,早已是躲進了有著涼涼冷氣的屋子裏麵,誰還會有什麽閑情逸致在外麵賞什麽景?
莊楠翔委頓的伸了個懶腰,哈欠連天的,都帶出眼淚來了,“真舒服,呆在自然環境裏,不冷不熱的,這才叫享受人生呢?還真想睡上一覺,”說著,他倒是毫不客氣,把身體歪向下刺棱了下去,頭正好枕在了夏珺的大腿上。
他很正常很自然的做出這一係列的動作,沒有詢問夏珺絲毫,她倒是也沒有不高興。
絲絲涼風輕柔的覆著麵,像兒時記憶裏母親那雙無比溫柔的雙手,隻帶著寵溺與愛戀。
夏珺悄無聲息的看著他閉目寧靜的神情,眉峰直挺帶著男人的英氣,雙目圓合,鼻尖挺起光滑的曲線,豐盈滋潤的唇角微微上翹,越看越覺得這張臉的明朗寧和,細看下,這個年輕的男人,竟是個十足的溫潤的美男子呢?
雖然大腿被重量壓得有些微微的酥麻,但夏珺小心的一動也不敢動,就連飛來的小蟲都被她一並擋在了身後,唯恐驚擾到睡著了的傾心人。
二人盡顧著甜膩,卻早已將林曦蘭拋在了腦後,這小丫頭也不以為然,蹦躂著到處招招花、惹惹草、摘摘野果、逗逗野蟲,一個人玩的倒也好不快活。
陽光西斜,莊楠翔像是做了噩夢似的,一下子驚醒過來,慌張說道,“怎麽了?我怎麽睡著了麽”
起身的一刻,身體正好撞到夏珺環抱著自己的手臂,他還沒來得及有所反應,夏珺倒首先羞窘的低下了頭,一句話也不說。
“我們下山吧?”莊楠翔的口吻似是有著征詢的味道,隨即環顧四周,急急道,“林曦蘭呢?她去哪兒了?”
夏珺這才猛然想起來,確是有一段時間沒看到她人影兒了,內心也不免焦急了起來。
“你怎麽不問問她一個人去哪兒了?”莊楠翔說著眉頭便緊促了起來,趕忙站起身,“我們一起出來的,她要是走丟了怎麽辦?”
聽了這話,夏珺心裏真不是個滋味兒,怎麽自己就好像是把他的孩子給看丟了似的,“我怎麽知道她一時高興去哪玩了?她是個成年人,對這兒比咱倆還熟呢?怎麽可能會丟?”
莊楠翔也不再和她辯解,一個人開始四處尋尋找找。
忽而,注意力被一陣青年男女的說說笑笑吸引了過去,莊楠翔定睛一看,眾人中那個最顯眼的說的最歡的人可不就是林曦蘭麽?
夏珺已經走至了他的身邊,“你看嘛,我說什麽來著,人家已經和別人打成一片了呢?”
都說上山容易下山難,在他們,偏偏就把下山當成了一次好玩的娛樂活動。
莊楠翔站在中間,夏珺和林曦蘭分在左右兩邊成了他的左膀右臂,三個人環扣著臂膀,緊緊的綁在了一起,一邊說笑著,一邊齊齊邁步,歡快而有氣勢的向山下走去。
他們之間的那種親密的純純的友誼盡顯,令路人無一不注目觀望,無一不露出欽慕的笑容。
走過了大段大段的台階,山勢馬上現出了一個急轉彎,不過這一段鮮有台階,全是水泥板路兩邊鑲鵝卵石的路麵。即便是一個人單獨走在上麵,都會不自覺的隨著下坡的傾斜加快腳步,更別說他們三個全都摽在了一起,慣性加大,腳下的速度越來越快,簡直是在衝的。
一開始還可以聽到三個人的大笑,把這當成了一次開心的遊戲,但後來,腳步越來越不可控,莊楠翔有點傻眼了,兩個女生也跟著不再有歡笑了,眼神俱是呆呆,速度快的卻已經無可挽回了。
不幸的一刻終於發生,林曦蘭腳下一滑,身體不由自主的向下跌了下去,莊楠翔還根本來不及抽手,頃刻間,便被外力牽引,也向下滑倒了,接著是夏珺……
等他們回過神來,卻發現林曦蘭已經被他們倆重重的壓在了身下。
莊楠翔趕忙用手撐住地麵,賣力的將自己和夏珺的身體撐起,這才聽到了林曦蘭急促的喘息聲,“哎呀,媽呀,壓死我了……”她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好像是好久沒有吸到氧氣了似的。
“你沒事吧?”莊楠翔急切的問道。
沒想到,這種時候,林曦蘭竟然還有心情衝他做了個鬼臉,“你想謀財害命,是不是?看你出的餿主意,嗬……嗬……”說著,就想一個人站起身來,剛一用力,複又跌了回去,“哎呦,怎麽了,疼死我了……”
“哪裏疼啊?是不是受傷了?”莊楠翔手忙腳亂的在她的身上來回的試探著,觸到哪裏,林曦蘭都會機靈一下抽動身體,好像每個地方都受傷了似的。
夏珺這才插上話,“小林,你到底哪裏疼呢?是不是扭到腳了?”她忽然想起了什麽往事。
“反正渾身疼,嗚嗚……”林曦蘭的眼淚來得倒快,大大的淚滴劈裏啪啦的往下直掉。
“我來背你吧,”莊楠翔一把拉起林曦蘭,蹲下,一扭身,用力一挺,就把她牢牢的背在了身上,“你摟住我的脖子,別亂動,要真的是傷到哪裏了,就得馬上下山找個醫院,反正,呆在這裏是不行的”。
也不知他是哪兒來的一股勁兒,背著人走得還極快,夏珺跟在後麵,抱著三個人的背包,要用跑的才能跟得上他。
隻聽得林曦蘭還不住嘴,“哎呀,你那麽快幹嘛?你慢點,再把我摔一下怎麽辦?我都快散架了”。
莊楠翔連聲答應著。
按說莊楠翔這樣關切的照顧林曦蘭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兒,但不知為什麽,夏珺心裏就是有那麽一種怪怪的感覺,很不舒服。
天氣本來就很熱,再加上背著個人,不大一會兒,莊楠翔就已經是汗流浹背了,臉色也憋得通紅,走到水潭邊的時候,就已經算是下了山了,夏珺跟在後麵也連連的喘著,“行了,休息一下吧,都快累死了……”
莊楠翔警覺的掂了一下背上的林曦蘭,“你怎麽樣?還疼麽?要不,我們就在水潭邊稍微坐一下,好麽?”
“好啊,好啊,就在這歇會兒罷,這一路撅著腰,累死我了”。
莊楠翔小心翼翼的把她從身上卸了下來,雙手掐住她的腋下,輕輕的將她放坐在潭邊的水泥台兒上,緊接著柔聲問道,“到底是哪裏疼啊?你怎麽就是說不清楚呢?”
林曦蘭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又摸了摸膝蓋,又在渾身上下來回的試探了一下,“咦?奇怪,好像不是很疼了,就是這裏,”她說著,輕輕將褲管卷了起來,“這裏還疼,”她的手指剛剛指到右腿膝蓋的位置,視線中便已現出大片挫傷的皮膚來,肉皮被挫的犯了白,卷起一綹一綹,中間還或深或淺的現出血跡來,看著看著,那猶如及時雨一樣的眼淚又要掉下來了。
莊楠翔趕忙像哄小孩兒一樣的,在她的腿邊吹著涼氣,還不住地說,“好了,好了,不疼了,小嬌氣鬼”。
那涼風倒不像是吹在林曦蘭的腿上,倒像是吹在了夏珺的心上,不管是他們自己還是在旁觀人的眼裏,此刻,夏珺的存在都覺很是多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