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珺改變了很多,她不再相信任何的密語甜言,就連跟男同事說話時也刻意保持了距離,好像得罪她的人不是耿立明,而是被全世界的男人給得罪了,要誓與這世上所有的男人為敵了似的。
隻要心裏哪怕還有一絲絲的蠢蠢欲動,肚皮裏麵深處的傷口便會用針紮一樣的疼痛來提醒她,不長記性麽?快快遠離男人,男人沒一個好東西,你因為男人受的罪還不夠麽?非要弄個遍體鱗傷才算完麽?真是不知死活的傻女人!
這樣的聲音在人流手術後,跟隨了她好一段時間,不是臆想,真的是可以聽到的聲音在對她說,很清晰、很真切的聲音。
她的話也少得可憐了,平時,除了必要的工作需要的交談外,隻和女同事淡淡的聊幾句,表情卻也總是呆板、落寞的,對任何事情都提不起興致來,整個人看起來像是死過一回了似的,麵對一切,心如死灰。
她幾乎都有點不再相信生活了,她痛恨那些被說成天崩地裂、海誓山盟的愛情,她覺得那些不過都是無聊之人閑時編纂出來騙人的胡話,世上根本就不存在至真至烈的愛情,更別說什麽一生不變、為愛而生了,都是屁話。
男女之情,不過是出於欲望而瞬間爆發出來的一種令人作嘔、事後追悔的無稽之事罷了。
孤寂中的夏珺迷上了網上的一個組織,那是為著共同喜愛的一個歌手而自發組成的粉絲團,這些年輕人在網上互相交流著喜歡的音樂,探討著偶像的最新造型,說著各種美食的製作方法,有時還會組織一些集體活動。
和一群陌生的年輕人在一起,夏珺覺得自己是快樂的,無憂無慮的,仿佛又回到了去青島之前的日子。
他們的相聚沒有過去,沒有彼此熟知,沒有苦痛,沒有前科,有的隻是為著共同喜愛的一個人取得的成績而真心祝福、真心熱愛、真心期盼。
他們在一起的話題永遠是圍繞著共同的那個人,與自己的生活毫無關聯的那個人,永遠不會牽扯到參與者自身,這讓她能夠放鬆自己,覺得身上不再有任何思想負擔,暫時忘記現實殘酷的人生。
唯有這樣的時刻,她才能短暫的找回從前的自我——那個總是開口滔滔不絕的說話的自己。
雖然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但逃避有時真的可以將一個人快速地從苦難中解救出來,用短時間的忘卻,來舔噬自己的傷口。
不過,在夏珺做了人流手術後,耿立明對她的關心卻像開閘放水了一樣,不斷洶洶湧來。
每天下班總會按時來接她,她還收到了平生第一次的“99朵玫瑰”,隻要夏珺提出想吃什麽、想玩什麽、想要什麽,他便會以最快的速度帶她去達成所願,哪怕是刁難。
一開始,他的這些行為令夏珺覺得惡心,因為這些優待都是因著那樣的原因才得來的。她認為耿立明的行為,絕非出於本心,絕非出於愛,而是一種憐憫,一種出於對受傷害的人的可憐之心,她覺得耿立明是個慈善家,而自己便是那什麽都不會做,等待別人施舍的可憐蟲。
但是,慢慢的,傷口的疼痛倒也減輕了不少,當別人的話題中涉及到的時候,也不會再像之前那樣敏感了,心上的傷口似乎也會奇跡般的愈合,難道這世上,真的沒有什麽傷口是不能愈合的麽?
時間一長,麵對耿立明,竟然都不是那麽深切的恨了。
人的本性還是貪婪的,耿立明每日的無微不至不能說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那份試圖深深埋葬的真情排排徊徊總也不肯消失,真情,動了便是動了,那是一種不可複製又無可挽回的物質,在人的一生,隻有這種情感是有著絕對使用次數限製的。
也許命運的安排注定了他們兩個人的相愛,但造化弄人,又使他們受盡折磨,不得善果。
女人畢竟是感性的,總也不能把空自己的感情,往往會輕易的被感情所左右,又很容易隨著自己的感情發展來處理事情,這也使夏珺在這條本不該走下去的路上越走越遠。
女人的真情當真是無法自控、無法放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