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業女性就是這樣,就算你的私生活發生了再天大的事情,工作還是依舊的繁重,一點不能打折扣。
為了生存,尤其是單身職業女性為了生存,她就必須具備這種能夠迅速跳出悲傷的本領。
無法回避,就隻好暫時忘記。
麵前各種報表、文件、資料堆積如山,手上停不下來的工作,心上無法痊愈的割傷,夏珺一個人默默地承受著,甚至是忍受著。
“珺姐,吳總又在催了,問你與藍天公司的合作資料為什麽還不送過去”,林曦蘭滴溜溜的大眼睛正注視著慌亂的夏珺,忽又放低了兩個聲調,更靠近她一些說,“你最近怎麽了?工作進展得慢了不少”。
夏珺無奈的長呼了一口氣,沒有答話,手上依舊忙個不停。
有時,她真想拋下一切,跑去個沒人的地方,痛痛快快的大喊大叫,肆意撒野,直至忘記自己在現實生活中的一切苦痛。
終於做完了,夏珺還來不及檢查,便忙拿了剛剛整理好的文件夾,朝吳麗的辦公室走去了。
看到吳麗那一臉的橫肉,夏珺就知道,自己這頓罵是挨定了。
才翻看了幾眼,吳麗就一臉的陰雲密布,“哐”的一下把文件夾重重摔在夏珺的麵前,怒火中燒,“你做的這是什麽東西啊?是人能做出來的資料麽?我強調過多少次了,這次合作的重要性你也知道啊,這可是攸關整個公司下個季度業績的大項目,交給你做是對你的信任,我原以為你會做得很出色的,居然做成這樣,你到底是有沒有腦子啊?飯桶一樣,你還想不想幹了......”
吳麗這個女人就是這樣,平時像個親切的大姐,和所有的同事打成一片,一遇到工作問題便翻出了一臉招牌式的橫肉,公司裏沒有一個人不怕她的。
夏珺被她一頓劈頭蓋臉罵得跟孫子似的,真恨不能找個地縫縮進去,從此,在這個世界上消失掉才好。內外交困之下,自尊心一下子跌到了穀底,這種來自事業、愛情多方的無窮無盡的折磨,讓她終日滯悶得無法呼吸。
12點多了,辦公區隻有夏珺一人還在鍵盤上雙手飛舞。
想到平時夏珺對自己的百般照顧,林曦蘭內心說不出的不忍卻又伴著更多的無可奈何,隻能遠遠的看著,畢竟,她什麽忙也幫不上。
吃完飯後,林曦蘭在吉野家打包了個雞肉飯,兩隻手托在懷中暖著跑回辦公室。
眼下,她能為夏珺做的,也隻有這個了。
悄聲的放在夏珺的桌上,隻低聲說了幾個字,“總還是要吃飯的”。
夏珺抬起沉重的頭,對她報以淺淺的微笑。
現在社會職場競爭異常的激烈,尤其是高薪的職位,人人如坐針氈,不進則退,互相猜忌傾軋還嫌不夠,哪有時間互相關心一下呢?也許隻有這種剛剛走出校園的小同事還能對人有幾分真切的出於內心的關懷吧。
如果人的心是涼的,看什麽往往都是冷酷的。
正如夏珺此刻的心情!
打開透明飯盒蓋,準備開始大快朵頤,可剛聞了一口雞肉味,胃中卻似翻江倒海,陣陣上湧,喉頭處溢得滿滿的,直要吐出來了,趕忙捂住口鼻,跑到洗手間一通的幹嘔。
“可能是昨天大排檔的飯不太衛生吧,沒事的”,夏珺對跟在她身後跑過來的林曦蘭說,眼裏因著痛苦噙滿了淚花,口腔處仍是一陣陣的苦澀。
林曦蘭心疼地看著她,嘟著個小嘴兒,“吳總也真是的,幹嗎那麽凶的罵你呢?外麵的同事都聽到了,聲音大得簡直是在嚎,不管怎麽說,就算看在你是公司老員工的份兒上,也不應該那樣對你,她真是個十足的資本家。你一定是被她嚇的,才會這樣”。
夏珺勉強笑了一下,不可回避,林曦蘭的話對於緩解她憤懣的心情,是有效果的,“不怪她,是我把最簡單的事情做錯了,況且又是重要的客戶,她罵我是應該的,”嘴上雖然這麽說,心裏卻還是有些酸酸的,正像林曦蘭說的,不管怎麽說,自己也算是老員工了,吳麗這個女人做事確實是太不講情麵了,誰又能保證工作中一點錯誤都不犯呢?她的做法,也真的是有些咄咄逼人了。
晚上回到家,嘔吐又發生了一次,這時夏珺才有了某種不好的預感。
這天,醫生證實了她的猜測——夏珺懷孕了。
真是屋漏偏逢連陰雨,為何上天就不曾眷顧夏珺呢?重重磨難非要把一個女人整垮才甘心麽?孩子是斷然不能保的了,不但為著他非法的身份,夏珺的先天性心髒病也是另外一個重要的原因。
她的心情沉重又沉重,上天本就不準備給她做母親的機會,難道,就吝嗇到連真心的相愛也不會給她麽?
不解真相的醫生對她的男友表示了強烈的反感,一個患有先天性心髒病的懷了孕的女人,這個時候怎麽能沒有男友陪在身邊呢?
聽了她的話,夏珺羞愧得再不敢抬眼,自己都在厭惡自己,隨隨便便對男人傾盡真情也就罷了,如今,還平白的將一個無辜的生命帶到了這個世界上,想到自己不久就要殺害他,不免動情,愛撫的將手掌輕放在平坦的小腹上,感受著第六感傳來的母子連心的真切感受,孩子,自己竟然就這樣有了孩子——一個不可能活著來到這個世界上的孩子。
夏珺啊夏珺,你真是罪孽深重啊。
鼓足勇氣再次來到醫院。
說也奇怪,婦科怎麽就會有那麽多的人呢?隻要自己一走動,就會覺得眾人的目光像光標一樣追隨遊離,好像人人都在注視她,那種鄙視的目光,無形似利刃,將她的身體一片片剝離掉,眼看著就要迫視進她的**,將那個來曆不明的野孩子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
她慌張的快步向前,她不敢再繼續感受眾人的目光,似乎她臉上寫了“第三者自作自受”幾個字似的。
夏珺實在忍不下去了,她躲在角落試著撥了耿立明的電話,手機聽筒上傳來了那個男人聲音的同時,淚水噴薄而出,無聲而又撕心裂肺的哭泣。
雖然在心裏咒罵了這個男人上萬遍,無數次囑咐過自己再也不要搭理他,再不要給他任何靠近自己的機會,就連在夢裏都總是出現追殺他的情景,也發過無數次的誓,此生不要再見到他,要忘記他……
可是,有什麽辦法呢?這些看似銅牆鐵壁包裹著的毒誓還是被她破了,破壞得如此輕易,如此自然,如此輕描淡寫,此時此刻,除了他還有誰能給她安慰呢?
這次耿立明來得倒是快,不像每次約會總是讓夏珺苦苦等待一樣。
處在人生最無助、最無奈的時候,夏珺不想再說怨誰、恨誰的話了,事情已經發生了,這不是夏珺的錯,亦不是耿立明的錯,隻是命運安排給了他們,有些苦難必須由她來承受,隻有承受,沒有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