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珺的家庭很普通,父母都是退休工人,姐姐早早就出嫁了。家裏一直把她當作男孩子看待,她也時常扮演具有超能力的人,照顧工傷的爸爸、幫助身體瘦弱的媽媽。
一家人在胡同裏一間不足三十平米的小房子裏,一住就是二十幾年,那時,老奶奶還在,祖孫四代人生活在一起的日子雖然十分簡樸,甚至可以說是清貧的,但那段時光的記憶卻是最快樂的,一家人在一起總是其樂融融的。
在她的人生中,也就隻有那段記憶,才是最最單純快樂,無憂無慮的。
她懷念院子裏的槐花散發的香甜氣息,她懷念冬天在蜂窩煤爐子上烤白薯香飄四溢的味道,她懷念和小朋友們一起上房上樹搗蛋的單純快樂,她懷念每天早上可以聽到鳥兒們嘰嘰喳喳的叫聲……
簡單而幸福的日子就這樣淡淡的過去了,一去不返。
爸爸身體受傷之後,她的快樂似乎就跟著死了,她開始試著扛煤氣罐兒,試著搬運大白菜、蜂窩煤,試著在雨天爬到屋頂上修修補補,試著憑自己的力量和男生打架,試著用自己弱小的身軀為媽媽遮風擋雨……
其實,這些生活上勞累的苦難忍一忍就過去了,想想,也算不得什麽,最讓她恐懼的事卻是心理上的,一個無憂無慮的樂天派,一下子要承受無數來自家庭、社會、身體、心理上的生活壓力,況且,懂事的她知道,這些苦難她隻能獨自承受著、默默忍耐著,麵對父母家人,她依然還會是那個一如既往的樂天派,她不會讓已遭不幸的父母再次接受來自她的壓力。
每每陪爸爸去醫院看病,她會像男孩子一樣,用雙肩將爸爸從輪椅上背起,一步一步堅定而有力的走上台階,那樣漫漫而艱辛的路,是她憑自己的力量努力走過來的,她還會繼續堅定地走下去。
爸爸媽媽的思想都很傳統,盼望著兩個女兒都能找到自己的意中人,結婚、生子,本分、平安的過一生罷了。
以他們的視角,別說是第三者插足這種事了,就是和已婚男人眉來眼去的女孩兒都會被媽媽嗤之以鼻,罵其不要臉。
於他們,是根本不能想象自己的女兒也會是這種人的,他們也根本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的身上,在兩姐妹很小的時候,父母就經常告知她們一些身為女人應該也必須遵循的守則。
此時的夏珺就像是在一壇醃菜水裏浸了,苦鹹苦鹹的味道侵入肌膚、進入骨髓、醃漬了她的全身,難以言喻的苦悶,卻找不到排解之處。
人生際遇,悲歡離合。
數日後,是耿立明淒涼的聲音,電話中,他說他的妻子出了車禍,右腿骨折,脊椎側彎。
離婚的事是不能再提了。
夏珺真是欲哭無淚,命運為何如此安排,平白地讓自己扮演了一次壞女人——不要臉的第三者!
不管怎樣,躺在病床上的那個女人所受的痛苦,和自己畢竟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要不是麵對丈夫的背叛,要不是無法承受未來生活的變故,也許,也許她真的不會出事兒。
“我該怎麽辦呢?”夏珺仰望藍天,迷茫而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