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葉寒聽得黎窮雁的質疑,冷峻麵龐牽出玩味笑意,扯謊扯得臉不紅心不跳,天意如此,理所當然:“他若在這裏便最好了,我正有事尋他,同時好心告訴他,他的女人要被別人吃幹抹盡了。”
果不出所料,黎窮雁一把將伊薇摟入懷裏,恨聲道:“誰也別妄想,再把薇薇從我手裏搶走。”
伊薇汗顏:這一個“再”字用得委實絕妙,卻不知這無中生有的事情從何而起。
滄葉寒同樣汗顏,本以為瞞不住了,便順口一說借以轉移他的注意力,不料楚伊薇當真是他的死穴,一情急,便什麽都拋之腦後了。
論情深,左龍淵未必不及黎窮雁,但論情癡,黎窮雁遠遠過之,這一點,終是滄葉寒看得最清楚,連伊薇都渾然渾知。
所以在黎窮雁將伊薇牽走後,他隨即返回冷菲娥閨臥,告誡左龍淵還是帶上麵具隱了身份的好,那別院裏頭住的,真真是隻厲害的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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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黎窮雁輾轉反側、徹夜難眠,每每揪住伊薇夢囈:“阿左就在我們身邊……微微……別走……”
伊薇睡在他外間,幾乎也被連累著徹夜未眠,若不是期間覓柔頂替了一段時候,伊薇真想掏出九毒藍珍刺他一針了……
但是,九毒藍珍呢?!
突然想起這件要緊的事兒,伊薇立馬喚來覓柔接替黎窮雁的爪子,覓柔一臉哭狀,顫顫悠悠接了熟睡中的妖爪,煎熬的表情就像赴死沙場:“姑娘可要早點回來啊,要是公子醒了不見你,又發現我髒了他的手,定會把我劈死的!”
伊薇冷笑,端出攻略:“那你就反劈他!”
覓柔一怔,眼淚就劈吧劈吧往下落:“我縱使有這個力,也沒那個膽呀……”然而淚眼朦朧中,伊薇早已不見了人影。
隻是伊薇奔赴雪鼎殿的路上,著實是把覓柔的話想了一遍,覺得甚沒邏輯:就好比自己如今要去找左龍淵搶回九毒藍珍吧,是足夠有這個膽,卻沒那個力,如今她若有力,劈死他又有何妨?
念及此,伊薇突然頓步:不行不行,不能讓她黎子給劈了,黎子死了自己不就成寡婦了?
於是驀地轉身要奔回別院去阻止一場血災,卻又將將回奔了幾步,再度覺察情況不對:貌似慫恿覓柔劈死黎子的人,是自己吧?覓柔承認自己沒那個賊膽,想來黎子是死不了的。
如此一來,又大汗淋漓地往雪鼎殿趕,這一來一去,混沌狼狽,卻委實證實了一個鐵打的事實:去找左龍淵,伊薇的小心髒是異常緊張的,一緊張,便昏了頭腦,手足無措,頻頻出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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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天落小雪、稀如鴻毛。
雪鼎宮廷外,悠悠然停下三輛馬車,為首的馬車不同於後麵的普通馬車,車廂周身包裹著一層厚實的貂絨毛毯,車簾細縫內,不時冒出一股騰騰熱氣,似是裏頭正蒸著桑拿,而彼時正在這方冰天雪地內愜意享受著暖氣的,便是將將從大龍王朝趕來的楚伊清。
中間的普通馬車內,坐著孔芸、秦天夫婦,後麵的馬車,則是小老頭孔鵲帶著一大堆藥草藥罐,一路護送至此,小心翼翼,為的就是治愈自己那個幼年摧折的可憐外孫。
而有能力牽動他們一家子趕赴此地的,自然不是深居雪鼎宮殿的趙小瑜,而是暴怒龍這顆霸占了人家女孩的私心。
誠然那女孩不是龍朝楚家的,也誠然,左龍淵相邀楚氏一家趕來雪鼎國是好幾日之前了,那時候,伊薇還不知道自己就是胤華君,關係也遠沒有現在這般僵硬,如今她一家子都接來了,左龍淵卻驀地不知該如何開口留下所有人。
同樣躊躇在雪鼎後宮冷菲娥閨房門口的伊薇,亦心亂如麻不知如何跟左龍淵開口要回九毒藍珍,正在猶豫之際,房門突然從內拉開,滄葉寒倚在門邊,笑意詭惡:“真可惜,九毒門十年才發一次的珍寶,我都給了你,如今你若不要回來,委實辜負了我的一番好意。”
伊薇大驚,詫異回望滄葉寒,暗忖這廝該不是個神通吧?
再閃爍著一雙賊溜溜的眼睛往裏一瞅,果見左龍淵坐在淡雅香閨外廳內,修長手指正饒有興味地把玩著一方寶藍綢緞錦盒。
伊薇怒嗔:“你們串通好的,一個贈送一個扣押,都沒安好心,我不和你們玩了,九毒藍珍這玩意兒,我權當不小心丟了,好歹曾經用過,也算占了便宜!”言畢便撅嘴斜眼,扭頭欲走,轉身之後猶未消鬱憤,驀地靈光一閃,又回身直指屋內薄情人,淒厲喝道,“裏頭那個男人,我也曾經用過,如今占完便宜,也權當丟掉了事!”
拋出這話,終於泄憤了,頓覺心頭舒坦百般、暢快淋漓,這才甩甩衣袖、飄飄青絲,揚長而去,卻不料,這一走已然遲了。
左龍淵驀地起身,如風般擦過倚著門框看熱鬧的滄葉寒,一把拎起伊薇衣裳後領,將之提進了屋內。
這丫,自己若是給她三分薄麵,她便沾沾自喜、飄飄欲仙,非要扮作黑臉暴怒一頓才肯服服貼貼,說難聽點,便是犯賤的妮子。
而悲摧如自己,竟然就被這麽一隻犯賤的妮子給迷得魂不守舍。
“你說,占完便宜就走的道理,是不是欠 幹了點?”一不小心被拎到角落裏,麵對冰冷牆壁,左龍淵陰怒的質問從身後傳來。
看吧看吧,覓柔的邏輯果然是錯誤的:自己明明是有膽對抗暴怒龍的,若不是無力的話……誠然眼下正哆嗦得厲害。
伊薇這般想著,咧嘴帶著哭腔回道:“平等平等啦,你不也占了我便宜……論失去的,我顯然要更吃虧一些才對……”
扣住她的肩膀將之板過身來,左龍淵無奈發現自己隻要一旦從她話中探出失去小龍的酸澀來,便壓根硬不下心冷不下表情,於是深深望她,恨不得望穿她小小腦瓜裏的一團漿糊,誰說自己睿智心思深邃莫測,其實眼前這丫頭,才是最難猜透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