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你的?”伊薇看不透黎窮雁深藏內心的辛酸苦澀,隻道他盡與自己逗樂子玩,便也嬉笑道,“欠你的往後可以慢慢還,等我們去了二十一世紀,那裏的全新日子可有你好受的,到時候吃飯睡覺洗衣做菜,甚至說話走路,樣樣都得重新學過,樣樣都得我來教你,誰欠誰的,還指不定呢!”想到將來極有可能是自己賺錢養妖孽,伊薇不由苦臉皺眉、忍俊不禁。
聽得這話,黎窮雁愈發高興:“這麽說來,我們是時時刻刻也離不開了?”
“離開了也沒事,打個電話就可以聽到我的聲音甚至見到我的模樣,你說神奇不神奇?”
“能摟著你嗎?”
“那恐怕還不能。”
“那不,我要時時刻刻摟著你。”
“你就矯情吧,到了那裏,你別愛上摩登女郎拋棄了我,我就謝天謝地了!”
“除你之外,再不會愛上別人的!”黎窮雁誠摯切切,對天立誓,卻不知將來,他還真真違背了誓言,隻是眼下並無惡語詛咒,那時候也就沒有應驗一說,隻是不管他立誓與否,對伊薇而言,都是淡淡然一樣的。
*****************************************************************
伊薇與黎窮雁離宮第三天,黎媚自行解了毒,漸漸可以下床走動,隻是坐著猶自疼痛難耐,翹臀上的黑斑也幾乎未曾消退,想來毀容是必然的事實了,於是下床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將辦事不利的楚伊婷打入冷宮,從此長居無延宮,任她哭爹喊娘、哭天搶地,也是再無出路了。
楚伊陽欲圖求情未果,負氣離宮,回了西疆。
往西疆之前,楚伊陽去了趟楚莊,卻得來楚伊清前去找尋趙小瑜的消息而未能與之相逢,隻好又去到雲都醫館拜見孔鵲,再由孔鵲帶著他找到郊野客棧內的西施掌櫃孔芸,孔芸見到失而複歸的長子,驚喜交加,聽聞他與二公主的情路坎坷,便拉上秦天與之一道去往西疆,想要為他們重圓破鏡,楚伊陽雖知破鏡之難圓,終拗不過孔芸的執意,便即刻啟程上路,獨留孔老一人留在雲都,等他們早日歸來。
而遙遙不知歸期何夕的,便是眼下正在顛簸的馬車裏,為慕容嵐修建菠蘿頭的伊薇。
彼時他們的馬車距離雲都,已是遠在千裏之外了。
而千裏之外的慕容嵐,很是想念被拋棄於千裏之外的第一縷碎發。
不錯,伊薇閑來無事惡搞她的頭發,已經有兩天了。
兩天內自然不是每時每刻都在玩弄,而是心血來潮剪去第一波受罪的頭發後,非常滿意於那亮麗的發型,自我陶醉一番便睡覺去了,待再次醒來一看,精心設計的發型竟然被馬車給顛壞了,於是毫不氣餒又剪一波,又被顛壞,如此周而複始了三次之後,伊薇突然發現:慕容嵐變成西瓜太郎了!
於是樂嗬樂嗬一陣,伊薇終於放下剪刀立地成佛去了。
慕容嵐得以解脫,嫌棄伊薇的小鏡子看不通透,便跳下馬車奔到湖邊,往湖麵上滿懷期待地一下張望,便差點放棄生存念頭、投湖自盡了。
這發型也太……西瓜了!
於是哭喪著奔回車隊,彼時車隊已經抵達北方大城曲州,預備在曲州城內入住一家豪門客棧休息一晚,慕容嵐衝進客棧大堂的時候,伊薇和黎窮雁正吃得歡暢。
“你來得正好,給你留了一份鴨脖!”伊薇和黎窮雁都是不愛吃鴨脖子的,於是非常有默契地啃下來統統留給慕容嵐,積了整整一盤,看上去也是一道不錯的菜。
可惜彼時的慕容嵐,悲摧得吃不下任何東西,往伊薇身側一P股坐下,便滿目怨憤地瞪著她,一字字哽咽道:“楚姐姐,你上次說的那個假發,哪裏有的買?”
“怎麽,你嫌我剪得不好?”
“不是不好,是很不好。”
“你不是喜歡短發嘛?”
“這個太短了。”
“這個哪裏短了,我們那裏有比這更短的!”
“我還不想出家。”
“滄葉寒喜歡。”
“……”
驀地抬頭,慕容嵐望向伊薇,雙眸散去怨念,頓時變為虔誠的期盼:“真……真的?”
伊薇點點頭,委實不忍說出違心的話,未免將來爛嘴巴。
於是慕容嵐樂嗬樂嗬地吃起鴨脖子來,一邊吃一邊誇讚伊薇的理發水準登峰造詣,說的伊薇都不好意思起來。
然而不好意思歸不好意思,在被誇得飄飄然之際,伊薇將毒手施向了黎窮雁:“要不……黎子,我也給你剪個造型。”
於是下一秒,黎窮雁的座位就空了,連帶著他將將捧起的鴨掌,也一並不見了蹤影,不知他究竟逃去了哪裏,伊薇卻委實樂得花枝亂顫、笑抽了筋。
隻可惜,遠在千裏之外的歡笑,卻壓根傳不進雲都城內左龍淵的耳朵裏,伊薇的開心,他第一時間感受不到,他的愁悶,伊薇也無法在第一時間體驗到——
距離伊薇與黎窮雁離宮四天,那一日上朝之前,左龍淵拒絕黎媚要求,陪她去藍淵湖畔養傷,片刻後朝堂之上,黎媚再度逼左龍淵交出兵權。
左龍淵不作回應,拂袖離朝。
黎媚震怒,追出金暉殿。
“她都已經走了!”厲聲怒喝,不顧身後群臣惶恐,麵麵相覷、唏噓不已。
左龍淵頭也不回,繼續走下九十九級紅毯玉階。
“交出兵權或者陪我去藍淵湖,你隻能選一個,否則,休怪我血洗六王府!”身後威脅不斷。
左龍淵卻猶自舉步堅定,挺拔修長的背影在朝陽的金輝下投落一抹灑脫和淡漠。
黎媚疾步追下去,正欲怨憤嘶吼,腳下卻突然踩到一物,掀起裙擺俯身一看,頓時煞白了臉色——竟是龍符!
一幹太監宮女甚至好事的文武百官見太後隻身一個跌落玉石階梯,惶惶撲過來將之團團簇擁,卻似擁著一座涼了心的冰雕,站在如日中天下,仍自化解不了滿心冷冽。
陪伴自己和交出兵權,他寧願選擇後者,手裏握著猶自殘餘他體溫的龍朝兵符,卻挽留不住他堅毅離去的狠心,叫黎媚如何不心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