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久前答應了左龍淵再不與黎窮雁糾纏不清,眼下,伊薇就立在黎窮雁的寢宮內,對著左龍淵一番狠話下去,表示往後再不與他多作糾葛。
風水輪流,委實快過白駒過隙。
左龍淵凝視伊薇,良久,眸光從冷寒到柔軟,又從柔軟到漠然,最後終回複波瀾不驚的沉寂,然後轉身,離去。
伊薇氣炸,不曾看透他眸中一直未變的心疼,不管是冷或柔,都不曾看透,怪隻怪左龍淵的英眸,太過深邃,這天底下能夠看破的,也不過一二,滄葉寒算一個,連黎窮雁都不能盡知,何況伊薇?
於是伊薇賭氣扭頭,徑自回裏屋去了。
分道揚鑣,你左我右,這就是末路的淒涼。
彼時左鳳正風風火火地從西殿奔回來,才到涼泉宮門口,便與一臉陰沉的左龍淵擦身而過,尚不及問一句:“六哥你咋一個人回去了?”左龍淵已然走遠,目不斜視,拂袖絕塵,委實意氣風發得很。
而左鳳急急衝回伊薇寢臥,也隻瞧見黎窮雁一人坐在椅子上,劈頭一句:“你把我嫂子藏到哪裏去了?”得來黎窮雁一道斜眸,睨向床榻,左鳳循而望去,但見被褥鼓鼓的,就是不見頭不見腳,約莫某隻不長腦的又蒙在裏頭黯然傷神呢。
“好好照顧我嫂子,但是不準碰她,否則……”左鳳臨走前,衝著黎窮雁一頓麵目猙獰的威脅,“我叫我家小毛驢用蹄子踏扁了你!”
黎窮雁閉目養神,權當聽而不聞視而不見。
即便被無視,左鳳還是自我滿足了一番,然後才風風火火地去了,總算還得涼泉宮內一片清淨,隻是左鳳去後不多時,西殿又來了人。
來人並不如左鳳那般好打發,自然帶了不小的目的,因為彼時西殿內已經亂開了鍋,上至小皇帝下至小太監,中間夾著管事的妃嬪和太醫,都對黎媚的P股素手無策,黎媚躲在帷帳內,疼得抓心撓肺,想哭不能哭,想吼不能吼,隻好壓抑著怒火,壓低著嗓門,派人去向伊薇拿解藥,那烏黑斑駁暫且不管,命總得保住,心知曼瑩死前的痛苦,黎媚想著膽寒,愈發不堪忍受,命令一道道下,可是偌大一個西殿內,竟派不出一個膽敢冒然前去的,唯恐又被六王妃信手撒來一臉毒粉,到時候哭爹喊娘是壓根沒用,隻有等死的份,於是妃嬪推太醫,太醫推宮娥,宮娥推太監,太監推皇帝……
差點要突圍後宮把文武百官都請出來選賢任能,卻被某個膽肥的小太監將任務丟給了小皇帝:“不如皇上去!”
彼時左龍軒正一個勁往黎媚帷帳裏鑽,說是要看看母後的P股究竟開成了什麽花,一票子嬤嬤拖著他的肥手肥腳往外拽,說是看不得看不得,聽聞這話,左龍軒猛一回頭,反問一句:“我要是去跟皇嫂討了解藥,你們就許我看看母後的P股是不?”
於是帷帳裏的寒鴉咆哮了:“把皇上給本宮拖出去——”
眾人瞠目結舌麵麵相覷,等待接下去一句:“——斬了!”可惜,黎媚說的是:“……拖出去好生看著,不許再進來!”
左龍軒怔忪,眼眶一紅,嘴角一扯,眼看就要哭出來,硬生生給人拽到了外頭,就像尋常家做了錯事遭到責罰的小屁孩,一點也沒有皇家氣質更沒有天子尊嚴,立於殿外梨花樹下,皺巴著一張小臉,受凝雪兒盡情奚落:“看吧看吧,我早說了,鳳凰P股不好拔毛,你非不聽,現在挨罵了吧?活該!”
實則左龍軒倒沒被黎媚如何痛罵,卻於眼下被凝雪兒奚落得無地自容,本不過是麵壁小聲抽泣,這一番打擊後,便自掛東南枝淚奔去了。
而西殿內,眾人猶在愁眉糾結究竟要派那個膽肥的去碰一碰如今視死如歸不惜與人同歸於盡的六王妃,卻好在終於有人站了出來。
“我去罷!”二駙馬本不願惹事上身,卻是生生被楚伊婷逼上架的,因著缺了一隻眼睛的楚伊婷漸漸失去了利用價值,連傍在黎媚身邊漲漲氣勢都沒了形象,冷落久了便圖謀著東山再起,這會子機會難得,自然想要立個頭等功,卻仍心存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陰影,所以才順勢拉上的楚伊陽,
此刻,楚伊陽和楚伊婷兩兄妹就站在伊薇床頭,一個是一副理所當然你得交出解藥的嫉恨表情,不交就等著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一個則是一臉的自疚自責兼帶滿目誠摯懇請,好似你不交出解藥就是我的錯誤我的罪過,天不容我,我一刀抹脖子得了。
伊薇與他們對望了半天,麵對白臉苦肉計和黑臉威脅術並肩作戰,自己不妥協也難,便幹脆掀了被子坐直身子,惡笑著商量道:“黎媚把孩子還我,我自然救她!”
“這怎麽可能!敢情死了的胎兒還能塞回你肚子裏去?”
“小妹,你何不談個可行的條件?”
果然,兩個的反應都不出伊薇所料。
伊薇繼續笑,笑靨如花,眸光卻淒寒:“她現在倒知道跟我商議條件,迫害我家小龍的時候,可曾問過我的意思?”
楚伊婷一聲冷哼,餅臉雀斑拚湊出譏誚的醜惡嘴臉:“你有與太後商量的資格嘛?太後一句話,你就是自己的小命,要交還是得交,何況是區區一劑解藥?不怕告訴你,沒有你的解藥,憑我們太後的本事,敢情還熬不過這一關了!不就是給你個將功補過的機會,你不要蹬鼻子上臉不知好歹!你當你的解藥是什麽仙丹,隻要是我大龍王朝的,就不怕尋不到第二劑!就算尋不到,我們太後洪福齊天,也必能安然度過此劫,何必白白給你個恕罪的機會?”
伊薇冷笑,眸光淩睿,任素日裏再憨傻笨拙,此番也斷不會犯了糊塗:“既是如此,我自不敢討要了這份資格,也不會白白給你建功的機會,我倒想看看我們太後的齊天洪福,如何保她的鳳臀不開花?——黎子,送客。”
伊薇一語喚出,黎窮雁便欺身逼近,作勢要將大餅臉丟得遠遠,楚伊婷大驚失色,惶惶反問:“國舅爺不顧太後安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