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伊薇和黎窮雁前後疾奔而入後苑,黎媚卻猶自立於原地,不進反退,同時冷言質問前來稟報的禦林軍首領:“一切可都布置好了?”
“回太後,一切都已妥當,隻等著魚兒上鉤。”禦林軍首領躬身回稟,犀利眸光暗藏狡黠。
“很好。”黎媚笑而讚賞,“魚兒已經入網了,我們且回岸上去坐享其成吧。”言畢緩緩起身,由宮娥扶著施施然往西殿回,折騰了一宿,總算可以回去好好夢一場奢華了,隻是伊薇和黎窮雁的噩夢,卻還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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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大哥你在哪裏?”
伊薇一路惶急,腳步不歇徑直奔進後苑,卻於昏暗的苑廳內,遊目四顧之下壓根不見半個人影。
“奇了,不是發現我大哥在後苑的嘛,怎麽一個人都沒有?敢情人已經被抬走了?”到了此刻,一心擔憂楚伊陽安危的伊薇猶自沒有明白何謂無形的圈套,然身側的黎窮雁已然覺察到了不對。
他是不信黎媚竟然不惜把自己也一道拖下水,所以義無反顧地跟著伊薇來到了此地,但若先前就知道無延宮後苑是個死角,敏睿如他是斷然不會傻傻跟來的,眼下,鼻息間恍惚嗅到愈發濃烈的迷迭香,而昏黃的燈光下,本作為一間小憩偏室的苑廳,布置得也委實溫華曖昧了些——
一張鋪著大紅絲毯的床榻,在一盞點著搖曳紅燭的琉璃下鮮豔到妖嬈,滿地碎屑的芍藥撒落芬芳,氤氳的香爐煙過無痕,然眼睛望及之處,盡是渴求的紅,牽引著體內某一處不安分的蠢蠢欲動,在馥鬱的迷迭香下愈發按耐不住狂躁和熱烈。
“這裏好熱……”伊薇緊皺眉頭,纖手嵌入衣襟,撕扯莫名萌發的騷動,“既然找不到大哥,我們就出去吧?”
黎窮雁素來淡定,唯此刻卻比伊薇更加愁眉不展,扶著藤條纏繞的精致花架,豔唇微張,麵色蒼白,磁啞的語聲透著無力:“你有沒有聽到……門板落地的聲音?”
“門板落地?”伊薇疑惑反問,抬眼,卻驀地瞧見苑廳外有燈籠移過又倏地不見,疾步奔過去之際,竟赫然撞上一扇木門,疼得眼冒金星,而頭昏眼花之際,隻愈發感覺渾身滾燙得如在炭爐裏煎熬,每一個細胞都在抓狂地雀躍,“怎麽這裏會有一扇門,這裏……這裏本來應該是輕紗垂簾的,怎麽……怎麽出不去了呢?”
驚惶回頭,卻見黎窮雁正在滿屋子敲窗,推不開竹製窗簾,聽到的盡是咚咚作響質地堅硬的聲音,哪裏還有半扇容人翻越的窗戶。
苑廳被封,猶如密室!
“我們被困了?”伊薇震然驚呼,不曾料到是這樣的結局,一臉茫茫又惶惶,“為什麽會這樣……我大哥呢?”
黎窮雁自嘲苦笑:“眼下你大哥在哪裏根本已經不重要了,關鍵是……媚媚竟然連我也一道算計了。”
“什麽算計?”伊薇因為身體的難受,頭腦也略有發昏,一時不解黎窮雁的意思,“黎媚究竟要怎麽樣?為什麽把我們困在這裏?剛才的木匠……”
“尋找你那位跟丟的大哥隻是個幌子,那批木匠也不是真來為你布置別院的,而是……來此替我們準備這間封閉的閨房。”黎窮雁的解釋有氣無力,徑自伏靠在花架之下,似是無力支撐自己漸漸脫力的身體,“而我也委實沒有料到,媚媚會在我的果酒裏下藥。”
伊薇聽此,知道大事不妙,隨即衝回去扶過黎窮雁,關切問道:“她對你下了什麽藥?”不曾料到黎媚都已經把龍朝大權交給了自己弟弟,竟然還施毒算計他,隻是在聽了黎窮雁的回答後,伊薇方知道這位太後姐姐如何疼惜自己的可憐弟弟,隨即鬆開爪子後退三步,惴惴盯著黎窮雁,頂緊他如玉肌膚上,一絲絲綻開妖嬈的如花咒印。
因為黎窮雁說:“媚藥。”
“媚藥!?”伊薇重複,然後哀呼,“她竟然又對你下春……催情劑!”
黎窮雁汗顏,冷眸瞪她,反問:“上一次對我下藥的,好像是你吧?”
伊薇大窘,顧左右而言其他:“天怎麽還沒亮呢?我們得想辦法出去呀!”
“薇薇!”黎窮雁驀地一聲暗啞低喝,喝止了伊薇的閃爍其詞,然後緩緩起身,冷魅俯睨縮成一團的伊薇,“媚媚下的藥裏,有分散我力量的軟骨散,但是現在催情劑更加煎熬著我,你別不識相來惹我,我不敢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麽事情來,但我知道,我若真做出什麽事情來,你斷不會原諒我,所以上次沒有,這次……也不會。”
伊薇聽此心下安然,然而對於黎窮雁的苦痛難耐,仍是心懷忐忑:“你真的沒事嗎?”
將將垂下腦袋的黎窮雁驟然抬眼,琥珀眸光淒厲決絕:“你要麽成全我,要麽滾一邊去,不要廢話!”
伊薇一怔,原來妖孽點燃怒火的時候亦是如此威勢難擋,雖不及左龍淵的霸氣如濤,卻也著實悲壯,悲壯得伊薇好生感動,暗忖黎媚委實白費了功夫,她弟弟是個定力極好的正人君子;然而這般想著,當驚惶的心思落到自己身上時,愈發抓狂難耐,似有千萬隻蟲子蠕動在流淌湍急的血脈裏,啃噬那塵封已久的骨肉。
而這也正是黎窮雁拚死推開伊薇的原因:這次與上次不同,黎媚玩的遠比伊薇狠辣,早在無延宮的迷迭香內摻和了催情媚藥,包括這間密室裏,也濃鬱著噬骨化魂的春嬈,伊薇自是承受不住,而黎窮雁即使比她多飲了幾杯軟骨和迷 藥,靠著自身毅力,也有回旋的餘地。
偏偏,黎媚的媚藥,不解便是生不如死,甚至有瀕死的危險。
她今朝是鐵了心要拿黎窮雁和伊薇賭上一賭,哪怕結局玉石俱焚,想來是為了左龍淵,走的最狠一步。
“薇薇,你且忍耐會兒,我找找出口。”時近朔日,在無月的暗夜裏和軟骨的摧殘下,黎窮雁若想施用黎族幻術,無疑是不惜生死的代價,眼下,隻能強行起身,在這度曖昧的空間裏,尋找擺脫欲望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