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然選擇死也要逃回來,就不會再回去了吧?”
“未必,人總是試圖反抗命運,知道無望後,也許會回頭的。”
“那麽你呢?你怎麽不跟著相爺一起投靠了南軍?你要是投靠了他們,夏瑤洛跟定你才不會逃回來。”
“她是弱女子,何況背叛大龍王朝的是她爹不是她,她可以博取人們同情而逃脫罪名,但是我不同,我一個男子漢,任何時候都不可以背棄自己的國家。”
“嗬,看不出你這麽愛國。”伊薇嬉笑道。
“這是氣節。”慕懷霜淡淡地吐出這四個字,溫潤如水的眸子望著前方丘陵起伏的地勢,竟似透著淩雲般的壯誌胸懷。
“這麽說你現在跟我們一起去邊地,也是氣節?”
“或許,也或許,隻是為了想保護你。”
“左龍淵給你錢了嗎?”溫柔的目光凝望伊薇,卻得來她這麽一句笑言。
“為什麽這麽問。”
“你白白保護我啊?”
“不是隻有他有資格保護你的。”
“嗬嗬嗬,說吧,他給了你多少錢讓你賣命保護我?”
“你要真這麽想我也無法,權當是我過去欠你的吧。”
一提起過去,伊薇別過臉去不再嬉笑,徑自騎馬不發一言,就算她嫁了人中龍鳳又怎樣,被利用替代的滋味是令人受傷一生的。
然而同樣受傷的,還有此刻慕懷霜溫潤的眸子,悔恨苦澀慢慢流淌而出,風吹過他棱角優美的眼眉,留下道道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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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麵就是最靠近南榮國的邊地村莊南野村了,約莫有三十來戶人家,我們要勸服他們棄家遷移到屏城北麵的村落裏,最擔心的倒不是遷移途中會遇襲,而是怕他們安土重遷不願意配合,有些頑固的人寧願被敵軍鐵蹄踏死也不肯搬的。”慕容嵐遙指山下零碎屋舍,不無憂心地歎道。
伊薇心忖這不就是傳說中的釘子戶嘛?隻不過這裏的村民更加牛到不要命了,這樣想著,大黑已經撒開馬蹄跟著隊伍加快了進村的速度,卻在剛到村口時,不安地嘶叫著再不肯踏前一步。
倒不隻是大黑一匹馬耍脾氣,而是整支隊伍都停了下來,放眼望去,一條從村口直通村尾的主幹道上,空空寥寥不見一人,隻有寒風吹著落葉,在這個即將步入春天的南疆之地,這片村落卻比仲秋還要蕭瑟頹廢。
“怎麽會這樣?死氣沉沉的……”伊薇不安地問道,身邊的慕懷霜無從回答,卻徑自下了馬,繞到大黑身邊牽過韁繩,這樣無聲無息的舉動卻讓伊薇心下一暖,他盡可能地靠近自己好隨時應對突襲。
“四周沒有被屠殺的氣息,卻有死亡的氣息,真是奇怪。”武將門人慕容嵐倒是第一個道出了異樣,然後斜睨向三王爺,“三爺,派你進去打探情況!”
三王爺連人帶馬往後退:“要去你去,憑什麽讓三爺送死?”
“我先下去看看。”翁副將知道大家杵在村口也不是個辦法,便自行下馬往裏走去,慕容嵐小心跟在後麵,其餘人則侯在村口也不敢輕舉妄動,隻遠遠看見翁副將敲了好幾家的門口都沒有回應,卻很肯定地告訴身後人:“我肯定裏麵有人,卻不知憚於什麽而不敢開門。”
身後人一臉果斷,英眉一揚叫囂道:“那就撞進去!”說完也不等翁副將點頭,一腳踹開了一扇門。
村口的伊薇一臉冷汗,真不知道這慕容家的女子都是什麽做的,女兒溫柔似水這句話在她們身上完全行不通,簡直是堅硬如鋼鐵。然而伊薇沒有想到的是,在慕容嵐進屋不到一分鍾,便見鬼似地衝了出來,並且不忘拉上翁副將那把四十來歲的老骨頭,一衝就衝到了村子門口,氣喘籲籲地告之大夥:“瘟疫!是瘟疫!”
伊薇的心陡然一沉,瘟疫在古代可是大病,搞得不好死亡率十有八 九,朝廷一般是采取封閉措施,任疫區自生自滅。
身邊不少侍衛也開始慌亂了,他們興許不怕戰死沙場,卻不想枉死在病疫上,然而棄村撤退是鐵定不行的,兩日後左龍淵便會把南軍引向這裏,如果村民不走疫情泛濫,不僅南軍,包括龍軍的士兵們都會不敗而亡,所以眼下的法子還是得遣走村民並且清理村莊。
伊薇捏了捏自己冒汗的手心,平複下煩亂心緒,心忖這裏隻有自己最了解瘟疫的實質,必須冒個頭帶領大家打勝這場無血戰役,於是下馬走拉過容嵐詢問疫病情況。
“據說先是發熱流涕、接著喉癢咳嗽、然後四肢酸麻全身無力、最後忽冷忽熱的時候就離死不遠了,現在村裏染上疫病的大多數是些老幼婦孺,不過時間久了不少壯丁也支撐不下去了,全村約莫百來人,到目前為止大概死了有三四十人。”慕容嵐雖然隻是進屋不到一分鍾,但卻把需要知道的情況都問出來了,伊薇讚賞地看著她,下了結論:“應該是流感,類似傷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