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亡靈,享受不到許多為人的樂趣,但是保有記憶,就仿佛自己仍舊還活著,至少也是件值得高興的事。
若不然,幹嘛那麽多亡靈法師修煉到了極處,無法再進一步,會幹脆把自己哢嚓掉,轉化成巫妖呢?
如果神智被抹,那自己可就是真死了,從今往後,世上再無烏哈魯這個存在。
梅小臉皺成一團:“爺爺,不行啊,這家夥全部的能耐都在他的刀上,如果抹去了神智,他使不出颶風刀法,召喚不出草原颶風,不就跟那隻地獄犬一模一樣了嗎?”
自己這個孫女,怎麽該糊塗時聰明,該聰明時糊塗呢,自己這麽說,無非是在嚇唬烏哈魯呢,她倒好,幫對方找到了倚仗,尼古拉斯老頭連連搖頭。
隨著梅的話,烏哈魯一身毛發漸漸貼順下去,果然氣定神閑了許多。
“沒有關係的。”佛爾斯不失時機的大聲叫道,“什麽颶風刀法?有我這幾招厲害嗎?”
他並指如刀,一連幾刀虛砍出去,陣陣勁風隨著他的揮舞飆飛出去,倒是有模有樣。
烏哈魯唇角翹起,顯然是不屑一顧。
佛爾斯環臂如圈,身體上下起伏激蕩恍若波濤,然後徒然之間凝住,上下皆不動,唯有雙臂伸張一震,一股旋風於是翻翻滾滾自他掌中卷出,將他前方空間吹的七零八落。
烏哈魯收起了幾分謔笑,終於正色直視起佛爾斯來。
佛爾斯身體動作再變,一招一式幹脆直接,隻是形體古怪,經常將關節彎曲到匪夷所思的程度,如此舞動有頃,他徒然長身直起,一掌直劈,凜冽的寒風恍如高速列車,隆隆向前,尤為可怖的是,寒風中夾雜著電光,“劈啪”有聲,聲威驚人。
烏哈魯再也不敢笑了,驚疑不定的看著佛爾斯:“你這是什麽戰技?”
“什麽戰技不重要……”佛爾斯灑然一笑,“重要的是,就算抹去你的神智,我將這套戰技教給嶄新的你學會,足以抵去不能使用颶風刀法的弊處了吧?”
烏哈魯不再說話,佛爾斯等級雖低,剛才那一套戰技使來,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令人耳目一新,烏哈魯可不敢說,自己的颶風刀法就一定勝過眼前這套。
“還有他的刀,他的刀。”梅迫不及待的捅捅佛爾斯。
佛爾斯又是一笑,攤手環了一圈:“聖刀又怎樣?能夠斬開空間又如何?眼前這一圈可是法師公會最負盛名的空間大師呀?倘若全力施展開來,還怕捉不到一把會跑的刀?”
這樁事還真的有些難度,武器達到聖級,由於鬥聖領域的耳濡目染,就會有一定程度的靈智產生,除了認定的主人,其他人誰也不跟。
這種東西真的滑溜無比,可以隨意穿越空間還在其次,最主要這東西純粹是一件死物,身體又堅硬的超乎想象,打不死錘不爛,無論魔法還是鬥氣都沒甚效果,想要收服,除了原來主人,或者對上了脾氣,真的很難很難……
“不過,倒是可以試一試……”尼古拉斯老頭做出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那就做吧?還猶豫什麽?”梅卻還未明白老頭和佛爾斯一搭一唱的雙簧,幹巴溜脆的說道,惹來烏哈魯的連串怒罵:“你這卑鄙無恥、陰險狡詐、齷齪下流的骨頭架子,你想都別想!”
獸人刀王顯然在罵人上沒什麽天賦,翻來覆去就是這幾句。
唉,白臉唱不好,紅臉也唱不好!佛爾斯和尼古拉斯老頭對視一眼,眼中浮現出同樣的無奈神色。
既然梅唱不了紅臉,就得有人來唱,佛爾斯幹咳一聲上前兩步:“不過呢,大家畢竟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也不好一下把事情做的那麽絕……不如這樣吧,咱們打個商量。”
“誰說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烏哈魯咆哮,戳指梅,“她害死了我,我倆的仇不共戴天!”
“腦殼壞掉的綠毛怪,我當初怎麽會選中了你,真是瞎了一雙眼睛?”梅忿忿的啐道。
兩個人眼看又要吵起來,佛爾斯一個消音術使出來,止住了兩個人的對掐。
行到烏哈魯身邊,佛爾斯打量對方一番道:“雖然變成了亡靈,你的腦殼似乎真的沒有壞掉呢?還好使。”
“那當然!”
“既然好使,我想,我們就可以平心靜氣的坐下來談談……”佛爾斯微笑。
“談談?有什麽好談的,你們是凶手,我是受害者!”烏哈魯神情激動。
“不講理了吧?”佛爾斯繼續微笑。
“我哪裏不講理了?”烏哈魯橫眉怒目。
“梅把你殺死的,你有證據嗎?人證,物證,身份證,你有哪樣?她是怎麽動的手,你是怎麽掛掉的?連你自己都不記得了,就這麽死乞白賴的咬定了,說人家是凶手,你這不是不講理是什麽?充其量,梅也就是個疑凶而已。”
烏哈魯被佛爾斯說的啞口無言,好半晌方道:“好,算你說的有道理,她是疑凶。那我應該怎麽辦?事情我都已經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我們可以查啊。就算我們都騙了你,天下人不會騙你吧?像你這麽個重要人物,究竟是怎麽死的,肯定會有很多人知道,很多證據留下的,沒有人能把這一切掩蓋掉,這點自信,你總還是有的吧?”
獸人帝國三大戰將之首,就算烏哈魯沒這自信,憑著這名頭,也得有啊!獸人隻能點頭。
“那不就結了!”佛爾斯一拍手,“等咱們回了帕維爾大陸,到你被害,梅轉化你的地方好好查一查,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嗎?不過在那之前,有一件事你需得記住,假如梅是凶手也倒罷了,假如真像她說的那樣,你是被別人弄死的,那她就是你的恩人,讓你還保留了手刃仇人的機會……”
“我聽說颶風刀王是響當當的好漢一個,恩怨分明,一諾千金,那不會是說假的吧?”
“不用激我,這點小伎倆沒用!”烏哈魯冷哼一聲,“我可以答應你不去找那女人麻煩,但是你能說通那女人放我自由,讓我去查明真相嗎?”
“老兄,那當然是不可能的。你要搞明白一件事,這本書裏,我是主角,你是配角,說的不好聽點,龍套而已,哪有決定去哪裏怎麽去的權利?再說了,這種異域位麵,你一個鬥王,就算我們放了你,你有找到回家路的能力嗎?”
普通的斬斷空間,和跨越位麵的斬斷空間是不一樣的,前者鬥聖級可以做到,後者就非得踏入傳奇不行了,烏哈魯雖然可以借助武器之利空間跳躍,想要進行位麵旅行還是差點實力的。
“那你想怎麽樣?讓我老老實實服服帖帖的,一輩子跟著你們,永遠查明不了真相?”烏哈魯瞪眼。
“當然不是的,你附身在那隻狗身上,應該也了解一些事吧?我的屬下正在一個叫做綠界的位麵,為了遺棄島的霸者之證而進行試練。而我之所以想得到霸者之證,則是為了打通這個位麵與帕維爾大陸的商路。我是一個商人,打算做點小買賣……”佛爾斯含笑解釋。
“所以,隻要完成試練,我的下一步打算,就是開著已經載滿了貨的船隊,到萊茵城售賣,那裏,離你遇害的地方似乎就不遠了……”
“哼,早就聽說一旦戰事開啟,萊茵城就會與海盜們做買賣,隨意發放港口準入證,原來都是真的!”烏哈魯恨恨咬牙!
“平常心,平常心!”佛爾斯撫慰對方,“你已經不是獸人帝國的將軍了,你現在是一個死人,一個亡靈,如果某些事是真的,他們還會是你不共戴天的仇敵……”
“就算真是某些人害死了我,也隻是某些人,不是整個帝國以及帝國的子民。”烏哈魯哼道。
“恩怨分明,這種態度要的!”佛爾斯豎起大拇指誇讚,“總而言之呢,這裏完事,我們下一步就是去你出事的地方,所以呢,我們這裏完事的越早,去萊茵城的時間就越早,完事的越晚,去萊茵城的時間也就越晚,當然,假如我們不幸,在這裏試練中全軍覆沒,你死亡的真相,就永遠也沒辦法揭開了……”
“行了,甭那麽多廢話,我明白了。”烏哈魯點頭,“隻要你能讓那個女人這段時間不騷擾我,不封印我,不對我指手畫腳,在回到帕維爾大陸之前,我要做什麽,怎麽做,就任你安排。注意,是你,不是那個女人。”
佛爾斯愣了一下,沒想到獸人竟答的那麽痛快。
隔了一會兒他才曉得回道:“可以,不過事先說明,就算我跟她談妥了,你的任務,大半也是保護那女人的周全……”
“那個巫婆還需要保護嗎?我看最需要保護的,其實是她那魔法塔吧?”佛爾斯愣怔了一下,不得不承認,烏哈魯說的一點沒錯。
出了隔音結界,事情便就這樣敲實,對於佛爾斯的如簧之舌,梅與尼古拉斯老頭大加讚歎,頻頻追問佛爾斯究竟是怎麽做到的,隻有艾洛斯在一邊注意到,雖然成功完成了目標,佛爾斯一臉悵然,並不顯得多高興。
“為啥呢?怎麽了?”艾洛斯不由自主詢問。
佛爾斯張張嘴,伸伸手,吐出一口氣來:“其實我本來……我本來隻是想借他的刀給你用。”
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