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慈禧策劃政變的同時,康有為也在密謀采取果斷措施,組織力量包圍頤和園,捕殺慈禧。據當時參與其事的湖南會黨首領畢永年記載,9月13日晚,康有為將畢叫去說,事態已十分危急,太後將在天津閱兵時發動政變,“吾欲效唐朝張柬之廢武後之舉”,因皇上手無寸鐵,難以舉事,現已奏請皇上召袁世凱入京,助行此事。16日晚,傳來光緒提拔袁為侍郎候補的消息,康有為感到光緒皇帝已經接受了他的主意,大為興奮,立即召集畢永年商議行動步驟,叫畢趁袁世凱帶兵包圍頤和園時,“率百人奉詔往執西後而廢之可也。”並打算“其奏知皇上時,隻言廢之,且俟往頤和園時,執而殺之可也。”19日,畢永年一早去見譚嗣同,詢問譚昨晚遊說袁世凱的結果,譚對畢說,袁隻是說此事須緩辦。譚、畢二人對袁世凱能不能助行此事,都持懷疑態度。當畢得知已將行動的計劃全部告訴了袁世凱時,連聲說“事今敗矣,事今敗矣”,趕快逃走了。
康有為為了排除變法阻力,決計對慈禧采取果斷措施,這不失為有勇氣和魄力,但要取得成功又必須有周密的計劃和一定的實力。可是,當譚嗣同、畢永年都感到不大可行時,手無寸鐵的康有為卻仍然堅持己見並寄厚望於袁世凱,表現出了書生的本色。就在譚嗣同遊說袁世凱的當天,還未等到袁告密時,慈禧已經先下手了。在這場政變中,慈禧似乎是勝利者,其實,她是真正的失敗者,因為扼殺了戊戌變法,同時就意味著拒絕給病入膏盲的清王朝以及時治療,其後果必然是加快它的滅亡。
慈禧發動政變的八月初三(9月18日),正好是張之洞的生日,他的兒子在京舉行祝壽活動。張之洞的門生故吏前往祝賀。在場的楊銳“舉杯不能飲”,心情沉重地說:“今上與太後不協,變法事大,禍且不測,吾屬處樞要,死無日矣。”在此前三天,即9月15日光緒已賜密詔給楊銳諭:“將舊法盡變,而盡黜此輩昏庸之人,則朕之權力實有未足。果使如此,則朕位且不能保。”故楊銳已知政變的危機。
9月16日,劉光第在家書中也說,軍機四卿參與新政“遂為嫉妒者詬病,勢如水火,將來恐成黨禍”。可能正因為如此,楊、劉二人才采取了穩健的態度。楊銳在接到光緒的密詔時,就勸光緒對太後“應宜遇事將順,行不去處,不宜固執己見”,“變法宜有次第”,“進退大臣不宜太驟。”還把態度激進的林旭喚去責備了一番。然而,由於慈禧已經搶先發動了政變,康有為圍頤和園的策劃又事機泄漏,一切補救措施再也無濟於事,一切穩健的做法也無法緩和新舊勢力的尖銳衝突了。
在袁世凱入京覲見光緒時,大概曾受榮祿之托,準備薦舉張之洞入京主政。張之洞從在京的幕僚錢恂處得知這一消息後,可能已經風聞京師情況不妙,於9月18日連忙電告錢恂:“袁如擬請召不才入京,務望力阻之,才具不勝,性情不宜,精神不支,萬萬不可。”看來,善於把握時機的張之洞,可能已經預計到政變在即,因而決不願卷入這個危險的漩渦。9月20日,袁世凱離京前向光緒請訓時,仍然薦舉了張之洞。其《戊戌日記》記述了當時奏請的內容:“威信各國變法非易,非有內憂,即有外患,請忍耐待時,步步經營,如操之過急,必生流弊。且變法尤在得人,必須有正直明達時務老成持重如張之洞者,讚襄主持,方可仰答聖意,至新進諸臣,固不乏明達猛勇之士,但閱曆太淺,辦事不能縝密,倘有疏誤,累及皇上,關係極重,總求十分留意,天下幸甚,臣受恩深重,不敢不冒死直陳。”當時,光緒已經失去了權力,雖然為之“動容”,但“無答諭”。
宮廷政變
“百日維新”期間的形勢是,一方麵光緒帝“銳意變法”,設計新政,連連頒布變法詔令,把維新運動向縱深推進;另一方麵慈禧太後麇集頑固勢力,加緊政變部署。榮祿、奕?、剛毅等頑固派幹將頻繁地出入頤和園,同西太後秘密策劃阻止變法和反對光緒帝的陰謀活動。
隨著維新運動的發展,頑固派反對光緒帝的活動越來越囂張,最關鍵的一步是陰謀廢光緒帝而另立新帝。先是慈禧太後授命其親信榮祿為直隸總督統率北洋三軍,直接控製了衛戍京津的軍權。榮祿對於西太後的安排心領神會,他說:“皇上任用匪黨,難保日久不生變亂,京、津咫尺,以北洋陸軍可資鎮製。”榮祿出任以前,慈禧太後已布置了廢立計劃,唆使禦史李盛鐸奏請光緒帝恭奉皇太後“天津閱兵”,陰謀在閱兵時,用武力脅迫光緒帝“讓位”,另立新君。同時,慈禧太後還發出一係列任命,進行廢立的各方麵準備:五月初六日任命懷塔布管理圓明園八旗及鳥槍營事務;任命剛毅管理健銳營事務,加強了對首都和紫禁城的軍事控製;任命裕祿在軍機大臣上行走,配合剛毅、奕?在中樞機構內的活動,以牽製光緒帝發布變法諭旨。此外,慈禧太後還派出大批爪牙,對光緒帝的一舉一動加以監視,內廷布置她的心腹太監,稽查各宮門的出入人員;紫禁城各門也有步軍統領所派出的八旗官兵把守,嚴厲盤問行人,遇有疑慮即刻向西太後稟報。通過各方麵的布置,到七月底八月初(9月間),以慈禧太後為首的清朝頑固派攜手聯合,完成了發動政變的部署。榮祿一語道破了天機,他說“姑俟其亂鬧數月,使天下共憤,罪惡貫盈,不亦可乎?”頑固派虎視眈眈地張開扼殺新政的羅網,等待著他們的最高統帥慈禧太後發出宮廷政變的命令。
黑雲密布,雷鳴電閃,暴風雨即將來臨
變法諭令不斷發出,引起了社會上守舊勢力對維新運動的不滿和仇視,慈禧太後發動政變的社會基礎隨著變法的深入而不斷擴大著。廢除八股文體應試,大批八股士子失去進身之階,他們多年來揣摩四書的本領成為無用,因而對新政也有對抗情緒,這也是慈禧太後發動政變的一股社會勢力。書院及祠廟改為中西學兼習的學校,必然使鄉間的一些土豪劣紳和奸僧惡巫失去賴以生活的依據,他們大肆散布誣蔑之詞,危言聳聽,說什麽光緒帝加入了天主教,康有為在宮中設立禮拜堂等等。詹事府、通政司、光祿寺、鴻臚寺等閑曹被撤之後,造成一些官吏失業,他們也對新政懷著怨恨,在宮裏成了頑固派的耳目和間諜。此外,一些其他衙門的大小官僚們看到變法詔令不斷推出,也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終日。
維新變法是一場有深刻意義的改革運動,必然觸犯一些人的切身利益,他們紛紛站到維新運動的對立麵,成為慈禧太後發動政變的社會基礎。頑固派就是利用這股舊勢力,在新政推行103天的時候,發動了驚心動魄的宮廷政變。
天津“閱兵”的日期愈來愈臨近,盡管光緒帝不願意去天津,可是慈禧太後和榮祿已經商定好“閱兵”的日程和儀式,並擅自以上諭的形式宣布中外。形勢發展的日益惡化,使維新派感到驚恐,康有為認為北洋三軍的將領中袁世凱曾經駐紮朝鮮,略略知道日本明治維新情況,並且還加入過強學會,便把天津“閱兵”一旦發生險情時拯救光緒帝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康有為派他的弟子徐仁祿前往小站遊說袁世凱,希圖爭取他從頑固派營壘中分化出來,派兵包圍頤和園捕殺慈禧太後,並除掉西太後的心腹、當時執掌兵權的榮祿。袁世凱是有豐富政治經驗的兩麵派,在徐仁祿麵前表示對康有為非常欽服,徐仁祿滿以為遊說成功,趕回北京向康有為報告了袁的態度。維新派書生氣十足,上了大當還信以為真,康有為立即草擬密折,向光緒帝建議“結袁以備不測。”光緒帝按照康有為的建議,七月二十六日(9月11日)發出上諭:“電寄榮祿,著傳袁世凱即行來京陛見。”二十九日袁世凱乘火車晉京,他首先拜訪滿洲權貴禮親王世鐸和慶親王奕?等以探聽風聲,窺測方向。因為他們兩人正忙著奔走頤和園同慈禧太後密謀政變活動,袁世凱均未遇見。八月一日(9月16日)光緒帝召見袁世凱,並諭內閣:“現在練兵緊要,直隸按察使袁世凱……著開缺以侍郎候補,責成專辦練兵事務。”出於形勢的緊要,光緒帝在召見後立即授以侍郎候補銜,委他專辦練兵事務,也中了袁世凱的迷魂陣。狡猾的袁世凱惟恐因光緒帝的授命而引起頑固派對他的懷疑,他馬上去拜訪剛毅、榮祿、王文韶等軍機大臣,表示無功受賞,無意領受,向頑固派打了招呼以取得諒解。第二天光緒帝再次召見,袁世凱兩麵三刀在光緒帝麵前謝恩重賞,使光緒帝對他失去提防,在陷阱裏愈陷愈深。
袁世凱晉京,頑固派敏捷地覺察出光緒帝已作重大部署,迅速采取了應急措施:首先,榮祿把北洋三軍之一的聶士成手中的武毅軍由蘆台調到天津,屯紮在陳家溝一帶,截斷北京和小站之間的交通,防止袁世凱軍西行;其次,調董福祥的甘軍移駐北京彰德門外的長辛店,“專供皇差彈壓之用。”在北京的頑固派奕?、懷塔布、李蓮英等連日在頤和園見慈禧太後,“跪請訓政”,禦史楊宗伊於八月初二日“至頤和園遞請訓政折”。京、津一帶風聲鶴唳,氣氛日益緊張。
七月二十九日(9月14日),光緒帝詣頤和園樂壽堂向慈禧太後請安,請開懋勤殿以議製度,見“太後不答,神色異常,懼而未敢申說”。光緒帝從西太後陰森的神態中判斷事態將有可能發生劇變,當日賜密詔給楊銳向維新派示意局勢的逆轉。密詔雲:
近來朕仰窺皇太後聖意,不願將法盡變,並不願將此輩老謬昏庸大臣罷黜,而登用英勇通達之人,令其議政,以為恐失人心……則朕之權力,實有未足,爾等與林旭、譚嗣同、劉光第及諸同誌等妥速籌商,密繕封奏,由軍機大臣代遞,候朕熟思審處,再行辦理,朕實不勝緊急翹盼之至。特諭。
楊銳見了密詔驚惶不安,推說:“陛下家事,當謀宗室,小臣懼操刀而自割也。”因為恐懼而竟把密詔擱了幾天之後才送到其他三位維新派手中。
事態發展愈益緊逼,慈禧太後廢立之謀,光緒帝也有察覺。他知道搞廢立的主要罪狀是聽信康有為妄言而亂家法,所以光緒帝必須立刻催促康有為離京,以免被頑固派抓住口實。八月初二日(9月17日)諭內閣催康有為離京:
工部主事康有為,前命其督辦官報局,此時聞尚未出京,實堪詫異,朕深念時艱,思得通達時務之人,與商治法。聞康有為素日講求,是以召一次,令其督辦官報。誠以報館為開民智之本,職任不為不重,現籌有的款著康有為迅速前往上海,毋得遷延觀望。
八月三日(9月18日)早晨,康有為接諭令,召集譚嗣同、梁啟超、康廣仁、徐仁祿等在南海會館商討應變對策。最後決定由譚嗣同去會見袁世凱,策動他“殺榮祿,除舊黨”,舉兵勤王。
當日夜間,譚嗣同獨去法華寺訪袁世凱,梁啟超前往金頂廟容閎寓所等候消息。會見時袁世凱再耍兩麵派手法,一麵向譚嗣同慷慨表示“殺榮祿乃一狗耳”;一麵又歎苦衷:“吾營官皆舊人,槍彈火藥皆在榮祿處,且小站去京二百餘裏,隔於鐵路,慮不達事泄。若天津閱兵時,上馳入吾營,則可以上命誅賊臣也。”袁世凱給維新派吃了一隻模棱兩可的空心湯圓,實際上不肯派兵“勤王”。八月初四日清晨,譚嗣同趕到金頂廟向梁啟超等報告了昨夜訪袁情況,一致斷定袁世凱不肯舉兵相助,大家相對歎息,無可奈何。康有為離京前夕,走訪李提摩太,要他請求英國駐華公使竇納樂出麵幹預,複又求見來華遊曆的日本前任首相伊藤博文,請他去遊說慈禧太後“回心轉意”。康有為的奔波亦無結果,八月初五日傍晚,匆匆乘火車離京,六日自天津搭英商太古公司的重慶號輪船取海道赴上海。
由於形勢不斷惡化,光緒帝進行了最後的努力,期望挽轉危局。其一是八月初四日召集軍機大臣,向他們攤牌說:“朕不自惜,死生聽天,汝等肯激天良,顧全祖宗基業,保全新政,朕死而無憾。”希望激起樞臣的正義感,借以保全新政。然而,這是不切實際的空想,樞臣中幾乎全是西太後的死黨和投機鑽營分子,他們豈會改變頑固立場站到維護新政一邊。其二是八月初五日召見袁世凱“朱筆密諭”,命他保護新政。這一著更是無稽之談。袁世凱退朝時立刻變卦,他對人表示:“皇上若責我以練兵,我不敢不奉詔,若他事則非我之所知也。”公開表示了投靠慈禧太後的態度。其三是接見伊藤博文爭取日本政府的支持;還傳諭於初八日召見李提摩太,聘他為新政“顧問”。但是未到初八日,光緒帝已經成為慈禧太後的囚徒了。光緒帝的三項努力,結果全部落空,維新勢力完全失去對抗頑固派發動政變的能力。
八月初五日,袁世凱向光緒帝“請訓”之後就回到了天津,當夜向榮祿泄露了光緒帝的“朱筆密諭”和維新派策動兵變的機密,出賣了光緒帝和維新派。榮祿如獲珍寶地乘專車直奔北京向慈禧太後密報內情。西太後早已布張羅網,頑固派在紫禁城內外密切注視著光緒帝和維新派的任何舉動,所以袁世凱的密告隻是為他們發動政變提供“口實”,無別的重要價值。此時,慈禧太後認為鎮壓維新運動已經“俟到了時候”,用不著等到“天津閱兵”就可以動手了,所以她匆匆從頤和園趕回皇宮,八月六日(9月21日)發出“訓政”旨令。這天清晨,光緒帝到中和殿閱奏文,一群侍衛太監和一隊“榮祿之兵”闖入殿內,聲稱“奉太後命”,押光緒帝到慈禧太後的便殿。光緒帝跪在西太後麵前,遭到一頓嚴厲的訓斥。
是日,太後禦便殿,召慶王、端王、軍機禦前大臣跪於案右;皇上跪於案左,竹杖於座前。疾聲厲色,訊問皇上曰:“天下者,祖宗之天下也,汝何敢任意妄為,諸臣者皆我多年曆選,留以輔汝,汝何敢任意不用!乃竟敢聽信叛逆蠱惑,變亂典刑。何物康有為,能勝於我選用之人?康有為之法能勝於祖宗所立之法?汝何昏憒,不肖乃爾!”
在訓斥中慈禧太後和盤托出了她反對新政的理由,就是為了維護腐朽的祖宗大法和保持她在清朝的太上皇地位。訓斥之後,就把光緒帝送至中南海的瀛台看管起來了。
慈禧太後一日間就完成了幽禁光緒帝的宮廷政變,當日以光緒帝的名義發出上諭聲稱:
現在國事艱難,庶務待理,朕勤勞宵旰,日綜萬幾,兢業之餘,時虞叢脞。恭溯同治年間以來……慈禧皇太後兩次垂簾聽政,辦理朝政,宏濟時艱,無不盡美盡善。因念宗社為重,再之籲懇慈恩訓政,仰蒙俯如所請,此乃天下臣民之福,由今日始,在便殿辦事,本月初八日,朕率王大臣在勤政殿行禮,一切應行禮節,著各衙門敬謹預備。
盜用光緒名義發諭旨和用“籲懇慈恩”的借口是慈禧太後控製最高權力的一貫手法,從八月六日起,她由幕後跳到幕前,牢牢地掌握著清朝的統治大權。這一事件發生在光緒二十四年,幹支為戊戌年,故史稱“戊戌政變”。從四月二十三日《明定國是》詔的頒布到八月初六日“戊戌政變”為時103天,這就是“百日維新”的由來。
瀛台風雨
慈禧回宮發動政變後,立即指派了20名親信太監,護送光緒帝往瀛台幽禁。
原來這瀛台,乃是清代皇宮西苑南海中的一片樓台。因它四麵環水,有如蓬瀛,所以名叫瀛台;為明、清兩代帝王後妃遊宴之所。慈禧見它位於海水中央,隻有一麵吊橋與陸地相通,防衛方便,便把光緒帝幽禁在這裏。
這瀛台也有不少宮殿,穿過一座木吊橋,爬上數十級平階,進入仁曜門,門南即為翔鸞閣,東西共九間,左右遷樓回抱,又各十九間。閣上向南的窗檻上,嵌有大理石兩方,圓如明月,碩大光明,傳為稀世之寶。閣後東有祥輝樓,西有瑞曜樓,都是空著的,並未住人。正中為涵元殿也就是瀛台正殿了。殿前左右各有一井,也有井亭遮護。殿後有一些花木,與波光水影相掩映,雖然景象佳麗,隻是隔離宮廷,因此淒涼得很。從現在起,光緒就將在這裏度過一種長期監禁、有如囚徒般的苦悶生涯,以了卻他那痛苦的餘生。
盡管光緒隻是一個囚困瀛台有名無實的皇帝,不過,這種“名”與“實”不相符的情況仍潛伏著危機。載―保有的皇帝名義仍在被某些政治勢力所利用,並可能成為帝黨東山再起的契因。於是,廢帝與反廢帝的鬥爭便成為戊戌政變宮廷鬥爭的焦點。
政變後不久,禦史張仲4、黃桂均率先呈遞密疏:“皇上得罪祖宗,當廢。”1898年9月25日,清廷正式下詔:“朕躬自四月以來,屢有不適,調治日久,尚無大效,京外如有精通醫理之人,即著內外臣工切實保薦候旨,其現在外省者即囑馳送京,勿稍延誤。”該詔意在:一方麵為慈禧複出尋找借口;另一方麵為廢黜光緒預做鋪墊。它以“朝廷聖旨”的形式出現,所關非同小可。從10月18日開始,清廷又逐日公布光緒脈案,渲染病情。誰將是光緒替代者的問題也被提出,引起外間的各種揣測。9月24日,有西文報紙認為“以合法繼承人來說,似乎應該是最近逝世的那位恭親王的兒子”來“繼承大統”。25日,即將離滬出逃的康有為告訴英國外交官班瑞(Baurne)“一位小孩子將要繼皇上登基”,候選人之一是“恭王的孫子”(溥偉)。10月12日,《泰晤士報》駐北京高級記者莫裏循聲稱“光緒皇帝已被謀殺或將被謀殺,選定的繼承人是端王年方10歲的孫子”(按:應為兒子,指溥儀)。顯然,慈禧廢黜光緒的圖謀已不再是什麽秘密。一場替換皇帝的大風波即將來臨,但這卻遭到各種力量的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