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在玩命了!”金振中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用手指給連長看:“瞧,這氣勢是要吃人嘛!”
連長透過雨絲看到一隊炮兵緊緊跟著步兵拖泥帶水地駛過。炮隊剛過,一隊戰車又發出隆隆的吼聲駛了過來,蓋過了風雨聲,大地也被那笨重的履帶碾得微微顫動。
金營長若有所思地看著雨幕中這異常的“圖像”。日軍不可一世的氣勢洶洶的演習使這位中國的營長陷入了深深地沉思之中。
誰也說不清他在這風打雨澆的地方站了多久,變成了水人,身上,臉上流著長長的雨水。
他石雕一般,靜靜地站著……
連長一直陪著他看日軍的演習,兩人無語。
金營長回到11連連部時已是下午3點鍾了。他沒有落座,對連長說:
“你帶著你們連的幾個排長現在就往營部趕,準備開會!”
接著,他又通知其他幾個連隊的連長,讓他們也立即放下手頭的工作,到營部去。
十幾個緊張得像被人追著似的連長、排長們踏著泥濘,從不同的方向朝營部跑步而來。他們也明白給自己留一份輕鬆,對於走上火線的路是非常重要的,有的人走著走著突然停步,仰起臉讓雨水澆澆自己,是要給自己一份清涼吧!
從連隊到營裏,倒算不上太遠的路。可是,這場戰爭一旦打起來,誰知道會有多長……
“日本兵馬上就要下手了”
盧溝橋的西首,有一座廟,當地人叫大王廟。3營營部就在這廟裏。
現在,到盧溝橋觀光的人還可以看到這座廟。
大王廟建於明朝(正殿三間,飛簷琉璃瓦,石獸屋頂站,很有些民族建築的風格)正殿對麵是一座兩層戲樓。大王廟並不供奉神像,供奉的是烏龜或蛇。永定河經常泛濫成災,每年汛期,當地百姓便從河裏捉一隻烏龜,沒有龜捉條蛇也可,供在正殿,然後請來戲班子在戲樓上為它演戲,以禱免於洪泛。還真靈,凡是這樣做了,就沒水患。有幾年由於鄉親們疏忽未供龜、蛇,洪水便很不客氣地把房屋、莊稼淹了個一塌糊塗。
3營把營部設在大王廟,絲毫沒有為自己祈禱消災免難一說,不過,機靈的通信員還真從河灘捉了一隻烏龜供在殿裏,沒有大戲可演,他便唱了支歌兒,企望日本侵略軍點燃的戰火隻燒死賊寇,千萬別傷了善良的百姓。
看來,這種企盼隻是一種美好的願望而已。眼下,日軍的罪惡黑手越伸越長,已經殃及到盧溝橋、宛平城……
7日下午。
3營的軍事會議在大王廟召開。完全可以把它叫做戰前動員會,是在營、連、排三級指揮員中進行戰鬥動員。全營該到會的全部到了。會場的氣氛緊張、肅穆,每個人的臉都繃得緊緊的,仿佛隨時都會破裂。
正式開會前沒人說話。
金屬響亮地撞擊沉默。
正殿簷角的鈴鐺怯生生地響著。
這是必然的了:第一個發言的是金營長。他翻了翻手中的小本本,又合上了。也許是為了緩和一下大家的情緒,他先講了一個鬼子在陣地上撒尿的細節。很逗,他說:“演習休息的間隙,不少鬼子捂著襠部,小跑到一邊去撒尿,排了一長溜隊。能看得出來他們憋得夠嗆,尿射得好高好遠,比鬼子兵那矮墩墩的個子還要高。”
在場的人嘩一聲全笑了。
(11連連長出來作證:“營長,我怎麽就沒有看見鬼子兵撒尿呢?再說,下那麽大的雨,尿能射多高多遠,你是怎麽看得見的?”大家又笑了。)
金營長沒有辯駁。真也罷,假也好,目的達到了,氣氛已經緩和。言歸正轉。金營長說:“有一點是真的,誰也不能不承認,這就是鬼子兵的演習進行得非常認真,看樣子他們是真的要幹起來了。今日開會就是要告訴大家,瘋狗就要撲出來咬人了!”
大家都挺起身子,靜靜地聽著。
金營長接著說:
“這麽大的雨,日軍還在動用步兵、炮兵、戰車搞聯合演習。現在看來他們的狼子野心已經赤裸裸地暴露出來了,而且不是一般的暴露,是氣勢洶洶的暴露,是急不可待的暴露,是恨不得把整個中國都吞掉的暴露。”
每個與會者都認真作著記錄。有人在筆記本上畫了一個老大的狼頭,那狼的舌頭吐出來足有一尺長……
“日本人馬上就要下手了!我們的頭腦必須清醒,否則就要被動挨打。各連立即再檢查一次戰備工作的落實情況,做好一切戰鬥準備,一旦發生敵人向我們進攻的事情,堅決回擊它!”
金營長把握緊的拳頭高高舉起。
“如果有一個來犯的鬼子從我們的火網裏逃走,那就是我們做下了有辱於國家和民眾的事情。追查責任,首先要追查今天在座的各位,用軍長的話說要打P股的。”
他停了停,不是休息,而是在平穩一下自己的情緒。和日軍開戰,畢竟是一件至關重要的大事,他有些緊張,也很謹慎。
他繼續說:“當然,那條規定我們一定不要忘了,這就是日軍進入我們陣地百米內,我們才能射擊。”
他又舉起了拳頭:
“寧為戰死鬼,不作亡國奴。”
幾乎是與3營開會的同一個時間裏,正在保定的馮治安師長接到何基灃旅長的電話報告:
“日軍今日的演習與往常有些異樣。”
“具體說說!”馮師長預感不妙,追問。
“炮兵以及戰車的數量比往日增加了一倍還多。另外,敵人的彈藥配備數量也明顯地增加了。總之,來勢很猛,下著雨一直也沒停止演習。”
“下雨?保定的天氣朗晴朗晴!”
“盧溝橋的竹杆白雨已經掃射了兩天啦!”
“噢……”
保定城外,一輛美式吉普車像箭鏃一樣射向北平。
馮治安不住地催著司機:快!再快點!
吉普車吃著公路,公路變短,再變短……
掩飾是雨簾的本領
與軍營相比,宛平城裏的政府工作人員和居民就不顯得那麽火燒眉毛地緊張了。這裏的火藥味淡多了,如果你是從3營陣地走進城裏,明顯的感覺是:高高城牆圍起了另外一個世界。
盡管這些日子日軍不間斷的軍事演習給人們帶來的不祥之兆一直籠罩著這個城池,但7月7日這一天似乎與往常任何一天沒有多少區別,日軍照樣在演習,宛平人照樣在擔心。然而,人們並沒有改變自己的生活習慣和規律,一樣地下地幹活,一樣地打水做飯,一樣地吆喝牛到河邊去飲水,一樣地給娃娃喂奶……宛平城裏沒有少什麽,隻是多了這場冷不丁落下來的比昨天還大的雨,這雨仿佛把人們與外界隔絕了,這樣反倒使大家有一種安全感。
掩飾是雨簾的本領。
但是,這場雨最終也會把一切都袒露出來。必然這樣。
很巧,這一天是選舉“國大”代表正式投票日,縣政府的工作人員清早一起床就忙開了,他們分成幾組到各區鄉鎮去履行自己的職責:監票。河北省有規定:各投票點上的票箱不能啟封,要原封不動地送到省政府所在地保定市,而且必須當日送到。
這樣,負責搜集各點上投票選舉情況的縣政府秘書兼第二科科長洪大中就顯得格外忙碌了。他的辦公室在這一天便成了全縣的中心,各區鄉鎮都圍繞著他忙而又亂、亂而又忙地運轉。
電話鈴響了。一個鄉裏請示寫在票上的候選人最多能有幾名;
又是一個鎮上的電話(反映票箱太小,難以裝下選票);
這是來自城關鎮的電話,還是提出了票箱太小的問題……
電話,電話……
接連不斷的電話鈴聲,都快把這間辦公室抬起來了。洪大中卻顯得很鎮靜,有條不紊,總是耐心地、果斷地回答人們提出的每一個問題。他做文秘工作多年,磨練得成熟、圓滑。
下午4時,所有的票箱都準時送到了縣上。洪大中的辦公室門前堆起了一座小山。直到這時候,他才知道自己麵對的是一個難題,這麽多的票箱怎麽往保定送呢?
體積龐大當然是個困難了,但還不是主要的。最讓他傷透腦筋的是趕不上火車了。每天在盧溝橋車站停車的各次列車全都在下午4點鍾之前。如果趕到前一站長辛店去搭車,也要等到夜裏才有車,這樣就不能按規定時間到達保定了。
洪大中急得在辦公室裏團團轉,就是琢磨不出有什麽辦法可以解圍。無奈,最後他和鐵路局聯係,請求他們批準5點30分南下的一列客車破例在盧溝橋站臨時停車一分鍾,把護送票箱的人員帶到保定。鐵路局對這一種大事不敢拒絕,很痛快地同意了。
洪大中親自將票箱送上了火車,目送著列車駛出車站後,才長長地籲了口氣。他有一塊石頭從心裏落地的輕鬆之感。但是,隨之,便有一個疑團泛上腦際:省裏為什麽不讓我們在宛平當眾啟開票箱?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他實在琢磨不透這裏的奧秘……
遠去列車的鏗鏘聲從耳畔漸漸消失,霎時,車站變得空蕩蕩、靜悄悄。洪大中若有所失地將目光從暮色蒼茫的遠處收回來,慢騰騰地移動腳步向城裏走去。
雨,已經停了。田野在消失了火車吼叫聲引起的震顫以後,顯得格外開闊,豁亮。清風徐徐,爽氣入心,沒人高的高粱苗在微風裏嘩啦嘩啦地碰響著,那是在唱歌嗎?洪大中的心情並不輕鬆,挽在他心裏的那個疑團越來越大……
夕陽在西天燃燒,大地披上了一件得體的彩裙。滿天的火燒雲卻漸漸褪色,變暗。夕陽像個火球,赤裸裸地露在西山之巔。
洪大中望著即將落山的日頭,有幾分傷感掠過心頭。
沉沒的,是夕陽的光環;不沉的,是這座盧溝橋的軀體。
太陽終於收起了灑在大地上的最後一縷陽光,洪大中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依托,胸腔如荒原一樣空蕩蕩。
他一回到縣政府,早就在宿舍門前等他的公務員急忙近上前,怯生生地說:
“科長,城外演習的日軍還沒撤回豐台,好像在修築工事!”
洪大中心裏一縮,“好像?我不要好像,告訴我可靠消息!”
公務員馬上作了肯定的回答:“是的,是在修工事!”
洪大中立即出了門,拐到3營駐地找到金營長打探虛實。219團的一位副團長也在場,他沒說話。金營長說:
“下午我到外麵轉了一趟,該看的全看到了,日軍已經拉開了要打仗的架勢,把我們往梁山逼。我們營裏開了會,該準備的都準備齊全了。槍在肩,彈上膛,隻等著吹衝鋒號了。”
一直沒有言聲的副團長這時說了一句話:
“鬼子每一天都在修工事!”
他的臉衝著牆上的掛衣鉤,你根本無法斷定他是對誰講的這話。
洪大中搖了搖頭,眼睛閉了好久才睜開。
他從3營出來,又到了一趟警察局。他們互相通報了情況,又商量了有關事宜。警察局的同事告訴他:今晚我們要把城東門關上,以防萬一出事。
這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伸手不見五指,嘩啦嘩啦的雨聲敲打著每一個胸腔裏裝著心事的宛平人。
洪大中感到渾身十分乏困,他和衣躺在床上,卻怎麽也睡不著。他把手放在胸口,心跳得急促。心兒從來沒有這麽跳過啊!怪?
遠遠的,可以聽見城外村裏誰家的犍牛拖著長悠悠的聲腔叫著:哞――
很淒涼……
洪大中把放在桌上的手槍移至枕邊。
宛平城響起槍聲
大約是夜裏11時不到的時候,在宛平城東麵突然響起幾聲槍聲。
這槍聲穿進每一個熟睡了的宛平人心裏,肯定會有不少人起身支楞著耳朵聽動靜。可是,大地又變得靜靜的,死一樣寂靜。不知名的夜蟲有一聲沒一聲地叫著,更增加了夜的寂靜和幽深。黑洞洞的夜很像無底洞。
雨,還在下著。
不久,就是一陣部隊集合的哨聲和跑步聲。大地在風雨中震顫,宛平城也在震顫。
3營的指戰員們聽到了這動靜!
縣城裏的地方官員被吵醒了!
居民們也在槍聲裏開始躁動!
大雨如注,天被捅破似的傾瀉著淚水。
城裏城外的軍民都傳著一個驚慌失措的信息:鬼子要攻城了!
街上亂糟糟的。但是,很少聽見有人說話聲,隻是腳步聲連著腳步聲……有跑步的,也有輕輕走動的,還有跺腳的。
金振中雖然早有突然事變來臨的思想準備,此時也難免不緊張。他做的第一件事是立即撥通何旅長的電話,報告,請示。
“可以斷定槍聲是從日軍營地傳來的。槍聲響起來後,他們的隊伍就拉出來了。至於拉到何處去,現在我還說不清。宛平城裏的民眾也慌慌亂亂地不知怎麽辦……”
金振中想盡量說得清楚些,但他確實說不清。
何基灃的回答十分簡明:“做好一切戰鬥準備,隨時準備回擊來犯的敵人!”
放下電話,何旅長立即給129團下達了三條命令:
一、不得同意日軍進城;
二、日軍如果武力侵犯則堅決回擊;
三、我軍守土有責,決不退讓。放棄陣地,軍法從處。
3營官兵很快就接到了這三條命令。
事情的發展卻變得格外撲朔迷離。槍聲響後,再沒有動靜。
不少人憂心忡忡地望著窗外,好像在企盼什麽,甚至在想:“槍聲呀,你再響幾次吧!就在這一瞬間,把你所有需要發射的子彈都放出來。放完,就別再有槍聲。”
人們還是祈禱一切災禍悄然逝去。
綿綿的雨絲拉長了人們的這種心思。
五分鍾過去了。
十分鍾過去了。
半個小時過去了……
槍聲來自日軍演習場。
實事求是講,他們是衝著“假想敵”放槍的。“假想敵”是大王廟、盧溝橋還是宛平城?
隻有他們自己清楚。
問題是,他們不僅不承認這個事實,還要耍誣賴,要栽贓於人。帶領隊伍演習的清水節郎卻稱槍彈聲是從鐵路橋附近堤壩方向和宛平城方向發射的。那些地方駐守著中國軍隊。
接著,清水節郎又說,他們的一名士兵去向不明……
他立即派人到豐台第3大隊把此事報告給了大隊長一木清直。
一木不愧是個皇軍稱道的具有雷厲風行作風的指揮員,他似乎連考慮都沒考慮當下就斷然決定部隊主力立馬出動。同時一個電話到了北平東交民巷日本駐屯軍旅團旅團長河邊正三少將的住宅……
河邊到秦皇島檢閱步兵第2聯隊去了,職務暫時由第1聯隊隊長牟田口廉也代理。此人也夠神速的,他一接到一木的電話,就前往駐地部署戰鬥。
分明一切都是現成的……
日軍丟失了一個兵
接近11時40分時,北平市市長也是29軍副軍長秦德純寢室裏的電話鈴不間斷地響了起來。
冀察政務委員會外交委員會主任魏宗瀚的電話……
負責對日交涉的委員林耕宇的電話……
29軍營地的電話……
他們報告的都是同一件事:
當晚11時左右,日本陸軍某部在盧溝橋附近演習時,走失士兵一名。日方稱該士兵被中國軍隊綁架到宛平城,他們提出要率部隊進城搜索。
秦德純問:日軍方麵講沒講他們的士兵是怎麽走失的?
答:講過了。當時演習行將結束,他們正在整理隊伍時29軍駐盧溝橋部隊向其開槍射擊,使演習隊伍一時混亂起來,便丟了一個士兵。
秦:29軍向他們射擊?血口噴人!
他很想再發泄幾句心頭的火氣,但忍耐住了,忙把聽筒從耳朵上拿開,讓自己的激憤不要傳遞到對方。稍停了片刻,他又對著聽筒以非常幹脆且洪亮的聲音說:
“盧溝橋是中國的領土,日本軍隊事前並未得到我方同意就強行在這裏演習,這已經違背了國際公法,侵犯了我國主權。日方走失士兵我方不能負責,他們更不得進城檢查。”
他強調說:
“他們沒有這個權,任意走進中國的一個城去搜索所謂他們走失的士兵。不過,念起兩國的友誼,可以等天亮後,令該地的軍警代為尋找,如查有日本士兵,即行送還。”
電話鈴聲仍然不時響起。
秦德純睡意全消。他的腦際整個地被日軍的那個士兵占據。他有預感:走失的士兵這根導火索很可能會引爆一顆炸彈!
他在寢室裏踱步,煤油燈的光給牆壁上投射了一個清瘦的影子。屋外,貓頭鷹閃爍的眼睛被雨打濕。
他需要了解更多的情況;也需要將自己的想法傳遞給更多的人。
他撥通了王冷齋的電話。
此刻,王冷齋不在宛平城,他住在北平南長街的家裏。王除了身兼北平市政府參事及宣傳室主任外,還擔任北平市新聞檢查所所長,這樣,他隻能身在一處,心掛兩地。尤其是新聞所所長這個官職對他的製約力更強,報紙、電台、通訊社當日或次日的重要新聞必須由他簽發。一般情況下,他上午在宛平縣辦公,下午去北平市批閱公文,晚上在家裏過夜。
7日夜,王冷齋自然沒有睡覺,無法睡覺,在秦德純來電話前,早有好幾個電話撥來了。這時,他抓起話筒立即就聽出是秦德純的聲音,忙說:
“市長,您好,我正要給您打電話呢!”
“冷齋,這個晚上我們誰都不能休息。日本的演習部隊走失了一個兵,你知道了嗎?噢,已經知道了,那好,那好!方才日方提出要進城搜查,我堅決拒絕了。究竟真相如何,我需要盡快掌握。你要急速派人查明,以便處理。”
王冷齋:“市長,我已經電話通知有關人調查去了。一有情況,就給您匯報。”
也許秦德純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便說:
“這樣吧,你現在就到我這兒來一趟。有些情況咱們需要麵談。”
“是,我馬上就到!”
這時,夫人已經為丈夫準備好了雨衣、雨鞋,悄不聲地站在他身旁。
屋外滾過一聲炸雷……
王冷齋和夫人同時感到腳下的地連帶著屋子顫動了一下。
王冷齋走出門。
外麵是風雨交加的世界,整個北平仿佛在癱瘓……
王冷齋剛走出去二、三步,就被夫人喊住了:
“冷齋,金營長的電話!”
他不得不返回到屋裏……
王冷齋正在聽金營長的電話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