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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中南海胡誌明請援!三劍客越南赴征程(4)

  早在戰役發起之前,毛澤東即向陳賡明確指出過高平之敵棄城南撤的可能性。所以,敵人的行動,並沒有出乎陳賡的意料之外。相反,通過高平之敵的行動,陳賡進一步準確地判明了七溪之敵是為接應高平之敵南撤而北上這一真實意圖。敵軍脫離了重兵設防的堅城,正是越軍揚長避短,在野戰中大量殲滅敵人的有利時機。陳賡力促越軍前指把握住這一絕妙戰機,投入全部主力部隊,首先殲滅勒巴兵團,然後消滅沙格東兵團,奪取邊界戰役的全麵勝利。

  10月3日晚,越軍部隊開始向勒巴兵團展開攻擊。激戰一夜,法軍傷亡400餘人。勒巴感到大勢不妙,便命令剩餘人員丟棄重裝備,全力向西突圍。

  此時已是拂曉時分,越軍部隊經徹夜戰鬥,有些疲勞,加之疏於警戒,未能組織有效的攔截,使勒巴兵團得以突出包圍圈,逃進了東溪西南7公裏處的穀社山地。

  陳賡為失去一次殲敵良機而惋惜,然而木已成舟,隻能盡力采取補救措施。他判斷,勒巴兵團即為接應高平之敵南撤而來,不會就此退回七溪,一定要在穀社山地憑險固守,等待與高平之敵會合。這樣,越軍聚殲勒巴兵團的戰機依然存在。

  越軍前指同意陳賡的分析,訓令第308師等部隊迅速向西追擊,同時令有關地方部隊和遊擊武裝全力遲滯高平之敵南下。

  10月5日,越軍第308師、第209團等部隊在穀社山地將勒巴兵團再次予以包圍,並隨即發起攻擊,占領了外圍製高點,將勒巴兵團壓至幾座孤立的石山之上。

  穀社山地,地勢險峻,溶洞眾多,便於防守。勒巴兵團憑借溶洞、岩石等險要地物拚死頑抗。越軍幾次攻擊均未奏效,傷亡較大。戰鬥陷入了僵持狀態。法軍總指揮部得知勒巴兵團再次被圍的消息後,緊急采取了救援措施。令高平南撤的沙格東兵團輕裝前進,迅速向勒巴兵團靠攏;令七溪部隊組成那本兵團,在那本上校指揮下,再次北援。其作戰意圖是:以勒巴兵團固守穀社山地,以沙格東、那本兩個兵團南北對進,構成對越軍的反包圍,內外夾擊,打破越軍包圍圈,先使勒巴、沙格東兩個兵團會合,然後在那本兵團接應下合兵南撤。為保證這一意圖的實現,法國在東北邊界戰場投入了印支戰區的大部分空軍部隊,整天狂轟濫炸,全力支援地麵部隊作戰。同時連續向勒巴兵團空投彈藥、給養,並空降傘兵部隊加強其防禦力量。到10月6日,由高平南撤的沙格東兵團一路衝破越軍地方部隊的截擊,到達穀社山地以北一公裏處,與越軍負責外圍警戒的第209團部隊進入交戰。而七溪兩度北上的那本兵團也從南麵逐漸逼近了越軍包圍圈。戰局驟然緊張。越軍前指顯得有些緊張。一位負責幹部給陳賡打電話說:北上、南撤之敵即將會合,而勒巴兵團一時又很難消滅。現在越軍部隊經過連日苦戰,已很疲勞,繼續打下去恐怕堅持不住,所以想讓部隊撤出戰鬥。

  陳賡很清楚,戰役發展到目前這個程度,正是敵我雙方進行最後一搏的關鍵時刻。誰能堅持住,誰就有可能獲勝。如果越軍此時撤出戰鬥,不僅會前功盡棄,後果也不堪設想。故而他回答說:盡管形勢嚴峻,但敵人已是強弩之末。隻要堅持下去,必定勝利。現在決不能姑息部隊的情緒,而要動員部隊克服困難,打出一股狠勁,在氣勢上壓倒敵人,不惜任何代價奪取勝利。

  陳賡的意見,得到了中共中央軍委的肯定。毛澤東於10月6日致電陳賡,指出:先集中主力殲滅東溪西南被我包圍之敵,然後再看情況圍殲高平南逃之敵,此計劃是正確的。除對東溪西南之敵須堅決徹底加以殲滅,即使傷亡較大也不要顧惜,不要動搖外,並要將高平逃敵確實抓住,不使之逃脫,還要對諒山等處可能出援之敵有所部署。隻要對上述三點處理恰當,勝利就是你們的。

  毛澤東的指示,使陳賡對戰役指揮更加胸有成竹。他冷靜地分析了戰局,認為雖然幾股敵軍已呈靠攏之勢,但各部敵軍又分別處於越軍分割包圍之中,這正是發揮越軍野戰特長聚殲敵重兵集團的大好時機,如果能在穀社山地大量殲滅敵有生力量,就會扭轉越北戰場的局勢,為越軍爾後轉入戰略反攻打下良好的基礎。當務之急是堅定越軍的取勝信心,力爭盡快消滅勒巴兵團,打破僵持局麵,把握戰役主動權。陳賡決定向越共中央和胡誌明主席反映情況,爭取他們的支持。

  胡誌明采納陳賡意見

  陳賡將毛澤東的電報及自己就戰役指揮寫成的一封信送給了胡誌明。陳賡在信中坦率陳述了自己對戰局的基本看法和對越軍作戰的幾點意見,提出要按既定計劃堅決地打到底,即使不能一下吃掉敵軍,也要圍住敵軍,逐步消耗、殲滅之。他要求對越軍幹部思想進行整頓,堅決克服遊擊習氣,樹立敢打硬仗、惡仗的信念。他還建議胡誌明采取適當方式鼓勵前方指戰員,決不能讓靶巴兵團與沙格東兵團會合。

  胡誌明看過毛澤東主席的電報和陳賡的信之後,親自幹預戰役指揮,立即命令越軍前指集中第308師和第209團對勒巴兵團實施總攻。他又給前線官兵發出慰問電,要求全體官兵“不惜任何犧牲,堅決殲滅敵人。”並說,“我每時每刻都在等待著你們勝利的消息。”同時,他給陳賡回信,誠懇地說:“你的意見很使我們感動,已令他們照辦。”

  胡誌明主席親自下達命令,加之陳賡在電話中以嚴厲的語氣提出了意見,對越軍前指震動極大。陳賡與武元甲等領導幹部誠懇交心並幫他們具體籌劃了總攻部署。越軍前指信心大增,決心不惜任何代價打贏這一仗。越軍前指下達限時殲敵命令,限令部隊務必在7日之前堅決殲滅勒巴兵團。

  龜縮於穀社山地的勒巴兵團這時已處於驚慌失措狀態之中。勒巴本人鬥誌盡失,隻求盡快脫身。他在電台上向上司呼救說:“我們傷亡嚴重,再不來解救,今晚即會有悲劇發生。”他的上司無奈,隻好令其設法突圍。勒巴回答說:“滿山遍野都是越盟軍隊,突不出去。你們還是快派飛機來把我們運走吧。”

  但是,想跑已來不及了。6日晚,越軍第308師等部隊對勒巴兵團發起了總攻。戰至7日清晨,側後突擊的部隊占領了法軍陣地中的製高點――“貓耳朵山”,並由上向下對敵發起猛攻,勒巴兵團立時亂作一團。越軍部隊趁勢從四麵八方展開向中心攻擊,很快殲滅了敵軍主力。勒巴率百餘名殘兵躲進石洞頑抗,不久也被消滅。勒巴連同他的參謀人員都做了俘虜。

  在聚殲勒巴兵團的時候,高平南撤的沙格東兵團也突入了穀社山地。但畢竟晚到一步,不僅無法挽救勒巴兵團,自己也因此陷入了覆亡的境地。戰局由此急轉直下。陳賡立即向越軍前指建議,命第209團負責搜剿殘敵,令第308師迅速轉向北麵,投入殲滅沙格東兵團的戰鬥。同時以部分部隊纏住那本兵團,待消滅了沙格東兵團後,主動揮師南下,消滅那本兵團。

  越軍前指完全接受陳賡的建議,並立即依此下達了調整部署的命令。胡誌明主席親自給第308師寫信說:“抗戰以來,我軍第一次在運動戰中連續戰鬥幾天,這是一次大考驗……你們已經勇敢地完成了這次考驗的十分之七。你們要努力消滅沙格東兵團。”

  7日上午,士氣正旺的第308師投入了圍殲沙格東兵團的戰鬥。沙格東兵團自離開高平後,一路上遭到越軍地方部隊和民兵遊擊隊的攔截、襲擾,早已精疲力竭。因此,聚殲沙格東兵團的戰鬥發展異常順利。當天下午,越軍即攻占沙格東的指揮所,活捉沙格東及其參謀人員。法軍部隊群龍無首,四處逃散。

  穀社山之地戰,使法軍在越北戰場上的機動部隊喪失過半,這是自印支戰爭開始後法軍所遭受的最慘重的失敗。法軍遭此沉重打擊,驚恐不安。加爾龐吉埃下令邊界據點的部隊立即後撤河內、海防一線。10日,法軍撤離七溪,掃蕩太原地區的部隊也於同日撤往河內。此後幾天,邊界地區的法軍倉皇撤退,大有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之感。越軍部隊乘勝前進,至10月底,相繼解放了那岑、同登、諒山、祿平、安州,以及西北邊境地區的老街、黃樹皮等重要城鎮。

  邊界戰役結束後,越北根據地沉浸在歡慶勝利的喜悅氣氛之中。這是越南抗法戰爭以來所取得的一次空前勝利,共殲敵8000餘人,解放了邊界沿線的大部分重要城鎮,將法軍的勢力範圍推回到內地,越北根據地被封鎖的狀況因此得到根本改變,中越交通線從此暢通無阻。這一戰果遠遠超出了戰役的最初設想。

  胡誌明主席異常高興。在越軍總部舉行的慶功宴會上,他向中國軍事顧問一一敬酒感謝他們為邊界戰役勝利作出的貢獻,並對陳賡說:“這一仗你們真是幫了大忙,你和中國同誌都出色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務,我對你們的工作十分滿意。”

  胡誌明敬酒妙語連珠

  宴席間,歡聲笑語,氣氛熱烈。胡誌明精神矍鑠,妙語連珠。他在和中國顧問王硯泉碰杯時,隻喝了一半,突然把酒杯放了下來,神秘地說:“這杯酒我隻喝一半,餘下一半留給我夫人喝。”

  王硯泉聽後一愣,胡誌明至今獨身一人,人所共知,哪裏來的夫人呀!一旁的陳賡明白了胡誌明話中的奧秘,但佯作不解。見王硯泉接不上話,他馬上說:“如此說來,胡主席應該罰酒。胡主席為革命終日操勞,但對自己的生活卻不上心。在坐的都是黨員,我建議現在通過一項黨的決議,批評胡主席不注意個人生活,限他在3個月內找個夫人。否則就認罰兩杯。”

  此言一出,全場歡聲雷動,中越幹部齊聲叫好。胡誌明放聲大笑,擺手示意大家安靜,然後很莊重地說:“黨的決議我理應服從。隻是也有一個建議,這個決議似乎應由婦女大會來做。如果今天開的是婦女大會,我服從決議,否則就難以從命了。”大家聽後,笑聲、歡呼聲更大了。胡誌明激動地說:“戰役勝利了,同誌們都盡了力。我願和大家共飲一杯慶祝勝利。”

  是啊,勝利了。越南抗法戰爭的局麵終於打開了,陳賡和所有的中國顧問都為此而歡欣鼓舞,然而,勝利並不能說明越南人民軍已經成熟。越軍,特別是一些幹部在戰役過程中所暴露出來的問題,使陳賡深感不安。對於越軍中存在的一些問題,中國軍事顧問感觸很深。有的顧問幾次提建議不見成效,產生了急躁情緒,幹脆自己下命令指揮部隊作戰。結果因方法不對頭,不但沒有得到越軍幹部的理解,反而影響了彼此的關係。有的顧問感到實在不好工作,幹脆向陳賡要求回國。

  陳賡嚴厲批評了這些做法。他嚴肅地指出:我們現在的工作環境與國內不同,完全照搬我們過去的工作方法是不行的。我們是顧問,任務是為越軍幹部出主意,而不是指揮部隊。因此我們隻能提建議,而不是下命令,最後的決心還應該由他們自己來下。我們要正確認識越南人民軍,既要清楚他們的缺點所在,又要看到他們所具備的優良素質。在工作中,要誠懇熱情,認真負責,還要從其現狀出發,循序漸進,諄諄誘導,幫助他們逐步克服缺點,最後建成真正過得硬的人民軍隊。

  毛澤東主席也在關心著越南人民軍隊的建設。邊界戰役後,毛澤東電示陳賡說:

  越軍大勝,甚慰。越軍經此勝利,必能提高一步。越軍還年輕,隻有從今後多次作戰中,才能逐步學會近戰的各種技術和戰術,你們應更好地幫助他們。

  毛澤東在電報中,還對戰役結束後中國顧問的工作,作了具體指示。

  遵照毛澤東的指示,陳賡及時調整了工作重點,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幫助越軍進行戰役總結和建軍等工作上。他認為,越軍的當務之急,不在於擴編多少部隊,而在於結合戰役總結,整頓幹部思想,克服自身缺點,為今後的發展打下基礎。

  10月8日,陳賡與胡誌明在布局圩作了一次深談。這次談話的內容十分廣泛,重點是交換了對建軍問題的看法。第二天,胡誌明派人給陳賡送來了一封信,要求陳賡將自己的意見整理成書麵意見給他。陳賡接信後,立即寫了一份題為《戰役勝利後的工作意見》的書麵建議,並與胡誌明、武元甲會晤,具體討論了《意見》中的各項內容。在這份書麵意見中,陳賡提出了訓練幹部、整編部隊的建議,還列舉了輪訓幹部、緊縮機關、充實連隊、統一主力部隊編製、從實戰中提拔幹部、正確對待俘虜以及做好戰場清理工作、對部隊進行以戰養戰教育等內容。胡誌明、武元甲接受了這些意見,同時委托陳賡代表越軍前指在戰役總結大會上作總結報告。

  評述戰役各個階段

  10月26日,越南人民軍總部在南山兵工廠舉行邊界戰役總結大會。會議的主要內容是聽取陳賡的總結報告。為使越軍幹部能通過戰役總結,在思想認識和工作作風上有一新的變化,陳賡在隨行人員和軍事顧問的幫助下,精心準備了報告內容。其所下功夫之精細,令許多長期在他手下工作的中國幹部感到驚異,因為陳賡素以才思敏捷、思路清晰而著稱,在國內工作時,經常準備一個簡單的發言提綱,即開始和報告。像這種對報告內容再三斟酌的情況,實不多見。

  27日,陳賡在熱烈的掌聲中登上大會講台,開始作戰役總結報告。在他手中拿的報告提綱上方,寫著一行醒目的大字:“國際主義精神,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這正是陳賡此時心態的真實寫照。

  他首先闡明了戰役勝利的偉大意義,接著又結合戰役過程,對戰役的幾個階段一一作了客觀的評述,然後從中引申出戰役指揮的幾個重要原則,對戰役中出現的幾個問題作了分析。在此之後,陳賡又詳細介紹了中國革命戰爭的戰略戰術,對毛澤東軍事思想的基本原理作了科學的闡述。

  報告的第三部分,標題為“幾個領導問題”。陳賡以一個無產階級國際戰士的坦蕩胸懷,對越軍建設中存在的問題作了詳盡的分析與批評,他談到了官兵關係問題,談到了部隊紀律問題,談到了提拔使用幹部的方針問題,談到了對部隊進行愛國家、愛人民、愛護武器資財教育的問題,談到了思想領導的問題,談到了領導幹部工作作風的問題,並針對越軍的缺點,一一提出了糾正的措施,建議越軍通過這次戰役總結,製訂改進措施,為建設一支強大的人民軍隊打好思想和組織基礎,以便迎接以後更艱巨的戰鬥任務。

  在報告結束時,陳賡飽含深情地說:“邊界戰役已經勝利結束了,這是一個良好的開端。我們應該清醒地認識到,在通往抗法戰爭勝利的道路上,還會有許多困難。但這並不能動搖我們奪取最後勝利的決心。中國革命也是曆經坎坷才最後成功的。我相信,有胡誌明主席的正確領導,有越南人民的全力支持,越南人民軍一定會逐漸壯大,百煉成鋼,越南人民的抗法戰爭一定勝利。”

  這一報告,連續講了4天,其內容在越軍幹部中引起了強烈反響。在準備報告時,有的中國顧問曾擔心,這樣把問題和盤端出,在越軍曆史上可能是第一次,恐怕越軍幹部受不住。但事實證明,這種擔心是多餘的。盡管有的越軍幹部因受了批評而有些不高興,可絕大多數越軍幹部反映良好。武元甲在會議結束時說:陳賡的意見既尖銳又中肯,非常深刻,包括總部在內的各級幹部都要很好地予以領會、反省。胡誌明則稱讚陳賡的態度是一個完完全全的“老布爾什維克工作風格”。他後來在一次報告中說,“我們已經打了兩個勝仗,第一個勝仗是我們消滅了敵人並解放了高平、東溪和七溪;第二個勝仗是我們已經看清了自己的優點和缺點。”

  越共中央高度重視陳賡的意見。在陳賡回國之後,越共中央根據陳賡的建議,在人民軍中進行大規模的整軍運動,並在中國軍事顧問團的幫助下,將陳賡的意見一一付諸實施。可以說,陳賡的工作,為越軍的發展勾畫出了一幅切實可行的藍圖,使越軍的成長壯大有了一個很好的基礎。

  戰役總結大會之後,陳賡開始打點行裝,準備回國。

  越南軍民深深依戀著這位中國卓越的軍事家。他那敏銳而準確的判斷能力,高超而嫻熟的指揮藝術,坦誠而靈活的工作方法,堅定而果敢的原則立場,贏得了越軍幹部的由衷敬佩。越軍幹部反映,“陳賡同誌既能指揮自己軍隊,還能指揮調動敵人。不僅會打仗,還精通建軍工作,又能團結教育人,沒有一點架子。這樣的領導真是難得。”一些越軍幹部向中國顧問詢問,“像陳賡大將(這是當時越軍幹部對陳賡的尊稱)這樣的將領,你們中國還有幾位?能不能讓他就留在越南指揮我們打仗。”

  胡誌明主席和越共中央也對陳賡的工作予以高度評價,並多次誠懇挽留陳賡繼續在越南工作。然而,此時抗美援朝戰爭已經開始,中共中央決定陳賡率中國人民誌願軍第三兵團作為第二番部隊入朝參戰。因此,陳賡按既定計劃於11月1日離開南山,啟程回國。武元甲、陳登寧等越軍高級將領遠送十餘裏,與陳賡依依惜別。

  山青青,水碧碧。戰後的越北根據地又恢複了和平的安寧。荒蕪的土地上又出現了耕作的人群,戰火毀壞的城鎮上又升起了縷縷炊煙。陳賡一行又過廣淵,過去的房東熱情地拿出水酒、水果,來送別這些為越南革命建立了卓越功勳的中國同誌。

  水口關到了,像是要為陳賡洗卻滿身的征塵,天空飄起蒙蒙細雨。陳賡佇足關前,再一次回首眺望越南,眺望這片他為之工作、戰鬥近4個月的土地。連綿的群山已籠罩在稠密的雨幕中,此時此刻,陳賡心中充滿勝利的喜悅。

  三輛汽車疾駛而至。陳賡與送行的越南幹部揮手告別,登上廣西軍區迎接他回國的汽車,重新回到祖國的土地。

  胡誌明的遺憾

  1969年9月2日9時47分,越南人民的偉大領袖、中國人民的老朋友胡誌明主席離開了哺育他的土地,去見了他的老師馬克思。

  他是懷著深深的遺憾走的。他還有他未竟的事業,他還要再與他的老朋友毛澤東深談,他還要去看一看釣魚台內他親手種植的鬆樹……

  胡誌明逝世這一天恰逢越南國慶日。越領導人深知胡主席在人民中享有崇高威望,不願把越南人民的“斷腸日”和共和國的“誕生日”放在同一天,否則今後的節日慶祝和共和國締造者忌日的紀念活動將不好安排。

  9月2日16時45分,越南外交部長阮維楨告知王幼平大使:“越南勞動黨中央為了免使越南人民過分受刺激,同時今天又是越南的國慶日,決定將胡主席的逝世時間公布為9月3日。”

  胡誌明的葬禮,周恩來給毛澤東寫了一份報告,提出由他代表毛澤東先於9月4日去河內,向胡誌明的遺體告別。8日,再由李先念率領中國政府代表團去河內參加葬禮。

  毛澤東60年代以來,沒有再出過國,這是因為多方麵的考慮。如果是在50年代,毛澤東一定會出現在這位老朋友的追悼會上的。現在這種安排,應該說是最好的方案了。

  午夜,毛澤東在這份報告上批示:“同意”。不知怎麽回事,毛澤東的手有點發抖,以至於他寫得最熟練的“毛澤東”三個字都有點異樣。

  簽完這份報告,毛澤東點上了一支煙,他站在桌前,狠狠地吸了一口,吐出了一團濃濃的煙霧,他的思緒也飛得很遠很遠……

  他按響了叫秘書的電鈴。

  秘書進來了。他指指桌上的報告,說:“馬上送總理。”

  秘書拿起報告,正要離去,又聽毛澤東說:“再去給我找一張胡誌明的照片來。”

  秘書答應著往外走,出門時回頭看見毛澤東臉上淌著淚水……

  第一個醫療組

  越南在胡誌明逝世的訃告中宣布:“在胡誌明主席患病期間,我們黨和國家的領導同誌們日夜守護著他,並委托一個由有資格的和經驗豐富的教授和醫生組成的小組想盡一切辦法為他治療。每人都盡了自己的最大力量,決心不惜任何代價把主席的病醫治好。但是由於他年事很高,病情嚴重,胡誌明主席與我們永別了。”

  也許讀者對上述那個“有資格的和經驗豐富的教授和醫生組成的小組”未多加留意,或許認為那一定是由越南教授、醫生組成的小組。其實它是中國共產黨和中國政府派出的醫療組。中國的第一流醫生,按照黨中央的指示,在周總理親自領導和組織下,為挽救胡主席的生命竭盡了一切可能。

  胡誌明主席晚年身體不好。應越南勞動黨中央政治局要求,中國經常派醫生去河內給他治病。為了保密,在聯係中稱胡誌明主席為“丁老”。中央十分重視,不僅選派第一流醫生,而且在每次醫療組出發前,周總理在百忙中總是接見他們,再三叮囑。

  1969年春,胡主席的病情加重,中國立即派出張孝騫(心髒病專家)、孫震環(中醫專家)、黃挽(心髒病專家)等中西醫專家和翻譯張德維組成的醫療組。經過中越兩國醫務人員幾個月的共同努力,到6月初,胡主席的身體明顯好轉。不久,醫療組回國休整,6月30日又返回越南;並向王幼平大使匯報醫療組離京時周總理的交代:“如胡主席的身體狀況能穩定,我醫療組可在適當時機告退,需要時再來。醫療組要確實掌握病情,及時向王大使匯報,由大使報中央決定。”

  8月2日,醫療組向王大使匯報:胡主席精神很好,食欲轉佳,體重也有增加,各方麵都見好轉。醫療組認為,可以告退,並由使館報請中央同意。但8月15日胡主席突患感冒。王大使決定,醫療組推遲撤回,密切注視胡主席的病情變化。

  胡誌明停止呼吸

  8月23日晚,胡主席病危,心髒病和支氣管炎突然加重,嗓子裏的痰咳不出來,憋得喘不過氣來,出現休克。於是,使館立即處於緊急狀態:安排外線電話,直通北京,電話、電傳24小時值班,大使和許多館員通宵未眠。

  24日8時許,越南勞動黨中央書記處書記黎文良在主席府緊急約見王大使,通報胡主席病情,要求中國黨增派醫生。

  25日8時,中國派專機送來了第二個醫療組,他們是李邦琦、王叔成、嶽美中大夫和護士王西明。從越方提出要求,到醫療組到達,僅僅24小時。上午11時,黎文良約見王大使,轉交了胡主席給周總理的電報,大意是:醫生已到,請報告毛主席放心。

  26日,王大使約見黎文良,轉達我黨中央的複電,大意是,接電感到寬慰,望胡主席安心養病。並告越方,我送急救組(即第三個醫療組)的專機已經起航,共5人,他們是:陶壽洪、胡旭東大夫,麻醉師高日新,化驗員劉占利,護士孔繁英。專機抵河內後,急救組直奔主席府,立即投入緊張工作。

  27日,胡主席病情繼續惡化。急救組和其他醫療組會診後,主張給胡主席輸液。然而,這個很普通的醫療意見,即使越南領導人感到為難,一是因為病人已極度虛弱,擔心輸液發生意外;二是胡主席一生雖經曆過多少次槍林彈雨,但卻怕打針。政治局在病榻之側召開會議,通過了輸液的決定。

  執行這項任務的是孔繁英。孔繁英正要進針,病人突然睜開眼睛,問她叫什麽名字,為什麽拿針,並同她開玩笑。孔繁英一邊笑著答話,一邊就勢插針。病人一皺眉,成功了!在場的越南黨政軍要人鬆了一口氣,一一過來同她握手,祝賀成功,稱讚她技術過硬。

  31日,我中央又派著名醫生專家吳階平大夫,並由外交部亞洲司副處長梁楓陪同,乘專機來河內送急救藥品,了解胡主席病情。出發前,周總理指示他們當天返京,晚上他要聽取匯報。就在這天晚上,胡主席的病情進一步惡化。

  9月1日夜間胡主席的病情急轉直下,生命垂危。醫生人員全力以赴,一刻也不能離開病人。使館與醫療組聯係中斷。王大使無從了解胡主席的病情,心裏十分焦急,不斷詢問使館值班室和禮賓秘書組。鑒於一國元首病危時,該國領導人守護在側,一個外國使節在場有所不便的常理,周總理曾電囑王幼平大使,在胡主席病危期間,未經越方安排不要前去探視。

  當晚,在範文同總理舉行的越南國慶24周年招待會上,王大使才從越南領導人那裏僅了解到胡主席病情嚴重。招待會結束後,直到午夜,仍沒有等到醫療組的消息。使館卻報國內,胡主席病情不見好轉。

  9月2日淩晨6時,王大使緊急約見黎文良。通知他,我國又增派了一個急救組(即第四個醫療組),專機已從北京起飛,約於9時抵達河內。大使回到使館不久,張德維從主席府打來電話,隻講了一句話:“不行了,醫療組不要來了。”使館立即將這一噩耗報告中央。當我專機接到命令時,已飛越中越邊境,再過20分鍾就可到達河內。機組通過無線電告訴河內機場指揮塔,因“天氣不好”,折返我國南寧。

  9月4日下午,中共代表團同越南領導人會談時,周總理提到了這件事:“31日,我們派吳大夫和梁楓同誌來送藥和了解胡主席的病情,叫他們當晚趕回北京匯報。因天氣關係,他們1日晨才到北京。我親自聽取匯報後又找有關同誌討論了5個多小時。我覺得已經很難見到胡主席了,但仍然決定再派吳大夫和梁楓以及一些醫生攜帶藥品、器材前去搶救,他們正在路上,不幸胡主席已經去世了。”

  胡主席停止呼吸後,中國醫生仍未放棄最後一線希望,繼續作人工呼吸,一直持續了大約三個小時,一個個累得汗流浹背,精疲力竭。9點47分,黎筍下令停止搶救。12名中國醫護人員列隊向胡主席鞠躬致哀,失聲痛哭,然後含淚退出。越南勞動黨全體政治局委員和我醫護人員一一握手致謝。

  這天上午,當我第四個醫療組所乘專機半途折回南寧的同時,周總理曾致電王幼平大使,囑咐兩點:不要與醫療組聯係;在越方公布消息前不要去吊唁。這是周總理在四天之內,給王大使發的第二份署名指示電。周總理的判斷和越方的措施正好吻合,指示及時、準確。王大使至今對此記憶猶新,感慨良多,他說:“我當大使近30年,周總理署名直接給我發電報,給我下指示,隻有這兩次。”

  胡誌明逝世後,越南領導人請中國醫療組暫時保密,不要離開主席府,不要同外麵聯係。直到9月4日,越方公布了胡主席逝世消息之後,我醫療組才遷出主席府,住進河內一軍隊招待所。

  9月10日中午,越南勞動黨政治局委員、書記處書記黎德壽和中央委員、書記處書記黎文良在主席府接見我醫療組,他們熱情讚揚了中國醫生全心全意的忘我的工作態度,感謝中國同誌的大力協助。接見時,黎德壽代表越南勞動黨中央給醫療組每個成員送了一份紀念品。晚上,黎德壽、黎文良來到醫療組住地設宴為醫療組送行。次日,越方派專機送我醫療組回國。

  周恩來赴越吊唁

  1969年9月4日零時,中國駐越南大使王幼平約見外交部長阮維楨,通知他,以政治局常委、國務院總理周恩來為團長的中國共產黨代表團將前來吊唁,副團長是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央軍委副主席葉劍英,團員是中央委員、廣西壯族自治區革委會主任韋國清和王幼平。代表團專機約於7時到達河內。阮維楨表示立刻報告中央。

  2時許,阮維楨約見王大使,答複同意,但為難之意溢於言表:越方尚未做好吊唁準備;為長期保留胡主席遺體,現正對遺體進行處理,因此,代表團將不便瞻仰遺容。

  王大使將越方答複和阮維楨的談話報告中央後,即驅車去內排機場迎接代表團。到機場迎接代表團的越南領導人是範文同、武元甲、阮維楨和裴光造等。

  專機7點鍾沒有到。一個半小時後,王大使建議範文同、武元甲等越南領導人先回去。王大使又等了一會兒,仍不見專機到達,遂和阮維楨、阮基石一起離開機場。在途中遇見我使館汽車,車上同誌報告王大使:“剛剛接到機場電話,總理已經到了。”王大使急忙調轉車頭去機場,路上遇到周總理的車子,看見周總理在車裏向他招手,他隨即與周總理一起到達賓館。

  代表團在空中收到使館電報後,臨時降落南寧,經研究後決定仍按原計劃進行,因而比預計遲到兩個小時。

  對此,周總理向越南領導人解釋說:“這一次來得很倉促,在途中接到阮維楨同誌轉告的越勞黨中央關於國葬的布置,知道不能向胡主席的遺體告別,但因我們已經在餘中,所以還是來了。根據主人的意見,8、9、10三天舉行國喪,到時我們再派代表團來參加,我們這次先來吊唁。”

  周總理下榻在河內範老五賓館。範文同、武元甲首先來到賓館,長征、黃國越、裴光造等領導人亦先後來到。範文同、武元甲見到周總理,失聲慟哭。周總理含淚一一安慰。連聲說:“我來晚了,我來晚了。”整個大廳沉浸在悲痛之中。

  下午3時,周總理率領代表團前往主席府吊唁。由於靈堂沒有布置好,中越雙方先舉行了會談。吊唁儀式於5時舉行。

  靈堂臨時設在主席府正廳。大廳高大,寬敞明亮,是胡主席接受使節國書、進行重大國務活動的場所。這個靈堂是專為我代表團準備的,因為正式吊唁活動將在巴亭會堂舉行。

  周總理進入靈堂時,黎筍為首的政治局成員依次和周總理擁抱。代表團在胡主席遺像前獻了花圈。默哀後,周總理在吊唁簿上留言,代表團成員依次簽字。

  晚上7時左右,越南領導人秘密地請周總理和葉劍英到醫院瞻仰了胡主席的遺容。這是惟一看到胡主席遺體的外國代表團。代表團於當晚8時離河內回國。

  8日下午,由政治局委員、國務院副總理李先念率領的中國黨政代表團乘專機到達河內,參加胡誌明主席葬禮。副團長是政治局候補委員、中央軍委委員、安徽省革命委員會主任李德生,團員是中國駐越南大使王幼平。當晚,越南領導人黎筍、長征、範文同、武元甲、阮維楨到賓館會見中國黨政代表團。次日,代表團與其他31個外國代表團一起,參加了在河內巴亭廣場舉行的隆重國葬。

  胡主席逝世後,中國連續派出兩個代表團前往河內吊唁。這在中國外交史上是第一次,在國際上也屬罕見。當時越南正在打仗,外國輿論認為中國的外交行動是“異乎尋常的”,“是對處於最困難時刻的越南人民的支持”。第八章唇亡齒寒頤年堂決策!臨危受命彭帥抗美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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