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胡誌明首進紅牆中南海巨人點將
“我們的顧問都是土顧問啊。”毛澤東聽了對方的要求後,幽默地說。這支“兩廣縱隊”衣衫襤縷,絕大部分人赤裸著兩腳,麵色蒼白。可是,他們一到硯山頓時變了樣。“不行,林彪在軍事指揮上確實不錯,但他不能給人做參謀,如果他去了,不是他給胡誌明當顧問,而是胡誌明給他林彪當顧問。”毛澤東搖頭道。當晚12時,陳賡已準備就寢,突然又接到武元甲的電話。胡誌明一擺手,爽朗地說:“我非軍事家,你做就行。你就像在中國一樣,放手工作吧!不要事事匯報。”
越南人民麵臨嚴峻的局勢,羅貴波中南海受命
1945年9月2日,越南民主共和國宣布成立。也就是從這一天開始,越南人民麵臨著嚴峻的局勢。
按照蘇、美、英三國的《波茨坦公告》決定:在徹底粉碎日本法西斯軍隊之後,對於占領越南的日軍,以北緯16度線為界,其線以北由中國的國民黨軍受降,其線以南地區由英國軍隊受降。
越南民主共和國成立不久,便受到美、英兩國支持的法蘭西軍隊在西貢強行登陸,越南人民抗擊法國侵略者的民族戰爭開始了。
1946年3月,進駐越北的國民黨軍開始撤出,法軍著手於海防、河內兩地集結兵力,終於在12月19日發起全麵進攻。
與此同時,法軍又以5個團的兵力對越南中部的峴港、東海蜂腰地帶實施登陸作戰,完成了對越南的軍事分割。
1947年初春,侵越法軍總兵力超過了10萬,攻占了越北的大部分城市和集鎮。9月,法軍又集中了12個團,在空降兵和海軍艦隊的配合下,使用機械化部隊作縱深穿插迂回,對越軍進行合圍攻擊。
越共中央和政府轉移到越北山區,各根據地被法軍分割,不斷遭受掃蕩。
1948年,美帝國主義通過對法國實行軍援的決定,介入了越法戰爭。
就在越軍艱苦抗戰之際,中國革命發生了巨大的戰略轉折,人民解放軍百萬雄獅飲馬長江的消息傳到了越南,這場戰爭的勝利將給世界帶來巨變,山水毗連的越南無疑是最先感受到的。
1949年1月,越共中央舉行會議,確認中國人民解放軍將打到印度支那邊界,要求越南部隊努力準備,迎接“大好時機的到來”,“絕對不應錯過戰略機會”。
對中國革命將勝利所產生的影響,法國殖民當局也感受到了。於是向越南增派了援軍,加強了對中越邊境的封鎖,力圖搶在中國人民解放軍抵達中越邊境之前,穩固法方在印度支那的局勢。
麵對日益惡化的局勢,越共中央領導人胡誌明,不得不向外伸出求援之手。
中國革命的勝利,令全世界民主進步力量大受鼓舞。兩個國際性會議決定在北京舉行:一個是亞洲、澳洲工會會議,一個是亞洲婦女代表會議。
劉少奇具體指導了這兩個會議的籌備和召開。這是中國共產黨執政後第一次作為東道主舉辦國際性會議,關乎新中國的國際形象,其重要性不言而喻。開國大典後不多久,籌備工作便在北京緊鑼密鼓地進行。從提出會議方針、同有關國際組織和人士商討會議開法、起草文件到會務安排,劉少奇都一一悉心指導。
1949年11月,世界工會聯合會主席、法國共產黨中央委員路易?賽揚和31個國家的100多位工會領導人匯集北京。11月16日,亞洲、澳洲工會會議正式開幕。劉少奇作為世界工聯副主席、中華全國總工會名譽主席被推選為會議主席,致開幕詞。
但在會議進行中間卻發生了風波。一些蘇聯、歐洲的代表自認為是工人運動的正統和當然領袖,擺出一副架子,處處指手畫腳,什麽事都想按他們的意旨辦,根本不尊重東方國家的代表。會上出現了爭執。中國工會的代表從來沒有碰到過更沒有處理過這種麻煩局麵,一時一籌莫展。
劉少奇得到匯報,立即采取措施。他不慌不忙,把有關人士請來,不卑不亢地說了一番話,曉以維護工人階級利益、求同存異的大義,同時提出對議程和會議文件作適當修改。這樣一來,大家都感到滿意,一場風波立馬平息。路易?賽揚也口服心服,稱讚中國共產黨在世界工人運動中的作用和處理國際事務的能力。在告別宴會上,他舉杯走到劉少奇麵前,熱情地翹起大拇指向劉少奇祝酒,說:“偉大,中國共產黨!偉大,中國工人運動久經考驗的領袖!請你一定幹杯,親愛的劉少奇同誌!”
12月1日,亞洲、澳洲工會會議在通過了《關於建立世界工聯亞洲聯絡局的決議》和《告亞洲各國工人和一切勞動者書》等文件之後閉幕。
接著,亞洲婦女代表會議也在12月10日至16日在北京順利舉行,通過了《致亞洲各國婦女姊妹書》《關於爭取婦女權力的決議》等文件。劉少奇還和蘇聯、法國、捷克斯洛伐克、印度、越南等國的婦女代表親切座談,向她們介紹中國革命的經驗,回答了她們提出的問題。
兩個會議還沒有開完,越南也來人了。越南共產黨的領導人胡誌明派李碧山、阮德瑞送來一封他給中共中央的信,要求中國共產黨提供經濟、軍事援助和派人到越南幫助工作。這時中共中央的機構很不健全,還沒有設立中央對外聯絡部,因而這些涉及外國黨的問題隻得由劉少奇親自處理。
但這時中國到越南的鐵路、公路都沒有,交通和通訊極為不暢,情況一點也不清楚。劉少奇決定先派人作為中共的聯絡代表,帶工作人員赴越南,溝通兩黨聯係。
派誰去呢?經過一番研究,劉少奇選調了中央軍委辦公廳主任羅貴波。他派人把羅貴波叫到中南海萬字廊辦公室,準備當麵交待任務。
1950年新年伊始,中南海靜謐得沒有一絲聲響,中央軍委辦公廳主任羅貴波走出居仁堂,向萬字廊方向劉少奇辦公的地方急急走去。
冬天的中南海700畝湖麵冰瑩一片,點點冰光閃爍,映照著水邊古老的元、明、清三朝帝王行宮。湖畔牆外的世界已經完全變樣了,隻是湖邊的雕欄玉砌依舊。
穿過一道兩邊紅牆聳立的窄巷,經過萬字廊,羅貴波走進劉少奇居住的院落。
早已在那裏等候的王光美連忙迎了上去,寒暄幾句,將羅貴波引入辦公室。
羅貴波一邊走一邊抬眼望去,隻見院落年久失修,牆壁和油漆剝落得斑斑駁駁,與中南海中金碧輝煌的大殿、樓閣形成鮮明的對比。
王光美見羅貴波的詫異表情,微微一笑,解釋說:“這裏原是光緒皇帝讀書的地方,光緒的命運是個悲劇,後來自然沒有人為他修房子。”
羅貴波感慨道:“真是世態炎涼啊!皇帝也不例外。可現在已是新中國了,為什麽還沒有人整修呢?”
王光美說:“少奇同誌住進來以後,把東邊廂房作了辦公室。這個院子小,房間也窄小,曾有不少同誌建議把房子擴建一下,可少奇同誌認為國家剛成立,還很窮,要用錢的地方很多,始終沒有同意。”
“原來是這樣!”羅貴波默默地點了一下頭。
天氣很冷,羅貴波踏進屋子,頓時覺得暖和了許多。
劉少奇見羅貴波進屋,連忙起身,握住對方的手,讓他坐在火盆旁,說道:“中央經過仔細研究,並報告了毛主席,都同意讓你完成一項特殊任務,擔任我黨的聯絡代表去越南工作。還有什麽意見嗎?”
這件事羅貴波早在上年的12月間便知道了。已經知道越南黨派來了代表,提出了要求中共中央予以援助的事情。
若幹天前,劉少奇已經征詢過羅貴波的意見。當時羅貴波沒有絲毫準備,未置可否,而且劉少奇曾說,這件事還要請示正在莫斯科的毛澤東主席才能作最後決定。
此刻劉少奇談得如此莊重,羅貴波自然明白中央對此事持何種態度,他想了一下說:“以前從沒有擔任過這樣的工作,缺乏經驗,怕誤事。另外,不知去多長時間,我到北京原想是檢查身體的。”
劉少奇說:“時間不會很長,大約三個月,主要是去越南了解情況,向中央匯報。”
盡管劉少奇說得輕鬆,羅貴波還是覺得情況非同一般,他沉默了片刻說:“我深感中央對我的信任,但這對我來說是一項從來沒有接觸過的工作,任務複雜而且艱巨,我擔心難以勝任。”
“我們認為你完全可以的。”劉少奇接過話茬說,“中央認為,已經獲得革命勝利的人民,應該援助正在爭取解放的人民正義鬥爭,援助越南人民的抗法鬥爭是我們義不容辭的國際義務。”
停了停,劉少奇又接著道:“何況法國殖民主義者還勾結國民黨殘餘部隊和邊境土匪、封鎖中越邊境,經常騷擾我國雲南、廣西地區的邊民,這就給我們兩國人民帶來了災難。”
“我此次去的主要任務是什麽?”羅貴波問道。
“作為中共中央聯絡代表,到越南主要是去看一看,去商量怎樣援助越南。你先去了解情況,首先建立兩黨關係,作調查研究,供中央決策,時間大約三個月。完成任務後即可返回北京了。”劉少奇說。
“堅決服從中央的決定。”羅貴波脫口而出。
在與劉少奇談過話後,羅貴波的工作頓時緊張起來。
在中共中央辦公廳主任楊尚昆安排下,他先和從蘇聯來北京的越共中央委員黃文歡(當時化名陳春風)見麵會談,然後又與一直等在北京的李班、阮德瑞見了麵,聽取他們對越南情況的介紹。
接下來,羅貴波又同軍委總參謀部、總後勤部和中央組織部等部門進行了接洽。
1950年1月16日,羅貴波帶著一部電台同秘書、參謀、機要員、警衛和報務員等8人,離開了北京。
臨行前,羅貴波到中南海向臨時主持中央日常工作的劉少奇辭行。
“一切都準備好了嗎?”劉少奇問。
“是的,明天一早便起程了。”羅貴波靜靜地說。
“你去越南這件事絕對保密,到越南後的工作方式由越共中央確定,在適當的時候回國匯報。”劉少奇囑咐說,“赴越代表在越南工作期間的待遇,請胡誌明主席和越共中央按照越南幹部的標準供給你們,不要提過多的要求。”
“請放心,我一定小心謹慎。”
“這裏有一封信,你帶給胡誌明。”劉少奇說著,將一封信遞給羅貴波。
信中寫道:“茲介紹我們的一位省委書記和軍隊中的政治委員羅貴波同誌,到你處擔任中共中央聯絡代表。帶助手和隨員共8人。中共中央秘書長劉少奇。”
在越共中央代表李班、阮德瑞陪同下,羅貴波一行乘火車按時出發。
實際上,在羅貴波著手準備前往越南的那幾天裏,越共中央已經和中共中央溝通了無線電聯絡。
胡誌明首進中南海
1950年元旦,胡誌明主席致電毛澤東主席:“越中兩國人民兄弟般的友誼已有數千年的曆史,今後這種友誼將更加緊密起來,進一步發展兩國人民的自由和幸福,並保衛世界的和平。”
1月15日,越南外長黃明鑒又向周恩來總理兼外長發出照會:
越南民主共和國的政府和人民,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1949年10月1日宣言,宣布承認毛澤東主席領導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
為了增強中國與越南兩民族之間的友誼與合作,越南民主共和國政府決定與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建立正式外交關係,並互換大使。
這份照會立即由劉少奇轉給正在蘇聯的毛澤東,毛澤東立即親自起草複電,並於1月17日電告劉少奇:
對越南政府要求建立外交關係,應立即答複同意,起草了一個複文,請於明(十八)日廣播發表,同時由內部電台發給胡誌明;請將越南政府要求和各國建立外交關係的聲明,由我外交部轉送蘇聯及各新民主國家。
1月18日,北京的中央人民廣播電台播發了毛澤東起草的以周恩來名義發表的致越南外長黃明鑒的複電:
我很榮幸地接到貴部長1950年1月15日要求和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立外交關係的電報。我現在通知貴部長,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認為越南民主共和國政府是代表越南人民意誌的合法政府,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願意和越南民主共和國政府建立外交關係並互派大使,藉以鞏固兩國邦交,及加強兩國的友好和合作。特此複電並希察照為幸。
這樣,中國就成了世界上第一個與越南建立正式外交關係的國家。
劉少奇送走羅貴波之後的不幾天,在中南海的辦公桌上便出現了胡誌明秘密進入廣西的電報。
事實上,劉少奇對胡誌明此次來華早有思想準備了。
1949年7月,劉少奇訪蘇期間,與斯大林進行了多次會晤。
在一次會談中,斯大林談到了他對世界形勢的一個認識,他說:“中國是一個大國,中國革命的成功將對世界產生影響,那麽,世界革命的中心可能東移,中國將會成為亞洲革命的中心。在這樣的情況下,像越南這樣的國家可能會求助於你們。如果這樣,由你們給予援助是比較合適的。而我們則不行,因為我們離得遠,也不如你們了解情況。”
斯大林的這番話,實際上是定下了50年代初期和中期中國、蘇聯與越南關係的總格局。劉少奇迎來胡誌明後,考慮到一係列的情況,便將他安排在中南海住下,並電召已經出發的羅貴波返回北京與胡誌明見麵。
劉少奇同時安排了,由他本人參加,朱德、聶榮臻、李維漢、廖承誌等人組成的中方會談小組,與胡誌明會談,解決胡誌明提出的問題。
對於胡誌明到達北京一事,劉少奇立即向毛澤東作了匯報:“胡誌明離開駐地已有一個月,赤足步行17天才進入中國地界。他年已60,身體瘦削,但尚健康。胡誌明離開越南時,隻有兩個人知道他來中國,所以隻能在北京逗留數天。”
經過會談,劉少奇代表中國政府表示:中國已決定承認越南。同時,中國政府還將與蘇聯政府磋商,建議他們承認,使越南獲得國際地位。
劉少奇還說,中國政府承認越南,會使正打算承認中國政府的法國政府延緩承認時期,但是我們不怕,現在的主要問題是積極支援越南人民的抗法戰爭,使越南人民盡快勝利。
胡誌明聽了劉少奇的一番話,激動得不知說什麽好,稍微平靜了一下之後,胡誌明表示要繼續留在北京商談援助問題。
但是,劉少奇卻建議胡誌明去蘇聯,拜會斯大林,利用周恩來、毛澤東在莫斯科之機,共同爭取蘇聯政府的援助。
2月3日,胡誌明自中國東北乘飛機直抵莫斯科。
中蘇援越計劃
斯大林在征求了毛澤東的意見後會見了胡誌明,聽取他關於越法戰爭的介紹。
胡誌明向斯大林當麵提出了請求蘇聯派出軍事顧問援越,並且提供彈藥援助的要求。
斯大林對胡誌明的請求未置可否,他希望與中國人商量之後決定。
斯大林在與毛澤東會談時再次談到了他關於“世界形勢”的認識。
他對毛澤東說,他希望援助越南抗法戰爭這個職責,還是主要由中國來承擔,因為中國和越南在曆史和現實中有許多聯係,雙方比較了解,地理位置也接近。
斯大林宣稱,援助中國搞經濟建設則是蘇聯的重要任務。
最後,斯大林對毛澤東說:“我們已經打完了世界大戰,大量的武器是用不上了,我們可以運許多到中國去,你們可以留下來,其中適用於越南的,你們也可以運一些到越南去。”
在莫斯科,中蘇兩國政府對援助越南抗法戰爭問題很快達成了一致意見:蘇聯援助中國的建設,越南抗法戰爭則由中國援助。
隨即,胡誌明隨同毛澤東的專列離開莫斯科到中國。
途中,胡誌明向毛澤東提出了向越南派遣軍事顧問、提供武器彈藥的要求。
“我們的顧問都是土顧問啊。”毛澤東聽了對方的要求後,幽默地說。
“土顧問我們也要!”胡誌明堅定地說。
毛澤東回到北京後,立即在中南海勤政殿召集中央軍委的有關人員討論援越問題。
大家的意見是,越南革命是世界革命的一部分,如果越南抗法戰爭勝利,也會使中國南翼的安全得到進一步的保證,從根本上說,這是無產階級國際主義的義務所在。
胡誌明完全意識到了中國政府的承諾意味著什麽。他高興地對越南海外事務工作的負責人黃文歡說:“現在中國已解放,力量對比有利於世界人民的革命事業,特別有利於越南人民的抗法戰爭。抗戰幾年來,依靠本身的努力我們取得了很大的勝利,現在中國決定在各方麵向我們提供援助,因此我們目前對外工作的重點不在泰國,必須轉到中國。你可能要留在北京接受新的任務。在工作過程中要努力學習許多新的事物。但最有利的一條是毛澤東、劉少奇、周恩來等幾位同誌都表示要盡力支援越南人民的鬥爭,盡管中國剛剛獲得解放,他們還有許多困難需要解決。”
胡誌明請派中國軍事顧問
1950年3月9日,經過50多天的輾轉跋涉,羅貴波終於踏上了越南的國土。
此時胡誌明在訪問了蘇聯和中國之後,已經先羅貴波一步回到了越北根據地。
待羅貴波稍事安頓,胡誌明便請他參加了越共中央政府局會議,會議前後持續了兩周,詳盡討論了如何打開越中邊境局麵,以便接受中國援助的問題。
同時,越方提出了請求中國進行軍事、經濟援助的一攬子方案。
越方在會議開始就強調,當務之急是組織一個戰役,將法軍封鎖的越中邊界線打開一個口子,開辟一條中國至越南的交通運輸線,將援助的物資運進越南。
為此,越南方麵製訂了兩個作戰方案:一是先打老街,打開中越雲南邊界的通路,爭取利用滇越鐵路之便運輸援助物資;二是先打高平,打開中越廣西邊界。
3月19日,羅貴波在研究了越方提供的有關材料,經過實地考察後,向中共中央發出電報,報告了與越共中央協商的結果:準備實施一個邊界戰役,請求中國政府予以支持,派出得力幹部幫助越方打贏這一仗。
同時,羅貴波還向中南海報告了自己的看法。他認為,如果先打老街,打開雲南方向的邊界,則因雲南地勢太偏,那裏的物資和交通條件不足以供應越南戰爭的需要。從這點上看,應首先奪回高平。中南海回電,雖未置可否,但電文傾向於同意羅貴波的意見。
要打仗,必須有部隊;要打勝仗,必須有戰鬥力強的部隊。當羅貴波視察了越南人民軍後,他吃驚不小,嚴格地說那不能算是正規部隊。
幾十年後,羅貴波還清楚地記得當時的情況:“沒有想到越軍的情況竟是這樣的,部隊普遍缺糧,油更談不上。戰士們體質虛弱,衣服多已破舊,大多數人打赤腳。武器裝備更差,什麽型號的槍都有,使彈藥的補充很困難。特別是他們沒有打過較大的戰役,缺乏攻堅戰的經驗。紀律也鬆散,這樣的部隊怎麽能在越中邊境打大的戰役呢?”
羅貴波根據越方的實際情況,向他們提出:“要打通中越邊界,是要把軍隊攥成兩個拳頭。目前越南部隊大都以營、團為單位獨立活動,力量過於分散,越南黨中央應早下決心,組建起一個或兩個正規的作戰師。”
不僅羅貴波發覺了越南人的不利麵,他們也發現了自己致命的弱點,越共中央指出:“我們的政治基礎強大,後方鞏固,軍民士氣高昂。但我們還缺乏正規軍,缺乏攻堅和攻城的兵種和重型武器,缺乏快速通訊手段,缺乏真正懂得韜略的指揮運動戰的幹部。”
於是,越方正式向中方提出:整編正規軍,請中國在雲南和廣西兩省提供地點,將需要整編的20000名越軍主力開到中國去整訓,由中國對這部分越南部隊進行武器彈藥、醫藥和通訊器材方麵的全部裝備。
同時,為了順利實施擬議中的越中邊界戰役,胡誌明請毛澤東下令向越軍派出軍、師級的軍事指揮員擔任戰役顧問,派出團、營級的軍官到越南部隊中擔任團、營顧問。
中南海巨人聚首點將
1950年春,越軍第一個正規的整編師――308師(當時稱“大團”),組建起來了,由王承武任師長,雙豪任政委。
毛澤東很快便作出了決定:同意在中國境內整編越軍。
進入中國的越軍將分為兩部分,進入雲南文山地區的308師,由中國人民解放軍第13軍負責整訓;越軍的另一支主力部隊――174團和209團,開入中國廣西龍州,由廣西軍區整訓。
與此同時,毛澤東在中南海裏,為組成軍事顧問團入越,協助越軍作戰的事宜,與中央軍委的其他幾位領導進行討論。
“朱老總,你看由誰來擔任此次入越援助的領導?”毛澤東見開會人員到齊後,便直接向總司令朱德發問。
“這次入越的情況比較複雜,必須是一位軍、政皆熟的人。”朱德靜靜地坐在那裏,表情十分嚴肅。
“不錯!”周恩來接過了話說,“這不僅關係到越南人民是否能夠戰勝法國殖民者的問題,而且還關係到新生中國能否立足於世界強林之中。誰去,我們必須慎重考慮一下。”
“恩來說的不錯,此人必須得慎重慎重再慎重。”毛澤東理了理頭發說。
“我與恩來同誌商量了很多次,一致決定讓原第三野戰軍十兵團政委韋國清來擔任。”朱德說。
“韋國清嗎?22年前與鄧小平、李明瑞、張雲逸他們一起參加百色起義的,又進過紅軍學校學習,還參加白塔埠戰役、萊蕪戰役、孟良崮戰役、淮海戰役和上海戰役,在軍、政方麵確有一定才能。”毛澤東說。
“主席真是好記性啊,多少年前的事都記得一清二楚。”
“這叫做知彼知己,方可做到百戰不殆。”毛澤東哈哈一笑道。
“韋國清現在是否在北京,我要立即召見他,與他探討一下。”
“他在北京,本來準備讓他到外交部任職,故此將他調至北京,至於具體是什麽工作,還沒有定下來。”周恩來說。
“我看……”毛澤東看了看眾人,停頓了片刻說,“以第二、三、四野戰軍各抽調一個師的全部幹部參加赴越軍事顧問團。”
眾人聽後都默默地點了一下頭,等待著毛澤東繼續講下去。
“再由第三野戰軍調集幹部組成顧問團團部班子,由第四野戰軍抽調一個軍事學校的班子擔任越軍軍事學校的顧問。”毛澤東又作了進一步的部署。
“朱總司令,你還有什麽要補充說明的嗎?”周恩來見毛澤東說完了,便把目光轉向了朱德。
“讓西北、西南、華東、中南軍區和軍委炮兵司令部,各抽調營以上幹部13名,參加軍事顧問團,擔任越軍高級指揮機關和部隊的顧問,或助理顧問。”朱德說。
隨即,中國大陸上的電波頻頻從北京呈發射狀四處散開。
越308師編訓中國境內
第三野戰軍負責人和韋國清商議後作出決定,由在南京的華東軍政大學第三總隊首長組成顧問團團部。這個總隊的隊長和政委、政治部主任三人,按照韋國清的指定,分別由梅嘉生、鄧逸凡和李文一擔任。
一紙紙調令,使剛剛拂去了解放戰爭征塵的上百名師、團、營級軍官迅即離開了各自熟悉的崗位,集合起來,向南方那個多少有些陌生的經緯走去。
就在軍事顧問團迅速組建之際,在中越邊境上,整訓越南正規部隊的工作也在緊張進行著。
按照中央軍委的命令,滇桂黔“邊縱”司令員、雲南軍區副司令員莊田趕往硯山,會同第13軍幹部整訓越軍。
為了能使越南人民盡快趕走法國殖民者,中央軍委責成第4兵團第13軍負責,向進入雲南的越南部隊提供全套最新裝備。要求“凡是國民黨統治區兵工廠製造的武器一件也不給越軍,要給,就給全套美式裝備”。
第13軍軍長周希漢接到中央軍委和毛澤東主席的命令後,立即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他連續一個星期挑燈夜戰,擬定了整訓越南部隊的方案。
越南西北戰區負責將領王承武、雙豪先期來到雲南開遠我第13軍軍部,和周希漢軍長商議越南各部隊分批開進雲南的具體安排。
經過數輪會商之後,雙方議定:越軍各個戰鬥單位在中國集結,集結完畢一批即從麻栗進入中國境內;開進部隊的掩護問題,以清水河為界,以南由越南部隊負責,過河之後即由中國人民解放軍負責安全警戒。
至於整訓地點應該在哪裏?越方與中方發生了分歧,越方提出在麻栗坡式在麻栗坡後50餘公裏的文山縣城。但是,周希漢軍長對越方提出的兩個地點都認為較為不妥。他指出:麻栗坡一來距離邊境太近,二者縣城地處山溝;文山縣有我軍一個團在那裏執行剿匪作戰任務,不便於軍隊訓練。最後,越方同意周希漢軍長指定的整訓地點硯山縣。
遵照周希漢軍長的命令,設在硯山的第13軍隨營學校數千人於5月初搬遷到滇中彌勒縣,騰出房子讓給即將開進的越南308師。周希漢帶領一批幹部和電台人員緊接著就到了硯山。
從5月7日開始,越南部隊按照事先確定的路線由越南河江省進入雲南,越軍在麻栗坡縣邊境老山下的清水河兩岸,把各種槍支放在河岸上,然後徒手進入中國境內。因為越方提出,他們還缺乏武器。於是我方即表示,凡是他們需要的槍支都帶到清水河放下,然後運回越方根據地使用。徒手進入中國的越軍在硯山領取全套裝備。
可惜的是,越軍的第36團被法軍隔斷在河江三角洲地區,未能來到雲南整訓。
跨過國境線,越南部隊進入剛剛結束了戰爭的和平土地,他們再也不必專揀夜間行軍,也不必擔心法軍直升飛機突然出現在頭頂上。
對於越南的這支“兩廣縱隊”,飽受戰火和法西斯蹂躪的中國人民給予了極大的熱情和支持,雲南當地的百姓沿途簞食壺漿相迎,並舉起了無數歡迎的大幅標語。
這支“兩廣縱隊”衣衫襤縷,絕大部分人赤裸著兩腳,麵色蒼白。可是,他們一到硯山頓時變了樣。
“兩廣縱隊”按照班的編製走進排好的房子,裏麵是已搭好了的12個鋪位,鋪位上掛著蚊帳。12支槍排列在門邊,其中10支步槍、兩支衝鋒槍,還有嶄新的軍裝……
6月初,除了36團以外,預定的越軍各個戰鬥單位都來到了硯山,越南人民軍的第一個主力師――308師(大團)在中國雲南省硯山縣正式編成了。
中國人民解放軍第13軍抽出一個師的連以上幹部整訓越軍。主要內容是班、排、連、營規模的進攻戰術訓練,單兵技、戰術訓練,以及抵近爆破、埋雷、設障,用迫擊炮拋射炸藥包摧毀敵工事的戰鬥技能訓練。
越南官兵對迫擊炮拋射炸藥包特別感興趣,認為適宜在越南戰場廣泛使用。後來的戰爭果然用上了這一戰法,成為摧毀敵軍機場飛機和一些非永固性目標的最適用的戰法。
中國人不僅為前來整訓的越軍第308師裝備了全副美式輕武器,而且還提供了12門山炮和充足的炮彈,幫助越軍建立起一個完整的山炮營。
為此,周希漢軍長命令該軍的山炮大隊開赴硯山,從大隊長(營長)到連、排長、瞄準手、馭手,一個對一個地手把手散練。最後又把拉炮的騾馬一起交給越軍,這些騾馬都算得上是久經沙場的“老將”了,全部是從北方轉戰千裏來到雲南邊疆的。
事實上,向越第308師提供的裝備之精良遠遠超過了中國軍隊。他們得到了10門五七式無後坐力炮,乃是解放戰爭後期重慶兵工廠的最新產品,中國軍隊還沒有用過便先裝備了毗鄰之邦。
援越顧問團受命頤年堂
中南海頤年堂,畫棟雕梁。
中國援越軍事顧問團師以上幹部,部分團級軍官和機要人員約40人,在6月30日的下午,早早地來到這裏,等待中央領導接見,授予任務。
偌大的頤年堂裏空蕩蕩的,沒有沙發,沒有地毯,什麽擺設也沒有,屋子一頭擺著兩張木桌上連茶水香煙也沒有。桌前擺了幾十張椅子和凳子,使得整個頤年堂變成了簡陋的會議室。
惟一留在頤年堂的便是掛在牆壁上的清代宮廷字畫古跡,那些有文化的軍官們便乘機移到牆邊看了起來。
“首長來了。”不知誰輕輕地說了一聲,眾人立刻返回到各自的座位前站好。
朱德總司令第一個進來了,隨後是劉少奇和夫人王光美。
眾人中不管是否相識,大家全報以了熱烈的掌聲。
劉少奇、朱德先和站在門口的韋國清、梅嘉生、鄧逸凡握手寒暄,然後拉著他們走到屋子正中的桌前一齊坐下,接著,大家也分別坐了下去。
稍頓了一下,劉少奇又站了起來,點頭向大家致意說:
“今天請諸位到這裏來,要談什麽大家心裏都明白。本來毛主席、周總理都一起要和大家見見麵的。”
在這40多人中,有相當一部分人還沒有親眼見過毛澤東和周恩來,他們本想借此機會一睹二位偉人的神采,聽了劉少奇的一席話,心中頓時有一種惋惜之情。
“由於朝鮮已經打起來了,情況你們也都看了報紙,總之,情況很緊張,怕帝國主義插手,因為這關係著朝鮮的命運,也關係到我們國家的安全。所以中央很關心朝鮮的局勢,忙得很。主席這幾天很操勞。他是夜間工作,白天睡一會兒覺,現在他正在休息,我們就不打攪他了。周總理現在忙著開會,也不能來了。那麽就由我和朱總司令來和大家談談吧。”劉少奇穩重地說,“怎麽談?是座談吧,是不是請大家先談談,有什麽問題,有什麽看法,都可以提出來。”
屋子裏靜悄悄的,沒有人發言。劉少奇轉向朱德說:“總司令,你先說說吧。”
“副主席先說吧。”朱德十分謙虛地對劉少奇說。
劉少奇點點頭,又一次問道:“聽說有的同誌不願意去越南,不願意離開祖國到那裏去工作。是嗎?是什麽原因呢?可以提出來談談嘛,有話就直說,如果理由正當。可以考慮不去。”
沒有人說話,因為大家都是願意去越南工作的,還充滿了一種從未體驗過的新鮮感。在顧問團組建過程中隻有一兩個人提出過不想去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