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癡情於實現國內和平的“和平將軍”在國民黨內和談的空氣愈來愈濃之時,卻萌生退意。蔣介石下野後,他由南京飛回蘭州,此時正擔任西北軍政公署長官。張治中一回蘭州。便決心不再離開西北。不料李宗仁一個電報一個電話地催他赴京,擔當和談重任。一些朋友也以大義相勸。於是,他心頭本不曾熄滅的希望之火又燃燒起來。他想,此時實現和平的可能性雖小,但如果置身事外,也不是對國家對人民應采取的態度。當李宗仁派他的座機來接的時候,一生充滿矛盾的張治中懷著從未有過的矛盾心情,登機啟程飛赴南京。
張治中精神抖擻地走下舷梯,歡迎的人群立即迎上來。何應欽笑道:“文白,你是福星高照呀,那麽低的雲,居然讓你平安降落。”
白崇禧說:“我聽到半空中飛機盤旋了半個小時之久,一直在替你禱告平安哩。”
張治中苦笑著一句雙關地說:“南京的氣候如此惡劣,每走一步,都會冒很大風險。”
白崇禧會意地笑了:“文白,你就多辛苦吧,我們做你的後盾嘛。”
張治中隻有苦笑而已。
接著,張治中立刻從機場驅車去見李宗仁,見麵頭一句便問:“德公對和談是否拿出具體方案了?”
李宗仁回答:“具體方案尚未製定,但是原則是明確的,就是他們不要過江。”
張治中搖搖頭說:“中共的八條,意在取而代之,絕不會同意平分天下,槍杆子擋不住人家,嘴皮子能擋住人家?”
白崇禧不以為然地說:“我軍主力雖然部分被殲,但是還有強大的空軍和海軍,這是中共所沒有的,陸軍還有百萬,這是我們和談的實力。如果共產黨硬要過江,恐怕也未必有取勝的把握,現在就和,對雙方都有利。”
何應欽模棱兩可地說:“中共已於上月31日占領北平,可是還沒有表示同意談判的確定消息,看來他們全部精力在消化新地盤。”
白崇禧說:“談還是會談的,不戰而屈人兵,何樂不為。問題是我們內部的混亂,蔣先生雖然下野,卻仍在溪口指揮一切,和各方麵的聯絡不斷。德公在台上,令不出門,這個樣子怎能辦事?總統不過是代理的,實在幹不下去,還不如交還給蔣先生。”
李宗仁無可奈何地說:“在蔣先生身邊,主戰者居多,和談不易推動。我這個掛名總統,又要對付共產黨,又要應付蔣先生兩邊的掣肘,太難辦了,所以非得請文白兄出山不可。”
李宗仁、白崇禧一唱一和,目的明確,請張治中出山,不但要他擔當和談重任,還要拿他當擋箭牌,抵擋蔣介石的幕後幹預。
南京的情形,張治中早就清清楚楚,徹底的解決辦法隻有勸蔣介石出國。
蔣介石出國,此事非同小可,張治中雖然動了這個念頭,卻並沒有馬上表示出來。
1949年3月3日,一架小型軍用飛機降落在寧波市郊的櫟社機場。自從蔣介石隱居溪口以來,這個機場便忙碌起來。溪口沒有機場,前來朝拜的大員都要在此降落,轉車再去溪口。
張治中和吳忠信走出艙門,便看見蔣經國正微笑著向他們招手。
蔣介石得知張治中來溪口,特派長子前往迎接。
汽車駛進武嶺門,在蔣介石的老宅“豐鎬房”前停下,這時蔣經國告訴來客,蔣介石住在雪竇山雪竇寺妙高台。天色已晚,隻好次日上山。張治中對吳忠信說:“禮卿,你我去行個禮,今夜就住在山下吧。”
原來,在國民黨大員中,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到蔣宅必須對蔣介石祖先的牌位行三鞠躬禮。
蔣經國謙讓一番,說是不必多禮,而張治中和吳忠信一再堅持。於是幾人一起到“報本堂”,在蔣家祖宗牌位前,鞠了三個躬。
次日,張治中、吳忠信便去雪竇山妙高台拜望蔣介石,未見蔣之前,先到白岩山魚鱗嶴拜謁蔣母墓。
來到妙高台,蔣介石親迎於階下,對張治中一行極盡禮遇。賓主在會客廳落座。
寒暄過後,張治中剛要說明來意,卻不料蔣介石臉色陡變,從茶幾上拿起一張報紙,像揮舞一麵旗幟似地揚了揚,說:“你們的來意是要勸我出國的,昨天的報紙已經登出來了!”
張治中怔住了。幾個人小圈子裏的事,怎麽會捅到報紙上去了呢?
張治中哪裏知道,這是白崇禧的鬼點子,是他指使李宗仁的政治顧問甘介侯向報界透露張治中溪口之行的計劃。白崇禧的用意,是利用輿論的壓力,配合張治中的遊說,迫使蔣介石出國。
但白崇禧錯了,他完全不明白對於蔣介石來說,輿論的作用幾乎等於零,甚至適得其反。結果反而使張治中窘迫異常,一見麵便被封住了嘴。
蔣介石把報紙往茶幾上一扔,忿忿地說:“他們逼我下野是可以的,要逼我‘亡命’就不行!下野後我就是個普通國民,哪裏都可以自由居住,何況是在我的家鄉!”
蔣介石振振有詞。蔣介石罵的是桂係,張治中不好再說下去,隻得轉而談其他問題。
“總裁,我們這次來是想聽聽你關於和談的意見的。”
但蔣介石緘口不語。
“總裁,關於中共所提的八項和談條件,我與德鄰、敬之、健生等人商議後認為,其中第一項是不能接受的,這一點大家意見是一致的。”
張治中先提出這個問題,意在通融感情,緩和氣氛。果然,蔣介石的臉色不再那麽嚴峻地說:“當然啦,李德鄰現在負的責任也就是我的責任,德鄰的成敗也是我的成敗。文白,你可以告訴德鄰:我一定竭盡全力支持他,我願意終老回鄉,絕不再度執政。”
張治中對蔣介石的表白不信,卻不敢表示出來,隻好說:“總裁的話,我一定向德鄰轉達。”
蔣介石接著又說:“你告訴李德鄰,還是要備戰求和,想以和談談出個劃江而治,隻怕是他的一廂情願罷。”
停了停,蔣介石又說:“形勢嚴峻,我們也隻能盡力而為,問題是在我們內部。共產黨能夠上下一心對付我們,我們卻做不到這點。李德鄰上台後走了三步棋,招招都是衝著我來的,第一步通過傅涇波、司徒雷登向美國要軍火,武裝自己桂係的軍隊;第二步派人拉攏蘇聯武官羅申;第三步與共產黨談判,甚至不惜接受共產黨的八條,李德鄰胃口大得很,李要聯美、聯蘇、聯共壓我蔣某人。哼!我還不至於糊塗到看不出他的打算。”
蔣介石的這番話是在告訴張治中,要他與桂係劃清界限。
張治中聽著不是滋味,蔣桂的矛盾已到無法調和的地步,自己身處夾縫之中,左右不是人。桂係認為他是蔣的人,對他敬而遠之,蔣介石又認為他要投靠桂係,不滿之情溢於言表。他感到國民黨的情形如同一條漏船,水已經漫上艙麵,可是船上的人還在你爭我奪,扭打廝殺,張治中不由悲從中來。
這正如他給蔣介石上的萬言書中所說:“由中央以至地方,黨之內部仍為政治奔競角逐之場所。”
接下來的談話已無關宏旨,在談到和談代表的人選時,置身局外的吳忠信,表示堅決不做和談代表,因為報紙上有傳聞增加張群、吳忠信為和談代表。
“不幹也好。”蔣介石讚許道。
“總裁,我也不要參加了吧?”張治中脫口而出。
而蔣介石卻高深莫測地笑道:“這是值得考慮的。”停了片刻他又補充道:“你恐怕是擺脫不了了。”
張治中在溪口盤桓幾天,失望而歸。蔣介石卻相當滿意,他下野後,逼他出國的最強勁的衝擊波,輕而易舉地平靜下來。
臨別時,蔣介石出人意料地親自送行,他把張治中一行從雪竇寺一直送到寧波櫟社機場。
蔣介石目送著飛機升入萬裏晴空,對站在身邊的兒子陰沉地說:“文白不是過去的文白了,我看他是不會跟我們到底的。”言語中透出一絲悲哀。
蔣經國忿忿地說:“這個人是個投機家,一向腳踩兩隻船,父親過去對他太寬容了。”蔣介石調頭往回走,走了幾步,對身後的兒子說:“你不懂,我手下的這些人,各有各的用處嘛。清一色是不行的,這一點你要記好。”
蔣介石拒不出國,他堅決不肯退出政治舞台。而對李宗仁來說,和談如弦上之箭,已是不得不發了。
蔣介石說,他願意終老家鄉
3月12日,何應欽的行政院院長的使命正式發表,孫科內閣的下台,為和談掃清了一個障礙。
李宗仁於新政府成立後,立即授權行政院組織正式的和談代表團。
國共雙方擬定:4月1日在北平開始談判。
張治中於3月29日再次到達溪口,這次同行的是屈武。
和前些天不一樣,張治中一到溪口,就立刻感到氣氛異常。張治中猜度著,這種氣氛大約與即將開始的和談有關。張治中得知蔣介石在蔣母墓廬,便立即驅車前往。
張治中、屈武在蔣經國引導下,走進書房,坐了片刻,蔣介石出來了。張治中、屈武行禮問候後,張治中遞上和談腹案的文稿。這個以行政院名義擬定的和談腹案,隻供代表團在談判過程中掌握,不是提出的討論方案,其主要內容,是針對中共提出的八條,把蔣介石新年文告的內容具體化了。蔣介石事前已知其內容,但他還是認真閱讀起來:
預擬與中共商談之腹案
一、雙方既確認以和平商談解決國是為全國人民之要求,則雙方所應商談者,重在國家元氣之如何保存,人民痛苦之如何解除,國家政策之如何擬訂,及政治製度之如何建立,以謀長治久安,是以關於戰爭責任問題,不應再提。
二、同意重訂新憲法,此新憲法之起草,我方應有相當比例之人數參加。
三、關於法統問題,與前項有連帶關係,可合並商討。
四、雙方軍隊應分期分年各就駐在區域自行整編,並應樹立健全的軍事製度,俾達成軍隊國家化之目的,至分期整編時雙方應保留之軍隊數字,另作商討。
五、“沒收官僚資本”一節,原則同意,但須另行商討施行條例辦理。
六、“改革土地製度”一節,原則同意,但須另行商訂施行條例辦理。
七、關於“廢除賣國條約”一事,將來由政府根據國家獨立自主之精神,平等互惠之原則,就過去對外簽訂條約加以審查,如有損害國家領土主權者,應予修改或廢止。
八、同意召開政治協商會議,並由該會產生聯合政府,惟在該協議與聯合政府中,我方與共方應以同等名額參加,其屬於第三方麵人士之名額,亦於雙方區域中各占其半。
九、代表團抵京後,即向中央提出雙方應於正式商談開始之前,就地停戰,並參酌國防部所擬停戰意見(附後)進行商談。
張治中在一旁默默地等候,不發一言,內心卻波瀾起伏。他瞥一眼屈武,隻見他一副無所謂的神情,正把目光投向窗外。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代表團能否如期啟程,就看蔣介石審閱完文稿說什麽了。張治中拿定主意,如果蔣介石對這個和談的腹案不滿意,他就堅辭和談代表。
終於,蔣介石推開文稿,抬起頭,毫無表情地說:“嗯,我沒有什麽意見。文白,你這次擔當的是一件最艱苦的任務,一切要當心哪!”
張治中還想摸摸蔣介石對和談的看法,但蔣介石已起身表示送客了。
這一次蔣介石仍然是優禮有加。他陪著張治中順著蔣母墓道,從山徑上走下來,沿著公路慢慢走去,一直把張治中、屈武送到溪口。臨別又表白道:“文白,我是願意和平的,願意終老家鄉的。”
張治中聞之十分高興,覺得蔣介石對和談總算明確表了態。他說:“總裁這句話對和談很有幫助,也可以消除黨內的分裂。不知願意在報端發表否?”
蔣介石想了想,很油滑地說:“你斟酌吧。”
張治中回到南京,立即發表了蔣介石的講話。和談空氣迅速升溫。第二天,張治中應邀到立法院講演,他的和平演說博得全場不斷的掌聲。麵對聽眾的熱烈情緒,張治中感到一陣苦澀。這些人讚同和談,是因為他們對和談抱著不切實際的奢望,那就是:此次和談能談成個劃江而治的局麵。張治中深深感到國民黨內極大多數人對時局缺乏冷靜客觀的認識。他們不明白,不願相信,國民黨已到風燭殘年。戰也罷,和也罷,要想挽回頹勢已是不可能的。
張治中的苦悶,時時流露出來。一方麵,他對國民黨的失敗有著清醒的認識,另一方麵,他對這個為之服務了二十幾年的黨仍懷著一往深情,對蔣介石也仍懷著感恩知遇之情,他的這種矛盾與痛苦,可以從他在1948年秋給蔣介石上的萬言書中表現出來。
在這份萬言書中,張治中把批評的矛頭直指蔣介石:“鈞座重視謀略與技巧而忽略基本政策,甚至有察之未明之嫌。”
據說蔣介石看了這個萬言書,勃然大怒,而冷靜下來後又覺得所言切中要害,他長歎一聲,回電說:“吾兄所言甚是,待詳細研究後複。”
國民黨內敢如此犯顏直諫的,隻有張治中。他奔赴新營壘後,對毛澤東也是敢於直諫。此時,極端的苦悶使得張治中的內心時常發出這樣的呼聲:“既然一定失敗,便快些失敗吧!”因此,當蔣介石企圖用和談獲得喘息時間,以便卷土重來之時,當李宗仁、白崇禧企圖用和談實現“劃江而治”,以造成民族的大分裂的時候,張治中算是“知其不可為而為之”。
4月1日,張治中率代表團前赴北平,臨行前在機場發表談話說:
“我們此次奉政府之命到北平和中共進行和平商談,深感責任重大,實有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的心情。我們也知道在和談進程中,當不免遭遇若幹困難,但是我們雙方商談,似無不可克服的難題。我們當謹慎地秉承政府旨意,以最大誠意和中共方麵進行商談。希望能夠獲得協議,使真正的永久的和平得以早日實現,以慰全國同胞殷切的期望。甚望愛好和平的各界人士,隨時給我們指導、督促和支持。”
盡管曆史注定,這是一次徒勞無功的談判,然而由於各方的需要,仍如期舉行了。坐到談判桌旁的國民黨人,雖被戰敗的失落感和恥辱所淹沒,卻仍放不下架子,懷著萬一的希望,指望他們的舌劍唇槍能在談判桌上設起一條防線。
毛澤東告誡沒有第三條路,李宗仁哀歎:完了坐在北平談判桌旁的國民黨人,被南京的“和談指導委員會”緊緊地掣肘著,南京“和談指導委員會”又被遠在溪口的蔣介石掣肘著。
4月10日,李宗仁召集“和談指導委員會”會議,他的機要秘書梁升俊的會議記錄中記錄著:李宗仁暨與會大員,“於何應欽氏報告麵蔣的經過及陳述蔣氏的態度後,一致同意拒絕中共的條件,但仍與中共商談,主張:一、就地停戰;二、國共劃江而治。對中共和平渡江占領京、滬的要求,斷然拒絕。”
1949年4月5日,被李宗仁派到北平與中共接觸和談的秘密代表劉仲容等人抵達南京。
劉仲容當晚即單獨來到傅厚崗李宗仁官邸。他是毛澤東點名邀請北上的特殊人物。當劉仲容走進客廳的時候,李宗仁正急切地等待他的到來。李宗仁顯得憔悴疲憊,他招呼劉仲容坐下,便問:“那邊情況怎麽樣?見到毛澤東了嗎?”
劉仲容從容不迫地坐下,神色莊重地說:“是的,毛先生還有話讓我親口轉告德公和健公。”
李宗仁精神一震,急忙問道:“什麽話?快講!”
劉仲容說:“毛先生讓我轉告:一、關於德公的政治地位,可以暫時不動,還是代總統,還可以在南京發號施令。二、關於桂係部隊,隻要不出擊,解放軍也不進行攻擊,等到將來再具體商談。至於蔣介石係統的部隊,也是這樣,如果他們不出擊,由德公做主,可以暫時保留他們的番號,聽候協商處理。三、關於國家的統一,國共雙方正式商談時,如果德公出席,毛先生也親自出席,如果是何應欽或白崇禧出席,則中共方麵派周恩來、葉劍英、董必武為代表,但談判地點應在北平,不能在南京。雙方達成協議後,成立中央人民政府,毛先生說到那時南京政府的牌子就不要掛了。毛先生還說,美國和蔣介石是反對和談的,希望德公和健公要拿定主意,不要上美國人和蔣介石的當。”
李宗仁默默地聽著,呆板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劉仲容繼續說,“毛先生還特別提到健公,毛先生說白先生不是喜歡帶兵麽?他的桂係部隊不過十來萬人,將來和談成功,成立中央人民政府,建立國防軍的時候,可以請他繼續帶兵,請他指揮三十萬軍隊,人盡其才,於國家也有好處嘛。毛先生強調,白先生要我們的軍隊不過江,這辦不到。解放軍過江後,如果健公感到孤立,可以退到長沙看看情況,也可以退到廣西,毛先生的意思可以來個君子協定,隻要我們不出擊,中共三年不進廣西。毛先生最後說,中共方麵如此煞費苦心,並不是沒有力量打敗我們,而是讓人民少受點損失。”
李宗仁一聲長歎,接下來便是長久的沉默。早在和談開始之前,李宗仁便派黃啟漢設法在北平設了一個電台,目的是迅速掌握中共的動態。和談開始後,更是三天兩頭來電詢問有關和談的消息,他急切地想要摸到中共關於和談的底牌。聽了劉仲容轉達的毛澤東的話,他想大概這是中共所能開列的最寬大的條件了,但是其基本立場不曾有絲毫鬆動。
劉仲容的聲音把他從沉默中喚醒:“周恩來先生說,人民解放軍即將向長江以南推進,這次和談,簽訂和平協定也好,不簽訂也好,他們是一定要過江的,這是一個原則問題。周先生說如果我們同意他們過江,什麽都好談,要抵抗,那是不行的。周先生強調解放軍過江一定會得到全國人民的擁護。”
李宗仁擺手示意他不必再說,劉仲容也不再講什麽,卻從皮包裏取出一份4月4日出版的《人民日報》,放在李宗仁麵前,說:“這上有一篇重要文章,是毛先生親自撰寫的,請德公過目。”
李宗仁翻開了報紙,上麵是毛澤東親筆寫的《南京政府向何處去》一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