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萬惡的“四人幫”在地震中演出了一幕幕醜劇。在這場災難到來之前,是他們發動的“反擊右傾翻案風”嚴重幹擾地震預報的分析研究。就在7月12日,唐山地震前16天,國家地震局黨的領導小組還在召開“批鄧反右”會議,中心議題是批判領導小組組長胡克實。距地震到來前17個小時,在預報人員一再要求下,地震局領導才有功夫坐下來,聽取分析預報室的匯報。但是為時已晚。地震那天夜裏,他們嚇破了膽,江青鑽在桌子底下不敢出來,後來進了地震棚,還感到不保險,專門做了一個大桌子,四周放了不少巧克力,光練習鑽桌子就花了半個月時間。而在地震過去之後,“四人幫”竟擺出“中央首長”的姿態,假惺惺地表示“極大的關懷”,以借機宣傳自己,而在幕後卻大刮陰風:
“全國有8億人口,960萬平方公裏,抹掉個唐山算什麽?”
“唐山地震不過100萬人的事,唐山才死亡10萬人有什麽了不起,批鄧是8億人的大事!”
8月11日《人民日報》發表的《深入批鄧,抗震救災》的社論,根據姚文元在一次編前會上的講話,說什麽:“解放以來的曆史事實證明,每當出現嚴重自然災害的時候,也是兩個階級、兩條道路、兩條路線鬥爭激烈的時候,黨內機會主義路線的頭子,總是妄圖利用自然災害造成的暫時困難,扭轉革命方向,複辟資本主義。”姚文元抄了太平天國時的一首詩:“地轉實為新地兆,天旋永立新天朝”。他指使別人寫進文章裏。上海《學習與批判》第九期發表的《山崩地裂視若等閑》,引用了這首詩,影射攻擊中央領導人利用地震“複辟資本主義”。
8月,江青等人把未定稿的《論全黨全國各項工作的總綱》《關於加快工業發展的若幹問題》《科學院工作匯報提綱》作為反麵材料,誣之為“三株大毒草”,在全國發動批判運動。根據江青等人的意圖,北京大學、清華大學大批判組編輯出版了《評〈論全黨全國各項工作的總綱〉》《評〈關於加快工業發展的若幹問題〉》《評〈關於科技的幾個問題〉》三個小冊子在全國各地發行。出乎江青等人的意料,三個文件受到很多人的讚許。許多單位以不同形式抵製了對三個文件的批判。
毛澤東的最後時光
1976年是中國農曆的丙辰年。按照十二屬相,辰屬龍,故曰龍年。
何物為龍?有說是蛇的化身,巨鱷之演化,野豬之變形,還有說是鬆柏之常青……在中國“龍”的傳人中流傳著許多關於“龍”的神話,諸如“恐龍說”“龍卷風說”“雷電說”“華夏圖騰說”,種種不一。帝王們都把自己打扮成真龍天子,吹說黃帝乃中央之龍,顓頊、帝嚳、堯、舜等四龍分治四方,炎黃子孫皆為龍子龍孫。神話終歸是神話。而在辭書上也多解釋龍為天上的星宿:“天宮東方之星,盡為蒼龍之宿。”據說,龍屬鱗蟲之長,是一種有鱗有須、變化莫測的神異動物。古人描述它的特性有數種:一、生於深山大澤中;二、與雲相屬,能升天;三、與水相依,能潛淵;四、從風能長吟;五、不吃不睡不息,常與風雨為伍。總之,龍能騰雲駕霧,上天下海,興雲布雨,有天威神力。龍顏大悅,會利萬物,造福人類;龍霆震怒,會冷眾生,降禍人間。星移鬥轉,紫氣東來,十二年一個輪回。1976年這一年又輪到中華民族的圖騰年,或許該由龍來統治。人們傳說,“四人幫”橫行肆虐,上下折騰,開罪了“蒼龍”,於是把巨大的災難,連連降到中國人民頭上。
有句民謠說,“二月二龍抬頭”。這一年初,龍頭還未抬,大禍就來臨了!1月8日9時57分,人民總理周恩來離開了人世。
3月8日,吉林省吉林地區降落了一次世界曆史上罕見的隕石雨。報載:這天下午,宇宙空間一顆隕星順著地球繞太陽公轉的方向,以每秒十幾公裏的速度墜入大氣層中。由於這顆隕星與稠密的大氣發生劇烈磨擦,飛至吉林地區上空時,燃燒、發光,成為一個大火球。15時1分59秒在吉林市郊區金珠鄉上空發生爆炸。隕星爆炸後,以輻射狀向四麵散落。大量碎小隕石散落在吉林市郊區大屯鄉李家村和永吉縣江密峰鄉一帶;稍大塊的直落在金珠鄉九座村、南蘭村;最大的三塊隕石沿著原來飛行的方向繼續向偏南方向飛去,先後落在吉林市郊區九站鄉三台子村、孤店子鄉大荒地村和永吉縣樺皮廠鄉靠山村。最後一塊在15時2分36秒墜地時,穿破1.7米厚的凍土層,陷入地下6.5米深處,在地麵造成一個深3米、直徑2米多的大坑,當時震起的土浪高達數十米,土塊飛濺到百米以外。這次隕石雨散落的範圍達480平方公裏,其間包括吉林市郊區,永吉縣、蛟河縣的七個鄉,沒有造成任何傷亡和損失。中國科學院聯合調查組趕赴現場,進行了一係列科學考察工作。收集的隕石有100多塊,總重量為2600公斤。其中最小塊的重量在0.5公斤以下,有三塊每塊重量超過了100公斤。最大的一塊重量為1770公斤,比美國諾頓隕石重691公斤,是世界上最大的一塊隕石。吉林隕石收藏在吉林市博物館,設有展覽專館。這次隕石雨無論在數量、重量和散落的範圍方麵,都是世界罕見的。
隕石雨的降落,本是正常的自然現象。但是,善於聯想的人們總喜歡把“天上”和“人間”聯係起來,由此產生種種猜測,許多荒誕離奇的傳說不徑而走。
“天上降下了克星,不知又落到誰的頭上?”
“天災人禍,不知哪方又要遭殃了!”
“準是那幾個狗男女折騰的太厲害了,老天爺怪罪下來了!”
“看吧!中國肯定要出大亂子!”
4月5日,北京發生了震驚全國的天安門事件,也就是後來被稱為的“四五”運動。這一天,紀念碑旁邊留下灘灘血跡,200多名群眾被打傷,有數十人被捕,投入監獄。
7月1日,黨的55歲生日這一天,中國老資格共產黨領袖之一張聞天因遭受林彪、“四人幫”的長期迫害,含冤逝世。
7月6日,“紅軍之父”朱德與世長辭。
7月28日,唐山發生造成人類曆史上最嚴重後果的地震。
然而,“四人幫”的倒行逆施再一次惹怒了“蒼龍”,這年9月,龍頭一擺,一場新的災難又降臨到人間。
1976年9月9日零時10分,中共中央主席、中央軍委主席、政協名譽主席毛澤東逝世。毛澤東是偉大的馬克思主義者,偉大的無產階級革命家、戰略家和理論家。全黨和全國人民為失去自己的領袖沉浸在悲痛之中。同時,人們為黨和國家的前途深切擔憂。當日,中共中央、全國人大常委會、國務院、中央軍委發布《告全黨全軍全國各族人民書》。這個文獻宣告毛澤東逝世,又說:
毛澤東主席是當代最偉大的馬克思主義者,半個多世紀以來,他根據馬克思列寧主義的普遍真理和革命具體實踐相結合的原則,在同國內外、黨內外階級敵人的長期鬥爭中,繼承、捍衛和發展了馬克思列寧主義,在無產階級革命運動的曆史上寫下了極其光輝的篇章。他把自己畢生的精力,全部貢獻給了中國人民的解放事業,貢獻給了全世界被壓迫民族和被壓迫人民的解放事業,貢獻給了共產主義事業。他以無產階級革命家的偉大毅力,同疾病進行了頑強的鬥爭,在病中繼續領導了全黨全軍和全國的工作,一直戰鬥到生命的最後一息。他為中國人民、為國際無產階級和全世界革命人民立下的豐功偉績,是永存的。他贏得了中國人民和全世界革命人民衷心的熱愛和無限的崇敬。
毛澤東主席的逝世,對我黨我軍和我國各族人民,對國際無產階級和各國革命人民,對國際共產主義運動,都是不可估量的損失。他的逝世,定將在我國人民和各國革命人民的心中,引起極大的悲痛。中共中央號召全黨全軍全國各族人民,一定要化悲痛為力量:
我們一定要繼承毛主席的遺誌,堅持以階級鬥爭為綱,堅持黨的基本路線,堅持無產階級專政下的繼續革命。
毛澤東在病情加重的時候,有一次深情地望著華國鋒、王洪文、張春橋、江青、姚文元、王海容等人,對他們作了重要談話。他說:
人生七十古來稀,我八十多了,人老了總想後事,中國有句古話叫蓋棺定論,我雖未蓋棺也快了,總可以定論了吧!我一生幹了兩件事。一是與蔣介石鬥了那麽幾十年,把他趕到那麽幾個海島上去了。抗戰八年,把日本人請回老家去了。打進北京,總算進了紫禁城。對這些事持異議的人不多,隻有那麽幾個人,在我耳邊嘰嘰喳喳,無非是讓我及早收回那幾個海島罷了。另一件事你們都知道,就是發動文化大革命。這事擁護的人不多,反對的人不少,這兩件事沒有完,這筆遺產得交給下一代。怎麽交?和平交不成就動蕩中交,搞得不好,後代怎麽辦,就得血雨腥風了。你們怎麽辦,隻有天知道。
從這個重要談話中可以看出,毛澤東清醒地知道反對“文化大革命”的人不少,他深為未來憂慮。他對華國鋒等人訴說衷腸,希望他們維護“文化大革命”。毛澤東是很清醒的。他悲觀了。
《青海日報》1987年8月14日刊登了《毛澤東生前的最後一個生日》一文。作者舒群披露:
1975年12月26日,是他的第82個生日。
他居於中南海遊泳池,冬季溫度保持在25以上,人愈老愈病愈怕寒。
他久病由肺氣腫漸轉肺心病,喘息、咳嗽、吐痰,隻有醫生護士探頭探腦和出入探望、送藥、診脈、試溫。偏午之後,新貴毛遠新引著風雲人物張春橋、王洪文、姚文元大模大樣來過。但見他在床上睡著,便悄悄溜之乎也。此外還能有誰來過呢?
他呻吟著,囈語著。半睡半醒,模糊瞥見聽見,有一個站在他身前的警衛幹部的影兒與聲兒。
“報告主席。”
“……說……說、吧。”
“有個農村婦女非要見您不可!她說,她是來給主席送壽禮的。”
“不收禮嘛……”
“我們也是這樣說的。”
“你再、去說,我謝、謝她……讓她、走吧……”
警衛幹部去而複轉。
“不管我們怎麽說,她堅決不走!她說,她奉父命遺囑,來見主席……”
“她父……是、是誰?”
“她父親過去是西柏坡老支部書記……現在,死了,三四年了吧?!”
“怎麽……死、死的?”
“造反派打死的……”
“豈有、此理?豈有、此事……你們對她呢……”
“我們隻能勸說她走唄。”
“她呢?”
“她要引火自焚!”
他一聽一怔,一鼓作氣坐起,大睜眼睛;他醒了。
“你們見死、不救嗎?”
“救、救了……我們讓她進了門房,問過她。她說:1948年的今天,她代她的父親――西柏坡老支部書記,一大早送壽禮給主席。第二年建國,主席派車接她上過天安門城樓,趕上觀看慶祝晚會的焰火。那時,她小名叫小櫻。”
“……我記得她……你去叫她,快進來見我!你回來……你對她,要和氣,要有尊重的禮貌……你說,我請她呢!”
當目迎著走進來的小櫻的時候,隻見她麵黃肌瘦,額紋深深,兩肋癟癟,癟成了穴……
她一進門,一看到他,一聲未吭,跪到地上,站不起來了。直到被他拉起來的時候,她才放聲嚎啕慟哭。
他望望她,顏麵抽搐,眼圈發紅發濕,不勝今昔之感,感慨、感歎……“這、麽、多、年了……你……你怎麽、不來、看我?這麽多、多年了……你生活、生活可好嗎?”
“不好……”
“你全村人呢?”
“哪個全村人?”
“西柏坡嘛!”
“我早不在西柏坡村了。”
“為什麽?”
“因為家窮……早把我嫁到外地去了……”
“哪個地方?”
“延慶縣一個小村。”
“不管、西柏坡村、還是延慶縣小村,我問的是、農村生活!”
“你怎麽、不說話?”
“我不敢說話……”
“為什麽?”
“大家私下說,毛主席變了,脾氣大了……大家都不敢說話了!”
“那你、你怎麽、還敢來、看我?”
“我是受我父親臨終的托付,叫我來看您……我自己也想來看您,老早想來看您……說說話,我就走了……可是……我看見您了,又不敢說了……”
“你說吧……說真話……說實話!不管說、什麽話、我都不怪、你、你。”
“那我就說!我說農村生活不好,很不好!”
“可是、我聽的、我看的、大不相同,完全相反!”
“您聽的、您看的,是假匯報、瞎宣傳……”
他的神態聲勢驟變,衝動激動,――雙拳捶胸。因此,他更加喘息急促,更多咳嗽吐痰,更深更重長籲短歎;他一仰頭,倒在床上,挺了頸,合了眼。
她被嚇呆了,不知所措。
“毛主席,醒醒!毛主席,醒醒!”
“……我……我……沒……睡……沒……睡……”
“我……我走吧?”
“不……不……你講……你講……”
“我沒講的了……走了,走了!”
“小櫻,小櫻!”
喊話聲音進來,隨著進來的是江青。
他被她的喊聲驚開睡眼,一見是她,便又把雙目閉緊。
她一瞥他,也未加理睬,仿佛未見著他似的。
小櫻站起,向她行個禮,隻見她穿了一身高貴的戎裝,一雙閃光發亮的筒長到膝蓋的大黑皮靴,目光灼灼,神態自恃,好不威風人也。
“阿姨,不,首長……”
“我可不敢當,不敢當。你阿姨不過是一名文化大革命的流動哨!說真話,聽說你這位稀客來了,我才來了!不然的話,我也不敢隨便來呢……這些年不見了,你的生活好嗎?”
“……好……好得很!”
“是啊,全國人民生活都好,你當然也不會例外嘛,你說是嗎?”
“……是,是。”
“坐下,坐下。咱們都坐下,坐下說話嘛!”
“不,我該走了!”
“幹嘛,我一來,你就要走了?”
“我跟毛主席早說過了,我要走了……”
此刻,毛主席驀地睜開眼睛,睜大眼睛,發輝發光,爍爍熠熠……他醒了,蘇醒了,清醒了。伸出手拉住小櫻的手。
“不、走,吃、飯,留、宿,歇、息……明天、派車……送你回家……”
她聽到感人的肺腑之聲,憋不住心中隱情熱情激情的潛流,哇的一聲,又哭起來。
“……不……不……感、感謝……感謝毛主席……”
他喊來警衛幹部,要他去通知準備客飯、客房。
“是,有貴賓客房。客飯也不必準備。今晚為主席設有壽筵……”
“噢,你不說,我倒忘了、今日……今日是我的生日……好吧,好吧……小櫻,今晚、你與我同桌……同飲……”
“不……不……”
“怎麽?”
“我……怕……”
“怕?既不怕自焚,還怕什麽?什麽……”
“住下,不是扣下吧?!”
“你放心……誰敢動你、一根毛發……我就敢動她、一顆腦殼……現在……我還有這點點、發言權吧?!”
“不……不……”
“你聽我的話,我明天還要與你談話呢!”
從上述文字中,我們不難發現毛澤東對自己晚年錯誤有所覺醒的蛛絲馬跡。
唐山大地震後的第二天,毛澤東在半睡半醒狀態中被身邊的工作人員和醫護人員緊急搬到中南海另一個別墅式的小庭院。這裏被稱為202號,據說可以抗8級以上地震。盡管如此,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在房前搭起了一個更為牢固的地震棚。此刻,這位偉人躺在寬大的床鋪上,憂思百結,心事重重。他已經預感到馬克思在向他招手,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地震災區的人民怎麽樣?有多少人在一夜之間失去了親人?華國鋒親赴救災前線解決問題,雖然提高了威望,但以後會怎樣呢?老同誌們會真心擁戴他嗎?江青和張春橋會服氣嗎……他一想到江青,心裏就一陣絞痛。越是怨懣這個女人,越是懷念過去的兩位妻子:堅貞不屈的楊開慧和剛毅溫情的賀子珍,尤其對賀子珍總覺得有些內疚,但為時已經太晚了。當女兒李敏來看他時,他隻能含著眼淚握住她的手,問候她的媽媽,說出她準確的出生日期,囑咐她好好工作、學習,除此之外,還能說什麽呢?
8月下旬,地震救災告一段落。9月1日,召開唐山豐南地區抗震救災先進單位和模範人物代表會議。葉劍英與其他黨和國家領導人同來自唐山、天津、北京抗震救災第一線的3500多名代表出席大會。會議由王洪文主持,華國鋒作了重要講話。華國鋒在講話中說,批鄧、反擊右傾翻案風鬥爭深入發展,抗震救災取得了偉大勝利,“災區廣大群眾,聯係實際,深入批判鄧小平反革命修正主義路線,把抗震救災的現場,變成批鄧的戰場,到處是一派革命景象。”會議全體代表一致通過了給偉大領袖毛澤東的致敬信。信中宣告抗震救災已經取得勝利,並說這是“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批林批孔和批鄧、反擊右傾翻案風的豐碩成果,是對鄧小平推行反革命修正主義路線的有力批判。”
就在開過這個大會的當天晚間,名列黨和國家領導人第五名的江青在釣魚台17號樓召開緊急碰頭會。
室內燈光幽暗,顯得陰森森的。
幾個“男臣”外加“東宮太子”屏住呼吸,望著“女皇”殺氣騰騰的白灰色的臉,預感到有些不妙。
果然,坐在長桌後麵的“女皇”大發神威,破口大罵:
“他憑什麽坐第一把椅子?還發表重要講話?還有那個老家夥竟然也出來亮相,坐在第三把交椅上?真是太不公平了!”
幾個男人一聽,吐了口氣,知道她的脾氣是朝著華國鋒和葉劍英發的。自從華國鋒當上國務院總理和中央第一副主席之後,江青一聽到他的名字就討嫌,何況在今天的大會上,他儼然擺出中國“第一號人物”的架子,對她的威脅太大了。使她難以忍受。她坐在大會主席台上,連看都不想看他一眼,偏偏他的濃重的山西口音在空中飄蕩,使她神經發痛,頭都要爆炸了!
江青瞪了一眼王洪文,發狠地說:“我真看不慣你那副畢恭畢敬的尊容!你是大會主持人,何必對他那樣低三下四呀!”
“敬愛的江青同誌。”王洪文立起來,完全放下了“第二副主席”的架子,急忙解釋說,“幾千人群眾大會的場合,大麵上總得過得去啊!那還不是逢場作戲!”
江青聽了並不滿意,毛遠新在一旁急忙岔開,打圓場:“那個人是主席指定的人,對主席的指示還是認真執行的。他個人算得了什麽,不是尊敬他,而是尊敬主席,當然不能作得過分了!”毛遠新一邊說一邊用手摸著衣袋裏的小本子,他自信隻要打開這個裝著毛澤東最高指示的“寶葫蘆”,華國鋒是要乖乖照辦的。他憑著這個“衣帶詔”,憑著“聯絡員”的身份,目空一切,根本沒有把“第一副主席”放在眼裏。
江青聽侄兒一番話,怒氣稍解,但仍不放心,囑咐說:“遠新,你也要注意那個人,他表麵看來老實,骨子裏並不買帳,在大是大非上搖搖擺擺,主席百年以後,還說不上怎樣呢!你別太天真了!”
“是的,還是江青同誌看得遠!”正在探討斯大林逝世後,赫魯曉夫上台經驗的張春橋,幹咳兩聲,摸摸深度的近視鏡,搖頭擺腦地說,“看問題既要看現在,又要看發展,主席百年以後,形勢會發生很大變化。現在政治局還存在著沒有鄧小平的鄧小平,那個執掌軍權的是個核心人物,華也要靠他才能立得住。最令人頭痛的是軍隊。好像十年前‘文化大革命’剛開始時一樣的北京城,針插不進,水也潑不進,這是最大的禍害!”
江青對“軍師”的話十分讚賞,又朝著王洪文說:“洪文,你現在要緊的是抓緊上海的第二武裝!”
“上海沒有問題。我剛回來,已經布置就緒。過幾天,還準備再去檢查落實。”王洪文躊躇滿誌地回答,“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北京。如果這裏的軍隊控製在我們手裏,就什麽也不怕了。”
“談何容易!隻要汪東興掌握的8341能聽我們的就行!”江青看看張春橋、姚文元,似乎在征詢他們的意見。
“汪東興靠不住,越來越往那邊靠!”張、姚幾乎同聲回答。
“汪東興的工作我正在做,憑我們多年的老交情,總會有希望的。”江青似乎很有把握,稍停一下,交代說,“這樣吧,我看主席的病就那樣了,有你們在,我也不陪了。明天準備去山西大寨看看,做做下層的工作,造造輿論。”她又望望張春橋、王洪文說,“你們在主席身邊值班可要注意,對剛才提到的那幾個人也要嚴密監視,有什麽異常,隨時告訴我!”
說這話的第二天,9月2日,江青不顧毛澤東病情惡化,拒絕眾人的挽留,帶上大批親信和演員、作家和外國影片,乘上豪華的專列,有七個車廂、兩個車皮,還帶上四匹馬,跑到大寨去騎馬、逗鹿、玩兔、賞月。她逢會必講逢人必說一個永恒的話題:“女人掌權。”漢朝的呂雉、唐朝的武則天,是她極力推崇的。她布置寫作班子加緊炮製呂後、武後和慈禧太後掌權執政的材料。什麽《古代傑出的女政治家武則天》《法家人物介紹:呂後》等紛紛出籠。她大肆宣揚“母係社會”,從生產力的發展規律上論證:“到了共產主義也有女皇。”她要求《人民日報》《北京日報》發表“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江青代表毛主席、黨中央看望首都人民”的消息。她究竟要幹什麽?豈不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嗎?
9月5日,毛澤東病危。葉劍英和其他中央領導同誌非常著急,準備安排後事。晚間9時半,中央緊急通知江青火速從大寨回京。工作人員一聽這消息,好像天快塌下來似的,慌恐萬狀,去叫醒江青,聲音都發抖了,但江青卻若無其事,慢慢悠悠地起床,高高興興地打撲克,從陽泉上火車,打到石家莊,從石家莊改乘飛機,一直打到北京城。
9月7日,江青回到毛澤東身邊。在202號一間寬闊的房間裏,籠罩著一種可怕的不祥氣氛。醫護人員急得團團轉,束手無策,政治局委員來去匆匆,忙著料理後事,幾乎所有的人都提著一顆心,淚流滿麵,浸在悲痛之中,但是,江青一進門卻連聲說:“應當高興。”一忽兒又歇斯底裏大發作,高叫:“不值班的,都出去!”她不顧醫生勸阻,惡作劇式地給病人擦背、翻身、打粉、搜鑰匙、找文件、發脾氣,還給病人插上助聽耳機,在一旁哇哇叫……像個女巫一樣,繼續折磨毛澤東。醫生急得直哭,苦苦哀求她不要這樣做。她一意孤行,毫不理睬。她當著眾人大吃其“文冠果”,說什麽“文冠果”另一個名字叫“文官果”,象征著“文官掌權”,文官也就是“王、張、江、姚”,就是他們四人掌權。
9月8日,毛澤東在江青的折騰中,病情篤重,再次進入彌留狀態。清晨,江青又竄到北京新華印刷廠,繼續請工人吃厚皮的“文冠果”,然後又去抓她的所謂“特務”去了。
醫生發出最後病情通報。
毛澤東的生命燭光已燃到最後,在灰暗中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