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的林立果,先與周宇馳商定了南逃方案。下午4時半,周宇馳到西郊機場的秘密據點向胡萍交底說:“毛主席最近找了很多負責同誌談了話,首長看這形勢不好,決定13日離開北戴河去廣州。”還具體布置胡萍安排八架南逃廣州的飛機。下午五時左右,按照周宇馳的指示,胡萍把派256號三叉戟送林立果去山海關,以便將飛機留給林彪、葉群使用的任務交給了潘景寅。然後,用電話通知航行局局長說:252號(為了保密,將256說成252)晚7時飛山海關,發訓練預報,要親自掌握。又囑:對“值班的就不要講了”。晚上,胡萍又將其餘要用的飛機配備了機組人員名單,假借訓練名義,申請了假航線和起飛時間。
傍晚,林立果把周宇馳、於新野、江騰蛟、王飛、李偉信等人召集到空軍學院的小樓裏。此時的林立果好像失去了支柱,一心想立即依傍在父母的羽翼下。他一麵收拾行裝,一麵對大家說:“情況緊張,我立即轉移。由周宇馳跟你們談談。”
周宇馳對大家說:“毛主席回來以後,就要開三中全會,就要動手了。林副主席決定立即轉移去廣州,要軍委辦事組黃、吳、李、邱明天到廣州。要保證他們安全地上飛機……”,“到那裏以後,首長召開師以上幹部緊急會議,宣布另立中央,進行割據,形成南北朝形勢。”“利用廣州的廣播電台發表廣播”,“提出條件,和北京談判。”“我們還可以爭取外援,林彪在蘇聯是有威望的。”可以“和蘇聯等國建立外交關係。要動武,就聯合蘇聯,實行南北夾擊。”……最後宣布:明天(9月13日)上午8時,首長從北戴河起飛,直飛廣州沙堤進機場。明天早上6點鍾,江騰蛟、王飛、於新野三人到西郊機場,7時,周宇馳先帶一部分人和他們的家屬飛往廣州,等黃、吳、李、邱到齊後,其他人再一同直飛廣州。江騰蛟負責警衛工作,保證他們安全到達。
會後,李偉信根據周宇馳的指示,通知上海蔣國璋,並讓蔣國璋立即報告王維國:13日他乘去上海的那架伊爾-18飛機,到上海後,設法讓飛機上的八九十名警衛人員下來,給他們找好住處,換上“上海小組”和“教導隊”的人一同去廣州。
王飛、於新野則根據周宇馳的指示,來到空軍學院辦公大樓西三樓南側最西頭的一間辦公室裏,和劉世英、賀德全(空軍司令部情報部部長)等人一起擬定“機關”南逃人員的名單和行動計劃。同時,以“首長打靶”為名,到警衛營取出了30支五九式手槍,兩千發子彈及兩支衝鋒槍、200發衝鋒槍子彈備用。
他們還手腳不停地捆裝黨和國家大量機密文件、膠卷、錄音帶及外幣,以為他們即將成立的“中央”服務。
就在周宇馳帶領一夥人在北京馬不停蹄地準備南逃的時候,林立果帶著劉沛豐、程洪珍和一大堆行李,已登上256號三叉戟,準備離開北京飛往北戴河了。當飛機在西郊機場起飛後升到空中時,林立果狠狠地說了一句話:“北京啊,暫時分別了,看來可能要割據一段時間了。”
北京,周恩來總理正在人民大會堂福建廳主持討論將在四屆人大會議上作的《政府工作報告》草稿。9月12日晚10時30分,周恩來接到電話,知道北戴河可能發生異常情況。他一麵通過中央警衛局告訴警衛部隊密切注意林彪情況,隨時報告,同時要他們注意保護林立衡的安全;一麵打電話向吳法憲查詢:“空軍有一架三叉戟飛機到了山海關機場是怎麽回事?隨飛機同去的有哪些人?”並“要飛機馬上飛回來,不準帶任何人回北京。”
吳法憲接到周恩來的電話後,立即打電話問空軍司令部副參謀長胡萍:“今晚在山海關的飛機是怎麽回事,總理查來了,事情鬧大了。你們怎麽搞的,你知道不知道?”胡萍謊稱:“不知道,隻聽他們說進行訓練。”吳法憲又問:“訓練為什麽不回來?”胡萍隻能搪塞到:“我查一查。”
胡萍當然知道飛機的情況,他所以如此,隻不過是要掩蓋自己參與的陰謀活動。他還要依靠他的主子。於是,立即給周宇馳打電話通風報信,告訴他周恩來追查256號三叉戟的情況,並說:“看來事情麻煩了”,要周宇馳“早打主意”。
胡萍還給256號專機駕駛員潘景寅打電話通報情況,並說:“如果吳法憲查問你256號飛機的事,你說我根本不知道,是你們自己安排訓練的。如果問訓練為什麽沒有回來,就說飛機有點毛病。”
當吳法憲按照胡萍編造的情況報告周恩來後,周恩來指示:飛機停在那裏不準動,修好後馬上回來。
胡萍立即把周恩來的指示告訴潘景寅,又對潘說:如果查問你飛機是什麽毛病,你就說發動機故障。同時,對專機服務隊的一個副隊長說:“你趕緊去周宇馳那裏,告訴周宇馳事情很複雜,告訴他們趕緊行動,候機室這邊有我應付。”
晚11時左右,周宇馳第二次接到胡萍傳送來的消息後,立即給在空軍學院研究南逃名單的王飛打電話說:“暴露了,不搞了。”正在開會的王飛一夥亂作一團,王飛當即宣布:“以上一切,統統作廢。”要大家“就當沒有這回事”,馬上解散,注意保密。並把會議記錄和幾份名單拿到廁所銷毀,借來的槍支也還給了警衛營。
北戴河的林彪、葉群也接到胡萍密報的周恩來追查256號專機的情報。為了掩蓋他們的行徑,晚上11時22分,葉群故作鎮靜給周恩來打電話說:“林副主席想動一動。”周便問:“是空中動,還是地下動?”葉答道:“空中動。”當周問“你那裏是否有飛機”時,葉說:“沒有。”這樣,林彪、葉群的馬腳直接暴露在周恩來麵前了。
為此,周恩來立即給管山海關機場的空軍負責人李作鵬打電話說:“停在山海關機場的256號專機不要動。要動的話,必須有我、黃永勝、吳法憲和你四個人一起下命令才能飛行。”但是,李作鵬將周恩來的指示下傳到山海關機場時,把“四個人一起下命令”改為“四個首長其中一個首長指示放飛才放飛”,“誰來指示要報告我,要負責任”,為林彪利用山海關機場逃竄開了綠燈。
葉群和周恩來通話後,林彪、葉群心如火焚,林彪決定將“南逃”改為“北叛”,立即飛往蘇聯。
林彪作出這一最後抉擇不是偶然的。在他們一夥氣勢洶洶準備謀殺,大喊大叫要製造割據局麵的時候,林彪早已心虛地想到,這些可能實現的“英勇”行動,都可能在最關鍵的一刻化成泡影。因而,必須作好依附蘇聯的準備。當然,這境況是很淒慘的。用林彪的話說:其結局最好也不過是成立流亡政府,寄人籬下。為此,就在指揮林立果密謀殺害毛澤東的最緊張的時候,葉群一夥也在慌忙地作著逃往蘇聯的各種準備。
9月7日上午9時50分左右,葉群叫秘書通知留在北京的秘書,把俄華詞典、英華詞典、俄語會話、英語會話等書帶到北戴河。當天晚上,解放軍總參二部一位參謀準備給葉群講“馬其頓王亞力山大”“美國電影《巴頓將軍》”時,葉群卻一反常態,拿著《世界地圖集》問授課人,蒙古有哪些大城市,哪些地方有蘇聯軍隊,中蘇、中蒙邊境地區有多少蘇聯軍隊等等問題。
9月8日上午,周宇馳在北京找到空軍司令部航行局局長,要他迅速搞一本蘇聯航班地圖來。
9月9日上午11時30分左右,葉群要秘書通知留在北京的秘書,把有關中美關係的文件送北戴河,為逃往蘇聯後提供情報。
下午,周宇馳要空軍司令部雷達兵部技術處處長搞一份東北、華北、西北地區雷達兵部署圖,以供“北逃”使用。
當晚九時許,周宇馳又要空軍司令部情報部技偵處副處長搞一份可作導航用的周圍國家廣播電台頻率表。
有了以上準備,9月12日晚11時22分,葉群與周恩來通話後,林彪才敢於作出立即叛逃蘇聯的決定。
12日晚11時40分,葉群把警衛秘書叫到林彪處,林彪陰沉沉地說了句:“今晚反正也睡不著了,你準備一下東西,馬上就走。”
頓時,96號樓裏亂作一團。葉群在走廊裏不住地喊:電影別演了!快調車!快調車!越快越好!越快越好!接著,她把警衛秘書叫到盥洗室,告訴他:快點吧!什麽東西都不能帶了,有人要來抓首長,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警衛秘書被林彪、葉群這一係列奇異的舉動弄得莫名其妙,他一麵叫人通知林彪司機調車,一麵到值班室給北京掛電話,問胡萍:“首長要馬上走,什麽也不帶,覺得方向不明確,林立果跟你講過到哪兒去吧?”胡萍匆匆答道:“你不要問了,不要問了,你不要往北京打電話了,要走,你就趕快收拾收拾準備走吧!”電話便中斷了。
還沒有悟出名堂來的警衛秘書正在納悶,忽又被急鼻句鼻句的林立果拉住說:“快點吧,有人要來抓首長。我給周宇馳打個電話,你在這裏看一下。”警衛秘書聽見林立果在電話裏說:“首長馬上就走,你們越快越好!”
林立果打完電話,不停地催促警衛秘書調車。葉群也趕來催促。
當汽車開進車庫後,劉沛豐、葉群、林立果、林彪先後匆匆上車。
在96號樓值勤的警衛戰士,將林彪一夥的舉動,隨時報告給了警衛大隊隊部:
“現在,他(指林彪)出了房門,向防空洞走去。”
“現在,他在防空洞上了紅旗車。”
“現在,汽車開出去了。”
在汽車上,林彪問林立果的第一句話是:“到伊爾庫次克多遠?要飛多長時間?”林立果答道:“不遠,很快就到了。”
這時,警衛大隊的幹部幾乎全部出馬,跑出58號樓,站到附近的馬路上,隻見,林彪等人乘坐的高級防彈紅旗轎車開著前燈,高速駛來。警衛幹部揚手示意停車。葉群在車裏大吼:“8341部隊對首長不忠,衝!”司機加大油門,按著喇叭,急駛而過。
汽車駛過58號樓不遠,一直進行著激烈的思想鬥爭的警衛秘書突然喊了聲:“停車!”司機沒有準備,猛地把車停下,警衛秘書乘勢跳下車。有人從汽車裏向警衛秘書連開了兩槍。警衛秘書邊跑邊拔槍還擊。當警衛部隊負責人坐著轎車、吉普車追趕上來時,林彪乘坐的汽車以每小時100公裏的速度向前急駛。它超越了幾分鍾前奉命去機場阻攔飛機起飛的警衛部隊的卡車,超越了警衛部隊派去機場報信的吉普車,開進了山海關機場。
13日零點20分,當林彪的汽車接近256號飛機,而飛機尚未發動時,機場負責人三次打電話給李作鵬,問他:飛機強行起飛怎麽辦?李作鵬隻說:“可直接報告請示總理”,而不下令采取任何阻止起飛的緊急措施。
零點22分,林彪的汽車開到了256號飛機前,一輛油罐車正在給飛機加油。林彪一夥人沒等汽車停穩,便慌忙跳下車來。葉群、林立果、劉沛豐拿著手槍亂喊亂叫:“快!快!快……飛機快起動!飛機快起動!”同時,跑到飛機駕駛艙門底下,未等架上客機梯子,便順著駕駛艙的小梯,一個緊跟一個往上爬。他們來不及等待副駕駛員、領航員和通訊報務員登機,也來不及等待關閉機艙門,就要飛機急促起動,強行滑出,由於機場奉命關閉了夜航燈,飛機又不敢開滑燈,在滑行時,飛機右翼撞壞停在滑行道旁的加油車罐口蓋,撞碎了機翼上的綠色玻璃燈罩和有機玻璃等。零點32分,在沒有一切通信保障的情況下,在一片漆黑中,256號三叉戟強行起飛了。
就在256號專機起飛的那一瞬間,北京接到了北戴河警衛部隊的報告:“林彪坐飛機跑了。”
幾乎同時,周恩來也接到空軍司令部調度指揮室的報告:“林彪的飛機向北飛去!”
周恩來立即命令:關閉全國機場,所有飛機停飛,開動全部雷達監視天空。
在雷達的監視下,周恩來不斷地了解著256號飛機的飛行方位和飛行角度。
周恩來又問:“用無線電向256號飛機呼叫,他們能不能聽到?”
調度人回答:“能聽到”。
周恩來即說,“我要對潘景寅講話,請給我接上。”
然而,周恩來得到的回答是:“他開著機器,但不回答。”
周恩來又對調度人員說:“那就請他向256號飛機發出呼叫,希望他們飛回來,不論在北京東郊機場或西郊機場降落,我周恩來都到機場去接。”
得到的反應仍然是緘口不語。
256號飛機上的人,了解到周恩來對他們行動的態度,采取了沉默的對策。不過,為了做些假象,擾人視聽,飛機耍了個花招,改變航向,往西向內蒙古西部飛去。但到了內蒙古西部上空,又突然往北直飛。
1971年9月13日淩晨1時50分,飛機越出中國國境,進入蒙古上空。
周恩來對林彪的叛國行動憤恨至極,他立即驅車至中南海毛澤東的住處報告。毛澤東回答了一句話:“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
林彪乘坐的飛機飛出中國國境後,他們一夥滿以為叛逃計劃已大功告成。然而,在飛機越出國境後40分鍾,即13日淩晨2時30分左右,256號飛機卻墜毀在蒙古溫都爾汗,機上八男一女全部死亡。
現場的情況是:飛機摔得粉碎,一大片野草被燒焦,遍地是飛機的殘骸,右機翼擦地留下了一道幾米長的溝痕,一隻飛機輪胎飛出數百米遠。林彪等人的屍體被拋離飛機殘骸十多米,橫七豎八地躺在荒野裏。林彪的左腿摔斷了,葉群的左臂摔斷了,林立果身體扭曲,痛苦萬狀,腰間卻還留係著手槍,印有他姓名、年齡的工作證就在他身旁……
9月16日11時,距256飛機失事大約80小時後,林彪、葉群、林立果等人的屍體被分別裝入木棺,並排埋在離出事地點大約一公裏以外的一個無名高地東坡。
兩條“尾巴”
林彪自我爆炸,他們的反革命政變陰謀徹底完蛋了。
但是,他們的陰謀活動還留下了兩條“尾巴”。
13日淩晨1點左右,在北京的周宇馳接到林立果決定叛逃的電話後,來到空軍學院小樓秘密據點,同於新野、李偉信密謀外逃。他們利用林彪的手令,編造謊言蒙騙了飛行中隊長陳修文。3點15分,在北京沙河機場劫持3685號直升飛機外逃,妄圖繼續追隨當時已經斃命的主子林彪。
外逃途中,駕駛員陳修文發覺了他們的陰謀,與這夥叛徒進行了英勇機智的鬥爭,采取措施回飛北京。6時47分,直升飛機在北京市懷柔縣境內降落。陳修文被周宇馳殺害,周宇馳、於新野自殺身亡,李偉信被逮捕。從直升飛機上,繳獲了他們所竊取的大批國家機密文件和大量美鈔。
在另一個地方——空軍第二高級專科學校的秘密據點裏,這時還隱藏著“聯合艦隊”的成員王永奎、許秀緒、王琢、陳倫和等人。他們在12日下午得到了林立果、周宇馳要他們南逃廣州的命令,12日深夜,奉命轉移到“二高專”據點待命。可是,焦急地等了一夜,卻杳無信息。他們分析,認為林立果已到廣州,便決定火速坐火車去廣州。9月13日下午,王永奎搞來了通行證,一起到了火車站。為了防備暴露,分散上了去廣州的火車,15日早上到達廣州。
但是,他們在廣州到處打聽,不但沒有找到林彪一夥在廣州另立的“中央”,也找不到林立果等人的下落,知道情況不妙。幾個人商量,決定逃往上海。16日,他們弄到了空白介紹信,偽造了姓名和身份,開了假證明,上了火車。當晚在廣東源潭車站被捕。
“聯合艦隊”覆沒了!它覆沒在人民的怒濤裏!
翻開浩瀚的史書,追溯漫長的曆史,所有的事實都證明,一切與人民為敵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9·13”事件將作為又一個重要的例證,留在祖國的史冊上。
林彪折戟沉沙、暴屍於異國荒野的結局,真是曆史的巧妙安排;而林彪反革命集團的失敗,卻是曆史的必然。不管是怎樣的野心家、陰謀家,他們可以把謬論吹噓為真理,卻無法抗拒曆史的法則;他們可以謀害任何個人,卻永遠無法謀害作為整體的人民!
但是,那些反革命分子不會接受曆史的教訓。林彪反革命集團的一些殘兵敗將,又投到江青的“麾下”,繼續與人民為敵。
等待他們的,同樣是可恥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