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很靜,可以聽到電話裏傳來的對方的聲音:“怎麽,你想把周揚保護起來?”對方是質問的口氣。
父親繃緊一下嘴唇,我真擔心他的烈性子發作。但他很快又克製住,換上坦然,解釋說:“周揚同誌患癌症,在天津開刀才不久。這次回來接受群眾批判,但身體還應該照顧。請你設法給他找一個比較安靜的住處。王明住過的房子,現在不是空著嗎?”
片刻,那邊才冷冷一聲:“好吧,跟他們商量一下吧!”
父親放話筒,兩次才放正。他沒有馬上走開,就那麽望著電話機出神,胸脯起伏,那裏翻騰著什麽……
陶鑄對於這場運動確實很不理解,很不得力。
可是他還累得不輕,精神壓力更重。
他終於感到,除了幾位秘書及工作人員,他還缺少了點什麽。他缺少一個可以傾吐胸中塊壘的對象,缺少一個可以讓他解除渾身甲胄,徹底放鬆放鬆身心的對象。
這個對象就是人們常說的“內助”。
妻子不在身邊,家就不成家。
於是,他拿起電話叫通廣州。他很快便聽到了妻子曾誌的聲音,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問:“病好些了嗎?既然是休養,那就到北京來休養吧……當然是越快越好!”
夫妻之間
飛機緩緩上升,鑽入茫茫煙雲之中。想到3個小時之後就要見到陶鑄,曾誌心裏有些激動。30多年的夫妻生活,多少如煙往事難以忘卻……
曾誌隨毛澤東下井岡,開辟贛南閩西革命根據地,後來便留在閩西搞地下工作和建立地方武裝。
她長得很漂亮,但國民黨報紙把她宣傳得很醜,以致出了不少笑話。
福建軍委書記王海萍去閩西檢查工作,曾誌拉著賀子珍一道去看王海萍。自我介紹後,那位軍委書記“噢嗬”一聲,端著飯碗呆呆地望著曾誌,驚訝得半天合不攏嘴,惹得賀子珍哈哈大笑。直到這時軍委書記王海萍才如夢初醒,頓時羞紅著臉,尷尬地喃喃:“對,對不起,你確實太漂亮了。”
這種場麵在陶鑄和曾誌之間重新發生了一次。
那天,曾誌從閩西遊擊區來到廈門,去找省委書記羅明。她穿了一件素淨可體的旗袍。她還不滿20歲,青春將她身上蘊藏的美充分表現出來;那是由勻稱和自然的線條勾勒出來,又被垂肩的秀發和臉上紅白相潤的色彩所增光的“天生麗質”的美。她走路又輕快又活潑,一副無憂無慮的樣子,路人朝她多看幾眼也隻會猜她是大學生,或是銀行裏的小姐,沒有誰會想到她是山林裏跑出來的共產黨的領導人。
曾誌來到羅明住處,發現這位受人尊敬的省委書記正在同人爭吵。
爭吵的對方是一位陌生的年輕人,個頭不高,很精壯;四方臉帶棱帶角,膚色微黑,腮幫子刮得泛青;眼鋒咄咄逼人,上麵還橫著一道粗黑的濃眉。他穿一件咖啡色的廣東衫,比常見的中式對襟衫要考究一些,下麵是西褲皮鞋。這人算不得英俊魁梧,談不上瀟灑文雅,卻另有一股逼人的英豪之氣,那是由粗獷豪邁、精明強幹又血氣充溢而顯示出的“非等閑之輩”。
他吵得實在“凶巴馬”,野味十足。羅明看到曾誌像看到救星,忙不迭岔開話題擺脫:
“哎,你來得正好,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陶鑄,軍委秘書。”
曾誌心裏咯噔一下。竟是他?早聞大名,福建軍委的“靈魂人物”。
“她就是曾誌同誌……”
陶鑄正吵得厲害,隻是隨便扭頭瞟一眼,誰想到這一眼竟如被人施了定身法,怔怔地不動了,那一刻他大概忘了吵架也忘了是什麽場合。
“你就是那個閩西女將啊?”陶鑄突兀地叫出聲,“你怎麽,怎麽跟我想象的不一樣?”“你就是黃埔軍校出來的那個陶鑄呀?”曾誌反唇相譏:“你跟我想象的也不一樣麽。”陶鑄臉紅了,為自己的失態而尷尬。從井岡山來到閩西的女將曾誌,誰個不曉得?國民黨報紙上也常有宣傳。陶鑄心裏自來有個定式——操刀舞槍的女人必醜無疑。顧大嫂、孫二娘一類《水滸》中的角色,不是母大蟲便是母夜叉。為此,曾誌的前夫蔡協民在犧牲前,來到過廈門。陶鑄曾經大大咧咧問:“喂,老蔡,你老婆長得什麽樣?”蔡協民眨巴眼:“怎麽了?”陶鑄認真問:“是不是像個母夜叉,很凶的?”蔡協民哈哈大笑,說:“以後有機會見,你別吃一驚。”
現在果然見麵了,陶鑄也果然吃一驚。
“你真漂亮。”陶鑄搓搓手,真心地感歎:“你這麽苗條,還白白的,真不像是山林裏打遊擊的……”
陶鑄和曾誌就這麽認識,見了第一麵。
曾誌曾說:“第一麵我對陶鑄印象不好,太傲慢、太粗魯。”
問題不在印象好壞,而在留沒留印象。陶鑄性格鮮明,無疑給曾誌留下深刻印象,這正是他們結合的起點。
陶鑄辦的幾件事,使曾誌對他的印象由“壞”轉好,終於發展成愛情。
一次,陶鑄去張貼標語,被國民黨兵發現。那個大兵嚎叫著要抓陶鑄,陶鑄不但不逃,反而迎著國民黨兵笑嘻嘻走過去。事出意外,大兵愣住了。而陶鑄臉上已顯出一股肅殺之氣:“喊呀,喊呀,怎麽不喊了?”他將標語卷成紙筒在衣襟上頂出一個鼓包,“你再喊,老子給你一槍!”
“別,別,別開槍……”大兵搖著兩手後退:“我,我走,我走……”他驀地回轉身,拔腿就逃。
陶鑄望著逃兵背影,吹著口哨繼續貼他的標語。
國民黨武裝軍警逮捕了40多位革命者,包括共產黨廈門市委書記在內。陶鑄聽說敵人要殺害這批“政治犯”,便組織了11人的破獄特務隊。這些人沒打過仗,陶鑄在短時間內教會他們用槍,又製定了詳細而嚴密的行動計劃,便帶領他們前去破獄。
這位南昌起義中的連長,作戰有一套。一個突然襲擊,不但救出了所有同誌,而且親手擊斃了警備隊長,自己的特務隊還無一傷亡。
這次破獄戰鬥前後不到10分鍾。敵人大批軍警趕到時,空空的監獄隻剩十幾具警備隊員的屍體。而陶鑄一個人居然敢混在看熱鬧的老百姓中,欣賞自己的傑作。尤其大膽的是,他居然邊看熱鬧邊跟國民黨政府一名職員拉起老鄉關係來。
更令曾誌動心的是,豪邁驃悍的陶鑄,也有十分溫柔細致的一麵。
王海萍要去閩西蘇區檢查工作,但妻子小梁正鬧腹膜炎,躺在行軍床上發高燒,無法行動。王海萍放不下心,陶鑄說:“交給我,你放心去吧。”
30多年後,曾誌對他的女兒陶斯亮講述了自己的感情:“那段時間我常去看小梁,小梁沒錢住院治療,一個多月的時間,全是陶鑄一個人在那裏照料。每天喂水喂藥,熬粥買麵包,甚至端屎端尿。他才23歲,就那麽耐心,那麽細致。當他用湯匙攪動稀粥,吹著熱氣,一匙一匙喂小梁,又幫她輕輕擦去頭上的汗水時,我的心動了,悄悄定了主意……”
1932年,陶鑄與曾誌結婚了。
婚後不到一年,陶鑄奉命去上海向黨中央匯報工作,不久便被叛徒出賣而被捕入獄。曾誌在閩東一帶,同葉飛、範式人一道領導遊擊戰爭。
陶鑄與曾誌一別五年,直到抗日戰爭爆發,陶鑄被周恩來、葉劍英點名營救出獄,夫妻才在武漢重逢。
空中小姐送來了飲料,曾誌點頭表示謝意。她沒有喝,朝窗外望去,可以看見下麵乳白色和鉛灰色的雲團,變幻著各種奇異美妙的形態。
飛機在近萬米的高空,飛行得很平穩。
是啊,隻有在延安時度過了五年相對安定的生活。女兒亮亮便是這五年安定生活的結晶。曾誌心裏繼續想著。
可那五年的安定生活,心也不能安定……
當陶斯亮還在小床上呀呀唔唔的時候,曾誌又懷上了孕。她與陶鑄有一段對話:“我又有了……怎麽辦呀?”
“瓜熟蒂落,你有經驗了。”
“不要工作了?”
“工作是你的生命。”
“我需要的是獨立工作。”
“什麽意思?”
“我最討厭別人叫‘首長夫人’,我討厭隻當夫人。”
“明白了。”
“肯定還要打不少大仗。”
“我們無權選擇安定。”
“那麽……這孩子不要了?”
片刻,陶鑄幹啞地迸出兩個字:“同意。”
曾誌做了人工流產。
不久,她患闌尾炎,要求切除闌尾的同時做絕育手術。
“不行。”醫生勸說,“將來你會後悔的。”
曾誌說:“我已經屬於黨,我個人不會有什麽後悔。”
“那就得征求組織意見……”醫院請組織批準,並說:“曾誌說她屬於黨,那就請組織決定吧。”
組織上的態度也有趣:“生命屬於黨是對的,生活上得屬於自己,屬於陶鑄。”
既然曾誌有了態度,組織上隻需再征求陶鑄的意見。
陶鑄用白紙黑字作出回答:“尊重曾誌同誌意誌,同意。”
於是,曾誌做了輸卵管結紮術。她是有遠見的,不久便與陶鑄一道投入了炮火連天,硝煙彌漫的東北戰場。
曾誌將東北戰場那三年多的夫妻生活,形容為“聚短離長”。
從曾誌30年後的回憶中,不難明白什麽叫“聚短離長”以及戰亂中他們夫妻生活的情趣:
1946年7月,我參加省委召開的群眾工作匯報會。路上吃了有蟲子的冷水泡飯,得了痢疾,便膿便血,痛苦不堪。惟一自慰的是,能見到陶鑄,可以得到他的關心和照顧。
天亮趕到省委機關,正好陶鑄在門口迎住了我。他瘦得厲害,臉色發灰,吭吭咳著說:“你先歇歇,我正忙呢。”
我忍著腹中的絞痛看他匆匆離去,一個人冷冷清清,弄盆水洗臉。我千裏迢迢趕來相會,卻滿腹話沒處說,隻能對著盆裏的水顧影自憐。他深夜才回來,仍是踱著步思考,伏在桌上批閱文件。我忍不住訴說得了痢疾,他吭吭咳著,吐著,喘上一口氣也隻說了聲:“我注意些。”便繼續他的工作。
他對我的關心就隻有不親不熱的一句話啊!我委屈得眼裏含了淚。想起年輕時我患虹膜炎眼病,他對我那麽關心照料,又請醫生又做飯,貼著耳朵說溫柔的安慰話……我心裏酸酸的想衝他喊句什麽,忽然發現他吐的痰是紅色的……他是在吐血!我慌了。他坐監獄時得過肺結核,顯然犯病了。我情急地忘了自己的病,衝他喊的是:“哎呀,你吐血了!怎麽不去治治?”
他吭吭咳著擺了擺手中的筆,目光不離文件地說:“顧不上。”
我再也提不起痢疾的事了,我覺得什麽話也沒有了……會議一結束,我便匆匆趕回地委,趕回自己的戰鬥崗位。
落雪的時候,我去西滿分局開會。途經省委所在地白城子,在鄧華司令員那裏又見到了陶鑄。他們正在吃飯,鄧華高興地喊:“快來吃飯,你來得正巧,你如果遲來一步,你們倆就碰不上麵了。陶政委吃完飯就去你們地委那邊檢查工作。那好吧,你來了,今天不走了,明天再出發。”
我聽了真不知是高興還是難過。我馬不停蹄,日夜兼程地趕路,就為了和他多聚兩天。可他馬上就要走。
回到他的住地,我匯報了地委和軍分區的工作,他也隻談工作,沒有夫妻之間的溫存話,還吭吭地咳。我還是想說點別的。他一貫吃食堂,可現在廚房裏放了幾斤牛肉,一籃子雞蛋。我問:“你為啥單獨起夥了?是不是又病了?”他吭吭咳,點點頭:“老是吐血,天冷吐得更厲害,總感到疲勞。組織上照顧我,讓增加點營養,又送來這些東西,剛吃兩頓。”我說:“多休息幾天吧,會議還早,我能再住幾天。”他吐一口血痰,喘著搖搖頭:“通遼五地委和你們一地委撤出來,都要趕緊去整頓一下,顧不得那麽多了。”
第二天早晨,他將別人送他的一件狐裘皮統子轉送給秘書長蕭桂昌同誌,又叫警衛員將牛肉雞蛋之類送還公家,這才與我握手告別。
我立在馬蹄蕩起的煙塵後麵,心裏一陣冷一陣酸。他明知我隻穿一件夾衣,凍得颯颯作抖,卻將狐裘送給了別人;他明知我還須在這裏住幾天,卻將牛肉雞蛋全交回公家。可是又一轉念,他是怕我穿了狐裘,吃了照顧病人的營養品,在群眾中造成不好印象啊!
難道這不是一種關心嗎?我淚眼朦朧地望著他縱馬奔馳的背影,久久沒動一步……
1947年6月,陶鑄來我們地委檢查工作,我們又見麵了。他咳嗽吐血一直不好,骨瘦如柴,連說話都沒了力氣。聽他作指示,同誌們都要貼近他坐才行。
夜裏,我照顧他上床。沒等我關心他的身體,他卻笑著開口了:“曾誌,我們的亮亮來了。她沒死,老楊同誌把她帶來了!不容易啊,過封鎖線,過敵占區,整整走了一年!”他掏出女兒的照片給我看:“夏天了,她還穿一身破棉衣,像小要飯的……”
我看不清,我眼裏都是淚。我說:“咱們的亮亮傻乎乎的……”他馬上為女兒辯護:“一點也不傻呀!亮亮連著給我講一個多小時呢,走了一年,她記住那麽多的事,可她才幾歲呀……”
我和陶鑄談了大半夜,都是談女兒。女兒無疑是聯係我們之間感情的最牢固的紐帶。
參加省委擴大會議,我在洮南又見到一次陶鑄。他患了急性關節炎,全身關節,包括手腳上的所有關節,都腫得又紅又透亮;不能彎腰,不能下蹲,向下伸不直,坐下立不起來,走路弓著腰,上廁所隻能坐在條凳上,痛得連覺也不能睡。一位日本醫生和一位日本護士為他打針敷藥,用10個燈泡製成的電熱罩烘烤關節;腫脹的關節上烤得滴滴水珠滲出來。還用硫磺水泡澡按摩。
別的治療我幫不上忙,硫磺水泡澡按摩就包在我身上了。我替他脫去衣服,扶他下池子裏躺下,然後我蹲在浴池裏用硫磺水摩擦他全身。一天兩次,每次一小時。他靜靜地躺在那裏不聲不響,可我知道他看著我呢,我的心能感覺到他顫動的波光閃耀的目光。
終於,他微微地笑了,用一種直接從胸腔裏發出的低音說:“曾誌,你太好了。你對我這樣好,我永遠也不想同你離婚……”
我半開玩笑地問:“我對你怎麽好了?”
他認真說:“你從不對我提要求,影響我工作。而且還幫我盡快恢複正常工作……”
唉,他想的還是工作呀!
一個星期後,陶鑄就一跛一拐地出發了……
1947年12月,“四野”的冬季攻勢開始。那年特別冷,零下37度;大雪紛揚,到處是白茫茫的一片。幾十萬主力部隊經我們五地委所轄各縣開赴前線,沿途有幾十萬群眾為他們掃雪開路。我聽說陶鑄就在這支洪流中,趕去看。看了幾天幾夜,隻有過不完的兵,過不完的車,過不完的炮!大軍呼出的熱氣化成了滾動的霧靄;馬蹄聲聲動地,千萬副金鐙磕響;士兵的洪流奔湧東去,刺刀劃出幾十裏銀輝!
我沒有看見陶鑄,但我從那山搖地動的進行曲中,聽到了曆史隆隆的腳步聲,聽到了他的呼喊:一道前進吧,我們將相會在紅旗下……
耳邊又響起空中小姐清脆明快的聲音,北京已經快到了。
曾誌將飄到麵前的一綹黑發輕輕抹到耳後,像是要抹去那縈繞腦際的回憶。
但是,越接近北京,越是心緒起伏,那回憶怎麽能抹去?
是啊,經過了聚短離長的戰場生活,接下來便是那不斷濃化工作,淡化生活的漫長的日月……
在廣州,陶鑄與他的妻子、女兒終於穩定地團聚在一起。然而,準確地說,應該是團而難聚。他們住在一座城市,卻沒有生活在一棟住宅裏。
一次吃飯,陶鑄和曾誌進行了認真對話:
“在你心目中什麽是第一位?”曾誌問。
“工作。”陶鑄回答幹脆。
曾誌略作停頓,倔強地點點頭:“一樣,我也是工作。而且我說過,是獨立的工作。”
陶鑄說得很平靜:“在工作上,政治上,我尊重你的選擇。我不幹涉你。”
曾誌也說得平靜:“我不和你一起工作,可以避免別人的閑言碎語,憑自己的能力獨當一麵,理直氣壯地幹,心裏自在。”
陶鑄望著曾誌:“我理解,我不責怪你。”
曾誌心裏有些酸。話就這樣談下去嗎?這確是自己的本意和願望嗎?但是,她的個性是決不會後退的。她想了想,低下頭,喃喃:“我最討厭別人隻把我當一個‘夫人’看待,我這一輩子決不會當‘夫人’過日子。”
陶鑄蠕動嘴唇,似乎在品味。他勉強笑了笑,很有分量地說:“我最討厭別人說怕老婆,聽老婆的話。我這輩子決不會怕老婆!”
曾誌怔了怔,明白事情已經是這樣,別無選擇。她不無傷感地歎口氣:“唉,我們個性都很強……”
她默默坐了會兒,立起身,全憑理智克服感情地說:“看來我們誰也不會退步。就這樣吧,我們都把工作放第一位……我會常來看你們的。”
於是,曾誌走了。
陶鑄是省委書記,帶著女兒住在廣州軍區大院裏。
曾誌是市委書記,住在市委機關附近。
他們都選擇了把工作放在第一位,隻有星期六晚上,曾誌才會到軍區大院與丈夫女兒相聚。
陶鑄對來客們說:“這個家,是個和尚廟,孤家寡人一樣。”雖然是玩笑話,其中不無傷感。曾誌卻頂上一句:“在業餘活動方麵,我看他比和尚還要和尚。有些和尚還喜歡下棋和運動呢。”
稍一交鋒,雙方都自覺停下來,都明白繼續頂下去會有什麽結果。事後,陶鑄曾大動感情地對女兒歎氣:“唉,我那時候光看見你媽媽漂亮了,沒想到她個性這麽強。”
其實,陶鑄是很愛妻子的,愛得深,也愛得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