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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陸定一忽憶“六月雪”!劉少奇沉冤昭千古(9)

  他也想到了自己所遭受的厄運:無休止的審訊逼供,莫須有的罪名,非法的無限期的監禁……

  國法何在?正義何在?

  要鬥爭!為了維護憲法的尊嚴,為了黨和國家的命運,為了正義,要同權奸和邪惡勢力作堅決的鬥爭!

  回到牢房,他抓起筆,在寫交待材料的紙上揮筆疾書,滿腔義憤和正氣凝聚於筆端,他向迫害狂們提出了嚴正的申訴:

  審訊組:

  我知道,你們對我案的調查,到1969年已基本完成。你們已能根據材料,判斷我在1967年12月和1968年1月寫的材料是假的(當時你們搞刑訊,我為了不致受傷殘廢,寫了假材料。所以,這假材料實際上是你們“打”出來的)。因此,你們現在同1966年時已大不相同了。

  1969年7月,在你們否定了我寫的(就是你們打出來的)假材料之後,我曾對你們說,我是無罪的,應該釋放我。如果還要我坐牢,那請你們告訴我,我究竟犯了什麽具體的罪,要服多少年刑。

  從1969年7月以來,已經一年半了,你們至今講不出我犯了什麽具體的罪,可是還要我坐牢,由此更加證明,你們是明明知道我無罪,但因為1966年11月已經有一個對我的判決在先,這個判決說我是“反革命分子”,因此你們不敢提出新的主張。你們在對我有罪無罪這個決定一切的問題上,抱模棱兩可的折衷主義的態度。

  我確實無罪,然而背著“反革命分子”的錯誤判決,坐牢已經五年。現在,我正式向你們提出,請求撤銷1966年11月對我的判決,重新判我無罪,並將我釋放出獄。請你們用對黨對人民負責的態度,鄭重考慮這個問題。

  1966年11月對我的判決是錯誤的,必須撤銷。這個判決,判我是反革命,乃是以主觀願望為根據,而不是以調查研究為根據的。其方法,是先作判決,後找證據,是主觀唯心主義的。現在,這個判決已經五年了。還沒有找到任何根據來證明我是反革命。但是,隻要這個判決一天不撤銷,我就還要背著“反革命分子”的包袱,這是很荒唐的。

  在審訊過程中,對我的指控,屬敵我矛盾性質的,共八條:(1)反革命匿名信指使人;(2)四人政變集團;(3)與彭德懷一丘之貉;(4)對林副主席刻骨仇恨;(5)劉少奇的死黨;(6)反對毛主席;(7)叛徒、特務、內奸;(8)陸亙一是特務,兄弟二人幹壞事。通常,揭發的材料總有一部分是真的。但是,請注意,我這個案子與眾不同。揭發了八條,查對結果,竟沒有一條是真的。這種奇怪的情況說明什麽呢?隻能說明,在我身上,要找敵我矛盾性質的問題,是根本找不到的……

  “有反必肅,有錯必糾。”這是毛主席公開宣布了的方針。“言必行,行必果”,是中國共產黨的作風……

  寫了一首詩,附上。

  壯誌饑餐帝修反,

  鐵窗奈何錮英豪?

  窮治極究經嚴酷,

  真金不怕烈火燒。

  文化革命風光好,

  如此風光世間少。

  有反必肅錯必糾,

  莫把風光玷汙了。

  敬候回音。

  陸定一

  1971.1.20.獄中

  專案組一看申訴書和詩,不禁暴跳如雷:好哇,想翻案,這還了得?翻了案,“革命專政”的成果豈不化為泡影?還寫反動詩詞為自己鳴冤叫屈,汙蔑“文革”,對大好(不是小好)形勢潑髒水,這是罪上加罪!

  勒令:必須寫出三條:第一,承認1967年12月和1968年1月間招認的罪行,都是有事實根據的,是自動寫下來的;第二,承認翻案是錯誤的,是罪上加罪;第三,保證今後不再翻案。

  他拒絕了這種無理要求,堅持申訴。專案組惱羞成怒:不寫?不寫出三條,就再把你銬起來!

  銬起來也不寫!

  這回專案組倒是“言必行,行必果”。他的雙手又戴上了沉重的鐵銬。

  專案組還留下話:什麽時候寫出三條,什麽時候才摘除手銬。

  於是鐵銬便沒日沒夜地銬在了他的腕上,連吃飯、睡覺、大小便也不鬆銬,隻有在半月一次的洗澡時才允許摘下來,半小時洗完澡後立即又戴上。鐵銬沉重地套著手腕,磨得皮肉生痛。他把袖子塞進銬子裏麵,以避免銬子與皮肉直接摩擦,然而,時間一長,衣袖被磨爛了,滲出殷紅的血水……

  手銬戴了整整兩個月。

  這是在林彪事件發生前的情形。林彪陰謀政變未遂,叛國外逃,機墜身亡,一家三口及死黨暴屍於異國荒野的情況,監獄中的陸定一過了很長時間才知道。

  林彪葉群野心敗露、自取滅亡。然而受他們打擊陷害的陸定一和嚴慰冰的處境卻並沒有任何改變。他們仍然在坐牢,漫無期限地坐牢。

  後來曾經有那麽一次,時間是1972年12月,陸定一被傳到監獄的辦公室。那裏有三個人等著,向他傳達說;中央接到反映,說監獄裏有人搞法西斯,搞法西斯是不對的,偉大領袖毛主席有最高指示:法西斯式的審訊製度應該廢除。今後如有打罵、刑訊逼供等情況,你們都可以講出來,也有權直接向中央控告。

  他立即不客氣地說:“有呀,我意見多得很,動不動就給人戴手銬不就是法西斯?多年來,專案組的領導人的法西斯罪行很多,以上隻是一個例子。”

  他後來還知道,同樣被關在這座監獄的原中共北京市委書記劉仁,戴了兩年手銬,被活活銬死了。

  他思忖,是誰在關照這些囚徒、派人來調查監獄裏的情況呢?後來聽說是周總理派的人。

  原來這功勞是劉建章冒死上書毛澤東,將秦城種種殘酷及刑訊逼供等一一揭露以後,才換來的。

  然而,監獄裏的情形並沒有因此而改善。林彪死了,橫行的還有“四人幫”。

  1972年、1973年、1974年——陸定一在繼續坐牢,苦度一年又一年暗無天日的時光……

  1975年——又一本新的年曆翻開了。

  1975年,他在多難的際遇中,將會發生什麽呢?

  50年黨齡的老人被定為內奸嫌疑

  這一個新年頭,春天的步履剛剛踏上神州大地,便給人們帶來希望的信息。

  1月5日,中共中央發出一號文件,任命鄧小平為中共中央軍委副主席兼中國人民解放軍總參謀長。1月13日召開的四屆人大,根據毛主席的提議,又任命鄧小平為國務院副總理,在周總理有病期間主持國務院工作,並在實際上主持中央日常工作。鄧小平的複出,標誌著江青之流組閣陰謀的破產,全國人心大振。

  春天的暖流,催開著這一塊久久封凍的土地:冰雪在消融,萬物在複蘇。

  新的轉機從“全麵整頓”開始了!

  中央在落實政策、解放幹部方麵也采取重大步驟。根據毛澤東提出的快結束專案審查把人放出來的意見,在周恩來、鄧小平的推動下,中央於4月底作出決定:除與林彪集團有關的審查對象和其他極少數人外,對絕大多數被關押受審查者予以釋放,搞錯了的進行平反。待工作結束後,專案組自行撤銷。

  這一決定的做出,使得長期被關押的高級幹部300多人重見天日,其中一些人還陸續分配了工作。

  由於狠抓“全麵整頓”,國民經濟由停滯、下降迅速轉為回升;軍隊、教育、科技等領域在整頓中也出現了多年所沒有的新的氣象。

  然而,中國大地上的寒潮並沒有退去。江青之流並不甘心他們的失敗。1975年4月1日,《紅旗》雜誌發表張春橋的《論對資產階級的全麵專政》,全國隨之掀起了學習“全麵專政”理論的運動;江青一夥大力鼓吹“經驗主義是當前主要危險”,主張“反經驗主義”,影射、攻擊周總理;8月底開始,他們又組織了評《水滸》、反對“投降派”的“重大鬥爭”……

  暖流與寒潮,在神州大地激烈對峙著、搏鬥著,進行殊死的較量。

  誰勝誰負?人們惶惶不安地注視著政治舞台上的風雲變幻——這是關係到中國命運的鬥爭嗬!

  又一個冬天來到了,形勢突然發生逆轉:於11月初發動了所謂的“反擊右傾翻案風”運動。

  於是,寒潮上了上風,重新封鎖了神州大地。

  第一節 增福堂女主人被綁懷仁堂陸定一蒙冤(7)

  天低雲暗,朔風凜冽,天寒地凍——1975年的冬天,是多麽寒冷呀!

  刺骨的寒潮侵襲著中國的每一寸土地,也淩辱著秦城監獄61號牢房的鐵窗下的囚犯。12月11日,中央政治局會議給陸定一定下三大罪名:(1)階級異己分子;(2)反黨分子;(3)內奸嫌疑。會議還做出了開除陸定一黨籍的決定。

  以會議的這一決定為內容的中共中央25號文件立即下發全國。這份紅頭文件的範圍之廣是過去所沒有的,它一直傳達到居民委員會,真正做到了“家喻戶曉、人人皆知”。

  這種做法似乎有些奇怪,首先是“決議”做出的時間令人不解:陸定一早在1966年5月就被當做“彭羅陸楊反黨集團”的成員之一“打翻在地”了,從此失去自由,被關押九年(其中包括在秦城監獄七年)。這會兒,為什麽要再次提起他的案子、重新打倒他呢?

  這到底是為什麽?

  答案由江青回答。江青一語道破天機:“這是殺雞給猴看!”

  名噪一時的白卷英雄張鐵生說得更加露骨:“拿陸定一開刀,是要殺一儆百,讓老幹部走資派們看看,翻案有什麽好下場!”

  明眼人一聽就知道:這是配合“反擊右傾翻案風”運動所采取的一項重要措施。

  從這份紅頭文件中,人們也知道:根據毛澤東指示,中央同時決定:釋放陸定一出獄,離開北京,放回原籍,給予公民權,每月200元生活費養起來……

  那麽說,陸定一將“解囚歸田”,結束九年的囚禁生涯,回老家安享天年了。

  事實真的如此嗎?

  蒼穹黃泉兩茫茫……

  監獄外的兒女們在望眼欲穿地企盼著……

  自從父親和母親被捕離家後,他們在漫長的歲月裏不知道父母的下落。

  起初,他們還住在安兒胡同一號,除三兄妹的住房和吃飯間外,其他的房間全都被封。所有的東西,包括他們的衣物也集中在那幾個被封的房間裏,冬天來了,要衣服穿,得寫條子,交專案組批準,批準了還不能自己進去拿,得由看守給你。即使拿來小時候的衣服,也算一件。

  父母的工資停發,他們都還未參加工作,開始給他們每人每月發30元生活費後來很快減至16元。陸瑞群是師範學院的學生,學校包夥食,因此隻領五元錢,還說是照顧女的。

  他們向專案組打聽父親的下落,答曰:無可奉告。專案組的人連姓名也保密。有一次,一人找陸瑞君談話,她問他:“貴姓?”他答:“我姓王。”不料,這時恰好隔壁有人喊他:“老張,電話。”

  不僅如此,他們還被看成是“黑幫子女”而受牽連,遭到了不同程度的迫害。

  陸德受的迫害最重。他原在哈爾濱軍事工程學院讀書,後轉學清華大學,臨畢業被派往懷柔縣參加“四清”運動。1966年“四清”結束返京,見到的是軟禁中的父親。他不知道,這時林彪已經說過:“陸定一的兒子要殺人。”正在調查他。他的行動時時被學校的紅衛兵所關注。離校回家一趟也被懷疑為搞“反革命串連”,要有中央辦公廳的證明才能幸免挨鬥。9月28日下午紅衛兵來抄家,曾將他押走批鬥。父親被捕、大批革命幹部接連被打倒,他由困惑到憤慨。一次,一個素不相識的青年找他說:“現在許多中央領導被打倒,我們要成立一個‘高幹子弟辯論團’,你參加不參加?”陸德想了想說:“參加!”他連這個青年的姓名也不知道。後來也再沒見過麵了。此後陸德寫了一張大字報,落款寫成:“高幹子弟辯論團:陸德。”立即,這個其實並不存在的“高幹子弟辯論團”便被說成是“反革命集團”,陸德因此也被抓了起來,送進監獄關了六年。

  陸德的姨媽嚴昭曾有文字敘述他在這段時期的遭遇:

  陸德被林彪、葉群誣為‘保皇派’,於1967年1月送進了北京陶然亭監獄,一關便是兩年多。監獄裏不給吃飽,餓慌了便在附近挖野菜,吃刷標語的漿糊,被看守發覺了一頓死打,並在漿糊裏放明礬,讓他連漿糊也吃不成。菜是爛白菜,油花也看不見。幾個孩子合夥去抓蟲子吃。夏天抓樹上的蟬;秋天抓池塘的青蛙,用紙裹起來燒了吃……

  “兩年後,陸德又被關進功德林監獄北苑勞改所。這裏生活更苦,勞動更重。他被打瞎了一隻眼,多虧傅連璋醫生的兒子搶救得力才不至全瞎。在拉出去批鬥時,他被打斷兩根肋骨。勞改時又以‘醫療為政治服務’為由,不給他治病,好不容易才爭取到兩塊橡皮膏,貼在受傷的胸口上,第二天便強迫他去做重勞動——挑土。他痛得傴僂著背,監工越是在他的筐裏加土!他得了肝炎,不給治療,變成遷延性肝炎。直至1973年10月才獲釋,整整關了六個年頭。”

  女兒陸瑞群的情形又是如何呢?筆者為此采訪了她。她說:

  我在師大讀書期間,在學校開批鬥父親的大會,強迫我寫父親的大字報。我隻好抄了一張,就跑了,未參加批鬥大會——參加會是什麽滋味!晚上我回到宿舍時,隻見樓道上、房間裏、床上、帳子上全貼滿了我的大字報……

  我1969年畢業後,分配到遼寧錦州四中當教員,在那裏呆了10年。‘黑幫子女’是抬不起頭來的,心情非常壓抑。

  小兒子陸健,讀到清華二年級,就被送到江西偏遠的瑞昌機械廠做工,在那裏過了8年。天涯淪落,但最痛苦的是漫長的歲月沒有父母的消息,是死了,還是活著?活著又關在哪裏?境況如何……這一切都無從知曉,向有關組織詢問,遇到的盡是一張張冰冷的麵孔……

  林彪死後,陸德被放出牢來,說是經多年查證,“高幹子弟辯論團”並無此事。有一批老幹部獲得解放,兄妹們滿以為父母的問題也可以得到解決了。他們找專案組談母親的問題:“當初被抓,是因為寫了林彪和葉群的匿名信,被定為政治問題,既然林彪是壞人,那母親的問題該解決了。”專案組回答:“什麽政治問題,那是家庭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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