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娘的葬禮不能舉辦得很隆重了,所以就選了一塊風水寶地。
秋風蕭瑟,卷起了片片枯黃的落葉,在半山腰上,一片寂寥……
一口棺材已經被放在坑裏,秋娘靜靜地躺在裏麵,她雙眼緊闔,眉目依舊透著秋水漣漪般清新的氣息,臉上帶著溫婉的笑意,隻是沒有了呼吸。
蕭子木默默地凝視著她,眼眸一瞬不瞬,恨不得把她的音容相貌全部映入腦海深處。
“秋娘,今生今世我們無緣在一起,你一定要等我,我相信我們來生會有緣分的。”蕭子木輕輕地說道。手一下,一下,拂過她冰冷僵硬的臉龐。
我斂斂眼眸中的淚水,往玄徹的懷裏靠靠。玄徹本來不想參加秋娘的葬禮的。,他是覺得很無聊,人死不能複生,參加這種葬禮就是浪費時間,花這個時間用來哀悼,還不如嚐試著忘記。在他眼中把生死看得很淡嗎?但是我執意要參加,他不放心我挺著個大肚子爬崎嶇的山路,所以,還是扭不過我,答應陪我來了。
“秋娘!”蕭子木溫柔地低喚,說道:“秋娘,這裏是你喜歡的地方,有你最喜歡的桃花……”他把秋娘的手捂上自己的臉龐,感覺到她存在的感覺,“春天一來,這裏就會飄起紅色的雪,你可以在花雨中翩翩起舞……”一滴淚從他的眼角落了下來,晶瑩璀璨,滑落到秋娘僵硬冰冷的後背上,破碎成片片冰花……
仙仙青絲已經被一支碧玉雙碟釵綰起,她已經褪去了稚氣,呈現出小女人的雍容典雅的姿態。她身著一身雪白的輕衫,裹在她瘦削的身上,好像從天上墜落凡塵的仙女一般,清新脫俗。她忍不住地啜泣,手捂住口,深怕自己失聲痛哭的聲音會影響到蕭子木和秋娘話別。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滴一滴墜落下來。
“秋娘,好好睡吧!我會經常來看你的,你不會孤獨……”蕭子木把秋娘的手緩緩放下,為她整理了衣衫。
蕭子木倏地從坑裏躍了上來,棺木蓋緩緩闔上,秋娘恬靜的睡顏漸漸消失在視線中……
蕭子木背過了身子,緩步上前,故作鎮靜,結果腳步淩亂無力,掩飾不了此刻他正在絞痛的心髒,在滴血……
我記得席慕容下有一句話讓我動容過——幸福的愛情都是一種模樣,而不幸的愛情卻各有各的不同,最常見的原因有兩個:太早,或者,太遲。而蕭子木和秋娘禁忌的戀情,不是太早,太晚的問題,而是運命開的一個天大的玩笑讓。明明相愛的人,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幸福就在前方,卻不能伸手去觸摸,放任它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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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子木之後就沒有回過玄逸的王府,整天整夜就買醉在暗香疏影閣,把自己弄得爛醉如泥。
我實在是看不過去他再如此意誌消沉下去,我一個快要臨盆的大肚婆趁著玄徹不在的時候趕去了玄逸王府見仙仙。
才幾天不見仙仙又消瘦了不少,小巴尖細了,水汪汪的大眼睛鑲嵌在白皙的臉蛋上顯得尤其閃耀醉人,但是看著讓人覺得心酸。
“仙仙,你還好嗎?”我一時都不知道如何開口,僵硬地問了幾句。其實她好不好明眼人一看就知曉答案了。
仙仙回以我淺淡一笑,淡淡的,“雪兒,我沒事。這……我早就預料到了。沒事!”
“仙仙,你用不著如此意誌消沉,有我賀蘭飛雪在,保你能抱得美男歸。蕭子木,不在話下。”我拍著胸脯保證,現在偶對於自己的能力還是很有自信的。
“雪兒,我現在想順其自然。”仙仙糯糯地說道。
順其自然?多像出家當尼姑的口氣,生活咋能如此消極,這麽軟弱一點都不像我認識的仙仙了,不行,我要把原來的仙仙給找回來。
“仙仙,我們現在去把那個臭男人給抓回來!整天泡在酒缸裏,浸在脂粉堆裏,太不像話了,比之前的花蘿卜有過之而無不及。你看,現在我還不是把我家的花蘿卜**服服帖帖,我現在就要去教教你怎麽訓夫。”我才管仙仙反對,我牽起她的手就往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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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拽又拉,我像拉牛拉車一樣,好不容易把仙仙帶入了暗香疏影閣。
暗香疏影閣客人絡繹不絕,還是和往常一樣熱鬧,但是因為突然出現了一對女子,引來周圍人紛紛側目,回頭率高達百分之兩百。
一個女子肚子高聳,看上去快要臨盆了,還在這裏人擠人?周圍的人,很識相紛紛退後幾步,為她讓開一條道路。她身後的女子,滿麵愁容,一看就知道不是棄婦就是備受冷落。估計,她們倆到這種地方來,一個是為了抓孩子他爹,一個是來找負心漢混在哪個溫柔鄉裏。說不定等會兒會有一場好戲可看了……
“到了這裏,還真有回家的感覺啊~~~”我大發了一下感慨。
“我們還是回去吧!”仙仙在這裏吃喝拉撒睡一段時間了,居然回到這裏會害羞扭捏起來了。
我緊緊地拽住了她,大聲嚷嚷起來,“姑娘們,你們的鴇媽媽回來了,快來迎接啊。”
我的聲音改過了嬉戲吵鬧的聲音,姑娘們已經好久沒有看到我這位鴇媽媽了,紛紛放下手頭的工作,把我和仙仙圍了起來。
“鴇媽媽啊,你到底去哪裏了,怎麽那麽長時間沒來看我們了?”涵姬嬌嗔地說道。她指了指我的肚子,“什麽時候埋的種啊,都這麽大了啊。是不是有了孩子他爹,就忘了我們了啊。”
“之前在和孩子他爹鬥智鬥勇,所以沒有時間回來照看暗香疏影閣。看看,你們一個水靈靈,粉嫩嫩的,沒有我在這裏,生活還不是照樣過得水潤潤的。”我趁機摸了一把涵姬的嬌嫩的臉蛋,偷吃她的豆腐。
“蕭子木在哪裏啊?”跟她們驅寒溫暖有的是時間,先把蕭子木和仙仙的問題解決了再說。
涵姬歎息地搖搖頭,眼眸飄向二樓的包間,“他頹廢極了,不接客,隻喝酒,玩姑娘。都快成酒缸了,他一個人就消耗量就有當夜暗香疏影閣所有酒水量。”
“把他房間的姑娘都叫出來!”我嚴厲地命令“十二金釵”,擺出了鴇媽媽駭人的架勢,“記住!蕭子木是你們仙仙鴇媽媽的男人,碰不得,知道嗎?誰骨頭賤的話……”我犀利的眼眸一轉,閃過一道寒光。她們紛紛噤若寒蟬地點點頭。
唉!跟花蘿卜混得久了,連他慣用的招式都學會了。小蘿卜頭會不會耳充目染之後,就跟花蘿卜一個死腔。作孽啊,作孽。家裏已經有隻妖孽了,不要再生一個了——不就成妖窩了。
我還是拽著仙仙往二樓的包間走去。
“啪……”木門應聲被踹開了。現在是給仙仙討回公道,為了增加氣勢,開門就應該用腳踹。
蕭子木抬起迷離的眼眸,眯起眼睛看了我一眼,然後說道:“雪兒啊,你來了啦,要不要喝酒啊?來!陪我一起喝吧。那群姑娘太不識相了,一個個都溜走了……”
蕭子木衣衫淩亂,還是穿著秋娘埋葬那天月牙白外袍,但是上麵沾滿了酒跡和菜肴的湯漬。淩亂的頭發,發髻已經鬆了,玉簪斜戴。胡子渣布滿了下巴,眼睛裏充血布滿了血絲。這是往日風流倜儻,英俊儒雅的南淳王蕭子木嗎?犀利哥是網絡大紅人,但是盡管你如此犧牲形象模仿犀利哥,也無法超越犀利哥的輝煌。
“相……蕭哥哥,你還是不要喝了……”仙仙看到蕭子木如此頹廢,還是看不下去了,上前奪過他手中的酒壺。
蕭子木伸出食指,指著仙仙,顫顫發抖,“你怎麽陰魂不散啊……你不是如願嫁給我了!你還來纏著我幹嘛!你滾,能不能讓我耳根子清靜一些,我永遠都不想見到你!”蕭子木犀利的言語,好像一把把尖利的刀刺在她的胸口,傷口深不見底,已經疼得麻木不知味。
這像是人說出來的話嗎?我氣憤地抓過桌子上的一隻空酒壺,手用力一甩“啪嗒”一聲,脆弱地瓷器撞擊在冷冰冰的地麵上立刻就支離破碎了。
“蕭子木!你太過分了,你以為秋娘去世了,你就了不起了啊。要不是仙仙委曲求全忍氣吞聲嫁給你,你早就成為新婚娶個死人老婆成為全國的笑話了。不要給你三分顏色,你就開染缸……”
我還有長篇大論要說,才開了個頭,仙仙就拉著我的衣袖,讓我不要再說下去了。
“你不知道,想他這種男人就是賤骨頭,你越是當他是個寶,他就把你當把草。懂了吧!你對他冷若冰霜置之不理的話,他就來勁了,像塊粘皮糖一樣黏乎著你。想當初,我和花蘿卜也就是這樣過來的。”我在仙仙耳邊低聲說道。
“那我現在應該怎麽辦?”仙仙頗似對我這一招以退為進有點興趣了。
“很簡單,跟他鬧離婚,好了。”我撇撇嘴,一想,“就你休了他好了!讓他的麵子掛不住。”想當初,我為了逃離花蘿卜的束縛想盡了各種辦法求下堂去。反而激發了他大大的征服欲。
仙仙立即照著我的話實行起來,雙手叉腰,氣勢洶洶地說道:“蕭子木,我要休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