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從我的臉頰上頹然無力地滑落了下來,潤濕了我的眼睛,朦朧了我的視線。
此刻,周圍一下子顯得好靜,靜得似乎已經悄無聲息,整個世界陷入了一片寂靜……
我緩緩睜開了眼睛,正對著玄逸蒼茫若失、驚惘失措的眼神中,他被雨水徹底澆濕了,全身彌漫著水氣,好像一個迷失道路的落魄小孩,慌恐之中雙手止不住顫抖……
閃著寒冷的劍刃此時緊緊貼著我的喉嚨。我現在木愣愣地怵在原地,臉口水都不敢咽下去,深怕稍稍一動,鮮血立即四濺。
“嗖——”玄徹用力一拉,把我拉過去,互在了身手,驚魂未定的他滿臉凝固著煞氣。
玄逸好像突然驚醒了過來,“咣當——”手中的劍從顫抖的手掌中滑落,他後退了幾步,迷茫地問道:“我是怎麽了?”
“玄逸……”我輕喚一聲,欲上前,玄徹即使阻擋了我。
“他一句沒事了,你看他的眼睛,不是血紅色已經退掉了嘛!”
玄逸的眼睛好像一汪清泉,清澈透明。
玄徹冷鷙的眼眸倏地收緊,留意到了玄逸頭上有一支銀色的釵子直刺入他的天靈蓋,深深地埋入,隻留了一小截在外,襯著烏黑的發絲,顯得特別醒目。玄徹簡單的說道:“估計就是那根銀針讓玄逸再次迷失心智,**控。”
我按在玄徹的手上,朝他吐了一下舌頭,“我去拔掉那根銀針吧!放心吧!我會小心的。”
我緩步上向前,輕聲說道:“病秧子,你記得我了嗎?”
玄逸立即有空的後退了幾步,淩亂的腳步踩在了泥潭中,濺起了汙髒的水花,“雪兒,你不要過來,我現在是一個魔鬼,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事……”玄逸被深深的自責折磨得痛苦不堪。
“不是你的錯,這些都不是你願意的啊,你隻是**控了而已。你的意誌力很強,在劍刺破我喉嚨的那一霎那,你不是停手了嘛!我相信你還沒有被他完全控製。”我安慰著他,一步一步靠近玄逸,好像在接近一隻受傷、急需急救的野獸,但是他的野性還沒有退去。
玄逸雙眼茫然地注視著我,我緩緩地靠近了他,好像一層一層密集的雨簾把我們隔得很遠很遠……
我走到他的身邊,微微一笑,“我相信你,你對雪兒的好,都是真摯的。”我緩緩伸手輕撫他的臉頰,我輕輕而上,冰冷的水快要在的熾熱滾燙的手下,蒸發了……我踮起腳尖,投入他的懷抱,手顫微微,在要碰到銀針的那一瞬間——
玄逸全身驀地一顫,頓時倏地睜大,嗜血般,散發出血紅色的光芒,全身凝聚起一股凜然的氣息。他一手抓住了我的手,另一隻手掌捏住了我的喉嚨,耳邊傳來了指骨咯咯作響的聲音,清脆,決絕。
我感覺全身的血直往上衝,霎時快要窒息的感覺,脖子快要被玄逸捏斷了。我這個死法和屠禽場裏被抹脖子雞鴨有什麽區別,太窩囊了。我艱難地從牙齒縫裏擠出斷斷續續的幾個字:“玄逸……我是雪兒啊……你快醒醒啊……我快要死了……”
死在玄逸的手裏,會被人誤認為是情殺的。我死後也不會烙下什麽美名,至多給後人留下一個教訓,嫁為**就不要勾引其他帥哥了。
玄徹雙眼頓時睜大,充斥著殺氣,拳頭緊握,指骨泛白,低吼一聲:“玄逸,你在幹什麽啊,快放了雪兒!”
玄逸嘴角勾起一抹邪惡的魅笑,詭異異常,他的眼眸好像噬血般恐怖。
“不要白費氣力了,我不會聽你們的話……”一個清朗中透著絲絲陰冷的聲音響起,穿透了細密的雨簾,刺進了我的耳朵。
“吧嗒,吧嗒……”豆大般的雨滴羸弱地捶打在枯黃色的油紙傘上的聲音,顯得好像一聲一聲焦急的呼救呻吟。
頭頂被一小片昏黃蓋住了灰暗迷蒙的蒼穹,是從一個黑暗陰冷的地方進入了地獄。
傘下的那張臉不正是八卦大叔——莫崎屽軍師嘛!
八卦大叔是蕭翎安排來的臥底,還是臨時倒戈相向啊?看來蕭翎的勢力在朝廷的滲透力越來越強了,操控了玄逸隻是第一步,拉攏文臣武將才是關鍵。文臣一向對文質彬彬,飽讀詩書,才華橫溢的玄逸禮讓有加,出手大力相助輕而易舉。隻是武將中就是鄴上戟一頭獨大,手裏握有朝廷的重兵,鄴上戟是蝶血門的人,對玄徹忠心耿耿,所以兵力這一塊是蕭翎謀朝篡位的軟肋,在鄴上戟身邊安排眼線心腹不愧為一個好方法。
莫崎屽盛氣淩人的直視著玄徹,舉起手中的銀蠱,嗤笑了一聲,說道:“真是可笑,堂堂蝶血門的門主,也不過是一個無知小孩,這麽好騙,跟你們說銀蠱可以救玄逸,還真的天真的以為幾滴銀蠱的血做藥引就可以解去我在這小子身上下的蠱毒,真的是太幼稚了,你說淳於天瑾是怎麽交你的,我好失望哦!”他的語氣中帶著勝利者的狂傲不馴。
“你精心謀劃了這麽多年謀取皇位,我還以為你可以輕而易舉就可以到手呢!沒想到還是這麽磕磕碰碰,你還是真夠笨的!”玄徹在氣勢上不輸他一分。
啊?原來他就是蕭翎啊,他真的是苦心孤詣啊,不惜自焚造成已死的假象,然後易容呆在鄴上戟的身邊,隨時留意朝廷的一舉一動。
“皇位?我現在戳手可得,但是我現在要的是……”莫軍師突然打住,隨即惡狠狠地喊道:“我看你還是不要跟我硬撐了,快點把金蠱交出來吧!”
玄徹傲然地挺立,好像把密集的雨簾砍斷了一般,冷然的目光燃燒著怒火,“金蠱我是不會交出來的,完成你可笑的長生不老的癡夢。哼!你這輩子都休想找到金蠱在哪裏!”
“真的嗎?我倒是要看看你的態度要強硬到什麽時候!”說完,蕭翎回頭睇視了一眼玄逸,一個眼神好像按了開關的按鈕一樣,玄逸機械地點點頭,他的手指迅速收緊。
“咯咯……”的聲音無疑在宣判著我向死亡靠近,臨死前的掙紮雖然顯得多餘,但是形式一下,走一向過場還是有必要的,我雙手亂揮一氣。
“好!”玄徹怒吼一聲,好像聲音是從胸腔裏發出來的一樣,“我可以把金蠱交給你!但是你必須答應我要放了雪兒。”玄徹收緊的眼眸中釋放出攝人陰冷的氣息。
“哈哈……”蕭翎一陣狂笑,人皮麵具顯得超級畸形,猙獰恐怖,“我就知道這個小妞是你們五個人的軟肋,嗬嗬,真的是一粒不錯的棋子。你快把金蠱拿來吧!再晚一會兒……”
五個?哪五個啊?我在快要翹辮子,大腦嚴重缺氧的情況下,腦子還能高速運轉,五個人,應該是玄徹,玄逸,鄴上戟和烏斯吧?第五個是誰啊?勉強把哈特算進來吧!Oh my lady Ga Ga!我到了古代都幹了些啥事啊?我是來找胸又大“痣”的,又不是來當小偷的。我咋地在不知不覺中偷了這麽多顆心啊。
“乎囉撲……裏撲喲啊……搭瞎乎瞎乎火麽而兮……搭唄楞怕火廁呀……”我做著垂死地掙紮,用上了吃奶的力氣,使勁地喊了出來。但是聲音從胸腔裏發出,經過被擠壓的喉嚨之後,聲音嚴重失真,沙啞難辯。
原音再現:“花蘿卜……你不要啊……他嚇唬嚇唬我們而已……他不能把我怎麽樣的……”
玄徹向前走了兩步,彎腰撿起在小泥潭裏的利劍,銀白色的劍身散發著寒芒,他抬頭,深深地凝視了我一眼——
他眼睛中泛出的光芒,被織得密密麻麻的雨幕遮擋住了,我看不清晰,但是我的心能感受到。
玄徹吸了口氣,扯開自己上半身的衣服,露出了精壯的身材,泛著健康的古銅色,細密的水珠順著他的肌膚滾落下來——但是我現在毫無心思去欣賞這副美男出水圖。玄逸手下的力氣明顯減弱,稀薄的空氣漸漸進入了我的肺腔,隻是脖頸處傳來火辣辣地刺痛告訴我剛剛麵臨著死亡。
玄徹舉起劍,劍口朝著自己的胸口,就對準了那個傷疤——
空氣好像凝固了,我的心跳似乎停止了,我混亂地大叫了一聲:“花蘿卜!你不要啊……”我的聲音帶著滄桑沙啞感,喊出來的每一個在好像要把喉嚨給撕裂了。
玄徹把鋒利尖銳的劍刃刺進了胸膛,眼睛眨都沒有眨一下。“噗……”霎時,鮮紅四濺,劃出一道絢麗的嫣紅,混在經營透亮的雨滴中。
“不要啊,花蘿卜……”我感覺到自己全身無力,雙腿癱軟了下來,隻有嘴巴還有力氣,不停地在喃喃自語。我的眼眶再也承載不了淚水的重量,無力的滾落了下來,和著雨水,隻是它很鹹很澀,也很苦……
玄徹把劍扔到了一邊,手指伸入傷口中,食指掏了好久,血就這樣如注地瀉下——他絳紫色的衣袍上旖旎成一片豔紅色的亮帶,腳下的血已經被雨水稀釋,隻是腐糜的血腥味沒有消減一分。